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种生命——金丙
时间:2018-06-14 09:57:43

  顾襄膝盖抵在椅子上,慢慢坐了进去,高劲松开抹布,将人抱住,扣在椅背。
  过了许久,顾襄缺氧,面红耳赤,高劲吻着她的耳朵和脸颊。
  顾襄微微喘着气,小声道:“高劲。”
  “嗯?”
  “你也还有我。”
  高劲一滞,将人抱紧,抬起她的下巴,继续细细地吻她。
  上楼后,顾襄给褚琴发去一条微信——
  “我不走。”
  ***
  夜里,高劲家摆着一桌茶杯,丁子钊、阮维恩、佟灿灿、郭千本,还有高劲的其他朋友,将近二十人,或坐沙发或蹲地板,全都聚在了一起。
  文凤仪睡了,护工也在,顾襄拿了哈密瓜、火龙果和葡萄上楼,高劲开门接过,拿出她的专属拖鞋。
  高劲的朋友纷纷打招呼:“嫂子来了!”
  顾襄不太适应,但她表现得极淡定,“你们好。”
  这些人全都是收到消息,过来关心高劲的。郭千本是来看望文凤仪,顺便询问高劲的事,顾襄干脆让他也一道上去坐。
  顾襄让高劲招呼人,她去切水果,高劲不放心她拿刀,跟进厨房,帮她把哈密瓜切好,他才回客厅。
  丁子钊“啧啧”道:“白担心你了,我看你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佟灿灿不乐意:“你说什么风凉话,我哥哪里滋润了!”
  丁子钊被顶,他不跟小傻子计较,悄悄捏了下佟灿灿的手,佟灿灿甩开他。
  她还没为之前吵架的事消气。
  高劲在地板上放了好几张垫子,陪朋友坐地上,道:“你们要来也不提前说,家里可没东西招待你们。”
  “就是搞突然袭击,看你跟嫂子在做什么!”
  高劲看一眼厨房,警告个别损友,“注意讲话。”
  “懂懂懂,嫂子还小!”
  顾襄年龄最小,他们自然而然会注意分寸。顾襄把水果端出来,高劲赶紧去接,让大家别客气。
  一个盘子放到阮维恩面前,阮维恩在那件事后第一次见顾襄,还有些尴尬,反而顾襄待她很自然,“吃吧,我家还有很多水果。”
  水果都是来探病的人送的。
  阮维恩见她没有芥蒂,松口气,小声跟她聊起来:“你奶奶情况好不好?”
  顾襄说:“不太好,但也没到最坏的时候。”
  郭千本在边上问:“医生是怎么说的,这里看不好,其他医院能不能看好?”
  顾襄摇头:“只是需要慢慢调理,调理一段时间,再看情况。”
  一群人说着话,电视机里放出新闻,是关于朱柏东的儿女的。
  高劲这回的事,也有一部分与朱柏东有牵扯,众人噤声,认真地看新闻。
  朱柏东的遗产风波还在继续,据媒体掌握的消息,他把集团交由长女执掌,小儿子职位不变,财产分成数份,长女拿百分之十,小儿子拿百分之十,捐助慈善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五十,全归二女儿。
  长女和小儿子就财产分配提出质疑,怀疑遗嘱造假,各路消息众说纷纭,他们的争产案与高劲无关,倒是那部分捐助慈善的百分之三十,其中一部分,遗嘱内点名捐给瑞华医院安宁疗护中心。
  众友人都诧异地望向高劲。
  高劲坐在地上,搂着顾襄的腰,继续看新闻。
  新闻里在介绍安宁疗护中心,朱柏东最后的日子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临终关怀社会普及度低,盈利少,资源紧缺,这是国内目前的现状,前不久于主任和高劲去北京参加会议,他们提出的议题,就是资源紧缺这块。
  朱柏东捐助的钱足可以将十个安宁疗护中心改头换面。
  顾襄听着新闻,拿出手机,点进搜索,高劲靠近:“在看什么?”
  顾襄把手机翻转。
  高劲看她一眼,捂住她的手,“嗯?”
  顾襄沉思着,把手机递给他,道:“你看。”
  高劲刷了一下。
  网友说,瑞华医院果然有猫腻,特殊照顾朱柏东,今天的新闻就是铁证,为了得到捐款,他们枉顾其他平民百姓的性命。
  高劲把手机压下来,跟顾襄低声说话。
  客厅里这群人只当他们在说悄悄话,互相捅捅胳膊,一脸揶揄。
  郭千本和阮维恩默默地看着,不由自主伸手,去拿哈密瓜,手碰到了一起。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和气几句,各自拿了一块哈密瓜。
  他们依旧是陌生人,只是不再仇视对方。
  半夜,终于将客人们全都送走,高劲把人抱到沙发上,瘫在上面说:“这帮家伙,吵了一整晚。”
  顾襄给他捏肩膀,“累吗?”
  “给我抱一会儿就好。”高劲将人牢牢抱好,汲取着她的体温。
  两个人都不想动,赖着彼此。
  第二天,高劲有事外出,没说去哪里,他检查完文凤仪的情况,叮嘱顾襄几句,走前在门口亲亲她,顾襄问:“午饭回来吃吗?”
  “午饭我跟朋友一起吃,下午回来。”
  高劲离开没多久,外面有人敲门,顾襄正在卧室陪奶奶,是护工阿姨去开得门。
  护工喊:“小顾,你朋友来探病了!”
  顾襄以为是于诗诗或者郭千本,出去一看,只见一个人背朝着她,把一堆保健品放到茶几上,回过头,冲她笑:“香香。”
  焦忞嘴角上扬,紧盯顾襄。
  顾襄胸口一闷。
  焦忞去卧室看了下老人,没多久就出来要水喝,顾襄给他倒了一杯,焦忞接过来的时候无意碰到了她的手指头,顾襄一颤,手不小心松开。
  焦忞一把抓紧杯子,“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顾襄看向他,道:“你还要上班,我就不送了。”
  焦忞一顿,他将水一饮而尽,然后道:“我有话跟你说。”
  顾襄思忖片刻,带他下楼。
  天空飘着小雨丝,他们在楼道门里说话。焦忞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顾襄直白道:“不想接。”
  焦忞眯眼:“为什么不想接?”
  顾襄沉默。
  过了会儿,焦忞叹气,颇为无奈,他话锋一转:“高医生的事怎么样了?”
  顾襄看向他。
  焦忞说:“网上都在传,我知道很正常。”
  顾襄道:“他没事。”
  “是么?”焦忞勾唇,“香香,我早就说过,你跟他认识才没多久,对他了解并不深。你知道他的真实为人?他就是一个伪君子。”
  顾襄道:“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焦忞:“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挑拨离间。”他手伸进口袋,正要拿出一样东西,忽然听顾襄开口。
  “我倒是觉得,我跟你认识十年,反而已经不认识你。”
  焦忞收起笑容,“什么意思?”
  顾襄咬了下牙,打量着对方,她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克制着道:“焦忞,我想起来了。”
  焦忞一顿,他脸上有一丝慌乱,很快收敛,牢牢盯着顾襄。
  顾襄昂着头,说:“我已经想起那天晚上,在酒店里,你做的事。”
  “香香——”
  顾襄后退:“别过来!”
 
 
第68章 
  顾襄这些夜里连续发汗, 她的记忆让她紧张、恶心、恐惧。
  她没有想起太多, 但去年十月的那一天, 她已经想起来了。
  她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她晚些时候会过来跟她碰头,顾襄让酒店多预留一个房间。
  那天焦忞神神秘秘, 电话里语气兴奋, 只说跟朋友有事忙,让她明天腾出时间。
  这回度假焦忞也来了, 他在国外有很多朋友和同学, 那些天他一直忙着赶场聚会。
  顾襄无所谓地应下,她是出国度假兼给自己集训,多的是时间。
  她那晚睡得很早,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了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她睁眼的瞬间,一具黑影压了下来。
  ***
  顾襄已经退到墙角,她与焦忞保持着距离。
  焦忞滚了滚喉咙, “那天我喝醉了,是喝醉了。”
  顾襄并不想听。
  ***
  那天焦忞与朋友聚会, 他们买回一堆东西, 在海滩上布置了一下午场地, 天气预报那晚有大风,他们的东西也没备齐,打算把行动推迟到第二日, 几人将场地固定好,拿布遮住精心制作的灯牌。
  朋友们提前祝福他明天即将告别单身,他幻想着明天的场景,酒一杯接一杯的灌,喝得醉醺醺之后返回酒店。
  他拿出酒店的房卡,打开了一扇门,踉踉跄跄走进去,觉得格局不太对,但他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他霎时忘记了一切。
  他的血液上涌,激动地颤抖,他幻想过无数次和她在一起的场景,这一刻仿佛已经照进现实。
  他走了过去,看见她睁开眼,他已经表白成功,她已经属于他。
  他捧住她的脸,他感觉到她挣扎地厉害,他用力扯下她的睡衣,睡衣上的装饰纽扣被扯断。
  接着他被咬了一大口,头被台灯狠狠砸了一下。
  顾襄逃下床,他清醒过来,慌慌张张去抱她:“我不是故意的,香香,我喜欢你,我喝多了。”
  顾襄哆嗦着大骂:“你变态!”
  焦忞根本听不清她的骂,他急于向她表白,顾襄不敢置信地说:“你变态,你疯了……我跟你不可能,你放开我!”
  她又踢又咬,终于挣扎开,逃出了大门,焦忞赶紧去追,跑到酒店门口,他就撞见了褚琴。
  ***
  天色阴阴沉沉,楼道里更加昏暗。
  焦忞小心翼翼道:“我准备第二天向你表白,我布置了一个很漂亮的场地。我真的喝多了,那张房卡能开你的门,酒店后来承担了责任。我不是有意的,香香……”
  “……那个场地,我看到了。”顾襄冷静地说。
  焦忞一愣:“那你……”
  “你知道我的感觉吗?”
  焦忞手脚灌铅,心下沉,他想说,别说了,但顾襄已经开口。
  “焦忞,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十二三岁,你快要二十三岁,我刚摘掉红领巾,在我的意识里,我还是一个小孩,你对我来说是一个成年人。我把你当成朋友,也当成一个长辈。”
  焦忞像听了一个笑话,“长辈?你把我当长辈?”
  顾襄自顾自地说:“我把你当长辈,所以,我对你的想法和行为,感到恶心和恐惧。”
  焦忞不想再听:“够了!”他怒目圆睁,“这就是你对我的感觉?!这就是你要说的?!”
  “是,这就是我的感觉。”
  焦忞一脚踹上墙,墙上的石灰扑簌掉落,顾襄后退,手按着墙壁。
  焦忞插着腰,他仰天冷笑,像困兽似的在原地反复徘徊,“长辈?长辈?”
  顾襄的指甲已经抠到了墙壁里,她又往后退一步,望向不远处的电梯。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跑出酒店,跑上沙滩。
  那晚风特别大,耳朵嗡嗡嗡在叫,跑到半路上,大风吹落一块布,她看见一块灯牌,上面写着“香香,我爱你”,精心布置的粉红色场地已经被大风吹乱,叮铃桄榔的响声像一把榔头敲击着她的脑和心脏。
  她难以想象焦忞会跟她表白,她害怕地整个人都在大风中哆嗦。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身体的颤抖她无法控制。她渐渐走到了一块礁石上,一轮月亮挂在天边,海风霍霍作响。
  她闭上眼,进入记忆宫殿,回想着临睡前的训练,妄图让自己平静。
  风太大,打起巨浪,她光脚滑倒,接下来,就是人事不省。
  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
  ***
  楼道里。
  焦忞回头看向顾襄时,他一双眼睛变得赤红。
  他那晚犯下错,被褚琴要挟远离顾襄,他拿着房卡问责酒店,眼睁睁地看着顾襄被褚琴带走,在国内国外四处求医问药。
  她回到青东市,他也不敢跟她联络,怕勾起她的记忆。
  只是他最后实在没忍住,郭千本告诉他那起采访的过程后,他的思念越来越疯狂。
  他想回到顾襄身边。
  焦忞死死盯着她,滚动喉咙,他克制着,尽量冷静道:“别把我当长辈,给我一个机会。”
  顾襄摇头:“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你。”
  “给我一个机会……香香……”
  顾襄后退:“不可能的……”
  焦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睛被逼得刺痛。
  他对那晚的冲动后悔地咬牙切齿,他不敢再表露出半分心思,就怕刺激到她,他有时候恨不得她永远失去记忆,永远都别恢复。
  可她想起来了,拒绝地不留余地,他被她打了一个带血的巴掌。
  其实他早有预感的,在最后一次送顾襄回来,她选择坐在后座,与他保持着这段距离,仿佛隔山望水。
  六月末的夏季,他心底发寒。
  焦忞哑声叫她:“香香……”
  顾襄想回去了,她朝电梯走,焦忞一把抓住她,顾襄反应强烈,她大叫一声甩开他的手。
  焦忞整个人僵在原地。
  顾襄心有余悸,她无法控制自己。她一步步后退,前方的人叫住她:“等等。”
  焦忞喉咙里像插了一把刀,磨得生疼,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说:“我查过第一个在微博评论你的那人,根据她的ip地址,我查到她叫周薰,也是这次举报高劲的病人家属。你应该是被高劲连累的。就当我挑拨离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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