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姚仙依突然想起他们去找无回门徒之前, 在雪花飞舞的茫茫九天, 君澜打向自己识海的那一掌。
他说：“有些秘密想要守住，‘不知道’才是最保险的。”
姚仙依一个激灵, 猛地站了起来, 看向姚烬，“华箬芊看到那些记忆是假的？”
“是真的，”姚烬微笑, “但谁规定“真的”就一定真呢？”
“可是，如果华箬芊所得知的这一切都是君澜安排的，君澜为什么要把华箬芊骗去鬼靥泽呢？鬼靥泽里到底有什么？”姚仙依急问姚烬。
“他不是告诉你了嘛，”姚烬看着水镜里那团灰雾，“当然是可以灭世的东西。”
“姚烬，鬼靥泽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那么厉害？”姚仙依心脏开始跳的厉害。
“一滴泪。”姚烬干脆的说出答案。
“泪？眼泪？”姚仙依彻底迷糊了，“什么眼泪？眼泪能灭世？”
“普通的眼泪当然不能。”姚烬看着那团灰雾冷笑，“但那是可是元古圣神流下的眼泪，汇聚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的一滴泪，上古神灵灭族的仙瘟就是它的手笔。”
“什么？仙瘟是圣神的眼泪造成的？”姚仙依大惊失色，能灭神的仙瘟到底多么可怕，姚仙依早已领教过，原来这瘟病竟然是有源头的。
“不错。元古圣神是创世之神，他周身的一切都带有神力，包括他的眼泪。”姚烬看着灰雾的眼神冷的像冰，“可是他活了千千万万年，从没有什么能使他流泪。除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息。”
当初，他收到被关在仙界的众神送来的请柬，尽管知道自己去了就是必死的下场。但他心软，内心始终不愿放弃这些他用心哺育的生命，他还是去了。结果你已经知道，他们不但杀了他，还分食了他的血肉，将他的神骸炼制成了神器。那滴泪就是就在他的头颅被炼制成神器‘长生海’时一同出现的。”
“他很伤心吧？被自己所爱的孩子合力杀死。”姚仙依看着姚烬冰冷的面庞，似乎透过他看到当年元古圣神身躯破碎悲哀欲绝的样子。
“那还不是他自找的！”姚烬嗤笑了一声，继续道：“众神初见那滴泪时，并不在意，还以那是长生海的伴生神器，随便将它当做战利品分了。之后，他们用圣灵山镇压了神之心，只等极天噬灵锁神大阵将神之心彻底杀死他们就能高枕无忧了。可是，他们得意的日子没过多久，仙界就出了变故，神灵中有人疯了。那人狂性大发，到处伤人，凡是被他伤过的人都性情大变，开始发疯。众神灵束手无策，很快，整个仙界就陷入了混乱的厮杀之中。更可怕的是，死去的那些神灵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湮灭消失，而是变成了黑色的烟气，在仙界到处肆虐。而且那些诡异的烟瘴所到之处，就算不被沾染，也很快会出现发疯的神灵，仙界就此陷入了尸山血海。”
“这一切难道都是那滴泪的缘故？”姚仙依问道。
姚烬道：“不错，仙界最初发疯的那人，就是抢到了神泪的‘幸运’神灵。他将魔泪当神器，整日观详参透，却不知，自己的神智反而被它一点点的蚕食侵染，最终落了个发疯而死的下场。”
创世之神，一举一动都能影响乾坤，更何况那滴包含了他所有怨念的泪。其实，那些神灵若是只是杀了元古然后封印他的神躯也就罢了，那些伤心难过只会盘亘在他的躯体里。随这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但他们的贪心不足让他们亲手炼化出了世间最强大的怨念。而那怨念又因本源的力量生出意识，最终由神成魔，伤心之念随之化成了瘟疫之气，彻底成为这世间最邪恶的存在。”
那家伙可不是元古圣神，它对众神没有丝毫怜悯之情，生而阴险残忍，又因为众神的贪婪给了它可乘之机，让它不费一丝力气就毁了整个仙界。”
“原来，仙瘟竟然是元古圣神的怨念所化啊，怪不得那么恐怖。”姚仙依看着水镜的灰雾心中五味杂陈，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问姚烬，“那滴泪，它真有那么厉害吗？我是谁说，要是它像你说的那么厉害，那它又是怎么被关到鬼靥泽的呢？”
“这就要说到仙帝的父亲，曾经的众神之王禅夷了。”姚烬淡淡道，“当初仙瘟在仙界出现的时候，众神没有防备损失非常惨重，神灵大批大批的死去，仙界人心惶惶，几乎溃散。禅夷这人心细如发，遇事沉着，虽然一直没有找到防治仙瘟的方法，但很快发现了仙瘟的源头。接着众神就发现，那滴魔泪虽然刚刚开了灵识神通，但它本身便是疫气之源，别说消灭它，便是捉住它，动手的人就无法幸免。禅夷察觉到魔泪的厉害之处后，当机立断便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他将神王之位以及神器长生海留给了他和凡人生的尚在襁褓的女儿，又将她托付给看守圣灵山的羲英神尊照看，自己孤身一人困住了那时灵智刚开还不能化形的魔泪，将它带向凡间，落入一处无名沼泽，身躯化为强大的禁制将泪魔捆在沼泽中央，用迷雾封锁了沼泽，隔绝了天地灵力，杜绝了魔泪脱困而出的可能。从此元古玉宇平和安乐，幸存的仙灵再也不用担心灭世之祸了。”
“原来是这样。”姚仙依喃喃道，“想不到仙帝竟然是止嶶神尊养大的，怪不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样奇怪，华箬芊又是仙帝的女儿，她又喜欢师兄……哎，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哎，不对。”想偏了姚仙依赶紧拉回思绪，问姚烬，“华箬芊是仙帝的女儿，那她就是神王禅夷的孙女，身上有神王四分之一的血脉。难道君澜就是因为这个才骗华箬芊去鬼靥泽的？”
“依依很聪明。”姚烬伸手接住水镜旁边荷叶上滚落的晶莹水珠，托在手里把玩，“君澜现在的修为虽然已经到了仙尊之境，但比起曾经的众神之王还是差的远，要想一击打破禅夷化身的禁制绝无可能，如此便要借助有神王血脉的人了。”
姚仙依此时也想通了其中关窍，“如今环视整个玉宇，拥有神王血脉的就只有华箬芊和明圣太子了，而他们两个比较一番，自然是身陷情网不可自拔的华箬芊更加好骗。”
于是，君澜便在被止嶶神尊抓住后，故意泄露了自己重活一世的秘事，引得看守他的华箬芊和秦衡查看了他的记忆，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姚烬也说道：“再加上华箬芊刚刚得知君澜重活一世和偃月仙子合伙骗她的事情，正恨不得对君澜扒皮抽筋，激怒之下，对鬼靥泽能让她重生的说法自然深信不疑。”
姚仙依打了个冷颤，“只要华箬芊进了鬼靥泽，君澜想要放出疫气之源的魔泪就易如反掌了。”
“的确如此。”姚烬将手里水珠弹入清涡泉中，看着那轻轻荡漾的涟漪道：“只要魔泪逃出禁锢，以它的性子整个玉宇都会成为它肆虐的杀戮场，说是‘末日’还是形容的很准确的。”
“可是，”姚仙依苍白着脸，强笑道；“治愈仙瘟的法子仙魔具已知晓，那瘟病再也没有了施展的空间，那魔泪没了依仗，没法灭世了吧？”
“自然没有这么简单。”姚烬微微一笑，“它的厉害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姚仙依侧目看着姚烬，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知道他当真对世人毫无怜悯之情，不由一阵难过。
可是想到他的遭遇，姚仙依心疼之余，也无法责备他。
【不对！】
姚仙依突然一凛，姚烬什么性子君澜比她看的更清楚。他早就提醒过自己姚烬的真是性格，猜到姚烬会拒绝让元古圣神复生，自然不会做用天底下凡修仙魔的性命要挟姚烬的无用功。
那他放出魔泪到底会对姚烬会有什么威胁呢？
“姚烬你还想瞒我？”姚仙依突然被气的含泪质问姚烬，“那魔泪出世，首先就要对付你。你竟然还这么悠闲，你是想急死我吗？”
姚烬含笑拉住姚仙依的手，“依依，别担心。那家伙想要的是圣神神位。哥哥可不稀罕，给它就是。”
姚仙依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
第230章 禁制破
“圣神神位……”姚仙依打了个哆嗦，姚烬所说的神位可不是单纯的指一把椅子, 而是圣灵山下的神心, 只有得到神之心, 才有取而代之的可能。
可是，那神之心也是姚烬得以存活的根本……
“它抢了圣神神位，你还能活吗？”姚仙依鼻子一酸, 这次是真的对姚烬生气了。
“依依。”姚烬伸手握住了姚仙依的手, “哥哥, 本来就活不长了。被圣灵山杀死又或被那家伙杀死, 有什么区别呢？”
还有，你不要怕，哥哥不会把千妖星给它的。这神域他只要还不是圣神, 它就无法自由出入, 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听到姚烬的话, 姚仙依愣了一下，她光担心姚烬了，倒忘了自己, 那魔泪如果能出世, 它想得到神之心，第一个要找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要想要君澜停手, 就需要姚烬交出千妖星, 复生成元古圣神。
如果姚烬不同意，魔泪被放出，以那家伙的残暴, 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元古玉宇都会被毁。
君澜，不愧是君澜。
不论怎么选，都逃不开他的设置的障碍。
“烬哥哥，把千妖星给我吧！”姚仙依回握住姚烬的手，“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该我走的路就只能我走。逃避下去无济于事。”
“姚仙依。”姚烬笑容温和，可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见姚仙依又要发火，他伸手，“把虚无的□□给我？”
姚仙依被他突然的转移话题晃了大跟头，“什么？”
“就是那块包裹着黑火的水晶佩。”
“你要干什么？”姚仙依一边问，一边把那无回门信物给了姚烬。
姚烬不答，拿过水晶佩后，一把将信物捏碎，然后把掌中乖乖燃烧的黑火一把拍到了清涡泉的水面。
黑火如烟般在水面散开，绞起一个湍急的漩涡。
一个黑色的大洞从漩涡中出现，伫立在泉水中央，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看着有点渗人。
姚烬纵身跳了进去。
姚仙依猜不出姚烬的目的，急的在水边打转。
当黑洞中再次出现人影时，看到姚烬的姚仙依刚松了口气，正要把姚烬狠狠骂一顿，就见他手里多了两个东西。
姚仙依定睛一看，一个是浑身是血，缩成黑猫的神狰，一个是一团半人高，怪模怪样的黑火。
“你去哪里了？他们没事吧？”姚仙依伸手去接小黑猫。
“唔，就是把鬼靥泽那家伙要被放出来的消息告诉了莫承尘，再顺便把这两个小家伙救出来。他们伤势虽重，命还是保住了。”姚烬甩了甩手上的血，淡淡地笑着。
得知小流星他们没事，姚仙依松了口气，接着她期望道：“你想让止嶶神尊去阻止君澜放出魔泪？”
姚烬听了姚仙依的话，不悦的盯着她，“依依，你说我和莫承尘谁厉害？”
“自然是你厉害，不过……”姚仙依小声补充，“师兄有圣灵山可以依仗，你也打不过他啊。”
听姚仙依叫止嶶神尊师兄，又说自己奈何不了止嶶神尊，姚烬很是不爽，但这因果是他自己种下的，便是有气他也撒不出来，于是冷脸道：“进了鬼靥泽便是进了元古神王的禁制之中，以我现在的神力是无法阻止君澜的。莫承尘虽然重新修如神境，但他连我都打不过，怎么阻止君澜。我只不过是提醒他看好圣灵山吧！”
见姚烬面对君澜的威胁并不松口，姚仙依沉默下来。
她低头查看小流星的伤势，见神狰即使缩成黑猫的样子也掩盖不了身上累累的伤疤，她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一边帮小流星包扎伤口，一边想着怎么说服姚烬。
“姚烬……”姚仙依很纠结，她真的不想用这最后的手段。
谁知，只看她的表情，姚烬就知道了她的意思，他警告的看着姚仙依，“依依，别犯傻。在我身边，你成功不了的。”
姚仙依知道姚烬说的是事实，只要在他身边，她想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
“依依，别这样。把嘴张开。”
抬头是姚烬心疼的目光，姚仙依回过神来，听话照做，这才发现，因为太入神，她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我没事……”姚仙依乖乖让姚烬汇聚法力帮自己疗伤，她又开口想在劝劝姚烬。
谁知姚烬阻止了她，“依依，鬼靥泽的禁制破了。”
***
鬼靥泽。
一个常年灰雾弥漫，连蟑螂都无法生存的地方。
此时，万年不散的雾气已经消失，露出了黝黑腐败的烂泥，和斑驳的沼水。
沼泽的中央，一座被黑泥覆盖的石板被劈成了碎块。露出一条通往地底的潮湿地道。
沿着地道蜿蜒向下，在刻满铭文、迷宫般复杂的暗径中按照记忆中的方法，穿梭急行就会见到一个阴暗的底下大厅，大厅中央有个三丈宽的石坑。
坑里蓄满了诡异的带着光芒的黑水。
在华箬芊将自己的血水滴入石坑之后，整个鬼靥泽猛然一震，石坑中的黑水如煮开的沸水不断翻腾。
当一切平静下来时。
黑水中央，一个苍白但俊美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华箬芊三人，眼里带着诡异的笑。
华箬芊收回还在滴血的手，问君澜，“怎么是个人？难道让你重生的是他？”
君澜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
秦衡瞪了君澜一眼，提醒华箬芊，“芊芊，别靠近他，这个人非常危险。”
华箬芊应了一声，但因为心中急切的希望趋势她又开口问道：“前辈，你有让人能重生的手段是吗？弟子华箬芊前来求助，只要前辈能帮我，弟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