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景只能说道:“反正爹身体要是又有点不好,你可别寻思我这店里啥的,我就能过去照顾。”
江源达叹了口气:“嗯。”
“哥,我是想着,不能再添乱了,亲妈总比后妈强,你看浩浩现在真当是去你那玩就知道了,孩子多高兴。”
江源达赶紧摆手,意思是别说了,你爱咋招咋招。
这也就是经了这些事,他不爱发火了,要是换成以前,他就得指着弟弟鼻子告诉:以后你的事,我不再管,说到做到,要是再管我都不是人的。
但是如今……算了吧。
江源达觉得,或许自己可能是真有点老了,否则,为何连这意气用事的话都懒得说了。
他哑着嗓子说:“上车,咱走了。”
老爷子率先坐在副驾驶了,他是为了躲开李文慧。
就这么一会儿,浩浩他妈妈道歉了十几次了,还不停嘱咐他得吃啥喝啥的,别忘了吃药,他听那假关心硬挤词的话,别扭,实在是听一句闹心一句。
随后是江男打开后座车门,拽着狗脖套喝道:“上!”..
大黄嗖的就蹿进去了。
江源达回头看了看。
他特膈应养狗,女儿脑子一热非要养,为的是图一时高兴,孩子不清楚,他了解。
那狗不得掉毛吗?看着吧,一会儿到家他就得摘后座套换下来洗。
还有拉了尿了呢,那不是光高兴的事,要是决定养了,就得好好照顾,得给拉出去没事溜溜圈儿吧,可他闺女这条狗,个头太大,应该是金毛串串,错眼没看住,咬了人就是麻烦。
不过,就在江源达心里很嫌弃大黄时,大黄狗忽然往前面凑了凑,好像在闻他。
江源达扯了扯嘴角,算了,养吧,反正他也胳膊拧不过大腿。
“叫啥啊?”
“堂主。”
“什么破名,叫二哈,贱名好养活。”又用破锣嗓子探头喊道:“浩浩?”
李文慧不好意思再继续嘱咐儿子了。
要依照她的想法,不希望儿子现在跟大伯哥走,去那干啥啊?又没离婚。
再一个,最关键的是别看她来医院了,好像是江源景原谅她了,但实际上她心里很没底,要是儿子在家,最起码不打怵挨揍。
可是,她能做主吗?她哪还有那个地位了。
江源景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看着他哥的车渐行渐远,说道:“走。”
李文慧陪着小心问:“去哪啊?”
江源景回眸:“你说呢。”
就这种语气,让李文慧更是心如猫爪挠,俩人上了公交车,中间隔着几个人站着,她还总用眼神瞄江源景,试图想从那张脸上看出是啥意思。
到底在到了家后,李文慧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下来了,因为她挨揍了,有时候挨揍也是一种解脱。
江源景前脚关紧了房门,又关紧了卧室门,后脚李文慧就爬到了床的最里面。
她哭求着:“浩浩他爸,我错了,我刚在医院不是说了吗?不是给爹道歉了吗?你不是说不跟我离婚了吗,你别这样……”
“别这样?!”江源景稍一探身就一把揪过李文慧,对准女人的脸上去就是一巴掌,接着他就开打,边打边沉着声音说道:
“我让你嘴欠,有点儿屁事就回娘家跟你爸妈说。说吧,我让你说!”
李文慧凄厉地捂着脸喊道:“我不的了,我再不的了!”
“我让你没事就往娘家跑!”
“不的了,我以后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浩浩他爸,别打我了!”
“李文慧,你他妈的,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回娘家,我就给你腿打折,滚回你娘家跟你爸妈过吧,这是最后一次,我说到做到!你看着的!”
“我信我信,我真的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源景打累了,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头。
老爹就这么跟哥哥走了,这和被撵走有什么区别?他老父亲生他养他,给他娶媳妇,到头来……他不孝啊!
哥哥还离婚了,还得给老人接走,姐姐也变这样了,他都没脸回县里去看看。
在江源景眼圈发红时,被巴掌扇到晕头转向的李文慧,脸像发烧似的,通红通红,她像被打破胆一样双手捂住脸,哭也不敢大声,只能堆在床头边小声啜泣着。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江源景没出声,只回头看了一眼,李文慧立刻做出两手往外推的手势,说道:“我去,我去看看是谁,不用你。”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李文慧透过门眼一瞧,赶紧打开房门,开了门她就一侧身出去了。
“你们咋来了呢?”
李老太太掏出裤兜里的手绢,立马哭成泪人,还用手绢擤了下鼻涕才哭道:“你大嫂给我们撵出来了,她是来真的,真要跟你大哥不过了,你看你爹身上这背的,给我们行李都扔出来了。”
李文慧深呼吸没管用,她震惊的不得了道:“我大侄子不是回来了吗?他没拦着他妈啊,怎么我大嫂还能这样?我大哥呢。”
李老头嫌老伴又哭又嚎说话不中用,他急着抢话回道:
“我们不是登门求他们老徐家了嘛,得亏那老亲家没出什么大事儿,人家也挺明理的,还打着点滴住院呢,现找人给你大哥调走了,跟他们领导出差,躲出去了。
要不然你大嫂,整个律师上门,天天跟后屁股催让签离婚协议书,还嚷嚷要起诉,连个缓和的余地都不给啊!
庆庆回来了也说不听他妈,亲家老两口也劝不动你大嫂。
她疯了,她真是疯了!
刚才骂我们俩,就差骂我们是老不死的了,说我们要是不滚出来,她就要一把火点着屋子。
而且,老闺女啊,她不是吓唬人,是真拿打火机给沙发点着了,吓的庆庆一个大小伙子哭了,跟我们说,爷奶,你们去我老姑那呆几天吧。
你说我们……
唉!
你二嫂现在对我们意见可大了,因为你二哥干仗在派出所蹲三天的事,你三哥家孩子多,他被打之后,成天说脑袋迷糊,我们也是没脸去,再说就一铺炕,我们这才……”
李文慧边听边闭了下眼,只听说这些,心都噗通噗通跟着乱跳。
李老太太用手绢擦泪时,偷着看了一眼,心想:这都说半天哭半天了,咋还不让进门呢。
不让进就问:“起来啊,我们进去。”
李老头也背着大号的旅游包,就要往屋里进。
李文慧却在这时伸出两个胳膊挡住了。
李老头立时僵在原地,也是在这一刻才发现,老姑娘那脸咋的了。
“他打你了?”
李老太太瞪大眼随之问道:“你不是说,他找你谈话了,要打算继续跟你过吗?那咋还打你了呢,咱家都没咋地,他还没完啦!”
这一嗓门,吓的李文慧立马回头看门后,又转过头说:“爸,妈,你们小点儿声,他在家呢,他爹刚被他哥拉走了,心情本来就不好,没打我,真没打我。”
李老太太不管那事儿,使劲一甩胳膊就将女儿的手甩掉:“咋没打你?你瞅你这脸!”
“妈,你够了!”
这用气息呵斥的话,这态度,弄的李家老两口感觉好像不认识女儿了。
李文慧喊完也哭了,她先用手背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但由于用力过度,脸更疼了,被打的,浑身上下也找不准是哪里疼。
她说道:
“他打不打我能怎么的,你们帮我出头?咱再来一回?
还是我能跟他离,我离婚了,有地儿去吗?
前两天,是谁让我赶紧滚回家,让我求他商量他跟我继续过的,是你们吧。
我还没等离婚呢,你们就说不容我,还埋怨我,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你以为不怨你啊!”李老太太像看仇人一样瞪着女儿。
就这眼神,李文慧更伤心了,她点头道:“行,所以啊,对不起了,爸,妈,你们不行趁着天还没黑,坐客车去我大姐家吧,或者去我三哥那挤挤,我这不行,自身难保。”
李老头眯了眯眼,感觉自己那颗心早已经被戳烂了,直到此刻,真觉得进不进屋无所谓了,但是……
他低着声音给女儿出主意:“咋能自身难保?浩浩呢,任何情况下都给孩子拽到跟前,他为了浩浩就不能动手。”
“浩浩跟他大伯走了,开学前才能接回来。”
就是此时,江源景打开房门出现了。
他像是没看到那老两口似的,瞪着眼睛怒视李文慧,他可没有压低嗓门,暴呵道:“给我滚屋来,我说没说,少和你娘家联系,要不然我给你腿打折!”
这声喊完,李家老两口是亲眼看着,他们的小女儿被小女婿拽头发拽屋里去的,而且还哐的一下关上了门。
李老太太大腿都拍完了,马上就要席地而坐哭嚎起来,想给楼上楼下邻居都喊来评评理时,李老头一个踉跄扶住墙说:
“你哭吧,再闹大点儿,完了那个虎超超的,就能给你老闺女活生生打死。
他怕啥?老子儿子全送走了,脑子一热,敢整死一个两个的,再或者,就是彻底跟你老闺女离婚,再不会给机会了,你能管文慧吗?”
李老太太那哭嚎声卡在嗓子眼里,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她赌气说:“离就离。”
“刚才闺女问的你没听见?离了跟你过?你看咱俩今晚去哪。”
“再找个人嫁,我给她再嫁了!”
“多大岁数了,想嫁这条件的,给你说扔出一万的折就掏出来,找五十岁的伺候人去?”
“你?!”
李老头却背着行李包抱着墙壁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模样的老伴,给李老太太吓坏了,打年轻那阵开始,就没怎么见到老伴哭啊。
老太太这回是真伤心了,她没去哄李老头,也没再哭闹,而是趴在李文慧家的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再怎么样,再说狠话,那也是她生的闺女。
当听到里面有响动时,她会不自禁地用枯糙的手抓挠下房门,那是她真的真的很想给女儿出气的无奈和无力。
而此时屋里,江源景也真的又开始了新的一番打媳妇。
他打红了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爸妈还有脸登门?这家姓江,但这家姓江的老爷子,却不能在这个家里呆了!
在你爸妈心里,又是有多不拿他江源景当盘菜,才能干出在发生了这些事情后,还能带着行李卷扑奔上门。
他窝囊,为什么有那么多顾虑,总是怕这怕那,就是不敢离婚!
江源景对准李文慧的肚子上去就是一脚,这一脚踹的力度很大,但李文慧并没有捂肚子,而是紧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
她刚才虽然对自己老父母老母亲说了狠话,但是她还是真的不想让他们听到她挨打,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所以说,江源达他们是离开了,但是江源景家是这种情况,而江源芳那,倒是在龚海成离开后消停了些,可是又有了新的问题。
孙丽看着大姑二姑陪着奶奶到底找上门了,现在家里只有她在,刚才在屋里复习功课,而妈妈是上班去了。
她站在门口,板着脸看向旁处道:“你们来干嘛?”
孙家二姑说:“你这孩子,见着你奶,都不知道打招呼啊,屋也不让进,就这么拦在门口,你这是跟谁学的?”
孙老太太用手捂住脸,顷刻间就嗒嗒的掉上了泪:“我可怜的孙女呦,我……”
孙丽没等说完就打断道:“奶奶,你快打住,这是我大舅费挺大劲儿给找的房子,您可别在门口哭,过后人家要是不租给我们了,我和我妈住露天地去啊?我妈离婚又没分着房子,你们哭啥?我们还没哭呢。”
孙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看着孙女,她往前凑了凑,想拉住孙女的手,孙丽却一扭身往旁边站了站,躲开了。
“大孙女,你这是连奶奶也恨上了?”
孙丽的大姑也连忙点头说:“丽丽,我们不知道,等知道信儿了,你爸你妈都离完了。”
孙丽笑了,笑容带着讽刺:“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叮咣跟我妈干仗,说的那些难听话,我妈全听见了,她都听见了你们还不消停的,我二姑夫居然还往上冲,一个大老爷们要抡拳头打我妈时,你们就没想到会离婚?没想到我妈会忍不下那口气?没想到那是欺人太甚?!”
孙丽的二姑一听,提自己丈夫了,不提那茬还好,一提她还挺来气呢,抢话道:“你冲你奶你大姑发什么火,那玩意你妈就差指鼻子骂我们了,我们还不行还嘴?你没听见吶。”
“快闭嘴二姑,我告诉你,我最恨的就是你,我爸妈离婚就因为你,你满意了?我记你一辈子!”
“你这臭丫头,我才要告诉你,你恨错人了,人家你爸说,你妈是因为……”
哐的一声,孙丽关上了房门,随着这关门声,她还喊道:“亲爸要房子都不要我,你们全家人还杵鼓我爸妈离婚,我连亲爸都不要了,还差不认奶奶家人?都给我走!”
门外骂骂咧咧的,骂孙丽不孝,骂孙丽是随她妈妈了,毒性,骂她真不知道姓啥了,二姑骂了很多,大姑那一声又一声的叹气和附和声,也能听个真亮。
孙丽坐在书桌前,两手死死捂住耳朵,泪滴一滴又一滴地掉落在作业本上。
她最近几天都告诉自己,把这些忘了,所有所有全都忘了,也表现如常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听江男的建议,学习、给下班回来的妈妈做饭、晚上再陪着妈妈去看房子。
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又上门,又让她想起来那些似有锥子在扎她心的事情。
为什么明明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了,却在看见他们时,气的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