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妈宝——芒鞋女
时间:2018-06-14 09:16:47

  听着这话,秋翠不免有些同情顾越流,自己雄赳赳气昂昂求个说法,被当哥的戏弄了不说,当娘的一旁看戏。
  她很想问问夏姜芙,六少爷这般,她当娘的不担心吗?
  想想又觉得多此一举,夏姜芙就是回一句担心也不会帮忙,就像几位少爷跑到侯爷书房作乱,被侯爷罚跪书房,夫人便去书房和他们作伴,几位少爷双膝跪地,脊背端直,夫人则裹着棉被躺在床上,边嗑瓜子边与他们闲聊,半夜嚷着肚子饿还要吃宵夜。
  气得侯爷独自在颜枫院摔碗砸杯,却拿夏姜芙没有办法。 
  倒是几位少爷对夏姜芙的行为感动得无以复加,此后,愈发对夏姜芙言听计从,但对侯爷却愈发阳奉阴违。
 
 
  ☆、妈宝007
 
  秋翠和秋菊容貌出挑,又穿了身显眼的衣衫,引得不少人侧目,待顾越流从容掀起袍子坐下,看热闹的人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张望,想看看二人主子所谓何人,支持顾越流便是公然与承恩侯府作对,承恩侯与长宁侯势均力敌,捏死人就跟捏死只蚂蚁那般容易。
  众人翘首以盼,目光不约而同追随丫鬟落到不远处的马车上,车夫一身暗褐色长袍,五官俊秀,眉眼深邃,气质清冷,举手投足间皆带着练家子的气息,众人恍然,不用窥视马车里坐着何人,看车夫的行头便能猜测一二。
  整个京城,只纵儿赌博嫖.娼的长宁侯夫人才格外挑剔身边人,侍奉的丫鬟小厮,务必生得年轻秀美,以彰显自己审美。
  夏姜芙出现,顾越流无理取闹的局势就变了,陆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颓势立显。
  顾越流端坐于凳上,朝马车方向比了个手势,挺直胸脯,示意夏姜芙别担心,他依着秋翠的叮嘱,喝了两口茶,跟说书人似的将事情娓娓道来,语气朴实,听得众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顾越流离经叛道是被陆家小少爷挑唆的,可怜裴夫子的花,五年迎来花期,竟成了纨绔间打赌的输赢。
  “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俱不辩解,他日定会去裴府负荆请罪,但对别有用心之人,我若不揭发他们的恶行,不知五年后又会发生什么。”他字正腔圆,容色肃穆,稚气未脱的脸上尽显诚恳真挚,听得夏姜芙好笑,素手托着帘子累了,索性卷起小角,手搭在窗棂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
  众人交头接耳,声音不高不低,半晌,关闭许久的大门重新敞开,花红柳绿,环肥燕瘦的丫鬟们簇拥着位夫人出来,简单的一个侧面,夏姜芙即刻收回了手,吩咐车夫道,“掉头去酒楼,秋翠,你与小六说,我在酒楼等他。”
  刚掀起帘子准备上马车的秋翠一怔,垂首应是,放下帘子,退到了边上。
  有紫衫丫鬟跑来,脆声问道,“请问是长宁侯夫人吗?我家夫人请您过府一叙。”
  夏姜芙扶着鬓角的簪花,面露不屑,秋翠心领神会,厉声呵斥道,“哪儿来的没眼力的丫头,不认识人攀什么交情,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她板着脸,斥得紫衫丫鬟怔了怔,回眸望着门口,不知所措。
  马车掉头缓缓离去,于青石砖的路面上留下咕噜咕噜的车轮声,背影洒脱利落,看热闹的人不由得倒吸口冷气,长宁侯夫人还真是嚣张,丫鬟是从承恩侯府跑出来的,她不问就把丫鬟打发了,不是当众给承恩侯夫人没脸吗?
  众人垂首屏气,暗暗探究承恩侯夫人的脸色,却看承恩侯夫人面上含笑,温婉可亲,“世侄,宇儿会友未归,已差人找他去了,来者是客,你去偏厅等他吧。”
  “夫人,我就不进去了。”顾越流起身,不卑不亢朝承恩侯夫人施礼,先礼后兵,出门前三哥再三叮嘱,他找陆宇还钱,其他人和事一律置之不理,因此,道完这句,复又坐下,身姿笔挺,眉目凝重,浑身充斥着正气,看得承恩侯夫人拧起了眉。
  陆宇说顾府几位除顾越皎外皆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以她肉眼来看,眼前的顾越流年纪尚小,但眉眼间的庄重凛然,非假装得出来的。
  陆宇看走了眼,世家之人,哪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顾越流目光平视前方,喝了口茶,继而说起欠条由来,世家子弟,手里银钱皆依着府里规矩来,像承恩侯府这种大户人家,少爷小姐一律十两月例,他的欠条上写着百两,陆宇拿不出实属自然。
  在场的皆是心思活络之人,用不着陆宇出面对峙,心已偏向了顾越流。
  承恩侯夫人洞悉人心,何尝看不出风向,然她一介妇人,又是长辈,总不好强行将人带进府,瞅着丫鬟灰头灰脸回来,埋怨起夏姜芙来,她若是肯给个台阶进府商,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两府皆有好处,夏姜芙倒好,端着架子瞧不起人,弄得她劝顾越流进府也不是,自己回去也不是。
  僵硬着身躯站在门口,给身侧丫鬟使了记眼色,丫鬟躬身退下,不一会儿领着位圆领长袍少年郎出来,少年郎五官粗犷,浓眉平眼,好似故意将眼睛拉长了似的,身形纤瘦,和他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材和容貌。
  他甩手兴致顾越流跟前,粗噶着声道,“陆宇去马场骑马了,明日才回,欠条是我写的,你来承恩侯府做什么,什么事,找我说吧。”
  顾越流朝里瞧了瞧,鼻孔轻哼了声,明晃晃揭穿他的谎言,反问道,“陆宇不在你来侯府作甚?他最喜躲在暗处,你说他不在我可不信,再说欠条,字迹是你的,手印是陆宇画押的,我没找错人。”
  三哥说了,把甭管中间蹦出多少抢着还钱的,一定要把陆宇拉出来,擒贼擒王,陆宇就是他们的王,不找他找谁。
  “你别血口喷人,此事是我的主意,和陆宇没有关系。”李冠努力睁大眼,奈何眼睛细长,瞳仁棕黑色,看着没什么杀伤力。
  顾越流摊开欠条,敲了敲数额处的大字,李冠面色大变,“你偷偷改了数额?”
  “我可没改,当日陆宇自己说的,美人笑是裴夫子的心头血,十两银子赌注是对裴夫子的侮辱,将赌注添至百两,你不在场吗,没仔细听?”顾越流言之凿凿,李冠眼神闪了闪,面色惨白,眉头紧锁道,“陆宇何时改了数额,我问问他去。”
  他父亲不过五品官职,俸禄低,家里人知道他开口就输了百两,绝不会放过他,念及此,他掉头迈过门槛,身形仓促而去,顾越流挑了挑眉,心想三哥果真料事如神,不用他胡搅蛮缠,对方自己就会露出破绽,李冠说陆宇去马场了,下一句又说找陆宇问个清楚,陆宇人在何处,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
  承恩侯夫人脸上勉强维持着笑意,顾越流礼貌的朝她颔首,脸上浮起了笑,笑意耐人寻味,看在承恩侯夫人眼里,颇为刺眼,须臾回过神,温声道,“宇儿怕是从角门回来的......”
  顾越流咧着嘴笑,不接话,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小小年纪能做到面不改色,倒是让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裴夫子的花遭毒手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顾家六少就是泼猴,专做些败坏门风之事,仗着皇上撑腰就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朝野上下,无不等着侯爷凯旋而弹劾顾家六少的。
  却偏偏,顾六少是被人利用的,真凶另有其人。
  明日的朝堂,御史台的风向恐怕要变了。
  皇上纵容包庇顾家少爷乃体恤长宁侯久卧沙场,视死如归,但对陆少爷,恐怕不会网开一面。
  顾越流抬眉望向天际,方才还透着光亮,此刻乌云霭霭,又要下雨的样子,他调整了下坐姿,心有急切,夏姜芙下雨不爱出门,怕脏了鞋子,乱了发髻衣衫,他耽搁久了,到酒楼肯定会被嫌弃一顿。
  遐思间,陆宇终于出现了,一身裁剪得当的月白色长袍,领子勾勒着祥云图案,金丝为主,银丝为辅,面若傅粉,俊美无俦,他暗暗叹了句,果真是衣冠禽.兽,三哥慧眼如炬,早看清楚了陆宇的性子。
  否则任他都不好意思抹黑他。
  “你出来了,李冠说我冤枉你,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瞧瞧我有没有使诈。”他举起欠条,手指着数额处,狡黠的笑了笑,三哥说了万无一失就绝不会有问题,何况他先发制人,咬定是陆宇改了数额,即使被发现动了手脚,陆宇也百口莫辩。
  想算计他名声尽毁,陆宇还不够格,三哥动动手指,能将整个承恩侯府弄得鸡犬不宁,人仰马翻。
  陆宇眸色幽暗的盯着数额,当着众人,爽快给了钱,看似云淡风轻,心里多恨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越流接过银票数都不数,眼瞅着陆宇要开口,他先一步道,“都是同窗,事情过去便算了,只记得以后打赌,万万不可伤及无辜,我娘耳提面命,不敢忤逆她半句。”
  三言两语,表明了夏姜芙为人坦然的性情,又将自己立于无辜之地。
  陆宇眼眸漆黑,深不见底。
  顾越流视而不见,故意把手里的银票拍得啪啪响,陆宇出手阔绰,把所有欠条的银钱都还了,亏得三哥未雨绸缪,所有欠条上的数额都添了九十两,这下赚大发了,他难掩喜色的招手吩咐小厮收拾凳子和茶壶,在陆宇阴郁的凝视下,做作道,“这笔银子不知能不能再买盆美人笑,夫子那关还没过呢,陆宇,素闻承恩侯交友满天下,你能不能让你父亲问问谁有美人笑,我拿钱买。”
  陆宇攥紧欠条,手背青筋直跳,面上仍维持着世家子弟的风度,“家父已派人到处询问了,若是寻着了,立即给夫子送去,上门即是客,你要不要去府里坐坐,我刚得了匹良驹,想不想见识见识?”
  世家中人,最擅长的就是逢场作戏,虚以委蛇,陆宇将这种风范发挥得淋漓尽致。
  顾越流坚决摇了摇头,见好就收,他可没那个雅兴,寒暄几句,准备打道回府。
  见状,看热闹的也准备散了,秋翠凑到顾越流跟前,请他去酒楼,顾越流眉开眼笑,“娘是不是料到我拿得到钱?秋翠,你回府把大哥三哥他们一并叫上,说我请客。”
  秋翠忍俊不禁,“您不说,大少爷三少爷听到风声也会去酒楼的,奴婢先回府了......”
  灰蒙蒙的天儿飘起了雨,绵绵落在肩头,侯府静悄悄的,走廊小径空无一人,安静得不同寻常,秋翠心头涌上不好的感觉,穿过假山,再过两道雕花镂空的月亮型拱门就是大少爷他们住处,她放慢脚步,周遭安静,分外衬得远处的尖叫声触目惊心。
  她驻足望去,却看门口站着四名身穿铠甲的战士,身量高,皮肤黑,正面无表情的瞪着她,她心神一颤,只听葱郁的树林间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和求饶,以及夹杂着沉闷的棍子声......
  一下,两下,三下,声音于寂静的林间分外入耳,她耳朵翁嗡嗡的,双腿像被人缠住,动弹不得。
 
 
  ☆、妈宝008
 
  秋翠惊惧不安,她服侍夏姜芙三四年了,这种情况往回不是没发生过,她遇到过一回,夏姜芙熬了美容汤,吩咐她将几位少爷请到颜枫院喝汤,驾轻熟路到了藤蔓缠枝的门口,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噤若寒蝉,几位少爷被人强势架在长凳上,一个面色凶煞的壮硕汉子握着木棍,一下两下数着,直到少爷屁股绽开了花,血肉模糊他才收手,侧目望向神色晦暗不明的侯爷,侯爷若视而不见,汉子便继续鞭笞。
  几位少爷到后边已是气若游丝,喊救命的声儿都没了。
  耳边的求饶声渐渐小了,秋翠动了动腿,柳眉紧蹙,许久才试着往后缩了缩,拔腿就跑,难怪府里安静异常,却是侯爷回来了,她当下只一个心思,要去酒楼给夏姜芙报信,只有夏姜芙救得了几位少爷。
  她惨白着脸,跑出去十几步远,身后便罩上道黑影,吓得她瞳仁紧缩。
  “秋翠姑娘,对不住了。”华成抬手劈其脖颈,秋翠身子一软,滑了下去。
  那厢,顾越流点了一桌菜,殷勤的为夏姜芙添茶倒水,如画的眉梢尽是得意,“三哥全说对了,陆宇为了侯府面子,无论多少钱都会给,早知这样,就该让三哥把数额写大点,让承恩侯府倾家荡产多好?”
  “你当陆府陆宇说了算啊,见好就收,太过的话,陆宇肯给,陆侯爷也不会饶过你。”夏姜芙绵言细语,“和陆宇的梁子结下了,往后凡事多留个心眼,裴夫子那边,好好去赔罪认错,不可乱来,知道吗?”
  顾越流郑重地点着头,“娘,我听您的。”
  夏姜芙从容欣慰,神态温和,继而又道,“裴夫子心情不好,肯定会诸多刁难,你要忍下来。”
  顾越流一个劲点头,拍着胸脯道,“娘,我能行的。”
  裴夫子不像顾泊远暴戾成性,言语上的训斥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仍不见顾越皎几人影,送信的秋菊秋翠也都没来,顾越流到包厢外瞅了几眼,问小二,皆说没有侯府人经过,他纳闷道,“娘,大哥他们是不是去别庄找您去了,怎么还不来?”
  小雨霏霏,暮色将至,夏姜芙让顾越流不等了,吃过后打包给顾越皎他们带回去。
  顾越流心情极好,在侧侍奉夏姜芙吃菜,自己却吃得不多,他们几兄弟住得近,待会打包回府,还能凑一桌再吃顿,临走前,特意买了瓶女儿红,准备不醉不归。
  夏姜芙眸色如水,见状并未阻拦。
  街道两侧的灯笼随风摇曳,零零星星亮了起来,暮色四合,雾霭弥漫,顾越流神清气爽扶着夏姜芙下了马车,往日候在门口的福叔不见人,侍卫的面孔瞧着有些陌生,顾越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隐隐觉得不对,但来不及多想,“大少爷可在府里?”
  侍卫缄默不语,微点了下头。
  顾越流心生欢喜,“将马车上的吃食送去宵月院。”
  宵月院是顾越皎住处,他在,顾越泽他们肯定也在。
  侍卫再次颔首。
  夏姜芙瞥了眼,随即便皱起了眉头,“哪儿来的侍卫......好生丑。”
  侍卫脊背一僵,垂首走向马车,步伐轻快敏捷,抬手拿马车上食盒时,隐约可见手臂鼓起的力量,顾越流应道,“是挺丑的,待会我就和福叔说把他换了。”
  夏姜芙拍拍他的手,抬脚踏进了门槛,穿过影壁,走廊两侧挂起了灯笼,天色模糊,衬着光,院中花草投注下点点斑驳,顾越流先将夏姜芙送至颜枫院才转身离开,刚走出颜枫院的门便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掩了鼻息。
  嬷嬷不在,耳根清净了许多,夏姜芙唤了两声秋翠秋菊,皆无人应答,她招来守门的丫鬟问道,“秋翠秋菊没回来?”
  夏水和夏莲面面相觑,似乎不知如何作答,哆嗦着腿,面色发白,其中穿着粉色襦裙的夏水道,“秋菊姑娘身体不适在偏院躺下了,秋翠姑娘也是,夫人可要奴婢唤她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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