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身子无恙,那女人欢喜之下,忍不住落下了泪。
作者有话要说:祁徽:摸朕的嘴作甚?
陈韫玉:……没摸!
祁徽:是不是想亲?
陈韫玉:表脸!!
哈哈,马上进入新剧情^_^~~
第29章
二十年前,刘月生下祁徽之后, 英国公早早得了皇命, 立刻将她送出了京都, 暂时住在郑州的卢家。那卢老爷是英国公多年的知交好友,但并不入官场, 喜居深山老林, 乃一位隐士, 刘月在此十分安全,未免后患,英国公使人又把刘老夫人, 刘公子一并接了来。
但后来的事情接憧而至, 谁也没有料到, 不出一个月, 先帝便驾崩了, 随之英国公事败,被抄家, 吴太后全权掌管了大梁。刘家在这郑州一住便是六年,直到卢老爷染病身亡,刘公子刘茂也渐渐大了,才离开郑州。
前不久听闻平阳府有神医,刘老夫人担心女儿的病,万般催促,举家又移至此地。
今日刘茂去打猎,谁想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声音大, 在外面厨房烧火的刘老夫人此时疾步冲了过来,叫道:“茂儿,你刚才说什么?吴太后倒了?皇上的病也好了?”
“是,吴太后被抓了!娘,不止如此,曹国公也死了!”
“好,好,好,老天有眼,这毒妇到底遭了报应了!”刘老夫人将手里挑火的细棍往地上一掷,大声笑道,“好,幸好我还没死,能看到这毒妇的下场……那皇上呢?”
“皇上刚一掌权,就杀贪官,免钱粮,听说百姓纷纷颂扬呢。”刘茂把锦鸡交给母亲,“娘,快些拿去炖了,今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说着,看到卢晋芳探个了头出来,招手道,“晋芳,过来,告诉你一件事儿,我们马上就要去京都了。”
卢晋芳是卢老爷之女,刚刚出生便失去了母亲,后来卢老爷又染病身亡,临终时将她托于刘家。
刘月很喜欢这孩子,认了做干女儿。
听说这话,卢晋芳吃惊道:“要去京都?”睨了一眼刘月,见她似乎都站不住了,连忙上去相扶,轻声道,“干娘,怎么好端端的要去京都呢?我不明白。”
“我们不去。”刘月轻咳声,“哪儿都不去。”
刘老夫人一愣,旋即快步上去拉住了刘月的胳膊,急声道:“月儿,你说得什么糊涂话?这孩子可是你生下来的,而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你竟然不去?月儿,你没听到吗,皇上还是个明君呢,多好啊!”
她自然是欣慰的,这孩子不止身子好了,还做了这些事情,实在是出人意料,但也由此可知,他必定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能走到今日。
而她,丝毫不曾帮过他,甚至跟所有人一样,以为这儿子是个昏君,如今又有何理由去认?刘月摇摇头:“娘,我去作甚,得知他好便罢了。”
见她那么傻,刘老夫人十分恼火:“我晓得你在想什么,不过觉得没有养过他,便是无这恩情了。可你怎么不想想,你而今有什么,除了一身病,便只有这个儿子。你现在想生,也不会再有了,他是这世上,你唯一的血脉啊!”说到最后,忍不住哭起来,咒骂吴太后,“都是那毒妇做的好事,将你弄去宫里,不然我们一家在扬州,如何会像今日?这便罢了,既然叫你生下来,却又如此恶毒,让你骨肉分离!”
见她难过,刘月红着眼睛道:“娘,都是我不好,连累你跟弟弟,都是我的错。”当日要不是起了兴头跟弟弟放风筝,就不会被吴太后的人发现了,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卢晋芳在旁一头雾水,他们都在说什么呢,一会儿毒妇,一会儿皇上的,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见提起过,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朝刘茂看。
刘月是她干娘,刘茂便是干舅父了,刘月身子不好,幼时,多数时候都是刘茂在带着她玩,故而十分亲近。
只这般复杂的事情,刘茂一时半会难以解释,便没有理会卢晋芳,叹口气劝刘老夫人:“娘,您别哭了,您一哭,姐姐心里更难受。”
“我如何能不哭?”刘老夫人气道,“你没听到吗,茂儿,她说不去京都!那我们这些年算什么,被那毒妇害得背井离乡,月儿认不得孩子,你考不得功名,这二十年,都是拜谁所赐?”她看向刘月,“还有你这病,谁害的?那毒妇要杀你,连个月子都不曾好好养……”
自那以后,刘月的身子便是越来越差了,刘老夫人道:“我晓得你心里也想这孩子,只怕被那毒妇发现,将皇上杀了便一直不敢认,但她已经倒台了,为何还这样?”
刘月不知道说什么。
那日被强迫入了宫,她的天地就崩塌了,她所有幻想过的将来,被摧毁的一无所有。
有时候想想,这就是命吧。
风雨难测,总是突然间到来,什么都没有料到。可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二十年弹指而过,她当初为活命,被迫离开皇宫,后来得知吴太后很是照顾祁徽,更是不敢露面,怕将他陷入危机。
到得今日,再来探究这些对错,也是一团乱麻,她轻声道:“娘,您便听我的,不要去京都,既然吴家已经没了,我们此后不用再藏着……”
“只是不用藏着,那你如何是好?”刘老夫人看她形销骨立,越是悲从心来,他们搬来平阳府,便是为治这女儿的病,奈何大夫竟是无能为力,这女儿该不会……不,她不能看着女儿死,念头一动,突然问刘茂:“你刚才说皇上的病好了?”
“应该是的,听说非常勤政,若是没好,想必撑不住罢?”
“好,好!可见宫里才真的有神医,既然能将皇上的病治好,兴许也能治你的,”刘老夫人叫道,“茂儿,你去收拾行李,我们明日便启程去京都!”
这样雷厉风行,刘月吓一跳:“娘,您怎么就不听我的呢?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已经习惯没有我这个母亲,我们贸然前去……娘,我的病没事。”
“你还跟我胡说八道?你是不是要真的死了,才甘心!”刘老夫人瞪着她,“我主意已定,就算你不去,我便一个人去京都!再怎么说,你也是皇上的亲娘,我就不信看个病都不行了?”她叫道,“茂儿,我自己去京都,你留在这里陪月儿。”
“娘,您这么大年纪了,如何能一个人去?”刘月着急道,“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在打仗,万一出点事情……”
“你担心我,便同我一起去。”刘老夫人抬起头,面上皱纹深刻,“你不担心我,便留在这里罢,别的,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这当娘的,看不得你落了这般下场,你犯了什么错,要这样过一辈子?”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日,女儿被强行带去宫里,她心如刀割般的痛!
也永远记得,女儿刚刚生下孩子,被迫离开皇宫。母女相见的那一日,她哭着道,想那个孩子……
怀胎十月,那是割不断的情。
刘老夫人站起来,提着锦鸡去厨房:“我今儿要多做几个好菜,茂儿,你去买坛酒,晋芳,你陪着你干娘吧。”
卢晋芳还是一头雾水,但却乖巧的点了点头。
刘月拿母亲没办法,转头去看刘茂:“阿茂,你劝劝娘。”
“娘的性子,姐姐还不知道吗,我如何劝得了?再说,我也不想劝,姐姐,这平阳府的大夫治不好你的病,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放弃的……就算不认皇上,你舍得撒手抛下我跟娘,还有晋芳吗?我们一家子相依为命,二十年了,我不会让你死,相信姐姐你,也不会舍得让娘一个人去京都的,对吗?”
刘月呆呆得看着这弟弟,半响,长叹一口气。
她扶着卢晋芳的手,走入了厢房。
……………………
文德殿里,祁徽坐在阔背大椅上,将几卷奏疏予陆策看。
陆策看完了,笑道:“这些年,曹国公仗着太后的势,确实没少欺压这些宗亲,而今皇上亲政,扬眉吐气,他们趁这次端午节想回京,拜见皇上,也是人之常情。”
“你再好好看看。”祁徽挑眉。
“皇上是说,靖王不在此列吗?”
“还有周王。”祁徽冷笑道,“想回京的,都是些毫无兵力的,不过想祈求朕的庇护,像那成王,自个儿封地都被劫匪洗劫了,日子怕是过得捉襟见肘,而靖王,周王,各自都有大量兵马,尤其是那靖王。皇祖父命他镇守西北,一家独大,这些年趁乱,更是不知招募了多少麾下,不然陈贤也不至于打不过,而今朕亲政的消息传出去,唯独他两人没有回应。”
“靖王上回既与陈贤的兵马起了争斗,怕是在犹豫皇上的态度。”
祁徽看陆策一眼:“他若是能交出兵权,此罪或许可免,不过你猜,朕若传达此话,请他端午前来京都,他可敢来?”
陆策目光闪了闪:“倒不好猜测。”
祁徽道:“杨凌派人去探查,他确实是在封地,那朕便先试一试。”他拿起笔,写下一道诏书,过得会儿抬起头道,“去年端午,朕不曾看到龙舟赛,今年各路藩王入京,断不能如此。”
“微臣定会严加防范,”陆策忙道,“皇上煌煌天威,又体恤百姓,京都奸佞尽除,想必也不易作乱了。”
两人说得会儿,陆策告退而去。
祁徽又看了好一阵子的卷宗,将衙门内各大官员悉数了解后,抬起头时,只见太阳已有些西斜。
快要到申时了,他站起来。
长青,长春忙上来伺候。
“去延福宫。”祁徽道。
但临走时,突然又折了回来,刚才屡屡说到端午,他倒是想起陈韫玉送得香囊了,走到御案前寻到一个檀木盒子,将那香囊找出来。有盖儿,上面竟也蒙了一层灰,娃娃脸上脏兮兮的,他拿起来看了看,嘴角一翘,心想陈韫玉那小脸上若沾了土,定也像这般可笑。
拿手一拍,放入衣袖。
祁徽一直都很忙碌,那日随他去治病之后,又是一阵子不见,把询问太后的事情都耽搁了,眼看下个月又要到端午,想到去年此时,太后叫她去白河观龙舟,慈和的样子,陈韫玉心头难过。
太后被关在铅英殿,听闻门外禁军把守,不得出门一步,谁都不准探视,她心想,在这节日,太后也要孤零零的,趁着空闲,便是做一条长命缕。不知太后往前如何,在她眼里,太后是个好人,不止待她宽厚,待祁徽亦是如此,她不明白,母子两个为何会这样反目成仇。
宋嬷嬷却是恨铁不成钢:“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却要做!娘娘,你这长命缕,如何送出去?”
“我到时自然会请求皇上的,皇上同意,不就能送出去了吗?”陈韫玉侧眸看着宋嬷嬷,“吴家受了灭门之祸,太后家人死绝,我只是想以此宽慰下太后罢了,又不做别的。您放心,皇上若实在不同意,我也不会如何。”
听到这话,宋嬷嬷有些自愧,他们陈家乃太后远亲,可如今只能避之不及,谁敢与太后沾个边呢?偏偏这孩子不同,宋嬷嬷柔声道:“娘娘,你听奴婢的,切莫去问皇上……”
正说着,却听后面一阵脚步声,回过头,竟是祁徽到了殿内,宋嬷嬷吓一跳,看向桂心,眼神冷厉。
桂心面色发白,偷偷摆手。
看来是皇上没有叫人传话了,许是想看看陈韫玉在做什么,宋嬷嬷忙使眼色,想让陈韫玉把长命缕藏起来。谁料她却没看到,正站着请圣安,倒是叫祁徽发现了,走上来道:“你在编长命缕?”
红黄蓝白黑,五色丝线缠在一起,做了一半,在一头镶了祖母绿的珠子,祁徽嘴角略翘,心道她倒是知趣了,竟然这么早就开工。他放下来,淡淡道:“这祖母绿,有些奇怪。”
正好他先开了头,陈韫玉顺水推舟:“太后喜欢祖母绿的珠子,故而妾身便是镶了一颗,不瞒皇上,妾身一直有件事相求,望皇上……”话未说完,耳边听到男人的声音,“太后喜欢?”
十分的冷,好像是严寒的冰雪,陈韫玉心头咯噔一声,后面的话就憋了回去。
哪里想到,祁徽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将这长命缕放到她面前:“这东西,是你做给太后的?”
刚才宋嬷嬷屡屡警告,她没有听,没想真的惹他生气,这种样子,跟昏君的时候一模一样,她记得……是了,是那次端午节,她叫他不要炼丹,他突然就发了很大的脾气,后来佩戴在身上的香囊就不见了。
陈韫玉心头咚咚直跳,不敢说话。
然后就见祁徽一把将那长命缕用力扔回了案上。
他面色阴沉,薄唇紧抿,陈韫玉吓得脸都白了,只感觉祁徽下一刻,好像会要自己的命,正觉惊悚,低下头准备挨罚,却见男人的手垂下时,有一样东西从他宽大的袖中掉落了下来。
紫红色的缎面,巴掌大小,是一个香囊。
她去年做得香囊,躺在地上,上面的福寿娃娃好像在朝她笑。
陈韫玉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福寿娃娃: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要保住皇上的脸。
祁徽:……滚!
陈韫玉:\(^o^)/
第30章
那香囊,她一早以为被扔了, 哪里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陈韫玉捡起来:“皇上, 这不是妾身做的吗?”
刚刚太过恼火, 不小心将它抛了出去,祁徽浑身一僵, 白皙的脸上有些泛红, 心道, 怎么偏偏这时候掉了,太不像话了!伸手将那香囊拿过来收回袖中:“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可明明就是的啊, 她看得真真切切, 这针脚, 这花样, 都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陈韫玉道:“有福寿娃娃,是妾身的。”
祁徽感觉脸更热了, 早知道,今儿就不该折回去把这香囊找出来,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勉强镇定下来,淡淡道:“既然送了,便是朕的,什么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