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素表示自己很慌啊!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徐徐温热,耳根子都痒痒的,有些许泛红。
沈安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挠挠脑袋,“我先回去洗漱一下。”
盛延熙的视线转到她脸上,未施粉黛的小脸素净非常,看不到任何一点杂质。
他点点头:“洗漱完过来吃饭,饭马上就好了。”
“您都这么清闲的么?”沈安素不解,一家大公司的老总成天都窝家里摆弄厨艺,他都不要上班的吗?
“公司都有专人打理,我在家看个数据,掌握大政方针就行,没必要天天守在公司。”盛延熙微微附身,捡起之前被他扔在地上的锅铲,“身为老总凡事亲力亲为,我的员工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
沈安素回家洗漱一番再过来,盛延熙注意到她换了条吊带长裙,外搭针织开衫,淡淡的黄色,颜色很养眼,布料也轻盈,步履翩跹。
中午盛延熙弄了三菜一汤,粉蒸肉,水煮鱼,油淋空心菜,外加一个菌菇汤,菜品很丰盛。
“盛延熙,我以后能到你这里来蹭饭么?”沈安素觉得自己真的吃腻外卖了,没有劳动技能的孩子真心伤不起,她还额外补充:“我可以给你付伙食费。”
“我不差你这几块伙食费。”盛延熙闻言不禁一笑,很好说话,“你喜欢就好。”
“你的厨艺为什么会这么好啊?”沈安素大快朵颐,停不下来,“很少有男孩子的厨艺像你这么好的。”
盛延熙:“早年待在永安寺,和厨房的一个大师傅混得比较熟,我的厨艺都是他一手交出来的。”
“那个大师傅现在人呢?”
“已经去世了。”
“哦。”她赶紧巧妙地转移话题,“我妈妈的厨艺也特别好,我的胃就是被她养刁了,她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吃外面的那些饭菜都是食不知味的,尝不出任何一点味道。”
这次谈及母亲,沈安素是一副温柔的表情,不再是上次故作平静,卖力的掩饰自己的哀思。看得出来她已经接受母亲离开的事实了。
盛延熙想起那个蕙质兰心的女子,面上也是温和的,“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我是白老师的学生。”
沈安素:“……”
“不是吧?”沈安素顿时震惊不已,“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我大一下学期选修过一门《古筝鉴赏》,授课的老师就是白老师,那首《平沙落雁》也是她教的。那是我会的唯一一首曲子。”
听盛延熙这样一说,沈安素忙问:“你大学是在横桑传媒大学读的?”
“是的。”
这样一说就对上了,母亲早年应传媒大学的邀请,确实在横桑传媒学院带过几年选修课。
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小,兜兜转转遇到的都是熟人。
“你一个男生选什么《古筝鉴赏》啊,上课不会睡觉的么?”她觉得有些奇怪。
在她看来古筝课该是多么无聊乏味的一门课程啊,小的时候母亲给她上课,她每次都开小差,昏昏欲睡的。盛延熙一个男孩子上这个课哪里受得住哦!
“我母亲生前很喜欢弹古筝,我从小耳濡目染,受到她影响对古筝也挺感兴趣的。那个时候白老师是我们这一片很有名的古筝演奏家,于是我就选了她的课。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我母亲弹了首《汉宫秋月》对我母亲一见钟情的。”
“原来是这样!”沈安素心下了然,“喜欢弹古筝的女人一般都挺蕙质兰心的,令堂应该也是这样。”
“我母亲出身书香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古筝弹得尤为好。。”盛延熙娓娓道来:“她喜欢紫薇花,我父亲就种了一花园的紫薇花,只可惜她是福薄的人,我十五岁那年她便去世了。”
原来所有孩子都是一样的,一旦提起母亲,他们的脸上总是会浮现出温柔缱绻的表情。盛延熙此刻的表情就分外温柔,眼光温和。
“那么你小后妈,就是那位盛夫人,她是什么时候嫁给你父亲的?”沈安素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边问边观察他的表情。
盛延熙将她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这姑娘一边好奇,一边又害怕触及到他伤疤,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被好奇心所驱使,问出了口。
那点破事还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放在心上了。索性跟她摊开来讲:“你应该也在外面听说过,乔如烟她是我大学同学,我们俩同一个班的。读大学那会儿我是班长,乔如烟是学习委员,我们私下交流的也比较多,关系也是挺好的。她祖籍扶桑,是从落后的农村考来这边读大学的,家里条件不好,骨子里有些自卑,我对她照顾得也比较多。她想学古筝,也选了白老师的课。”
“后来呢?”沈安素抑制不住浓浓的八卦之情,继续追问:“后来怎么样了?”
“选了这门课后,我完全是去打酱油,一学期没去过几次。可乔如烟不一样,她学的特别认真,而且确实有一定天赋,很快就上手了。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年,家里人替我操办,我邀请了很多同学朋友去家里,乔如烟也去了。她弹了首《汉宫秋月》,震惊全场。我爸也是在那天晚上注意到她的。他看起来挺欣赏她的,我看我爸对她印象不错,就让他资助她读大学。她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全是我家出的……”
“后面她就变成你小后妈了?”她替他补充完整这个故事。
事实上父亲和乔如烟当年暗度陈仓,盛延熙完全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直到大学毕业后过了大半年,一次家族聚餐乔如烟突然出现在盛家,父亲当众宣布他要续弦,他当时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
当时的场景哪怕时隔多年如今再回想起来,都清晰的恍若昨日,荒唐至极。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厉害。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突然顿悟,乔如烟那个女人心思深沉,步步为营,下了盘大棋。她选白老师的古筝课是怀有目的,目的就是为了效仿母亲当年以一首《汉宫秋月》让父亲一见倾心。甚至她长久以来和他接触也是别有用心的。寒门出身的女孩子,想要一朝改变自己的命运,然后就走了这条捷径。而他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她的跳板。
沈安素拍了拍盛延熙肩膀,“我大概能够理解你的感受。”
关系挺好的一个同学,突然就变成了自己的后妈,这事儿不论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何况乔如烟摆明了是居心叵测。
这不是一个好的话题,她及时打住,“我们聊点开心的。”
盛延熙说好。
“我跟你说说我家里的情况吧。我爸退休前是南方军区的参谋长,带了一辈子的兵……”她的话题刚开了个头,门铃毫无预兆地响了。
沈安素顿住,扬手指向防盗门方向,“有人来了。”
“可能是我助理来给我送文件了。”盛延熙赶紧起身,“我先去开门。”
厚重的防盗门一经打开,门外的女人一身碎花旗袍,声音轻柔,“延熙。”
沈安素认得这个声音,是乔如烟!
第39章 第39世界
第39世界
“你来做什么?”盛延熙拧了拧浓眉, 声线凌厉。
乔如烟扬起笑脸,“我听你大嫂说你搬到这边来了, 我来看看你。”
“听大嫂说的?”他冷冷一笑,也没心思戳穿女人拙劣蹩脚的谎言, “我爸放心你出来?不担心孩子?”
“你爸就在下面,怕你不见他, 让我上来跟你打声招呼。”乔如烟依旧笑着,撒谎丝毫不需要打腹稿,“延熙我能进去吗?”
“不方便。”他冷声道:“家里有客人。”
乔如烟:“……”
“是谁?”乔如烟好奇, 往门里探头。可男人大半个身体都堵在门边, 她根本就无从看清门里面的人。
看乔如烟这么好奇, 盛延熙忽的弯唇一笑, 玩心渐起,直接往客厅方向扬了扬手, “素素,过来和乔姨打声招呼。”
沈安素:“……”
乔如烟:“……”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沈安素听到盛延熙的呼喊声顿时额角凸起, 脑袋冒出两条黑线,无语至极。这人是想做什么?就不能让她安静的当个吃瓜群众?
“过来!”盛延熙又唤一声,语气听上去一点都不容人迟疑。
“哦。”她觉得自己尬得慌,慢吞吞,不情不愿地往门口走去。
“盛夫人您好。”走到门口,沈安素抚了抚自己的裙摆, 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乔如烟面色微变, 但依旧努力维持着精致的笑容, 声音轻柔,“是沈小姐啊,你好。”
“盛夫人您快进来坐。”
“不了,我和延熙他爸爸到这附近来办事,就顺道来看看延熙。”乔如烟忙摆手,笑容几乎都快维持不住了。
“伯父呢?”沈安素眨了眨眼睛,四下环视几下,“怎么没看到他?”
“他在下面呢,这不是怕延熙不见他嘛,就让我上来。”乔如烟神色凝重,僵硬无比,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盛延熙抬了下下巴,对沈安素说:“你先进去,我送下乔姨。”
沈安素乖巧地点点头,说了声好,又走去客厅。
乔如烟一听,面色大变,赶紧慌乱地说:“不用了延熙,你先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男人几乎不看他,表情依然凛冽,刻意提高声线说:“你是孕妇,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们盛家的血脉,把你亲自交到我爸手上,我才能放心。”
乔如烟:“……”
男人很坚持,乔如烟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那麻烦你了。”
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去,从五楼走到一楼。
“延熙,你就送到这里吧。”在楼栋下,乔如烟指了指小区大门,“你爸就在外面等我。”
说完转身欲走。
“乔如烟。”盛延熙突然出声叫住她。
乔如烟脊背一僵,毛骨悚然,转过身来,讪讪地问:“延熙你还有事儿?”
盛延熙没看她,目光落在面前那棵葱绿的合欢树上,淡声道:“以后别来找我了,今天碍于素素在场,我不好发作。你知道的,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他的表情分外平静,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可面部表情折射出来的厌恶却是那么明显。而且话也说得直白,逐字逐句宛如一把把锋利刺刀刺在乔如烟心上,鲜血淋漓,让她痛得几欲窒息。
“你和她在一起了?”乔如烟面如死灰,使劲儿掐住自己的手心,哑声道:“你玩真的?”
“我不是你,会把自己的感情当成跳板,你今天为什么来,你有什么心思我再清楚不过,只会让我觉得恶心。”盛延熙顿了下,继续说:“好心奉劝你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爸不是好脾气的人,当心血本无归。”
“哦对了,我搬到这个小区并没有告诉我大哥大嫂,下次找借口记得事先了解清楚情况。”
盛延熙说完不再停留,迈着大步子上楼。男人的背影修长挺拔,如松如柏。白色的T恤很快便拐过楼梯口,消失不见。
乔如烟如遭雷劈,整个人僵持在原地,双腿像是被灌了无数铅块,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她一直注目着那个背影远离自己的视线,渐行渐远,最终寻觅不到踪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记得的依旧是当年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殊不知,恍惚之间,当年的少年早已成长为冷漠无情的男人。时间改变一个人的速度委实让人惊讶。
她今天来做什么?
她怎么就衍生出了这种奢望?长久以来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心如死灰了。
好在现实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她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她以为自己隐藏得足够好,却没想到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就识破了,而且直白赤.裸地摊开来讲。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而如今却正式刻意地向她提出来。为什么?还不就是在宣示主权,害怕日后沈安素误会,让她主动远离。
她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初夏的太阳晒在光.裸手臂上有些许灼人,两侧脸颊也隐隐发烫。
刺耳的铃声将她拉回现实。
她怔了怔,抹了把脸,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了几滴清泪。
她吸了吸鼻子,快速接通电话:“喂?”
“在哪儿呢?”
“在外面逛街,马上回去。”
***
“天,盛延熙追你都追到你家去了?”电话那头温凉的震惊简直难以言表,“真的看不出来这人这么痴情。都说要捕获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征服她的味。盛延熙这招很溜啊!一个男人肯为你花这么多的心思,这绝逼是真爱了。你还不赶紧从了!”
沈安素:“……”
沈安素就知道她把这件事和温凉一说,好闺蜜铁定就是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
她捏着手机,躺在自家沙发上,额头冒黑线,分外无语,“凉凉你别闹。”
“素素,我可没闹,我说的可是实话。人盛延熙够优秀了,配你绰绰有余。”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廉价?”沈安素没好气地说:“有你这么编排自家好闺蜜的么?”
“你老实交代,你跟他接触这么久,到底有没有对他动心?”两人闹腾一番,温凉摹的郑重起来。
“对一个人动心是什么样子的?”她怀里抱着一只龙猫玩偶,一手拿手机,一手摸龙猫的脸,懒洋洋地说:“还请温大律师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