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皇上妃嫔,皇上是我儿子,她们不是我儿媳妇谁是我儿媳妇?”说起这个,夏姜芙对皇帝就有些不满了,虽说她喜欢儿媳妇,皇帝为讨她欢心纳了很多妃嫔,可她总有些不高兴,媳妇一个就够了,纳那么多回来搁宫里也用不着啊。
“唐姐姐,老实说,我心里挺纠结的......”
太后冷哼,“你有什么纠结的?”
“你说让皇上将后宫妃嫔遣出宫如何?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在宫里蹉跎了多可惜,该放她们出去......”
“打住。”太后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头,“你赶紧给我出宫,往后没什么事别进宫,我真的受够了。”
夏姜芙低低叹了口气,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色,“唐姐姐,我明日再回吧,这会儿天都黑了。”
只要她肯走,再住三天太后都同意,想着总算将这尊佛送走,太后心情愉悦起来,这一愉悦,免不得想起夏姜芙的好来,其实,夏姜芙进宫陪她她还是有些高兴的,夏姜芙和别人不同,别人顾及太后身份,言行举止多有巴结讨好之嫌,夏姜芙想到什么说什么,不会因为她是太后就故意顺着她,夏姜芙入宫,皇帝来这边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以前她只当皇帝偏袒夏姜芙是念及顾泊远的赫赫军功,近些日子她慢慢琢磨出来,身在帝王家,肩负江山社稷,由不得皇帝露出喜怒哀乐,但皇帝心里,岂是是盼望有个知人冷热的母亲的吧。
正叹了口气,旁边就凑过来张脸,“唐姐姐,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要不我还是留下吧,我一走,你又孤零零的......”
“赶紧走。”
夏姜芙略有些失望的哦了声。
她这一打岔,太后啥心思都没了,只想明日的黎明快些到来,夜里夏姜芙缠着她聊天她都没嫌弃,甚是配合。
左右不过最后一宿,顺着夏姜芙又不能怎样,太后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硬是陪夏姜芙聊到天亮。
本以为天亮夏姜芙就会走了,谁知道,二人睡意来袭,一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午后,太阳最为毒辣的时辰,外边犹如巨大的蒸笼,花草树木皆吐露着热气,夏姜芙嫌热不愿意出门,自不会出宫,太后熬了一宿,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由着她去了。
就这样,夏姜芙又在宫里住了一日才回府,早早的顾越流三兄弟就候在宫门外,瞅着太后寝宫的轿子出来,三人齐齐迎上前去,帮忙搀扶夏姜芙上马车,至于夏姜芙行李,内务府自会送回侯府的。
这会儿快早朝了,许多大臣往宫里来,见着侯府马车,少不得嘘寒问暖番,从御史台御史们齐齐‘阵亡’后,满朝文武是再不敢挑夏姜芙半句不是,见着了,少不得恭恭敬敬打声招呼,以免碎嘴的背地挑他们的不是。
京城夫人小姐们战斗力如何惊人他们是目睹过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些总是好的,尤其近月来犯过小错的大人们,看夏姜芙的眼神透着股钦佩和感激,因为御史们闭府思过,他们犯的错不会被添油加醋呈到皇上跟前,小惩小戒不要太侥幸!
一路上诸多点头哈腰的,有些夏姜芙连名字都叫不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朝她笑,她也不吝啬的回以一个笑,清晨的光洒在她笑颜上,竟比墙角的花儿还娇艳几分。
难怪当年顾泊远非她不娶,冲着她毫无心计的笑容,许多男子都过不了这关吧。感慨之余,众人想起后宅的糟心事,只得无奈一声长叹......
在这谄媚奉承的氛围下,刑部左侍郎的那声不轻不重的冷哼格外引人注意,五月底梁鸿身子康复后,皇上将其调去了人才凋零的御史台,官降两级,而空缺的刑部左侍郎一职由通州总兵张栋担任,就地域而言,张栋从通州调往京城,明显有升迁之意,可就官职而言,分明是降级了。
张栋任通州总兵多年,此人性情胆小,多年没有什么建树,今年像是开了窍,领军将通州匪徒尽数歼灭,这在风调雨顺的京城,很难不引起重视。
吏部官员将张栋的考核送进宫里时,许多人都以为张栋会升官进爵,运气好甚至会封侯,尤其五月中旬传出鸿鹄书院新设兵阵一课,邀请的夫子便是张栋。
张家入京可谓赚足了眼球,结果,皇帝只给了个从三品的侍郎一职,委实令人困惑,此刻见他看向夏姜芙的眼神露出轻视之意,曾几何时,文武百官也是过来的,可如今,早被夏姜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张栋啊,还是不够了解京中形势。
众人对这位新上任的刑部侍郎投以个同情的眼神,等着,张栋弄不好就是第二个梁鸿,运气不好连梁鸿都不如。
顾越流见这位侍郎大人目中无人,少不得暗暗给他记下一笔,来日有机会,定让他好好看看他的厉害。
夏姜芙甚少在意别人的目光,满心惦记着府里的两个儿媳,一进府就奔着心湖院去了,管家扬手追在她身后,直至夏姜芙进入心湖院他都没找着机会和夏姜芙说话。
夏姜芙刚踏进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嘤嘤哭声,“皎皎媳妇,除了找你我真不知找谁了,二嫂性情温和,从不与人结怨,平白无故怎么就失踪了,我仔细问过她身边的侍女,侍女六神无主话都说不清楚,你说可怎么办哪。”
苏之荷是前天晚上失踪的,下午李氏陪她外出给顾越天买了些书籍,晚饭一起用的,之后她就回屋睡了,半夜,苏之荷身边的侍女跑来,说苏之荷不见了,起初她以为苏之荷估计在某个角落睡着了,派人将荷园里里外外翻了遍,皆不见苏之荷踪影,她才知事情不妙,想到夏姜芙在别庄遇刺一事,她面色大变,急忙找管家求助,守门婆子告诉她天色已晚,各位主子们歇下了,什么事早上再说。
她等了一夜,天亮时找人帮忙,管家倒是来了,可顾泊远和顾越皎早朝去了,顾越白和顾越武去了翰林院,顾越流也外出玩去了,她想起宁婉静和秦臻臻,管家告知,她们入宫接夫人去了,偌大的侯府,没个能主事的人,逼不得已去寿安院找老夫人,远远的就被被撵了出来。
整整一天,府里无人过问过荷园的事,她实在没法子了,只有再来心湖院砰砰运气,好在宁婉静在,提心吊胆了两夜,见着宁婉静,眼泪怎么也包不住,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三婶,昨日管家已与我说了,我派人四处问问,你想想二婶除了你还有没有认识别的什么人,她会不会是外出访友去了?”
李氏边抹泪边道,“深更半夜的,二嫂不会外出的,她与我初来乍到,认识几位夫人,可感情并不深厚。”李氏认真想过了,苏之荷为人面面俱到,要不是出了意外,绝对不会凭空失踪的,极有可能,极有可能是被人绑架了。
宁婉静递过绢子,“三婶,你别担心,我偷偷给相公说过了,刑部那边他会留意的,此事关乎二婶名声,越少人知道越好。”
夏姜芙一头雾水站在门口,“好端端的怎么哭上了,二弟妹出什么事了?”
李氏转头,朝着夏姜芙哭得更厉害了,“大嫂,你总算回来了,二嫂出事了......”李氏性子柔弱,这两日被压得喘不过气了,眼下有了帮忙分担的人,泪如决堤的洪水,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
夏姜芙不相信苏之荷半夜凭空失踪,她觉得极有可能遭人掳走了,拉着李氏就要往刑部报案,“咱想再多帮不了二弟妹,赶紧去刑部报案,官兵找人比我们厉害多了。”
宁婉静哪儿能让李氏去刑部,事情闹大,会坏了顾泊远大事,她起身拉着夏姜芙,“母亲,二婶失踪一天两夜了,闹到刑部,不消片刻就会传遍京城,以后二婶回来还怎么见人?”
名声于一个女人格外重要,哪怕苏之荷毫发无伤,外边人仍会人云亦云,苏之荷哪儿承受得住打击。
李氏也是这么想的,“大嫂,不能报官,会毁了二嫂的。”
“谁将二弟妹掳走了咱都不知道,干等着不是办法,你们坐着,我去找侯爷,他手底下不是有批擅长隐匿行踪的人吗,让他们出去找找。”
宁婉静脸色变了变,暗地扯了扯夏姜芙袖子,示意她别再往下说,再往下就露馅儿了,苏之荷是被顾泊远抓去的,事关东瀛细作,宁婉静不敢向夏姜芙透露太多,“母亲,父亲进宫去了,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吧......”
“没事,我记得他们在书房来着,我去找他们。”
宁婉静:“......”
好在李氏似乎听不太明白,夏姜芙生着病,李氏不好意思麻烦她操心太多,否则会被顾泊远和顾越皎他们记恨,左右双胞胎和顾越流在,李氏跑了出去,让双胞胎帮忙找人。
顾越白和顾越武身上有官职,做事肯定比他们方便,听了李氏所言,二人倒没拒绝,拉着顾越流一块出了院子。
约莫感受到他们给的关怀,李氏心里踏实许多,从前晚到今早,府里无人肯帮忙,她甚至以小人之心揣测大房是不是故意在这件事上不帮忙,毕竟二房三房是庶出。
谁知她想多了,估计大家昨天忙,真的没空闲而已。
李氏两夜不曾合眼,这会儿放松下来,整个人昏昏欲睡,夏姜芙让她回屋休息,一有消息就派人通知她,李氏想到苏之荷回来忙的事情多,她便先回去了。
李氏长于东境,自小没见识过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哪儿想到苏之荷不是被坏人抓了,而是落到顾泊远手里了。
说来怪苏之荷沉不住气,从别庄管事给的只言片语,她暗暗注意顺亲王,真让她察觉到不对劲,便想找机会试探顺亲王一番,当面暗示会露出破绽,万一顺亲王不是的话,她就暴露了,她想起回京前顾泊冶告诉她的暗号,就想试试,顺亲王如果能看懂暗号,表明他就是背后的贵人,如果他看不懂,亦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刚将暗号的图案画好,突然脖子上一凉,她整个人就没了意识。
再醒来,是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她被绑在梁柱上,脚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东境沿海,气候潮湿,鼠蚁蟑螂猖獗,对这种声音不要太熟悉。
几乎浑身汗毛倒竖,扯着嗓门大喊,可嘴巴被捂堵住了,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呜咽。
顾泊远,绝对是顾泊远,侯府养着暗卫,她被打晕,绝对是暗卫下的手。想到她在纸上画的图案,不禁面如土色,完了,全完了。
顾泊远将苏之荷画的暗号呈进宫,皇上派人连夜照着画了成千上百张,第二天,京城那些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出现了许多类似图案,顾泊远派人埋伏好,几天时间里,抓住了十几个自投罗网的人。
稍微敏锐的些人都能察觉城中出了大事,因为长宁侯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冒出来,吓得朝中大臣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罪,皇上派长宁侯暗查他们。
为此,大臣们很是小心翼翼,除了衙门,晋江阁,哪儿也不敢去,就怕遭长宁侯惦记上。
苏之荷仍没消息,任李氏再焦灼不安也想不出法子了,且总不能时时刻刻缠着夏姜芙催促双胞胎,何况夏姜芙哪儿有心思理会她,独树一帜的晋江阁有竞争对手了,北阁放出消息,十日后北阁姑娘会在云生院演戏,邀请了许多勋贵世家,北阁立起,晋江阁的生意多少会受到影响,夏姜芙正在想打压北阁的办法,李氏不好分她心。
“娘,我可是打听清楚了,明瑞侯夫人给宫里去了帖子呢,这次真的是有备而来。”明瑞侯府不如长宁侯府显赫,不过伯爵世家,多少有些根基,从北阁帖子出来,京城都在议论,不过议论的都是北阁姑娘,哪位姑娘晒得最黑咯,哪儿姑娘晒得最匀称咯,哪儿姑娘最像塞婉公主了,尽是些和演戏无关的话题,但为北阁攥足了名声,至少说起北阁,夫人小姐们不会没有印象,北阁有晒黑的姑娘,北阁有长得像塞婉的姑娘......
仅凭这两点可想而知,六月二十那天,云生院绝对不会冷清。明瑞侯夫人这招曲线救国,真真是无耻下流。
“演戏重要的是演技,北阁分明是靠京城风气博人眼球,太不要脸了。”顾越流想到他辛辛苦苦培养出的姑娘们遭到威胁,心里就不痛快。
夏姜芙好笑,“世上许多事都这样,甭管什么手段,达到目的就成,听说京城以黑为美的风气是儿媳妇带起来的,看来还是我儿媳妇有本事,对了,两天没见着儿媳妇了吧,秋翠,快叫人请儿媳妇来坐坐,我想她了。”
听着那声儿媳妇秋翠就知道指的是塞婉,当即称是退下了。
塞婉开的胭脂铺子生意不好,她备受打击,和巴索商量先将铺子关了,等文琴她们想办法胭脂出显黑的胭脂再重新开张,至于库房囤积的货,扔了。
当时为了变白,塞婉连面粉都用上了,如今为了帮姑娘们显黑,塞婉率先想到了墨水,不过墨水有个难题,黑是黑了,显不出气色,小姐们追求的是自然的黑,墨的颜色太重,恐怕很难达到她们要的效果。
陷入瓶颈,塞婉苦恼不已,听说夏姜芙找她,暂时将胭脂的事儿丢在一边,坐上侯府马车去了侯府。
塞婉已习惯夏姜芙的亲热劲儿了,在夏姜芙面前没有半点拘束,熟络得和夏姜芙儿媳妇没什么两样,秦臻臻忍不住和宁婉静道,“他日母亲恢复记忆不知会如何,大嫂,你说我们要不要劝劝母亲?”
秦臻臻看来,夏姜芙喜欢塞婉皆因失忆的缘故,就像夏姜芙亲近太后,这在夏姜芙正常时绝对做不出来,有朝一日夏姜芙好了,也不会做。
到时候,塞婉......
想到这点,宁婉静跟着犹豫了,“只是太医说凡事依着母亲她才好得快,我们要是劝她书院塞婉公主,母亲心里只怕会难过。”
“也是。”
夏姜芙对塞婉喜欢得不得了,她住宫里塞婉跟着不方便,既然回府,说不什么都不让塞婉住外边,用夏姜芙的话说,“驿站哪儿是人住的地方,还是家里舒服。”
夏姜芙的一句话,塞婉就从驿站搬进了侯府。
城里炸开了锅,各府上丫鬟小厮奔走相告:知道不?知道不?塞婉公主搬进长宁侯府住去了。
气得多少小姐咬碎了牙齿哟!以至于北阁的邀请她们也不去了,晒,在太阳底下晒,直到晒黑了为止!
☆、100
往年怕晒黑的小姐们今年齐齐抱怨晒不黑, 从早到晚,能在外晒太阳就绝不进屋藏着, 为此城中小姐兴起了办晒太阳宴会, 搬数张凉榻搁置在太阳下,邀请好友一起晒, 务必让脸颊黑得均匀, 黑得自然。
效果如何不知,倒是城中各大医馆的大夫今年格外忙碌, 一会儿东街的张小姐晕了,一会儿西街的李小姐中暑了, 托小姐们的福, 清热类的药材卖得非常好, 好到令人哄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