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十年代纪事——YTT桃桃
时间:2018-06-14 08:54:22

  ……
  医院后院儿的长椅上,当江男找到苏玉芹时,看到的就是她妈猫腰坐在那里,两手捂着脸在哭呢。
  江男也坐下了,又一手放在苏玉芹的后背上:“妈?”
  苏玉芹侧脸看过去,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哗哗掉下来了。
  江男叹了口气:
  “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哭成这样这是因为啥嘛?
  是,姥姥查出病了,你很难受,那有病就治呗,医生咋说的?咱们要不要再找好医生检查,或者干脆换个更好的医院。
  我有时候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你,就比如姥姥姥爷比你还闹心的时候,需要你这个女儿能扛起些什么的时候,你居然给他们扔在医院大厅?
  妈,你这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时常觉得胸口发闷,想什么事情总是灰暗的,总控制不住往不好的地方琢磨,要真是这样,真的,不仅我姥姥需要再好好查查,你也应该看看了。
  我不知道别的,我只知道有个词叫抑郁情绪,它是精神方面的,你需要看医生吃药,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急!”
  苏玉芹随着江男这些话,她哭的更伤心了,哭得直打嗝道:“你也嫌弃我了?我是不是很没用?我要不是你妈……”
  “打住!”
  江男这回连脸子都撩下了,叽哩哇啦不歇气儿道:
  “这怎么越说越脆弱呢?
  你是我妈,这辈子只有你是我妈,你再没用,我再生你气,我也不会嫌弃你。
  谁对我再好,我爸?我姥姥姥爷?我爷爷?
  我告诉你,谁对我再好,都得是他们对我好一分我就好一分,就只有你不是,我是你生的,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你疼我也疼!”
  这是江男上一世以及这辈子罕见的冲苏玉芹发脾气,尤其是重生以来,她恨不得哄捧的,就跟捧个玻璃娃娃怕碎了似的。
  可今天她真有些受不住了,她忘不了刚才跑到医院大厅,她姥姥口口声声不怕,可那眼神却是迷茫和希望见到家人的。
  “妈,你到底想要咋地?你七尺咔嚓点儿!
  你是需要啥,我做不到有我爸,我爸不行,我马上就给你快速长大,我俩再想办法!
  还是你就是呆着难受,你哪难受,你说出来,还是你就是劳碌命,不遭罪不干点儿啥就得多想,你能不能表达?
  然后咱们共同努力,把你难受的都去掉,咋好受咋来行不行?我这脾气啊,我这?唉!”
  江男连吼再加上最后那重重一叹,叹的苏玉芹更是慌张难过,她心里也很矛盾,哭声渐小,慢慢说道:
  “我是恨自己,我刚才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医生问你姥姥吃啥药呢,问我啥,我啥也不知道。
  外面人总夸我心细,是个过日子好手,我就很难过这个。
  细想想,我算什么啊?
  我在家当家庭主妇这点儿事儿都整不明白,一天天在瞎忙,一忙就是十几年,像个二傻子。
  自个儿亲娘,啥啥不清楚,要不是你提醒得领着看病,我都不知道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
  而你呢,我也对不起你,这几天打开你那衣柜仔细一翻,我才发现,我闺女是胖,可我女儿不该衣裳除了黑就是棕,穿的跟我这个年龄似的,还不知道你在学校挨欺负,一想那些我就恨死自个儿。
  我糊弄啊,谁都糊弄。对该心细的人,我大脑空空,啥也不寻思,还糊弄自个儿混日子。
  就唯独对你爸,抬脸瞅着,态度好到不得了地哄着,去外面买啥看到啥,先惦记买个他,他的皮鞋都能擦锃亮,却不知道你姥姥吃啥药,我这个女人真是,真是!
  闺女,妈比大多数女人都差劲儿,你明白吗?因为贱皮子!
  人家那女的到啥时候都把孩子放首位,我呢,自个儿老娘、自个儿女儿不摆在首位,给丈夫搁心窝子里捂着,活该我这么贱,关键我还没贱明白,你爸他……”
  苏玉芹差点儿脱口而出,你爸他对不起我就对了,又打了个哭嗝给咽回去了。
  江男站起身,手心拍着手背,拍的啪啪响,就差脸上写着恨铁不成钢几个大字了:
  “来,站起来妈,听我指令,先擦干眼泪。
  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又哭的脑袋嗡嗡的了?又不好使了分不清重点了是吧?
  既然你都后悔不该对我爸那么好,对我们愧疚,那么从现在开始,把他当鞋垫子,干什么先想想我姥和我。
  我姥现在正在里面估计重新检查呢,你去宽慰她去,告诉她,有病治。
  你当老人面儿、当我爸面儿,大大方方当家做主定下来说:花多少钱,你掏,给父母治病,没说的,老人就是舍不得钱,你明白不?
  然后你陪着我姥看好病,这是第一步,先一步一步走踏实了!”
  “嗯。”苏玉芹点头。
  江男心累:“走!”说完就大步流星先离开。
  可江男到底在走了几步后又原地站下,等落后抹泪儿的苏玉芹,又挎住她妈的胳膊哄道:“别哭了,你看脸都哭坏了,啊?”
 
 
第九十三章 有人惯着,没人惯着的区别
  江男站在一边儿,她看着苏玉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握着姥姥的手,不停地劝、开导,说别怕花钱啥的,基本上把她教的那些都说了。
  她也就没再吱个声,松了口气儿靠在走廊的墙上,觉得自个儿那点儿耐心真是全给了她妈,让她再耐下心来跟任何人讲话,烦。
  就这样,江男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真的。
  毕竟以前年轻时不懂,就觉得这女人啊,都会在经历了一些事儿后,跟她一样,到了那个点,自然而然就会懂得生活从不会怜香惜玉你是个女的,女人也更不该是古代那种得仰望男人活着的附属物。
  在她眼中,这是最起码该涨的智商吧?
  要是遇到那丝毫不涨的,滚边。
  后来随着见识的人多了,这才能平和点儿,因为看到那些人,那真是生活百态啊,啥思维的都有,每个人还都觉得自个儿活的可明白了,还想劝你呢,实际上,谁没有点儿糊涂事儿?包括她。
  但是,再理解,她也不会成为顶瞧不上那种,就是有一种女人明明走过一片泥泞的路,明明见识过尝过生活的苦,明明嘴上口口声声发誓赌咒要对自己好点儿,可就是不长智商情商,就是原地不动不进步,遇事儿还那味儿,还那么贱皮子,甚至一把岁数了,都不涨心理年龄。
  她们就好似不懂二十岁要青春、三十岁要知性、四十岁该智慧了,不智慧最起码也得看淡些什么,就比如不会再去取悦任何人,包括丈夫,因为取悦的姿态其实并不好看,难堪着呢,谁都不是人民币,不可能让人人喜欢,不懂只需要支起该支起的那一摊,别瞎整。
  而她妈,江男在心里评价,真的,这也就是她亲妈吧,要不然就是她顶瞧不上的那种女人。
  有信心慢慢带着改变不?
  江男深吸口气,她还没等给出自己答案呢,医生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她赶紧站直身体。
  只看姥爷指了指她爸,再看她爸居然直奔她妈过来,还略微弯腰,拍了拍她妈的肩膀才说道:
  “哭啥,还跑后院儿哭,不给我打电话,你哭有啥用?你认识人啊?没出息。
  瞅那脸,这个难看,没啥大事儿哈,把心搁肚子里,娘就是得支两个支架,我跟你说,咱可不能就……”
  江源达说到这回头,因为岳父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他这才瞅着,很意外那医生居然也跟出来了,整的他没说完也不方便说了,只能直起身,冲那位他找的医生一顿寒暄,又双手感谢又两手紧紧相握的,然后说道:
  “李主任,我们再回家研究研究的,毕竟做手术是大事儿,我小舅子还不知道呢,你看我家这个,呵呵,都麻爪了,就知道哭。
  再一个也得先看看我岳母情况,至少得先做通她心理工作,别心慌意乱就上手术台,再给老人吓着,他们这岁数,一听手术就害怕。”
  那位李主任说:“行,小江,有事儿直接过来找我,啊?”
  所有人又是一顿感谢才离开。
  等上了车后,江源达这才补上那些没说完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对副驾驶座上的苏玉芹说:
  “娘就是得支两个支架,我刚才问他们一年能做几个这样的了,说是大地方多,咱省会还是差点儿,其实不用他说,我也有点儿信不着。
  玉芹,你说要不咱们这么的吧,不行别在咱省整,咱俩给男男送上学,跟各科老师认识一下,正好我这几天还能赶紧把到的春装拢拢,店里事儿都安排安排,再让爹娘也回趟家收拾收拾,跟玉福他们交代一下。
  等把这些事儿都忙完,完了咱俩陪他们去首都吧,大地方,保准点儿,仪器也先进,病例还多,别这边拿咱涨手术经验,还不给少钱,咱那不冤大头嘛!”
  苏玉芹问道:“得两个支架?”
  “嗯。”
  “多少钱?”
  后座的姥爷叹口气抢话道:“说是都得进口的,国产的都没有,七万多块一个,俩就是……”
  “啥?”老太太又激动了,江男都能看到她姥姥喷出的吐沫星子:
  “我不做,源达啊,之前俺们问,人家说吃药也行,我吃药,我大把大把吃药,这回指定配合!
  你听我的吧,好孩子,娘心领了,我自个儿的情况你们能比我清楚哇?别祸害钱了,你那做点儿买卖挣点儿钱不容易,再说了,哎呀妈呀,这哪是救命钱,这是要我命!”
  苏长生使劲一拍苗翠花大腿:“别吵吵,源达开车呢。”
  老爷子其实此刻心里也有些含糊,不算手术费住院费,光两个支架就十五万,还得想招进口啥的,说是现在整个国家都流行的新技术,都新成那样了?手术费得多少,他又不傻,刚才在那办公室里听的差点儿没昏倒。
  可是,老伴儿不清楚的是,人大夫说了,是主干病变血管狭窄大于百分之多少了,堵塞要是严重不治疗,不定哪天就、就猝死了,唉!
  苏玉芹侧头看江源达,重复一遍:“七万几啊?”、
  “管几呢,能治好就行呗。”
  江源达说着话调头,到底还是有些懵登,心理没有表现上那么冷静,你瞅瞅都开差道了。
  完了,这是江男此刻的心里的感叹词,因为她爸那话一落,她妈又哭了。
  苏玉芹赶紧用左手捂住半边脸,扭头看窗外。
  江源达笑脸陪着,有点儿逗有点儿哄的意思道:“咋的?玉芹,心疼啦?爹,娘,你们瞅瞅这抠闺女,是不是不如我?前两天还跟我买房子买房子的磨叽,这到真章该花了吧,又掉眼泪。”
  江源达不提那房子还好,一提苏玉芹哭的更厉害,但是却不好意思哭出声,很慌乱也不知是冲谁解释:“不是,不是因为那个,我没舍不得。”
  车里,姥姥还在磨叽不治,姥爷也很忧愁钱咋整,一看那状态,很明显在这关键时刻得指望姑爷,有点儿底气不足。
  妈妈仍在吸鼻子,但是却加入接着劝的队列。
  至于爸爸呢,能感受出来,他想活络气氛,让大家放松,最好全部能跟他想的一样,那是小手术,还提议今晚就去饭店吃饭,家里真不差钱儿,有病就治,还能去首都溜达溜达,没毛病。
  以上种种,江男只过了过耳朵,却没心思再认真听了。
  这回轮到她看向车外,心里也有了在医院问自己的那个答案。
  能给妈妈改变的跟她似的不?答案:不能。
  因为他爸,就算婚外情搞的满天飞,那也是个遇大事就雄赳赳气昂昂顶起的,甚至到了她妈不需要表态的程度,人家就眼泪一掉,嘴一瘪,问一句咋整啊?她爸马上冲上前,啥都给你安排明白。
  而她呢,她的生活经验是什么呢?
  她和林迪那阵儿,要换三室一厅两卫的房子,林迪找她谈话说:他不同意,理由是压力太大了。
  如果她执意要买呢,他能做的就是认真工作,还因为工作性质摆在这,所以不可能有其他收入。至于工资,都给你,零花钱紧缩也可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非换房子不拦你。
  她江男一听,那她上吧,以至于除了正常工作,还得十八般武艺登场。
  为了多赚钱,去各个大学主持什么歌友见面会、大学生歌唱比赛。
  为了装修能装到让自己心里满意的程度,她结算完装修费后,在手里最空时,去给企业年会站台客串,甚至给自己节目拉广告,也找的是心照不宣能给提成的减肥药。
  她硬生生支撑起大部分的房款,忙到脚打后脑勺,往往在深夜的停车场,只有她一个人的高跟鞋声。
  林迪不好吗?江男问自己。
  好,从不乱搞男女关系,手机随便扔那,跟哪个女同事都保持好距离,时不时谈个吉他,玩个摄影,跑个马拉松,当个文艺男青年。
 
 
第九十四章 漏了
  很“抠”的江源达,他用余光扫了眼倒车镜,心里合计:去哪吃呢?
  反正不能回家,就这一个个的,到了家还得接着磨叽手不手术那点儿事儿,都不用寻思,猜都能猜到,跟天塌了似的,在他看来没意义,那就是自寻烦恼。
  因为咋研究,能不治吗?能眼睁睁瞅着袖手旁观?小舅子啥也不是。
  再说了,这可不是救穷,这真是救急,救的还是老丈母娘的命,手术好了,还能多活个几年。
  没娘的滋味儿那么好受呢,他就没亲娘了,要是当年但得能治好,倾家荡产也行,现在医生还整句,不尽快手术有猝死危险,听听,多吓人,反正给他真是吓着了。
  是,钱,不用别人提醒,他比谁都心疼。他这一天天蹲在地下城,全是人,没个好味儿,有时候来货了或者给下面发货,造的跟工地搬砖的似的。
  刚搁医院那时候,他就在心里算了笔账,进口的俩支架,再加上住院手术费用,乱七八糟他们几个人的住宿费吃喝费啥的,那可是首都,吐口吐沫都要钱的地方。
  唉,还是他主动提出的,因为他想着大头都花了,还差那一哆嗦啦?怎么算账都觉得别白花钱,别再由于是技术问题人再给他扔手术台上,那可真是打水漂没响声,所以最起码得带20万,20万吶,最少,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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