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这个就需要你查了。”
“行,目前已发现可疑目标。”陈皖南没多说,从耳机里喊了声杨波,“曾家现在什么情况。”
曾家是所有事情的起源点,而攻克难度也是最大的。
杨波心情比较沉静,倒没什么大情绪,“刚才把曾鹏带到局里,据他口供,与赵蕊蕊车震的的确是他弟弟曾锐。当晚,曾鹏在公司忙了一夜,直接睡在的休息室。秘书可以作证。但不怀疑做假证的可能性。目前正在调查监控。陈队,有一点非常奇怪。”
“说。”陈皖南含糊的应了声。
他正在烧水,宾馆的水壶,不敢让瞿嘉喝,但给她泡脚是没问题的。
“曾鹏太太卓韵,我们提取了她的dna,发现和你在剪子巷38号找到长发主人,是同一人。”
“……”陈皖南手一抖,滚水洒了几滴在桌面上。
“她去过剪子巷!”突然发声的是瞿嘉,“看来这两件案子的确要和失踪的郭姗姗联系起来,杨组长你最好去查一查张烁,在五年前有没有报道过郭姗姗的事情。”
“那卓韵呢?”
“她在怀疑曾鹏,所以,从五年前的郭姗姗查到现在的赵蕊蕊。昨晚她赶到酒店,没找到曾锐和赵蕊蕊,但留下了足迹,这点对她不利,但警方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她不会松口一个字。曾卓两家的联姻,在融城新产品发布的重要时刻,决不能出现差错。现在他们要给大众一个携手并肩,共度难关的真诚景象。你们问不出什么的。”
“的确是这样。”杨波叹气,继而道,“不过,蹲守的兄弟刚才汇报,曾鹏正往端山而来,而且目的地是你们玉屏峰。”
玉屏索道五点停运,此后进入年检维修期。加上暴雪将至。
曾鹏这时候来干什么?
“嘉姐,别想了。”通气会结束后,赵乐天一边敲着自己的电脑,一边安慰瞿嘉,他实在看不去对方一思考起来,眉头皱个没完的样子,“这样会老的很快。”
“乐天,刚才你和陈队盘问女游客的时候,除了没有任何收获以外,陈队有什么异样?”瞿嘉却这么问他。
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陈皖南结束后,被酒店经理请去了大堂,那名维修工人的资料好像出来了。
“他打了个蛮长的电话,而且好像发火了。”赵乐天回答道。
是的。他的确和卓韵通过气。
瞿嘉心里,确定了。
而且卓韵隐瞒了他,在听到杨波汇报对方去过剪子巷时,陈皖南的表情是非常失望的。
卓韵可能会失去他。
……
下午五点钟,玉屏索道正式挂出年检停运公告。
不在玉屏峰停留的游客,全部往下一景点光明顶爬去。那边道路险峻,到光明顶需耗时一小时。白天游览,观赏性极强,而夜晚,则可能雨雪路滑,稍有不慎便坠崖。
那么此刻瞿嘉身边的游客们,就全是留宿玉屏宾馆的人了。
人们翘首以盼夜色来临,到时整个山峰漫天幕雪,该多么壮观。
瞿嘉将自己的羽绒服拉链拉到脖子顶端,呼呼的风仍是刮的脸颊刺痛,她管不了这些,但悠闲散步的样子又像一名普通游客。
玉屏峰虽陡峭,但宾馆所在地,却是一处平缓山坳中,建设的很漂亮,垃圾桶全是空心树洞的样式,一颗颗蹲在木头篱笆旁,昨夜下的雪洒在大地上,配合着降下来的夜色,与升起来的橙色灯光。
如果不是在调查案子,真的挺质朴浪漫的。
“美女帮我们拍下照吧。”两个年轻小姑娘,在一颗雪树下拍照,求路过的瞿嘉帮个忙。
“可以。”瞿嘉接过对方的单反,往后站了几步,咔咔拍了几张。
“谢谢。”小姑娘们笑的纯真浪漫,十分没烦恼的年纪,“我也帮你和你男朋友拍一张吧。”
瞿嘉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讶异,顺着女孩目光回身,眼底随即染上悦色。她摇头说不用了。
两个女孩嬉笑着离开了。
此时,夜色全暗,小雪细细的扬起来。
旁边店小价高的小卖部里,顾客正在抱怨:“二十块一颗苹果,太过了吧!”
陈皖南手里拎着一根枯树枝,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在薄薄雪地上写着字:瞿,陈,分别在两颗心里,然后中间横惯了一只箭。
瞿嘉没问他刚才干什么去了,更加不问卓韵的事,走到自己瞿的那颗心边上,与他并排站立,一齐看着脚下,小雪渐渐覆盖的两颗心。
“喜欢吗?”良久,陈皖南才说话,掌心握着棍子顶端,把图案轮廓描深了。
可能有点幼稚,但瞿嘉真的打从心底喜欢,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风雪越大了,好像跟他一直站着不动,静静欣赏着,就会成为人生岁月回忆起来,最美好的一幕。
略凉的指尖,忽地,被他慢慢轻轻的握住了,先挤了两下,在她感觉有点麻时,他掌心上移,全部握住她的手。
“你会有事情瞒着我吗?”陈皖南再次把两颗心的图案描深,声音随意。
“有。”瞿嘉被风雪迷了眼睛,“不会隐瞒你太久,时间合适,全部告诉你。”
“之前拒绝我,跟这个有关吗?”陈皖南原本只是在卓韵那受了点气,有感而发的一问她,倒是问出意外收获,她还真有事情瞒着他。
“有关吧。”瞿嘉蹲下身,学着他,把两颗心描深,发现还挺好玩的,干脆把他的棍子夺过来,两手握住,像拖地一样的勾着腰,在地上把陈字,瞿字,全部描了一遍。
忽而笑了,“会不会太幼稚啊。”
“不会。”陈皖南清咳了一声说,“刚才我过来,看到一对渡蜜月的男女,就在地上画这个。我想着给你也画一个,说不定明年冬天,我们也会来这里度蜜月。”
瞿嘉埋头在地上画,装作听不见他话里的暗示。不过,她一侧嘴角扬的很高。
“要不换个地方,出国吧?”陈皖南说。
“随便。”瞿嘉答。
雪花一刹那都寂静了似的。
“你是答应了我的求婚了吗?”陈皖南不可思议挑眉。
“你没求吧。”
“现在求一个?”
“滚……”瞿嘉终于克制不住,大笑了起来。
陈皖南也用掌心扣住嘴,桃花眼里笑意晶亮,刚才有点玄幻,他自己也震惊了。
……
雪花洋洋洒洒。
在宾馆石狮子旁,站着的两位游客,渐渐看不清树底下的那一对男女。人们收起目光,踩着橙黄的灯光进入室内,穿过右侧走廊,步入人声鼎沸的餐厅。
一张张圆桌前,赵乐天好不容易霸占了一张靠窗的小桌子,赶紧打电话给陈皖南,“陈队,快来!面好了!”
五分钟后,陈皖南带着瞿嘉找了过来。
“嘉姐你知道吗,三碗牛肉面,两百四十块,吓得我,不敢再点。”赵乐天呼着长气,把筷子细心的掰开,递给瞿嘉。
“牛肉给你们。我不吃。”瞿嘉把牛肉分成两份,大份给赵乐天,小份给陈皖南。
其实也没几筷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赵乐天体谅美女的“胃口”,高兴的欢腾。
陈皖南没什么反应,目光冷厉的盯着餐厅入口处,走下来的一对男女。
瞿嘉发现异常,随即看过去,豁然看到应该在山下的卓韵,穿着一身米色大衣,黑长发上落着雪,眸光歉意的朝陈皖南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哈哈。
☆、喜剧
黑如洞的山夜, 因为暴风雪肆虐,似乎被染上了白色。
卓韵和陈皖南两人出去后, 不知聊什么了,大半个小时过去, 毫无动静。
瞿嘉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听到旁边跟着卓韵一起上来的男人, 沉声开口。
“瞿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
“曾先生,六年前去过俄罗斯?”瞿嘉这么反问道。
狭小安静的桌子对面, 曾鹏目光温厚锐利, 闻言,嘴角带出一点微笑, “是的。一直觉得瞿小姐眼熟,原来在那边碰过面。”
六年前,瞿定北出事后,瞿嘉在俄罗斯寻求华人帮助时, 一个叫杰森的中国男人进入她视线里,当时搜救小组得以快速建立, 多亏对方帮忙。本该道个谢, 但此时,他以卓韵老公的身份出现。
瞿嘉有点微妙的感觉。
“世界挺小。过去的事情,一而再与今朝有所联系。瞿小姐,不觉得奇怪吗?”
“曾先生似乎话里有话。那我便问问, 剪子巷,贝加尔湖畔,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此话何意?”曾鹏露出迷茫的表情。
瞿嘉一眼看穿他,直言不讳,“曾先生,当年你及时出现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刻,是巧合吗?不是吧。剪子巷,你的前女友郭姗姗的房子,一个月前,我被人掳着从那里走出来。明人不说暗语,你认识米诺吗?”
“认识。”曾鹏承认了,他平静的眼神,似乎面对山崩地裂,也起不了一丝变化,何况一个米诺。
瞿嘉微点头笑了笑,由初始的震惊到此刻的愤怒,“你把房子借给他做为屠宰场吗?”
屠宰场。
这三个字出来,曾鹏眼神终于有所触动。
“米诺是一个杀人犯,至今作案七起,国际刑警追踪十五年,米诺不但没有老去,却越来越年轻,他盯上瞿定北,能把一米八九的男人从冰湖里拉出来,然后带去遥远的边境石油储存地区,在那里,一刀刀分割了我哥!是你——那是你的地方,那位一直没露面的中资公司老板就是你!”
这一刻,瞿嘉的声音是颤抖的,她从位子里起身,两手撑在桌面上,因为激烈的情绪,把桌面压的发颤,如果陈皖南看到,一定会心惊胆战的拥住她,此刻,她的样子太悲怆了,而坐在对面男子无动于衷,“你们曾家一直就是这样对待受害者家属的吗?郭姗姗父亲是一个,我瞿嘉是第二个——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当年各方隐瞒之下找不到你,现在,你曾门,远不够档次跟我斗!”
瞿嘉捞起椅背上外套,想离去。
而曾鹏却不想结束话题,他淡定的坐着,胸有成竹的认定她会停下脚步,而她也果然停下脚步了。
“瞿小姐,我一点不怀疑瞿氏的实力,但你想清楚,杀害瞿定北的是米诺,只因为对方选择了在我公司管辖的范围内动手,你就要牵连无辜吗?”
“无辜?”瞿嘉笑了笑,根据她手里总结的资料看,米诺是以犯罪组织的形势存在的,也就说,米诺只是一个代号,这个组织里可能有一代米诺,二代米诺……好几代的米诺杀手存在。
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单纯的变态犯罪人格?
“利益。”瞿嘉眼底的愤怒散去,变得温柔,这是一种自信与安然,“世界上有两根杠杆可以驱使人们行动,利益和恐惧。曾先生,你心里也很难受吧——令尊取得的辉煌,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所以才跟我明示了吗。”
“你会怎么做?”曾鹏掏出烟盒,想为自己点上一根烟,然而手却有点抖,她会顺着曾家这条线,将米诺这艘船上的势力,全部拉下来吗?这很危险。
“我会跟所爱的人好好生活。”瞿嘉把自己羽绒服穿上,感觉之前冰凉的心慢慢温热了,“曾先生,谢谢你坦白这件事。我现在很放松。不是我会把米诺怎么样,是正义——不饶他。”
火柴嚓一声,细细的雪茄前端被小火烧灼了。
瞿嘉说完径自离开。
曾鹏从雪茄的烟雾里,仿佛看到她当年在贝加尔湖畔,为抵御严寒,仰头猛灌伏特加的坚烈样子。
“祝你好运。”曾鹏嘴角苦涩勾了勾,“也祝,正义。”
……
离开餐厅,瞿嘉径直走到外面的大露台,找了个避风的小亭子,打电话给在美国的陆盛。
陆盛在联邦调查局工作,手机自然不分日夜的常开,响了不过无声,就接通了,“……瞿嘉?”
“对,是我。”瞿嘉声音略带歉意,“很唐突给你打电话,如果你忙,我可以推后。”
“不,瞿嘉你说。”那边传来轻微的一声撞门声,陆盛找了僻静的空间,他声音无奈又充满焦急,“我早在想,你会是什么时候才打给我?这么大事,为什么不说?”
“你查到了。”瞿嘉眼睛酸涩了下,笑出声,“但你没和皖南说。”
“我当然不能对他说——瞿嘉,如果你在乎他,该坦诚。”
坦诚。
瞿嘉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释然,“这是我打电话给你的目的——今晚我得到一个重要线索,米诺跟宁城的曾家关系不可描述。你顺着曾家这条线查一下,至少能把宁城的这个米诺给揪出来。”
“你呢?遇上案子了?”陆盛笑了。
“对。皖南出去了到现在没回来。我有点担心。所以拜托你查了。”
“小意思,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如果这个米诺在宁城犯案,那你会和皖南并肩作战,别怕——”陆盛停了下,继而贼笑道,“你们复合了?”
“对。不聊了。我去看他。”没给老友调侃的时间,瞿嘉笑着挂了电话。
……
三楼802室。
两张一米二的床上,摆了各种文件,就是没一个人。
陈皖南推门而进,没看到瞿嘉,顿时眉头打结,“瞿嘉呢?”
“她重新开了一个房间,在隔壁。”浴室里,赵乐天一边洗澡一边哼歌,“陈队,瞿嘉真是太棒了,中午帮她把那个大背包背上来,以为是女孩子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晓得,她刚才进来把背包打开,变出了两套男士速干内衣,两条毛巾,两套牙具……我把你的留在床上,马上到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