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此时也无别的办法,看陈贤,要不到虎符,是不会放过他的,真不知道姐姐怎么会想到任用这个人!曹国公冷笑了声,翻身去屋内取了虎符出来,交于陈贤:“吴某祝陈大人凯旋而归!”
陈贤收了,留下一些锦衣卫看住曹国公府,连夜去点兵马。
这些虽然是曹国公的人,然而陈贤亮出虎符,便等于曹国公降服了,蒋复虽然被惊动,可曹国公府那么多锦衣卫看守,他一时也想不出个对策,因若是出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曹国公,他总不能不管他这妹夫的脑袋,只好让陈贤将都督府的一部分兵马带走。
至于城外的骑兵营,离得颇远,更是不知道城内的情况,只以为曹国公出了事,又有锦衣卫压阵,便是随陈贤出城而去,行往倒马关。
烟尘滚滚,马蹄声踏踏。
魏国公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瞧着远处的情景,微微笑了笑,看来城内兵马已经撤出,便算他们中途有什么计策,回头也来不及了。
来得及,遇到的也将是武有年的兵马。
而马上,该是他登场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黄桑马上翻盘咯~~
陈韫玉:翻盘?????
祁徽摸头:别多想,想了也不会明白的。
陈韫玉:...>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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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蔡庸被刺,虽不致命, 但一把年纪, 被刺到胸口, 这半边人也废了,躺在床上左哼哼右哼哼, 浑身难受, 饶是有太医一波波的来, 也减轻不了多少痛苦。他叫太医们带话,说他恐怕要致仕,不好再匡扶太后, 继续匡扶下去, 只怕连命都没有的, 他还想留住这一把老骨头。
蔡庸宦海沉浮多年, 心里早已猜到必是曹国公所为, 想要他的命。
只他命大,逃过一劫, 那暗器稍稍往里一点,他就得死,可惜证据不足,不好指控,就以此激怒吴太后。他手下门生又遍地,不到几日,奏疏纷纷,都是弹劾曹国公的。
曹国公气得跳脚, 奈何自己失了先机,被吴太后夺去兵权,还拿锦衣卫看着他,等同于囚禁,也只能靠昔日下属与蔡庸较劲。
两方势力正式交锋,朝堂鸡飞狗跳,衙署各种事物都受到影响,一时有大乱之相。
值房内,蒋绍廷也心浮气躁,上元节那日,不合常理,突然就有大量官兵入宫,合着锦衣卫钳制他们禁军,后来才知,吴太后竟然命陈贤去曹国公府,将曹国公的兵权夺了!不止如此,都督府的兵马也走了一半,他实在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原先只顾提防祁徽,结果到头来,竟被吴太后一网打尽!
而今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已至傍晚,云霞漫天,心头里突然蒙了一层浓重的阴影,有种日薄西山的落寞。
天色渐渐暗了。
红木八仙桌上摆满了佳肴,可吴太后实在没有什么胃口,明明她是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可不知为何,心里越来越是不安。昨日做了一个噩梦,半夜醒过来,竟再没有睡着,这种关乎生死的感觉十几年间都不曾有了,十几年。
那时,先帝驾崩之后,她便是有过不祥之感,后来果然验证了,英国公领兵闯入宫门,想要杀她,要不是曹国公察觉,前来解救,或许自己已经没有命在。想到这个弟弟,她叹了口气,那到底是她的亲弟弟,唯一的至亲,而今虎符交了出来,或许自己该同他好好谈一谈。
只要他安分守己,做个富贵闲人,仍能化干戈为玉帛,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罢?
“常炳啊。”吴太后放下手里银勺,“你明儿请曹国公入宫一趟吧。”
“是。”常炳答应,随即,他抬头朝外看去。
暮色-降临,万籁俱静,但侧耳细听,远处慢慢就有了声音,时辰到了,他心想,目光落在太后身上,一时心情竟是有些复杂,这养尊处优,曾经受尽宠爱的女人,大概一点都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只他早已有了决定,也只能辜负这位老主子了!
常炳站直了身子,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那厮杀声终于越来越响,传到了吴太后耳朵里,她脸色一变,正待询问,一个宫人扑进来,差点滚到地上。汤嬷嬷喝道:“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儿,快些禀了娘娘!”
宫人脸色惨白,叫道:“娘娘,有人造反,打进来了!”
“谁?”吴太后闻声而起,“是曹国公吗?”而今这天下,能带兵造反的还有谁?可他在城外的兵马已经去了倒马关,他身边还有锦衣卫看守,怎么能造反,难道是逃出来了吗?
吴太后冷静下来,高声道:“莫指挥使呢,叫他进来!”曹国公手里而今至多一万兵马,不足为惧,只要莫戎领兵前去便能剿灭,再把曹国公带来见她……她真要看看,自己这弟弟是不是疯了!都这时候了,还要造反,不要命了吗?
宫人颤声道:“娘娘,好似不是曹国公,领头的,那些锦衣卫,说是,说是魏国公……”
“什么!”吴太后浑身一震,险些瘫倒在地。
这怎么可能,魏国公不是前些日子才写信请求援助吗,他不是在倒马关附近吗,不,一定是她听错了!魏国公忠心耿耿,在外四处征战,就为保卫京都,保卫百姓,怎么可能会攻入皇宫呢。
吴太后不敢相信:“你可是看错了?”
“娘娘,好些人都看到了,娘娘,您快些逃走吧,魏国公可是带了十几二十万的兵马呢。”
“不,不可能!”吴太后面上血色皆无,指着那宫人道,“你竟敢在此胡说八道,你胆子不小!
宫人正要辩解时,莫戎疾步走入殿内,京都城门大开,魏国公率兵突袭,他也是猝不及防,在外打斗了一阵,眼见不敌,连忙前来见太后:“娘娘,魏国公人数众多,微臣已经尽力,实在是无力回天!”
连莫戎都这么说了,那不会有假,竟然真的是魏国公,吴太后突然想到了那份急报,那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陈贤把曹国公的兵马带走,魏国公便借此攻入京都,有备而来,那城外的两营恐怕也被拖住了,根本不可能来京都营救!
吴太后面如白纸:“杨思忠他,为何如此,为何无端端的造反?”
“魏国公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莫戎咬牙道,“文德殿里,皇上坐镇,手下正与禁军厮杀,魏国公是皇上的人……”
“你说什么?”吴太后心头一震,完全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她心狂跳,杂乱无章,一时都无法思考了,只觉好像身在梦中,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耳边听得莫戎说,“请准许微臣护送娘娘离开,而今这形势,娘娘留在宫中,只怕凶多吉少……”
离开?离开了,去哪里,她十六岁入宫,后来几十年都在这宫里了,要她去别处……别处!
吴太后脑中突地剧痛,仿若要裂开一般,忍不住双手捧住了脑袋,差些昏厥在地,在这混沌中,有个声音却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朕病重,暂时依托于你,不想你竟将这大梁看成自己的了,纵容曹国公的狼子野心不说……你竟然还想杀月儿,她替朕诞下了太子,她何辜?她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当初也不曾想入宫,是你强求她,而今,你后悔了,又想杀了她,朕不知,你竟是这样的蛇蝎女子!”
他气喘吁吁得指责她,她万念俱灭,拿起被子蒙在了他脸上……
天地,似乎在刹那间崩裂了。
吴太后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鲜红的刺目。
“娘娘!”汤嬷嬷上前扶住她,劝道,“娘娘,您快些随莫指挥使出宫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娘娘!”
吴太后惨笑了声。
其实,她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在她绞尽脑汁想要一个孩子时,在她监国的那一刻,在她将刘月领入宫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失去,失去这一切,但她无法接受,生了一场病,将这些都忘掉了!
然而,存在的永远都无法抹去。
老天待她何其刻薄啊……她拿衣袖擦去了唇边血迹,慢慢坐直了身子,冷声道:“我不要你们护,莫指挥使,你听着,你即刻领兵去皇上身边,护皇上……周全!”
莫指挥使一愣:“娘娘……”然而他说话间,突然明白了,这周全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太后是他要带领所有的兵,去围攻祁徽!
她是要抓了祁徽。
这招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只要祁徽在手,魏国公就不敢乱动,莫指挥使当即领命,疾步而去。
外面杀声震天,曹国公心惊胆战,他想着部署兵马,哪一日好攻入皇宫,取代他姐姐的位置,没想到,自己还未动手,就被吴太后抢了先,他满心后悔时,魏国公居然又冲入了京都,杀向皇宫。
这魏国公,他原先可是以为早就倒了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多少年不曾认真看一眼的孩子,那个苍白的年轻帝王,原来却是最应该忌惮的,他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姐姐现在定也是后悔莫及!但也许还有机会,而今身边的锦衣卫都回宫了,没有谁还有心思看着他,曹国公叫上儿子吴宗炎,急忙忙去了蒋复那里汇合,率领余下的兵马,加入了这场厮杀。
祁徽穿着龙袍坐在文德殿里,前方已经是尸山血海。
蒋绍廷在第一时间听说魏国公的名字,便是领着禁军直扑这里,然而对上的,竟然是影子杀手。
那些人学得都是杀人的功夫,招招致命,又惯于在夜间偷袭,而今正是夜幕之下,自己的禁军在他们面前,显然是处于弱势,没几个照面,便损失了一半人手。他擦了擦脸颊上的血,大喝一声,又攻向了陆策。
祁徽身前,始终都站着这个人,要杀祁徽,必得先杀了陆策。
他心中燃了一团火,恨不得将祁徽烧了,故而下手极为狠辣,只陆策能做这府军前卫,武功自是不凡,却是好似铜墙铁壁,难动分毫,蒋绍廷偶尔抬眼间,看到祁徽的脸,只觉他是在嘲笑自己,越发的恼火,不免更是急切,招式便是越使越乱。
这是犯了大忌,耳边又听得属下一个个惨嚎的声音,他心神不宁,露出许多空门,拼劲全力伤了陆策,自己却也被刺伤了好几处,鲜血好像泉水一样喷涌出来,他身子晃了晃,心知是撼动不了祁徽了。
那个人高高在上,稳如泰山的坐着,看着他好像看一只蝼蚁,早知道,当初他应该拼了命也该将祁徽杀了,而不是,像父亲,像姑父那样,被他蒙蔽。
然而今日,到底是他们败了,但浮现在他脑海中的,不是什么江山,不是什么权势,却是女子一张笑得至真至纯的脸,蒋绍廷捂住胸口,虚晃一剑,朝外逃遁了去。
洒了一地的血,祁徽看着蒋绍廷的背影,与身边的长春道:“你去将他杀了。”
“皇上……”
“这里不必你操心。”
蒋绍廷今日必须得死!
“是。”长春疾步而出。
沿着血迹只行到延福宫,眼见蒋绍廷的身影就在面前,他狠狠一掌拍在了他后背。
掌力如千金之重,瞬时将体内的心肺都打成了血沫,蒋绍廷身子一晃,扑倒在了地上……成王败寇,到底是一无所有了,连最后,她的面都不曾见到,眼前一黑,他永远失去了知觉。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之中飘动,有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陈韫玉立在屋檐下,手紧紧握在一起,今日刚刚天黑,突然就有一批黑衣人冲了进来,将宫人全部赶走,她差点没吓死,以为来了一群刺客!幸好长青出现了,告诉她,说是皇上的意思。
她不明所以,但很快就听见了厮杀声。
宫里好像出了非常大的事情,她站在门口看了又看,回过身问长青:“真的不是在打仗吗?我明明都听见刀剑声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在哪里?”
长青支吾:“娘娘,您再等会儿,就能看见皇上了。”
祁徽叮嘱,不要吓到陈韫玉,他实在不好说。
看他搪塞自己,陈韫玉登时就很恼火,怎么听外面都像在打仗,祁徽上次就被刺客刺伤,导致病重,而今这种情况,更是危险了……她怀疑,是有人造反,造谁得反?肯定是昏君啊,祁徽臭名远扬,不理政事,致使民不聊生,奸臣当道,那些反贼肯定就是来杀他的!
偏偏长青不肯告知祁徽的状况,陈韫玉抬起脚就往外走。
长青连忙拦住她:“娘娘,您千万莫出去,外面十分危险。”
“你不是不肯说吗,而今又说危险了?你快告诉我,皇上到底如何了,否则,我立刻出去!”
她柳眉倒竖,生气得看着长青。
长青想哭。
陈韫玉继续逼迫他:“你不说,我自己去找皇上!”
“娘娘,”长青实在没办法了,这些天他看在眼里,祁徽颇在意这皇后,上元节怕她在宫里冷清,专程询问得趣的东西,后来便使人做了孔明灯,如此,他也不敢叫这些杀手伤着陈韫玉,只好道,“娘娘,是皇上的兵马入宫了!”
“什么?”陈韫玉呆呆道,“皇上……还有兵马?”
骗谁呢?
皇后更生气了!
长青噗通一声跪下来:“娘娘,您要去,就先把奴婢杀了!”哐当一声把旁边杀手腰间的长剑抽出来递到她手边,“娘娘,您先杀了奴婢,杀完了,您再去找皇上,行吗?”
陈韫玉怎么可能会拿剑,她只不过是想知道祁徽如何了,结果这黄门就是不愿意如实相告。
长青豁出去了,把剑对着自己脖子:“娘娘要是再问,奴婢就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