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扭脸问:“我也该叫你大舅吗?”
江源达说:“那你看着办吧。”
“大舅!”
男人低沉地答应道:“嗳,这大嗓门。”
屋里立刻充满笑声,连孙丽也噗的一下笑了,满脸笑容间,心里透亮了不少。
女孩心想:我总不能还不如个小星星吧,管那头的亲戚叫姑叫大伯二伯,似乎是很正常的,要不然太显小家子气了,也太让妈妈难做了。
龚大姐拍了下江源达的胳膊,热情道:“芳在楼上躺着呢,盼你半天了,走,咱俩上楼。”
等她给江源达送到屋门口,她就离开了,说是饭还没吃完,其实双方心里都有数,聪明人,这是在给兄妹能说些话的时间。
……
“你怎么不下楼吃饭,是不是坐车晕车啦。”
江源芳靠在床头看着她哥,听完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哎呦!
她哥这是第一回 跟她这态度说话,像哄她似的,打小就没这样啊。
从梳小辫有记忆开始,他哥就爱喝令她,让她喂鸡喂鸭,成了家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几年尤甚,见着她都拧眉头。
冷不丁这样,比上回请她喝咖啡还暖心窝子。
“没晕车,我有点儿那什么。”
“什么?”
江源芳想了想,没说见血了才从医院回来,她说:“吐。”
江源达叹气道:“你这么大岁数,要生老二更得注意,有些事儿,别心思太重,养好身体最重要。”
“我知道。”
兄妹俩静了几秒,只你瞅我,我瞅你,眼中的关切一览无遗。
江源芳大概是太激动了,太想让哥哥放心,也太想表现了,她看了眼房门关没关紧,随后就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生命一号”的药盒子里拿出存折。
小小声道:
“哥,你快看看,龚海成有这么多钱呢,从今往后这钱都归我管,你要是做买卖哪缺了少了不够用,你吱声,我能给你都取出来。”
江源达立刻运上了气,用气息骂道:“胡闹!”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还舍不得骂妹妹,觉得不能再打压,还嫌妹妹和外甥女在这里呆的不够小心翼翼吗?
转过头,妹妹就来这一出。
你看看这胆子肥的,估计还没把存折捂热乎呢,这就要许愿全倒动出去了,有没有脑子。
江源芳委屈,她就知道,哥哥对她态度好不过三分钟。
“哥,以前咱三家比较,我家条件最一般,管你借钱,求你帮忙,没轻了借你光,我那时候没那个能力,还总给你添乱,现在,我就寻思和龚海成不一样了,我是真想也让你借借我光。”
这话说的江源达闭了下眼,就像是对妹妹无语没耳朵听一样,至少江源芳是这么认为的,她又赶紧急切地解释道:
“哥,我没想贪他钱,其实说句心里话,别看他往后让我管钱了,但是最起码目前我是不好意思花的。
我都想好了,要是这些天出去买啥,先可我手头离婚分的钱来,往后还有工资,尽量不动人家的。
不过要是你有用处,我就是想提前给你交个底,你是做大生意的,要是会用很多,不用犯愁,我这有,我能豁出来宁可在他面前夹尾巴做人也借你,真的,我真能借。”
江源达沉吟道:“说你没脑子吧,源芳你还总不乐意。我今天上门借钱来了?还是你听说我要用钱啦?”
“没。”
“你想让我、让源景也借借你的光,我……”
江源芳抢话道:“哥,你想多了,是只借你,没有源景,我还怕他借了不还呢,到时候我跟人家龚海成怎么交代,挺辛苦挣的,这又出门二十多天,丢两包货,再让我难做人。”
江源达叹气,不能多说话,说多了,妹妹就能扯的更远。
他直接了当命令道:
“我家不会借到你头上,包括我男男以后也求不到你头上,你给我把这心眼子使别的地方去。
说你糊涂不爱听,钱是你挣的?
想回娘家装脸面,你得自己来,别拿人家钱老装蛋。
那龚丑蛋儿对你有感情,给他生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叫惯着你,但是你这做派会让人心里瞧不起。
你给我全心全意拿出跟孙建权过日子的那样来,勤俭持家。
我宁可让你上我这接着借光烦我,也不愿意让老龚家人说咱姓江的是为钱。”
江源芳没吱声。
“记住没有?!”
“你别老跟我喊,听见了,我现在身体不好。”
江源达瞪着妹妹,心想:这可咋整,老妹儿啊,你能不能让哥省省心。
到底,江源达在离开龚家前,啰嗦的全是宽慰人的话,总结下来就几句:
让妹妹和外甥女该吃吃该喝喝,啥也不用寻思,有啥事还有他呢。
比如明天送丽丽上学,比如三天后江源芳去报到,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会跟着,打算继龚海成后,也找江源芳的领导套套近乎。
不认识?不认识没关系,硬套关系,他现在背影硬的朋友可不止是孙庆忠了。
晚上到家,江源达进屋发现,老爹躺沙发上早眯瞪着了,拿外套给盖上了。
结果由于二哈见着江源达太欢快了,叫了一嗓子,给老爷子吵醒了。
“又有应酬啊。”
江源达没吭声。
“那你吃饭了没?”
“没,我去找点儿饭。”
说着话,江源达去了厨房,一看操作台上摆着鱼,还装盒子里了,他问道:“爹啊,这鱼啥意思啊?”
“啊,我要给它放凉了再搁冰箱里,明早就成鱼冻了,完了送男男学校,让我孙女早上喝粥就着吃,她爱吃我做的鱼。”
江源达沉默了一瞬,忽然扭头道:“爹,我想和你说点儿事。”
“啥?源景那头出啥事儿了?”
“不是源景,是源芳,我想着早晚也得告诉你……”
一个小时后。
江源达看了眼石英钟,那上面已经显示晚上十一点了,又看了眼老爷子的卧房门。
从他说完后,他爹就进屋了。
他不放心要跟着,老爷子是死活不让,说血压没高,心脏没抖,只是想静一静。
江源达在想,要不要给男男打个电话?闺女现在是她爷爷面前的红人,让帮着劝劝呢,可是孩子这时候睡觉了吧。
以至于他这一宿时间,心里含糊的,潜伏进老爷子卧室好几次,只为用手试试老爹鼻子下面出不出气。
当第四趟又溜进去时,天都快亮了,江源达困的不行,干脆躺在老爹身边睡着了,倒是老爷子在这时候睁眼。
江老爷子起身吃上降压药,将速效救心丸揣兜,给儿子把粥煮上,用帘布捂上锅盖免得凉了,给狗拌狗食,简单将屋地扫了下,他就领着狗出门了。
等再回来时,发现大儿子总偷摸观察他,老爷子说:“吃饭,吃完领我去源芳那看看,咱俩一起送丽丽上学。”
早上六点多钟,当江老爷子站在龚家门口时,江源芳手里的牙刷掉在地上。
她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那是看到老父亲情绪崩溃了,委屈极了。
“爹。”
老爷子眼圈儿也一红,用手捂着眼睛,强憋着眼泪,他只要一想起大儿子告诉他:女儿挨揍,被打的鼻子流血,脸还带着巴掌印,心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扎一样。
第三百七十二章 江男,我们很想你
每个人在安慰丽丽要去好好读书时,都会说上一句:“男男在学校等你呢,你俩可以是个伴儿了。”
但实际上呢,江男什么都不知道。
她整个国庆假期过的,心情一直处于灰暗状态。
那天晚上,在得知付俊泽飞往美国了,她将头埋在苏玉芹的怀中,闭着眼睛低落地哼唱道: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妈,我怎么这么害怕别人和我分开,我明明以前不怕的。”
苏玉芹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道:
“这歌真好听,可是男男,别说是朋友了,就是爸爸妈妈也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你说人为啥得成家,为啥得生个自己的孩子?”
江男抬起泪眼问:“为什么。”
“我想啊,大概是因为,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相信他能陪你到最后的人。
在朋友慢慢越走越远了,在父母离世后,那个人还陪着你。
相信这个人,很相信很相信他会一直在身边,这个理由,比什么都重要呢。”
江男当时听完是有些愣神的。
很相信那个人。
不是因为经济条件或者各方面相等,不是因为他的脾气秉性和自己更合拍,更不是那些条条框框的择偶标准,而是就因为相信他,这个理由是在先的。
“妈妈,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这些话?”
“以前?”
苏玉芹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在她看来,要不是女儿比以前表现的成熟太多,她才不会讲,其实现在也不该说这些的,太早。
然后这一夜过后,苏玉芹就发现女儿彻底沉下来了,不是意志消沉,而是看起来安静沉稳了很多。
她旁观着:
女儿给刘澈打电话,告诉付俊泽离开了。
刘澈那面好像很热闹。
她站在一边都能听到电话里男男女女一帮人,音响音乐的。
而且最开头接电话的是个女孩,还挺大嗓门问她闺女:“你谁啊?”
她闺女说:“我是刘澈的朋友。”
估计对面在问:“什么朋友。”
“反正不是男女朋友,麻烦你,让他接一下电话。”
以及,女儿也打给了刘柳。
这个国庆假期,那几个小子都没回来。
刘柳是和大学里的新同学在逛颐和园,女儿也是简单说了几句,就笑着说:“六子哥,那你好好玩吧,注意安全。”
最后打给任子滔,苏玉芹就想着,这回得凑上前认真听听。
结果一听,子滔那面也挺忙。
京都警戒了,重大节日不能随便出去,也不能坐车随便去。
子滔在电话里告诉男男:“要想放假回家,得去学校办证明买车票,队伍排很远,也就没回去。”
还挺可怜地告诉道,正参加大学组织的活动,党员嘛,学生会找到他,让他在京都城当大学生义务志愿者,正挥舞着小旗指挥交通中。
苏玉芹听完这些电话后,就发现女儿开始猛学习了。
她上午推门进去,闺女在做数学卷子,钢笔水下去了一块。
她下午推门进去,闺女在做物理卷子,钢笔水又下去一块。
等她晚上十一点推门进去,想喊女儿跟她一起睡吧,闺女小嘴嘚不嘚嘚不得正在念英语,手上的钢笔还不停,她瞟眼墨水瓶。
之后连续几天仍旧这样,只是学科不同罢了。
到了假期的最后两天,女儿一点儿要憋疯的样子都没显现,倒是她这个当妈妈的,那真是受不了了。
她是硬拽着孩子出门,让女儿去姥姥家看看,让去玉福那柜台帮着卖卖货,让去她爷爷那,看看二哈,看看她爸,再和老爷子吃吃饭,晚上去找王爽和林沛钧她们溜达溜达,买买上课会用到的东西。
所以说,整个江男的假期就是这样度过的。
她不知道她姑已经来了。
不知道表姐即将要和她一个高中。
不知道她那几个朋友,刘柳会和新认识的哥们,在不经意间提起江男,提起他们六个,谁说他不想念小团体?
不知道刘澈是让他妹妹接的电话。
小伙子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还处于单方面失恋心里难受的状态,脑子一短路,就想让妹妹刺激刺激江男。
一方面是憋着一口气,觉得回去干什么?傻不傻,江男又不想他,只想任子滔。
一方面也是到了爷爷家,堂哥们和大院朋友太多了,假期才没回来。
不知道任子滔虽然人没赶回家,但是心早飞回来了,还跑到家具城,特别特别不会过日子的买了一张很贵的大床,他那新房子,屋里只摆着这一张新床,大床上是杏黄色的床单枕套,他都没舍得睡一觉。
另外,真的不想江男,又怎么会给江男写厚厚的一封信呢。
但是任子滔哪知道,他被付俊泽搅合的,江男至今都忘了那信的事儿,一直没看呢。
而江男更不知道的是,远在美国的付俊泽,他一切都好,只是有点想那个叫哈尔滨的城市。
付俊泽的爸爸妈妈家,别说保姆司机了,连园丁都有,付俊泽的身边也总是跟着人,最少一名翻译,算是他的第一任外语老师。
而且到了后,爸爸妈妈就带付俊泽参加各种酒宴,紧接着,爸爸妈妈的公司上市了,男孩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是匆匆回国,为什么显得那么没有人情味,连外公外婆都不看一眼就转机飞走。
他穿着别扭的西服端着高脚杯,看着爸爸妈妈在一堆老外中间笑的自信,眉眼飞扬……
可想而知,在国庆假期后,开学第一天,什么都不知道的江男,她心情还是有点儿差的。
尤其是一进班级,看向付俊泽那空位。
考数学的时候,景老师坐在了付俊泽的座位上。
老师好像也很想念那个调皮的小子,因为他看看郭凯看看程纬凡说:“这回走了,我看你俩抄谁的。”
程纬凡课下告诉江男,郭凯知道付俊泽离开,喝了一瓶啤酒哭成了狗。
王爽课下对江男唠叨:一肚子坏水,飞美国不告诉一声,说着说着,用袖子抹了下眼睛。
第三百七十三章 闹呢,男姐是名人
江男坐在楼前的台阶上,看着学弟学妹们打着球,琢磨着,“相信能陪我走到最后”这几个字,说起来简单,实际是多么有重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