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见星星的她——随侯珠
时间:2018-06-14 08:56:44

  床上汤贝摇摇头,没有……她不是还没有去医院么?
  ……幸好他刚刚在药店买药时多买了一支体温计。
  沈时用酒精擦拭擦体温计,然后让汤贝放入口腔舌下。汤贝撑起身子躺靠在床头,含着体温计看向沈时,十分奇怪为什么过来的人是沈医生,而不是她哥。
  似乎明白她眼里想问的话,沈时主动对她交代说:“你哥临时有事,让我过来看看你。”
  原来又是受她哥所托。
  汤贝不说话,安静地低了下头。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了程莹莹的声音,说明她打电话过去那会季柏文同程莹莹在一起……心里没有一点失落是假的。
  失落的同时,又像得到一个大彩蛋。
  沈时还买了退烧贴,拆开来贴在了汤贝贝的额头;只见她一张脸红扑扑,额头冒着细细的汗。应该已经开始退烧了。
  他碰了下她颌下淋巴部位,轻轻地压了压。
  沈时是医生,的确比季柏文过来要好啊。汤贝心里暗暗地想着,眼皮轻轻地撩了撩,觉得室内灯光太暗,转过身子打开了大灯。
  瞬间,她的小窝明亮通透,所有的物品摆放都一览无遗。床前的三脚架摄像头,电脑桌上的外卖盒子,床头堆杂的书和平板电脑,墙上挂着投影仪……
  还有同沈时洛杉矶那边一模一样的性冷淡床单被套。
  汤贝有些后悔打开大灯。
  沈时也注意到了她的同款床单被套,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然后,他取出她口腔里的温度计,现在还有三十八度九。作为医生他并不建议带她去医院,倒了热水,拿出带来的退烧消炎药;拨了两颗,递了过去。
  汤贝接过沈时手心的两颗药,配合着温水吞了下去。
  沈时看着她说:“已经开始退烧了。”
  医生都在她面前,汤贝自然也不想去医院,点了点头。然后她想到,今夜沈时会一直陪她到退烧吗?汤贝轻轻开口问:“沈哥哥,你会走吗?”
  沈时抿了下唇:“等你退烧再说。”
  真是比她亲哥都好啊。汤贝心里温热得一塌糊涂,立马挪了一下位置说:“你坐过来一些。”
  沈时没有坐过去,让她躺下休息,闭眼睡觉。
  汤贝可以闭眼,但是却睡不着了,沈时一来,她就恢复了一些精神。她靠在枕头,苦恼地说起自己好好地怎么就突然发烧。沈时开口说:“应该是感染性发热。”然后问她今天去急诊内科那边有没有戴口罩。
  汤贝有些羞愧:“……没。”戴口罩这事,前几天沈时就提醒过她,但是她总觉得戴着太闷,不舒服。
  沈时没有过多责备,毕竟有人已经受了罪。
  “可是,怎么一下子就发烧了……”下午她还生龙活虎,回到公寓就不太对了,然后就等个外卖的功夫,她就烧起来了。
  沈时望着她,大概地说出导致她发烧的整个过程:“下午你在医院感染了细菌病毒,病毒由上呼吸道进入了你的身体,然后你身体里免疫细胞感知了病毒的存在,就开始跟这些病毒作战……发烧就是一场身体最小的战争。”
  沈时这样一说,汤贝乐了,开口说:“也不知道它们打得如何了。”
  沈时也抿了下唇,继续对她说:“发烧也是我们身体具有抵抗力表现,是人体进化获得的一种对抗病原微生物感染入侵的保护机制。感染了病毒后,发热结束,以后你身体就会获得对这种病毒的抵抗能力……所以说,发烧也是好事。”
  汤贝眨了眨眼,开口说:“沈哥哥,你这样一说,我觉得我自己好厉害。”
  沈时摇了摇头,声音因为低显得温柔:“等退烧了再说厉害吧。”
  对……退烧了就表明她身体里的白细胞大军打败了入侵的病毒。
  不到两小时,汤贝从三十八度九退到了三十七度。她身体大作战的时候,沈时也没有闲着,每半个小时替她量一次体温,然后还对她介绍甲乙丙型流感病毒的区别,她感兴趣地听着,像是听沈时在讲故事般。
  虽然沈时能说那么多,也是她问得多。
  “虽然退烧了,明天还是要去医院抽个血。”沈时对她说。
  汤贝点头,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凌晨了……
  “沈哥哥,已经很晚了,你明天上班怎么办?”汤贝抱歉地开口问。
  “还好,我基本睡得晚。”沈时回她说。
  汤贝知道她这边到紫金花园有多远,想了想,提议说:“要不你今晚就在我这里休息,不要回去了。 ”
  沈时看了她一眼,汤贝有些心虚地对上沈时的眼睛,尽量表明她没有图谋不轨的意思。
  沈时答应了下来,事实他也担心后半夜她会再烧回来。
  汤贝已经下床,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个睡袋。这个睡袋是她一次心血来潮买来玩的,还没有睡过,今晚可以先给沈时体验一番。
  沈时看了看汤贝拿出来的睡袋,接受这个安排。
  ……
  第二天傍晚汤贝从东部院区回到学院公寓楼下,终于见到了日理万机的季总经理,和他的悍马车。不管人和车,都十分醒目。
  汤贝戴着口罩从季柏文旁边走过,熟视无睹他手里拿着的一盒李记的糕点……难道他以为一盒李记糕点她就会原谅他么?不会!
  季柏文伸手逮住了对他视而不见的某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将汤贝贝抓到自己跟前问:“怎么样,好点了没?”
  汤贝抬起头,她生气季柏文昨晚扔她不管,看到季柏文眼底的两片青色,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昨晚他一定是受困美人怀吧!
  季柏文敲了下她的头,开口说:“不错,中气十足,看来好得差不多了。”
  “不用你操心。”汤贝撇了下头,说了一句气话。
  “不用我操心……昨晚不也是我打电话给沈时吗?”季柏文冷嗤一声,同她强调某个事实。
  的确,沈时是因为季柏文的面子过来照顾她。
  汤贝咬了下唇,没有同季柏文继续生气,心里自然也是清楚,作为一个哥哥,季柏文已经很够格了。何况,两人也只有一半血缘相同。
  “哥,你要上去坐一坐吗?”汤贝抬手指了指公寓。
  “不了,我就是顺道过来看下你,等会还要回公司。”季柏文开口说,然后将手中的糕点递给她。
  “嗯。”汤贝点了头,目送季柏文驱车离开,
  其实……小时候她和季柏文还更亲一些。汤贝想起了当年季柏文被季叔叔接走的场景,虽然前夜老汤和善善已经提前同她说了明天她哥会离开她,第二天季叔叔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不相信她哥会离开她。
  记事起,她隐隐知道她哥同她不一样,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叫老汤爸爸,她哥却叫汤叔。但哪又如何,他们都是最好的一家人。然而那天,季柏文还是上了季叔叔的黑色轿车,没有回过头。
  她站在门栏前面,眼圈红了又红,直到轿车消失在巷子口,大哭起来。
  然而比起她,那天最难过的人是她家善善。
  ……
  汤贝在东院图书馆看医学书的时候接到老汤电话,她捂着嘴巴低声问:“老汤哥,您找小的什么事呀?”
  难得老汤没有回她的俏皮话,而是语气别扭地问她:“贝贝,你旁边有人吗?”
  汤贝无视周围偶尔走动的医生护士,回答说:“没有呢。”
  “哎,那爸爸跟你说一件事喔。”手机里老汤叹了叹气,对她说,“你舒伯因为意外去世了,后天是舒伯葬礼,你要不回来一趟?”
  汤贝:……
  “干嘛还问贝贝身边有没有人?”善善颇抱怨地看着老汤问。
  老汤回答:“你也知道我们家贝贝,如果不问她身边有没有人,让别人看到她听到消息后哭得像是死了亲爹一样怎么办?”
  善善瞪了老汤一眼,说的什么胡话。
  老汤笑了笑,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对善善说:“我再去舒家一趟,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去吧。”
  沈时来医院图书室找汤贝贝的时候,一时没看到人,然后在最角落看到某人趴在桌子,像是偷偷睡着了。
  沈时走上前,碰了下汤贝贝的肩膀。一个小时前,他记得有人还在微信发了一条看书的朋友圈,说高考都没这样认真过。
  她高考就是这样子认真的?
  沈时有些好笑,随后伏在桌上的人抬起头,一脸的泪花。
  ……
  汤贝回了一趟周庄,肿瘤MDT综合办公室里的黄医生和杨医生已经两天没有见到汤贝贝,尤其是黄医生,有些想念地问沈时:“沈医生,汤汤这两天怎么没来?”
  杨医生旁边的季子珊也抬起头,一块看向沈时。
  沈时站在办公桌前:“有事,回了一趟家。”
  “噢,原来汤汤不是我们S市人啊。”黄医生接话。
  季子珊默默站起来,将自己写好的病例递给带自己的杨医生说:“杨医生,你帮我看看。”
  第二天,沈时在门诊大厅见到了回来的汤贝贝,穿着粉茸茸的毛衣,牛仔裤,小白鞋,站在挂号机器面前,正面带笑容地指导一位老人家挂号。
  “您在这里输入身份证号……”
  沈时穿着白大褂伫立护士台,目光带着一份细微的注视;挂号机器前的汤贝贝歪了下头,也看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个大丁老师笔名的小剧场——
  汤贝同丁医生稍微熟了一些后,忍不住好奇问了问他的笔名问题:“丁医生,你为什么叫大丁,不叫大昇呢。”
  丁医生一脸她很蠢的样子:“大昇有谐意。”
  对,大昇,大圣……
  但是大丁就没有谐意么!!!!!
  汤贝悄咪咪地问沈时:“沈医生,你知道大丁是什么?”
  沈时:“大丁草么?一种有消炎作用的草本植物。”
  难道只有她思想如此邪恶。
  汤贝又问:“那你知道大、丁、丁吗?”
  沈时:“……”他知道。
 
 
第25章 第二十五颗星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尤其是挂号付费处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就算现在机器挂号付费已经很方便,人工挂号付费依旧是大多选择。
  何况,每天来S市医院求医的外地病人很多,他们都没有本地医保卡。
  前方护士台,沈时戴着白色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汤贝依旧能准确无误地认出他。毕竟沈时就算穿着美国医院里的实验服,身姿依旧清俊傲拔,气质出众。
  此外,她不仅看到了沈时,还捕捉到他投来的视线,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令她心动的。
  汤贝替老人挂好号,便朝护士台走去,然后停在沈时跟前,漾着笑意打招呼:“嗨,沈医生。”在医院,汤贝基本都是称呼沈时沈医生,不仅比较礼貌,也比较妥当。
  “嗨。”沈时回她,他肩线平直地站着,手里握着一支笔,轻抬了下眼眸,主动问她说,“事情都结束了?”
  汤贝点了点头。
  沈时来到护士台签字,护士姑娘又递给他一个国际快寄的文件袋子:“沈医生,美国那边寄过来的文件。”
  “谢谢。”沈时继续签字,然后收起手中的笔,对她说,“走吧。”
  走……去哪儿?跟着他走吗?汤贝走在沈时旁边,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后脑勺探测到护士台两护士姑娘对她的注视目光。
  沈时还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半个小时后就要上手术台,做一台三四个小时的大手术。肿瘤MDT综合科室位于东院最好的楼层,交错层的中间露台有个花园咖啡厅,环境清幽。
  沈时叫了一杯咖啡,汤贝叫了一杯奶茶。从电梯上来,沈时便摘掉了口罩,因为看到她在门诊大厅没戴口罩,提醒地问她:“感冒已经好了?”
  汤贝从兜里拿出一个3M的口罩说:“我刚刚是戴着的,因为同老人讲话才摘下的。”
  沈时面露一丝无奈,告诉她说:“流感主要就是飞沫传播,一个流感喷嚏携带的病毒传播距离是十米。”
  汤贝不敢掉以轻心了,摸了摸泛红耳朵,说笑起来:“我学雷锋做好事嘛,刚刚做好事了,自然要让别人认出我来。”
  沈时:“……”嘴角勾了下,他拿起咖啡啜了一口。
  汤贝已经低下头,然后说起了舒伯的事情。上个星期舒姐姐带舒伯到昆山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肺癌四期,胸腔有大量积液需要立马引流,后面再在胸腔里打化疗药局部化疗,吃靶向药,然后这个费用不小心被舒伯知道了,舒伯就……
  事情已经过去,汤贝同沈时说起来依旧遗憾而难过,她问沈时:“沈医生,上次你在周庄舒伯家是不是已经看出来舒伯可能是肺癌了?”
  沈时不想隐瞒,但是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确,开口说:“任何疾病都是早治疗优势更大,防大于治。”
  汤贝理解地点头,可是这世上也有像舒伯那样的人,他们觉得得了大病去医院治疗是糟蹋钱,尤其是癌症。相比命来说,他们更不想自己成为全家的拖累。从她记事起,舒姐姐家条件一直不太好,因为舒婶心脏不好需要常年按时吃药;这些年稍微好转也只是舒姐姐赚钱了。但是如果后面舒伯也要吃昂贵的靶向药抗癌,以他们家的经济情况完全是入不敷出……
  可是,钱真的比命重要吗?汤贝看着沈时,眼底冒出一抹水汽,逼得一双眸子莹润乌亮。
  沈时作为医生,就算之前常年呆在美国,同样碰到太多没钱看不起病的情况。之前张安硕也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那些可怜的病人真让人怜悯。
  事实,作为一位医生最不能,也最没办法扮演的角色就是——像上帝一样怜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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