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揉脚的时候,苏玉芹很听话,确实咬牙忍了,可是有时候控制不住,又怕喊出声来给女儿吵醒,所以她就一会儿一啊,用气息:“啊,啊,啊。”
老江老脸憋通红,他也忍了,忍住不分神,只盯着脚揉。
但随着这静悄悄的夜晚,时不时响起啊啊啊的气息声,他实在控制不住了,汗都下来了,停下动作瞪眼瞅苏玉芹:“你别这么叫唤啊,我受不了。”
刚开始苏玉芹还没明白,可等她眼神一瞄,瞄到了小帐篷,这给她气的。
女儿高烧不退在里屋躺着呢,她这脚还肿了,那臭男人还能往那上想,气的她挥拳头就砸江源达后背。
等晚上九点时,江男起来喝杯水,没什么精神头瞪了眼她爸又睡了,江源达凑到苏玉芹跟前问:“咱俩咋睡啊?”
苏玉芹拧眉:“就一张陪床,你说咋睡?你睡沙发呗。”
江源达不好意思多说别的,挺听话的真抱着棉被睡沙发了,而且他也和他女儿一样,沾枕头就着,呼噜声呼呼的。
苏玉芹躺在床上叹气,辗转反侧到了夜里十一点才眯着,闭眼睛全是梦,梦里在和人打架,不过临睡前,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呢,忘反锁门了,这可成全了凌晨一点才赶到医院的任子滔。
任子滔放轻动作推了推病房门,一推就推开了,他还意外的挑了下眉,随后背着书包戴着棒球帽的他,蹑手蹑脚潜伏进了屋里。
任子滔弯腰凑到江男的脸前,跃跃欲试的想摸摸江男的小圆脸时,沙发上的人动了。
江源达喝道:“谁?!”
这一嗓子,别说苏玉芹被吓醒了,就是江男都被吵醒了。
啪嗒一声,灯突然亮了,只看任子滔僵硬的身体,依旧还蹲在江男的面前,俩人脸冲脸。
江男闪烁了几下大眼睛,懵懵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江源达看着任子滔的背影,急赤白脸道:“你干啥哪?!”
第四百六十三章 四口人
任子滔的突然回来,让江家三口人全都懵了。
凌晨一点多,苏玉芹满眼疑惑盯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大小伙子。
江男是忽然鼻酸,可病房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她感动的想哭,又无处躲藏。
她头发乱七八糟的,只能坐在病床上一句话不吭声,随着爸爸妈妈问任子滔的问题越多,她越是脆弱激动,就差用手不停给眼睛扇风了。
江源达拧眉问任子滔:“咱俩通电话那时候,你就往回来吶?”
任子滔老实回道:“嗯,听说后,我跟您一边通电话一边往机场去。”
江源达想了想,说话都有点儿磕巴了:“那、那时候才五点多啊,你咋后半夜才到呢。”
“飞机延误,在机场等了三个半小时。”
苏玉芹和江源达听完,俩人先是互相对视一眼,紧接着异口同声,一个问:“因为啥回来啊?”一个问:“你吃饭了吗?”
对于前一个问题,任子滔没回答,只扭头看了眼江男,恰好江男也在看他,俩人对视间同时觉得:终于明白什么叫此处无声胜有声了,心口一颤。
任子滔发现江男有点激动,赶紧对好说话的苏玉芹咧嘴笑道:“婶儿,还真没吃,我有点儿饿了。”
而刚才两个孩子对视,就那出,根本没逃过江源达的眼睛,所以穿着秋裤的他,不是好气儿冲任子滔骂道:“缺心眼是咋的,在机场傻坐三个半点儿,那里没卖饭的?不知道吃点儿?就傻坐着是吧?”
苏玉芹先不愿意听了,人家孩子到了,家都没回,先跑来医院了,咋还能骂人家呢,指挥江源达道:“快点儿,你套上裤子,领子滔出去吃点饭去,正好你晚上也没吃啥。”
江源达顶嘴:“这都后半夜了,跟前儿哪有饭店开业了?”
不过,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拿外裤动作倒挺快,可见,打心眼里还是挺疼任子滔的。
是任子滔解开书包放在沙发上,上前拦住了他,示意江源达看床头柜上的剩馒头和床底下的电炉子:“叔,外面要下雪了,咱就不折腾了,咱俩吃这个。”
只看这个夜晚,在凌晨时分,外面飘着雪花,但病房里由于任子滔吃烤馒头的提议,却变的暖融融起来。
电炉子通红的火丝上,摆着用筷子串起来的凉馒头,馒头两面翻烤,没一会儿功夫就被烤的焦黄一片。
江源达将第一块烤好的馒头,递给身边的任子滔:“吃。”
任子滔接过用牙咬着,修长的手指却忙活烤第二块第三块,将烤好的第二块也递给江源达:“您吃。”
俩人又一起齐齐扭头,动作一致问江男:“你吃不吃?”
江男是嘴边带笑摇着头,砰的一下躺回床上。
她听到子滔哥问爸爸:“她退烧了没?医生说没说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爸爸吃东西还不忘损她道:“减肥呗,瞎整,免疫力下降,哼,塑料体格子。”
而此时苏玉芹,她是趿拉着医院的拖鞋,脚疼也没耽误里屋外屋的忙活,给子滔晾上杯开水,又给翻找新牙刷、毛巾,将江源达的刷牙桶洗干净,预备着一会儿让子滔用。
等一切安顿下来,外面的雪已经将路面覆盖了薄薄一层,也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半快两点了。
江源达把沙发让给任子滔:“你在这对付一宿吧,”说完就自觉去了陪床上躺着,还拍了下床,示意苏玉芹:“她妈,赶紧回来睡觉吧,再折腾天亮了,关灯。”
灯灭了,任子滔穿着秋衣秋裤躺在被窝里,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在被窝里摸索着手机,给江男发短信道:“晚安。”
然而他支耳朵听了一分钟,男男的手机没响啊。
江男将自己裹成蚕宝宝状,探头一看,沙发那面有蓝光,一猜就知道在给她发短信,可是手机摔坏了呀。
她在黑夜里笑弯了眼睛,大大方方用哑的不成调的嗓音说:“爸,妈,晚安。”
江源达和苏玉芹并肩躺在一张床上,俩人被女儿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晚安搞的,同步的一起舒口气,嘴角又一起在黑夜上扬:“嗯。”
“子滔哥,晚安。”
任子滔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明早见。”
明早?这话听的怎么那么暧昧,江男赶紧用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窃喜的又蹬了蹬腿,她好喜欢早上就能见啊,早上就对她说早安。
第四百六十四章 囧惯了就不怕了
江源达用刷子刷着车上的雪,苏玉芹拎着早餐站在一边听他啰嗦。
江源达嘱咐道:“驾校那有点儿事,我去去就回,一会儿管护士要体温计再给男男量量。”
“知道,路滑,你慢点儿开车。”
“那个什么,”江源达扭头瞅苏玉芹:“你得看着点儿他俩,能别离开病房就别离开病房。”
苏玉芹想了想,心照不宣点点头:“知道了。”
等捷达车开远了,苏玉芹返回病房时,她偷偷站在门口却笑了。
这位当妈妈的,别说看着了,她倒觉得,瞧着俩孩子在一起心情都好,她都想给拍手打节拍了,而且年轻人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人家俩人还玩呢。
只因病房里,任子滔此时正在给睡醒的江男跳舞,跳早安舞。
谁也不清楚,“任总”也真是硬着头皮跳啊,只为哄江男开心。
这位是从来没有在人前跳过劲舞的人,决定今早把自己的小秘密小恶趣暴露一下,让江男也知道知道,他其实是很有才的,很多才多艺,工科男也照样很潇洒。
要知道,他曾经三十多岁偷偷的在家对着视频跳舞,经常跳的满身大汗,看着镜子的自己,总是能陶醉于自己还很年轻,真是帅的没谁了,脱掉西服,换上运动,小鲜肉都比不过自己。
所以他此刻顶着一张嫩的脸,心理压力是很大,但动作却很熟练帅气,在没有任何音乐的情况下,在心里给自己配乐着歌曲,边在心里唱边跳着:“DuRa,DuRa,DuRa……”
江男立刻化身江三岁,她盘腿坐在床上,头不梳脸不洗,披头散发的给胡乱鼓掌,极其捧场的笑着、拍着手、晃悠着身体,嘴角差点儿咧到耳朵边。
江男越这样表现着高兴,任子滔心里越放松,以至于最后一个动作,他打算拼了,只要男男开心就好。
男孩头脑一热,用手撑着地面打算来个倒立。
江男立刻用手捂住嘴,发出震惊又佩服的“哇!”
苏玉芹赶紧出现说:“哎呀妈呀,可得注意安全。”
结果家长这一出现,任子滔心里一紧张瞬间就栽倒在地,他哪知道江婶能回来的这么快?整个人是横在地面上,脸直接趴在江男的皮靴上。
“子滔哥,你没事儿吧?啊?”江男紧张到赶紧弯腰去捞任子滔。
苏玉芹也跑了过来:“子滔啊?拧没拧到腰?拧没拧道?”
任子滔是过了三秒,才脸红脖子红从江男的皮靴上抬头:“没。”
由于这个小插曲,早饭时间气氛变的怪怪的。
任子滔头不抬,大口吃饭,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实际心里在流汗。
江男是抱着饭缸喝粥,为了遮挡笑的表情,把饭缸高高举起,就差扣在脸上了,可她到底也没憋住:“噗!”紧接着就呛着了:“咳咳咳,啊哈哈哈哈咳咳……”
气的苏玉芹当即就给江男后背一下,还在打女儿时,偷着瞟眼任子滔的脸色才斥道:“你这孩子,吃饭也不消停,笑啥啊?呵呵呵呵呵。”
任子滔忽然很无助。
还好,打扰者上门了。
马国庆是特意观察着,就差跟踪了,发现江源达走了,他才来的。
因为他都向方闻革特意打听过了,知道苏玉芹好说话,觉得趁江源达不在,或许能好说好商量,赶紧放过他们老马家吧,要不然就完了,这真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昨晚九点多钟了,他家厂子被临检完就被封了。
然而当马国庆不请自来,手上拎着两个果篮,满脸堆着笑容尴尬突兀地说你好时,苏玉芹虽然回头看他了,但是说话却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
这位小伙子看起来比江源达还不好相处,挡在苏玉芹前面,那双眼睛里透着不符合年纪的狠厉和警告,还一路推着他到病房门口,然后骂他道:“滚。”
就这一个字,说完就将病房门关上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你是谁家的
马国庆拎着果篮,走出挺老远了,才反应过来:他怎么让一个小年轻给震住了?被骂句滚,然后就这么走啦?
马国庆回身看了眼长长的走廊,不自禁唾了口:“妈的,真特妈地邪性!”
病房门推开,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的马淑芬,赶紧打听:“哥,他们是咋说的啊?”
马国庆将两手果篮高高提起,又不是好气儿的重重摔在地上:“你觉得呢?!”
他昨晚一宿没睡,从听到厂子被封了,差点没气炸肺,大清早又送上门让个小孩伢子给骂了。
“那咋整啊哥?”
马淑芬这回真有些慌神了。
“这时候你倒知道先问问我了,可我还想问你吶!”
方婷婷拧眉看向马国庆:“大舅,我妈刚做完手术,您跟她这么大嗓门干啥?喊能解决问题吗?她本来就够上火的了。”
马国庆被气笑了,手指点着方婷婷说道:
“行,大外甥女,你孝心,赶上你念大学了。
我问你,厂子要是关门,你俩哥哥喝西北风?你大舅我喝西北风?
还有你,淑芬,你是我亲妹妹吗?你这是不坑死我不算完。
整个方闻革,打年轻那阵,你就把他当个宝似的,爹惯着你,后来我也依着你,可你看看他,他值吗?像个什么东西!
再说你都多大岁数了,离开他不能活?你能不能当他死了,这天底下,离婚的女人这么多,谁像你这么作!
为他这么作那么闹的,二十多年,男人都死光啦?
你看看咱老马家为了你,我真是够够的了,这回碰到碴子了吧?
美吧!嘚瑟!接着嘚瑟!
行,我不喊,我等着,等查出事来了,给你哥我带走审查,蹲笆篱子,再消防环保这那的,挨个部门罚我一圈儿,罚的我倾家荡产,你们就彻底满意了!”
马淑芬用两只胳膊强撑起身体,急急道:“哥,你别这样,不就打个架,他们至于往死里祸害咱们,结死仇?”
“要说你就是个糊涂虫,是咱家不扛查。咱家厂子出过事,我硬给抹平了,跟家属私了你忘啦?现在要是再给翻出来,我是怕那件事,你说能不能关门!”
马国庆喊完,自己也觉得要火死了,一屁股坐在病床上,蔫头耷脑道:
“这回我有预感,对方要是不饶咱,真可能要完犊子。我找关系疏通,给谁打电话都不接,人家都不敢接我电话了,咱兄妹俩干了十几年的厂子,要是因为这事竹篮打水一场空,值不值?冤不冤。”
马淑芬一听,赶紧掀被子要下地,低头间眼圈都红了。
她不怕厂子关门,是怕她哥受不了,心里也明白:这些年,她就剩下一个好娘家了,不能坑了亲哥,为哥哥做啥都行。
方婷婷拦住道:“妈,你要干嘛啊?你现在不能下床。”
“我要去给赔礼道歉,婷婷啊,甭管你爸跟那娘们有没有那方面意思,这头我也得低,别拦我。”
可见,直到此刻,在马淑芬心里,她还是怀疑苏玉芹和方闻革的关系,这也是她在派出所,依旧拍桌子瞪眼睛不服不忿的原因。
她就是怀疑啊,与其说,她怀疑苏玉芹挺大岁数学画画是不安好心,不如说,方闻革在她心里真就是个宝,身边只要有女人出没,就是惦记她的方闻革。还有,她不信方闻革那张嘴,说一万遍与苏玉芹没关系,她也不信。
马淑芬甚至都觉得江源达是傻子,因为江源达怎么能信苏玉芹说的话呢,要知道,谁男女关系乱来会承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