“那行,嗯……你这是?”
江源达心里挺满意,没话找话,那意思你不去你家人那几个房间,跑他这呆着,是不是没敲开门啊。
正好他和这大小伙子没啥唠的,瞎聊吧:“你爷奶他们都没起来呢吧,对了,他们咋都不回家住?我看都在这呢。”
“在等我成绩,这两天出答案,能估分了。”
任子滔说到这一顿,装作特别不外道,一股脑道出自家事,和江源达主动聊道:
“叔,我爷奶是不好意思去我家住,因为我二大爷要管我家借钱。”
江源达眉毛一挑:“个头不咋高那个?我瞧着和你爸长的挺像。”
“嗯,对,就是他,他要开超市,但是上回借的钱还没给利索呢,我爷奶这回来,就挺不好意思张嘴的,我妈听说了,她比我爸答应的还痛快。”
“那和去你家住有啥关系?”
“关键我姥姥姥爷也在这啊。
我爷奶估计是想,我爸一个当弟弟的,管哥哥们,管一次不够,管二次,没完没了,这些年真是没轻了花。
但自己家儿子不要紧,难得的是儿媳呗。
我妈不差事,一向挺痛快大方的,有时候比我爸好说话。
我觉得他们可能背后商量过,想让我姥姥他们去家里住,想给我妈面子,我奶和我妈婆媳关系一直不错。
结果到我姥姥姥爷这,江叔,你是不知道他们思想有多保守,他们就更不好意思和我爷奶争抢了。
觉得我家姓任,不姓林。
我姥爷总说,我妈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多年不干活,家里钱全是我爸挣的,我爸不嫌弃她,还一天对她挺好,那就得惜福。
也常说,我爷奶不挑我妈不干活什么的,当婆婆的也没磋磨过儿媳妇,真难得,他们总这么想问题。
反正就觉得任家怎么对我妈都正常,他们姓林,在我爷奶面前更没底气,姓任的都没去家里住,姓林的能去嘛。
呵呵,很奇怪,我猜是这样,两伙都谦让,干脆全住旅店了。”
江源达听完,他的第一反应是对任子滔侧目。
要知道这孩子,在他心里一直是属于吃喝不愁、就会读书,没想到还能跟他吧吧几句家长里短,说的头头是道,瞧那样子还挺亲,有啥说啥,不外道。
得说会唠家常的任子滔,给江源达感觉更接地气了,像个挺亲的侄子似的,不像往常那么飘着。
江源达拿烟,任子滔赶紧给点火。
江源达抽了一口说道:“你姥爷那人挺好,昨晚我和你爸喝酒,他过来瞅一眼,可能觉得没啥菜,老爷子也不敢往远走,出门过道,拎回了的花生米,对你爸也能看出来,挺那啥的。”
任子滔看了眼烟雾中江叔的那张脸,笑呵呵迎合道:
“是,我姥姥家人都那样。
我姥爷缺点就是爱多想,我妈仨姐妹,那我姥爷就是有三个姑爷呗,他对哪个女婿都客气。
要我说,叔,是不是多余?
姑爷还是半个儿,应该是除了女儿外,最亲的人,总那么客套干嘛。
像我和男男,我们都是独生子女,那以后怎么办,反正我是不希望将来我岳父那样。
做的不对,岳父那必须该打打该骂骂,别说去女婿那住了,就是生病,那我也会像照顾自己父母一样,接跟前儿伺候。
不高兴了,他老人家还可以跟我拍桌子,拿我撒气,那都没问题,说明是一家人,我还更高兴呢,呵呵。”
江源达根本没有听出话外音,根本没有听出来眼前这臭小子是在跟他表态刷好感。
所以,任子滔这媚眼纯属抛给瞎子看。
江源达笑骂:“才多大,笑的那个憨,想的还挺远。都那样,男男她姥爷也是,行了,我得走了,这一晃六点了。”
“噢。”
“这还有俩剩包子,你吃了没啊,没吃打扫了吧,或者拿给你家亲戚那面儿。”
任子滔赶紧站起身说重点:“叔,先把你手机号给我吧,我买完票给你打电话,到时候您在哪,我给您送去。”
江源达拍额头,你看看,喝酒后遗症,一天喝的懵登的,最近总健忘。
他不仅给了任子滔电话号码,还从后屁股裤兜里,用两个手指一捻就拽出五百块:“给,拿着。”
“我有。”
“我用你给你我掏什么车票钱,让你拿着就拿着!”
任子滔一直陪着走到旅店门口,看到江源达上车了,还挥了挥手再见。
有人喊他:“滔滔啊?”
“嗳,爷爷。”
“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来看您,不放心。”
匆忙间,任子滔给江男发短讯道:“早上好啊,起来了没?我刚和你爸一起吃的早饭,他这面,你放心,一切都好,我待会儿去给他买火车票,他要今晚去穗城……”
江男一手拿手机翻看信息,一边咬右手大拇指,那心情啊,五味杂陈。
她确实是不放心她爸,本来还想着,一会儿借着出门买东西的功夫,打电话问问呢。
可任子滔全给办完了,他这是几点起来的啊?他这是……
“姑姑,我那个?”
苏天宇不合时宜的出场,而且是一出场,眼神刚搭着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江男,他就嗷一嗓子:“啊!!!”
跟见了鬼一样。
江男使劲翻了个大白眼,人家正沉淀酝酿心情呢,全被破坏了,随手拿起荞麦小枕头就扔了过去:“大清早的,鬼喊鬼叫什么?”
苏天宇羞红了脸,他两手捂在三角小裤衩前面,张开嘴想说什么,又羞愤的气急败坏转身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小少年披着夏凉被重新出现:“姐,你起来那么早干嘛呀?”
苏玉芹恰好拉开厨房门,一身油烟子出来了:“怎么了这是,你俩吵吵什么吶?”
苏玉福从卫生间出来,一看他儿子,没心没肺咧大嘴乐了。
江男也跟着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切,不就是穿个小裤衩嘛,你才多大点儿,谁爱瞅你似的。”
啊,苏玉芹一听明白了。
她早上没去集市,闲着也是闲着,又不能躺下再睡回笼觉,就给弟弟和侄子的包收拾了一下。
那衣服啊,一抖落就知道是这几天出门玩,根本没好好洗,估计也就拿宾馆小香皂对付搓了几下,团的一个球一个蛋,褶子多不说,还没个好味儿,她就一股脑全塞洗衣机转去了。
苏天宇跺脚:“姑,我穿啥啊?我爸能穿姑夫的,我呢?穿我姐裙子啊。”
苏玉芹哄孩子:“一会儿就干透了,你看外头那大太阳。”
“那也不能都洗了啊,你倒是给我留一件!”
“不洗不行,天宇,真嗖了。”
江男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少跟我妈喊,没穿的就光腚,事多。”
“姑姑,你看我姐啊?”
江男也指着苏天宇说:“妈,你看看弟弟这种生物,多讨厌。”
结果苏玉芹还没等给断官司呢,家里电话响了,是苏老爷子打来的。
正事没说上几句,苏天宇抢电话道:“爷爷,我能在这多呆几天嘛,求求你了,反正也放假,我还没和我姐呆够呢。”
江男也表态:“姥爷,让天宇在这呆着吧,没有,他挺听话的,就像跟屁虫呗。”
苏天宇推他姐:“你才跟屁虫。”
“你不是跟屁虫是啥?”
苏玉福趁此机会抢过电话,大大咧咧道:“爹,你听听,他俩多好,一边打嘴架一边谁也离不开谁,我看吶,应该让我姐和姐夫加把劲,再生一个。”
这话一出,给电话那端的苏老爷子立刻整沉默了。
这头的苏玉芹,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江男和苏天宇是打打闹闹的动作一僵。
苏玉福还在继续:“我姐夫去南方上货了,我都没见着他,嘿嘿,要不然我俩是不是喝点儿酒。爹,我跟你说,他们小姐弟俩,昨天晚上还……”
“嗳?”这是苏玉芹提醒弟弟千万别说打架的事。
“嗳?”
“嗳?爸!”
这两声是江男和苏天宇。
“他们昨晚去游戏厅,天宇老兴奋了,还跟我学了大半宿都玩啥。”
苏玉福握着电话,纳闷地瞅家里几个人:你们都当我傻啊?
等苏玉芹接过电话,她是告诉苏长生:“爹,有时间我再给你打过去。”
这是在告诉老父亲,也是在提醒,和以前计划一样,弟弟心眼实,还是不说的好,那都心心念念惦记要见江源达呢。
老爷子在那面小声问:“办手续了?你嗯一声就行。”
苏玉芹淡淡回道:
“嗯,具体的,等有空再说,啊?挺好的,爹,真都挺好,我在家做饭呢,您别惦记。”
第二百三十四章 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还瞧不起别人
早饭过后。
江男上午带着她妈、她舅舅、身穿半湿不干大裤衩的苏天宇,去了趟市区附近的屯子。
她不是一直想买块地吗?
用自己的钱,白送给爸妈,躺着等升值。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爸妈离婚了,有点犯愁。
那这计划也不能放下,不过,只是不能动她做买卖的活钱了。
江男昨天从中医诊所回来的路上,就游说苏玉芹:
老妈啊,把你离婚分到的钱动一动吧,放银行是死钱,你还惦记姥姥姥爷,他们也惦记你。
把姥姥一家接到跟前儿,让他们做点儿买卖。
那南极批发市场,专门卖肉卖冷藏食品,卖海鲜干调的,眼瞅着就要建设完成了。
让我舅和我姥爷上这来,买个大柜台,做冻豆腐丸子往饭店批发、往小商贩手里批发,听起来是小买卖,但挡不住薄利多销,指定能过上好日子。
嗯,你抓紧时间买块地,再去农村买房子吧。
这样呢,老妈你也能有个回娘家的地方,没啥事儿回去溜达溜达,心情好点儿。
再说姥姥姥爷一年比一年岁数大,姥姥到咱跟前,定期检查心脏,老人看个病什么的也方便。
苏玉芹一听,真活心了。
要是让她动太多存款,比如在市区里,买套大房子什么的,心里的大实话,苏玉芹不舍得。
她想着,都得给女儿留着,那钱可是人江源达挣的,人家能分给她这么多,不就是想留给自己闺女嘛。
但是花个几万块,给父母接出来,在农村买个房,再盘下个柜台,可能得多花点,花钱就花钱吧,免得日久天长,那镇里人瞎传离婚的事,父母再因为自己上火丢人,她还是想付出一下的。
苏玉芹私下问江男,怕女儿有意见:那买房子,也写不了咱俩名啊。
结果她女儿那双大眼睛一瞪,可比她大方多了,极其干脆回道:
妈,买地买地,不止买房,无论买啥,我亲姥姥姥爷,写他们名咋的了?就是有一天,那地被占了,房子拆迁得钱了,都给天宇留着呗,他还得娶媳妇,那可是你们老苏家唯一的小苗子。
而且江男还建议苏玉芹:要是真打算动钱买了,不如多买点儿,花个二三十万,别抠抠搜搜就几万,让听她的,因为真的很看好,指定升值能翻好多番,置地是正事。
苏玉芹一听,真是让她欢喜让她忧。
欢喜女儿跟姥姥一家不外道,真亲吶。
忧愁闺女手爪子太大,比男孩子心还粗,拿钱不当回事。
可苏玉芹不知道的是,这种事情在江男眼里,还真不算啥,孩子说的也是心里话。
江男只想让自己记着一件事:
人啊,这一生,三穷三富过到老,谁能对你掏真心?
其实到了关键时刻,有难了,真能站出来帮你分担的,真的只剩那么几个亲人。
而这几个人,要是日子能过好了,过的贼啦啦好,她差那两个小钱钱?
重生金手指,不过是把提早知道的事,顺嘴提一提,帮一帮,理应的。
更何况别说是这么亲的姥姥家了,就是她表姐,还有她老叔家的江浩,等赶明有机会的,不会说出来给自己添乱时,她也会尽量提醒:“能多买房子就多买房子,最好去首都沪市囤房子。”
毕竟,亲属们过的都富裕一些,总比穷好。
她不希望自己家牛气到让人仰望的地步,然后落下其他家一大截子,总是在过年过节爷爷和姥爷那面高人一等,自己家吃肉,让人流着哈喇子羡慕。
那种优越感,着实没必要。
实在是不想窝里横。
不希望谁逮谁夸:看看人江男,就是比表姐表弟堂弟混的好,你们这些孩子都不如江男。
年轻时候,或许爱逞强,爱攀比,会有这种心理。
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就跟在班级里考试似的,总拿前几名当眼中钉肉中刺,而真正的强者,人家大考大榜看的是全市、全省排名。
所以说,天外有天,人外人有。
有能耐跟外面那些人去比好不好,在自家人面前别那样,都差不多点儿,是吧?谁也别扯谁后腿。
就是因为以上几点,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颧骨处由青变紫色的江男,她现在模样看起来有点滑稽。
可她却是一副一指江山的样子,指着一大片绿油油的田地,说道:
“你们看行吗?舅啊,坐公交车是不是也不远?
我来过两次,这村里的人,听说都在城里打工。
离市区近代表着,等赶明,这地方指定升值啊。
哎呀,快听我的吧!我实在是不想磨叽!”
苏玉福舔了下干裂的唇,就这么一会儿,被晒的口干舌燥。
“可天宇上学咋办呐?”
苏玉芹一听,也挺犯愁,咬咬牙,再偏信女儿一次,买没问题啊,问题是一方面侄子上学,一方面是瞒着女儿,瞒的出了麻烦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