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战战兢兢的问了这衣服是要给夫人现在穿还是给夫人产后穿的之后又哆哆嗦嗦的开始拿着尺子给世子量尺寸。
她们给阿宁做惯了衣服,阿宁的尺寸是烂熟于心的,所以现在只用量的就是世子的尺寸了,只是如风拿着尺还没靠近傅荀,便被他冷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往前了。
如风低着头不敢直视傅荀,结结巴巴道,“世子,要, 先,先,量一下尺寸。”
傅荀还是不能习惯除阿宁以外的女人离她太近,他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些许嫌恶的表情道,“你们看着做就好,不必再量了。”反正这衣服做好了之后估计也不会再拿出来,尺寸合不合适的也就不重要了,只要阿宁的尺寸合适就行了。
想到这里她拿过丫鬟手中的软尺道,“夫人的我来量就好,你们在一旁把它记下来就行了。”
两个丫鬟虽然心里想着夫人的尺寸不必量,我们都知道的,但还是不敢说出来,只能乖觉的站在旁边默默的记下世子量的尺寸,同时心里想着夫人因为怀孕胖了不少,这衣服是产后穿的,所以世子量的这尺寸恐怕还得缩一缩,至于世子的,她们悄悄打量了一下傅荀,心里大概估计了一个尺寸,便想着回去按着这尺寸再放一放就好了。
这种衣服稍微大一些没关系,要是小了一些就肯定穿不下,只能废掉了,同时两个丫鬟还想着等夫人生产之后,如非必要她们一定能不去主卧就不去主卧,以免一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而命运多舛。
两个丫鬟得了任务便投入到了做衣服的大业中去,而且库房也像是这些毛皮不要钱似的,给了两个丫鬟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动物皮毛,并且大气的表示还有什么需要的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弄过来。
她们知道这是得了世子的吩咐,由此也可以知道世子确实是挺重视这批衣服的,至于为什么重视,两个丫鬟表示这不是她们该想的,她们只负责做衣服就好了。
虽然衣服的样式她们已经做过一遍了,但成人的衣服比起小孩子的还是要复杂一些的,尤其是那毛皮既需要一片片的拼起来,又要尽量拼的没有痕迹,为此她们的速度放慢了许多,而且她们发现她们的速度变慢之后夫人也渐渐的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再看她们做衣服了,总是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随后就会被世子抱到床上去睡觉,而每当这时世子的脸色就会变得温柔许多,也不再是眼含杀气的看着她们了。
于是两个丫鬟像突然开窍似的,做衣服的动作越发的慢了,几乎到了半天的功夫都缝不好一只耳朵的地步,最后阿宁终于也不再缠着要看两个丫鬟做衣服了。
而且阿宁现在的身子越发的重了,腿脚都开始有些浮肿,连她自己的绣鞋都穿不上了,现在穿的都是傅荀宽宽宽大大的鞋子,她就算还有耐心看两个丫鬟做衣服,这样坐久了也不舒服,半边身子也有些麻,所以也只能放弃了这项她刚培养起来没多久的爱好,又恢复了以前那种由夫君陪着她玩儿,陪着她吃饭,陪着她走一走的生活。
大夫特意叮嘱过傅荀在孕妇生产前几个月千万不能因为孕妇身子重了,行动不便便随她躺在床上,相反的药适当的多动一动才能有利于将来的生产,为了将来阿宁生产能顺利,即使阿宁不是很乐意,傅荀也每日都会陪着她在屋子里走一走,见阿宁无聊了也会带她去看看她的衣服做的怎么样了。
阿宁现在虽然没有耐心再像以往那样一整日都看着丫鬟做衣服了,但这毕竟是自己的衣服,她还是很关心的,每次傅荀一说带她去看看衣服做得怎么样了,她就会兴高采烈的的又在傅荀的搀扶下从一个屋子逛到了另一个屋子,如此循环往复下,倒是每日也算是动了不少时候了。
傅荀每日这样陪着阿宁,加上两个丫鬟的识时务,渐渐的阿宁也恢复了以往几乎时时都会把眼神落在傅荀身上的样子,于是府里的下人就发现他们的大人终于笑得不那么渗人了,似乎这院子里连阳光都暖和了不少,整个府里跟春暖花开似的,而就在这么一片其乐融融的环境下,傅荀他们也迎来了来到梁州后的第一个新年。
因为府里签的都是一些长工,没有那种卖身的下人,因此一过年,傅荀便让他们各自回家了,加上傅荀这段时间在府衙里的表现也让人觉得他大概翻身无望了,所以比起别的府里一到过年便熙熙攘攘、分外热闹的场景,他们这小小的程府倒是显得分外冷清了。
不过傅荀与阿宁原本就不是爱热闹的人,尤其是阿宁还有些怕生,比起和一些陌生人寒暄来往,他们倒是更喜欢在这样喜庆的日子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而起,而后蹲在暖和和的屋里烤烤火,听听别人的鞭炮声,再吃一顿丰盛的饭。
不过即使这样一些节礼还是要送的,傅荀不想让别人在这方面拿到什么把柄,而且即使别人不送,廖将军的那份也是一定要送的。
廖将军就是廖宜北的父亲,他们原本计划着一到梁州就先去拜访他的,只是他们在路上先是遇袭,后来又查出阿宁有了身孕,拜访的事也只能暂时搁置了下来,只是给廖将军去了一封信,说明了一下情况并表达了一番歉意。
廖将军是个不折不扣的粗汉子,对这些礼节倒是不怎么在乎,再知道阿宁怀孕后还捎了不少礼物过来,说是给未来孩子的,不过这些都是避着洲牧他们的,因此他们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不过就算知道了,鉴于两人之间的姻亲关系,两人之间有些来往也是正常的。
除了给廖将军的那一份,其余的节礼都是丫鬟早就备好了的,傅荀便遣人大早上的都给人送过去了。
他打点好这些之后,看着阿宁眼巴巴的望着外面的雪便替阿宁披上一件厚厚的羊绒斗篷,替她把帽子戴在头上,又把颈间的带子系紧了,才牵了阿宁往外面走去,打算带她玩一玩。
过年前连着下了几日的雪,他们的院子里因为没了人打扫,雪堆了厚厚的一层,看起来白茫茫的一片,十分漂亮。
阿宁从小在京都长大,那里虽然也会下雪,但都是薄薄的一层,还没见到太阳就化得差不多了,哪里会跟这里似的,不仅没化,被太阳一照还亮晶晶的,所以阿宁看着外面的眼神也跟那被太阳照过的雪似的,亮晶晶的。
傅荀虽然带了阿宁道外面来玩,但阿宁现在这身子他也不可能真的让她到雪地里去,于是他只是在廊下搬了张椅子,让阿宁坐在上面,海给她手里塞了一个小手炉让她捧着。
阿宁出来是想玩的,而不是这样呆呆的看着,于是她就有些不满意了,拽着傅荀的胳膊,声音有些撒娇道,“不坐,要玩儿。”
傅荀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你看,你肚子这么大了,要是摔倒了怎么办,雪那么厚一踩进去脚就出不来了。”
为了让阿宁相信,他还走到雪地里踩了一脚给阿宁看以表示他没有说谎。
一说到孩子阿宁就有些害怕了,不过她也是真的想玩雪,因此看着那白茫茫的雪,身子不停的动来动去,脸上也一副纠结的表情,一副我很想玩,可是我不能玩,我到底该怎么办的样子。
她一会儿看看傅荀,一会儿又看看院子里的雪,最后还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丫鬟,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渴望。
第76章 雪人
傅荀怎么受得了阿宁这种眼神, 他对阿宁道,“我做雪人给你看好不好?”
阿宁看着外面的雪,歪着脑袋点点头。
傅荀给阿宁从肚子往下又盖了厚厚的一层毯子,吩咐两个丫鬟过来照看着她,才去院子里给阿宁做雪人看了。
雪人做好后, 傅荀拿了一条阿宁用过的大红色的围巾给雪人围上, 又给雪人戴上了一顶同色的帽子,而后站在雪人旁笑着问阿宁, “阿宁看这是谁啊?”
傅荀小时候没玩过这些, 如今长大了也没天纵奇才的开发出这门手艺, 因此那雪人做的实在是粗糙, 圆圆的身子上架着个圆圆的脑袋,实在是分不清像谁不像谁的。
阿宁盯着雪人打量了半天, 终于认出了雪人身上的围巾和帽子, 她眼睛立时瞪大了, 激动道, “阿宁!是,阿宁!”
“阿宁真聪明。”傅荀夸道,他被阿宁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竟然也不自觉的生出一丝小得意,颇有一种我果然做什么都是一把手的得意来。
阿宁认出雪人是自己后,看着雪人的眼神热切极了,甚至伸出手来试图走过去摸摸,不过她刚一动就被两个丫鬟拦住了, 傅荀也在不远处说道,“阿宁看着就好,不要过来,很冷的。”
傅荀说着拍拍手上的雪水就要过来陪阿宁。
阿宁看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傅荀,又看看雪地上孤零零的一个雪人,对着走过来的傅荀道,“阿宁,要陪。”
傅荀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想要他陪,便步子迈大了一些道,“我过来了。”
阿宁摇摇头,着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傅荀身后道,“阿宁,夫君,一起。”
傅荀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刚堆好的雪人,终于明白过来阿宁说的是什么了,他指着那个雪人问道,“阿宁是想在旁边堆一个我吗?”
阿宁见夫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高兴的点头,“夫君,陪,阿宁,一起。”
傅荀于是便又返回身去重新再在阿宁身边又堆了一个更大一些的雪人,他还顺手在两人的身前又堆了一个矮矮胖胖的小雪人,竟是连未出世的孩子也想到了。
阿宁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一个一个数着那三个雪人道,“夫君,宝宝,阿宁。”数完了抬头看着傅荀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仰慕,感觉跟看着会仙术的神仙似的。
傅荀难得的有些飘飘然了,也不顾还有人在场,看着那三个除了大小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雪人,跟眼瞎似的问阿宁,“是啊,做的像不像?”
阿宁一直把头点的跟啄木鸟似的,“像!”
傅荀笑得愉悦,连长久站在雪地里导致有些僵硬的脚似乎都暖了过来,他动了动自己的脚,又把身上沾到的雪都拍干净了,才又重新回到了廊下。
阿宁仰着小脸,眼神里跟盛着星光似的一直盯着傅荀看。
傅荀半蹲下身子,手轻轻在阿宁鼻头刮了一下,明知故问道“阿宁做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是沾到了什么吗?”
傅荀手上还沾着雪水里带出来的凉意,阿宁被冰得下意识的头往后一缩,鼻子也皱了皱。
傅荀看阿宁这表现也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是凉的,他把自己的两只手合在一起搓了搓,对着阿宁道,“是不是冻到你了,我先把手搓热了。”
阿宁看着傅荀搓着自己手的样子,伸出自己的手包住他的,见自己的手包不下,又拿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嘴里说道,“暖暖,这样,暖。”
傅荀看着阿宁认真给自己暖手的样子,心里某一块软的一塌糊涂,这个小呆瓜总能在自己以为她已经足够惹人疼爱的时候却又告诉他,他所了解到的还远远不是全部的她。
傅荀反手握住阿宁的手,看着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深邃,他温声道,“嗯,我已经很暖了。”这份暖意一直流到了心里。
阿宁也一直看着傅荀笑,任傅荀握住自己的手,点头,“暖,暖。”
傅荀抽出一只手笑着摸摸阿宁的头,也不说话,就这么眼带宠溺的一直看着阿宁。
阿宁被傅荀这样看着觉得脸有些红红的,她情不自禁的把手从傅荀手里收回来,低着头在自己脸上拍了拍,有些热热的,她偷偷抬头看了傅荀一眼,见到他还是一直眼带笑意的看着自己又迅速低下了头。
仿佛是为了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好,两个丫鬟早就在这种仿佛无形之中受到了攻击的气氛中悄悄退下了,阳光照在雪地里的三个雪人身上,也斜斜的打在了廊下的两个人身上。
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空气中夹杂着说话声和低低的笑声,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突然点起了炮仗,“碰”的一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阿宁看着傅荀被吓到的样子忍不住鼓着手掌哈哈大笑了起来,“夫君,羞羞,怕。”一副全然忘了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傅荀也不在意,捏了捏她的脸,站了起来。
因为一直这样蹲久了腿有些麻,他刚站起来的时候还稍微晃了一下,阿宁见到了又笑了一番,“夫君,笨。”
傅荀动了动自己的腿,等缓过来了,才把盖在阿宁身上的毯子取了下来拿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扶着阿宁站了起来,“好,夫君又胆小又笨,以后阿宁保护夫君好不好?”
阿宁挺了挺胸,自豪点头道,“好,阿宁,保护,夫君!”
傅荀把毯子放到空下来的椅子上,笑着揉揉阿宁的头,应道,“好,那我们现在先回屋吧,外面待久了不好。”
“好。”阿宁把头仰得高高的,现在觉得自己可厉害了,肚子里住着个宝宝,以后还要保护自己夫君。
两人就这般不出门的在这个小院子里过着属于他们的平淡幸福的新年,但矿场却在此时出了事。
年前连日的几场大雪让矿场不得不停了工,矿场里的管事觉得这耽误了进度,因此也不管什么过年不过年的见雪一停就立即让大家都开工了。
但是雪在矿山上堆了厚厚的一层,大部分地方的路都被埋起来了,挖出来的那几个矿洞也被雪掩埋住了,因此要想采矿就得先把雪清了,可是外面的天本来就冷,这种化雪的时候更是冷到骨子里,大家一个个都被冻得手脚僵硬,连干活也不利索了,但监工可不管这些,见人动作慢了就只知道挥着鞭子抽。
原本大家对这种事也算是麻木了,只是就在这样干了几天之后也不知是天冷的缘由还是其余的什么,一个刚被挖出来的矿洞突然就塌了,几十号人就这么被埋在了里面。
这种矿洞坍塌的事是十分危险的,而且也不好救,等人被挖出来的时候有几个直接就被掉下来的碎尸砸中死了,也有在里面冻僵了的,存活下来的不到十个人,但就是这么几个人,矿场的管事却连给他们请个大夫都不愿意,把他们扔在住的地方就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不管是被骗来的还是被掳来的,大家原本都只是忌惮矿场背后的人而一直不敢反抗,但眼见着如今连性命都快没了,长久以来被压榨奴役的怨气终于在此时集中爆发了,大家纷纷拿起手中采矿的工具,把他们都对向了矿场的监工管事。
人在危机关头爆发出的勇气和潜力是无穷的,何况看管矿场的人远比矿中的工人多得多,他们就拿着手中的斧子,锤子,锥子,也不惧守卫手中的刀剑,一个个浴血冲出了这个压榨了他们许久的地方。
一伙人凭着一腔孤勇冲出了身后的牢笼,又被身后追出来的人追着跑了老远,直到身后的追兵都不见了,一伙人却都只能茫然的站在路边,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