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即使是神明,也会犯错误,但同样,也有被原谅的权利。
她也大概知道了魔族的计划,以木奚为饵,诱导她启动打开魔界大门的阵法。
魔界的大门既然是天帝设下的,那么只有天帝能解开,但是魔族人退而求其次,制造出这么一个阵,用天帝血亲的鲜血浇灌,以求冲破这层禁制。
原来是冲着她来的……木奚这个傻子,白白送了命。
只是有一点令她颇为在意,她在天宫被天帝想着法救回的时候,一次白凝清理完房间,来到她的床前,以忏悔的姿态说了句“抱歉”,随即面色一变,又成了那个因为主子死了伤心欲绝的小侍女。
她能大概猜到,这次事件或许跟在她身边一直忠心耿耿的白凝有关,但却猜不透这其中关隘……
时光荏苒,她看到她自己下凡转世,一世又一世,身边总是有同样的身影,相似的人生……
她难免疑惑,为什么这个长得像自己老师的人总是要让她修仙呢?还坚持每世都要来折磨她,直到姜云娴那一世,那个人不再出现,她的人生开始多姿多彩,再后来,她就成了吕媛媛,回来当了地府的阎罗王……
她从来不是一个通透的人,看不懂这一切的联系,却在这茫茫的时光沉浮下沉淀了心思。
……
再次醒来,已经是满脸泪痕,吕媛媛摸着自己满脸泪痕,看着周围真实的地穴环境,确定了这不再是梦中梦。
没想到大梦一场,竟也没过去多少光阴。
而当她看到当前两军对峙的场景,和血色的地面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了……
她说怎么这地是红的,而当初郸王拿来作为阵眼的赤色石块跟这红一样晃眼而熟悉……
这他妈是她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勤奋,因为快要完结了……
嘤嘤嘤,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为什么还有点兴奋?
☆、对战
吕媛媛没耗多少工夫就接受了自己的前世, 就像云本该回到天上,鱼毕竟属于水里一样自然, 尽管现在她受了晗宁的情绪影响, 脑子里还是一团糟,但已经可以理智地分析眼前的情况。
对面, 是郸王一行人, 己方,有李式, 和大部分人马,正在交战。当然留下的只是一小部分人, 大部分人都已经转移到了地穴外的地面, 除了有反叛的魔军在对付敌军, 还有一部分天兵在支援。
场面虽然混乱,但吕媛媛身边实在算的上好,而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就是余景良和白凝, 两人见她醒了,正一左一右地关切地看着她。
“大人,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吧?”余景良迫不及待地问。
吕媛媛:……
“……我记得。”刚一出声,声音不是想象中的粗哑,而是灌了清泉似的纯净, 有点像……晗宁的声线。
吕媛媛一惊,果然还是有点影响的。
好在这种紧要关头余景良没管那么多,解释道:“那就好,星君让我等前来营救, 好在李式及时赶过来阻拦了一切……”
在余景良难得有些慌乱的声音中,吕媛媛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
郸王想重新用她的血开启魔界大门,被发现端倪的李式及时赶来阻止,双方就开始了混战。至于魔尊,因为本就在突破,被魔军所伤,逃了出去,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路湛则一直不知道在悄悄摸摸筹划些什么,连余景良都没能说清。
吕媛媛看了白凝一眼,见到她目光中的真诚,微微觉得刺眼,遂偏过头去。
“我没事了,刚刚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但我们一直躲在这也不是个事,倒不如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吕媛媛双手撑地试图爬起身,提议道。
余景良皱了皱眉,“星君的意思,是让您不要掺和进这事。”
吕媛媛笑看他一眼,“这可不行,这事有我一部分责任,总不能让这颗毒瘤越长越大,即使有后遗症也得一次一次地给它切除了。”
余景良不解地望着她,“大人所言何意?”
吕媛媛拍拍手,“如果你重复在一个泥坑栽倒,你会对这个泥坑做什么?”
见二人不说话,吕媛媛带着笑接着道:“当然是毁掉这个坑啦。”
这个破阵法害了她一次,还企图害她第二次,就算魔族还能再造几十个出来,那她就把这几十个全拆了!
“大人是想毁掉这个阵盘吗?”白凝恍然道。
“不错。”
“那恐怕难办,这个阵法挨着两界界隙,又与魔界大门息息相关,只怕没那么好毁掉……”
不然天帝早就亲自动手拆了。
吕媛媛弯了弯唇,“就算毁不掉,造成一点破坏还是可以的……”说完朝他们一挑眉,“你们掩护我。”
“……”
三人一同行到一地势稍高的地方,吕媛媛取出忘川河水捏造成容器,同时十指掐诀作法,环绕九圈后,提气,十指上抬,阵盘中的血色微不可查地一丝丝凝聚起来……
忘川河水本就有吸引魂魄、唤醒前世记忆的作用,加上她是这血的原主,要操作起来实在不算难。
余景良想出口问些什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打扰她的时候,也就没有开口,反观一旁护法的白凝,此时神色逐渐凝重,额头也微微冒出了细汗。
护个法而已,这么累的吗?
余景良一边这么想,一边还是递过去一条白丝帕。
白凝被眼前突然的白色吸引,惊诧地侧头和他对视了一眼,神色首先是动情,再则是挣扎,竟一时没有出手接过。
余景良再次纳了闷,为什么还不接?饶他判案多年的经验,却对小姑娘的复杂心思摸不着头脑。
难道……
余景良恍然大悟,自以为理解了她的意思,执起手帕轻轻给她擦了擦汗。
白凝石化了一瞬间,再回头,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余景良颇有风范地收回帕子,淡淡地朝她点头笑了笑。
吕媛媛此时的精神完全灌注在眼前的“大业”。
她的血并没有那么多,但却将这纯白石头灌成如此鲜艳的红色,只能说明这石头有些问题……
果然,她刚刚将血液抽离一部分,眼见着地面颜色淡了些,但再想抽却比先前难上十倍。
她使了巧劲,左右勘探,又抛出几缕阴气作为探兵,总算知道了症结所在。
阵盘的底部有一些细小的碎裂痕迹,看似年代久远,应当是当初魔界大战后,魔界大门被重新封印,阵盘崩溃导致,后来应该是有人给这阵盘重新施法巩固,所以她现在遇到的就是这层阻碍。
如果要继续抽取属于她的血液,那么无疑就要打破这层阻碍,即使以她现在的法力难以解决,也总得试一试。
吕媛媛看了一眼已经乖巧地躺在忘川河水中的血液,才一掬水的体积,其中的灵性已经被磨灭干净,没显出任何活力。
吕媛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重聚起力道甩出仙灵索就要向下方混战圈外的阵盘砸过去,不料半路被人截个正着。
来人正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郸王。
在她所获取的印象里,当初那场魔界大战中魔尊被剿,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如今的魔尊靠实力继的位,一直中规中矩,虽没什么大建设,但也没有动歪心思的倾向,只有这个郸王,行踪诡谲,令人放心不下。
吕媛媛抿唇,见他抓着自己的仙灵索,根本没打算放开,遂顺势将仙灵索一甩一绕,企图将郸王捆住,却被灵活的躲开,吕媛媛倒是没有气馁,她此举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困住他,也困不住他。一手全力朝两侧石壁击去,瞬间轰塌出数块巨石,混战中的众人被惊了一下,俱都像受惊的马儿更加混乱地厮杀,还以为是对方设下了机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战局很快将郸王卷了进去,吕媛媛本想趁机收回仙灵索,不想却见着有灰黑色的不明物体顺着仙灵索灵蛇一样爬上来,已经快要触及她的掌心。
吕媛媛确定这是对方施的蛊术之后,心知不能硬抗,强带着一股力将仙灵索抛向郸王,仙灵索顿时硬如钢筋铁骨,直直向郸王击打下去。
她敢确定郸王也不敢接这一招。
果见对方敏捷地躲开,击打下去的仙灵索却瞬间将阵盘劈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带着方才的蛊毒之力,整个阵盘开始剧烈抖动。
吕媛媛就知道,那层阻碍已经破了。
她趁势用忘川河水接着吸引更多的血液上来,一边让两侧的余景良和白凝代替她对抗郸王,好歹能撑一段时间。
“白凝,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眼看着地面由血红到淡红,颜色渐浅的同时,吕媛媛也像掌握了某种妙法,牵引血液的速度越来越快,却突然听到被掩护被夹击的郸王冒出这么一句,着实令她分心。
以郸王的实力,他若是确认形势对他不利,肯定有足够的能力逃跑,而如今局势明显不算明朗,他却还有空挑衅,挑拨离间他们的内部关系,可见其居心叵测,不过郸王这么问,是已经怀疑她恢复记忆了?
白凝闻言本不欲回答,见余景良也一脸问号地看过来,便道:“郸王何必明知故问?我自然是这一边的人。”
只要她咬死不松口,郸王总不可能强加罪名在她头上,眼下他这举措倒更像是要故意牵制她,迷惑吕媛媛的手段。
白凝见他表情诡异,总觉得对方有备而来,不禁道:“郸王莫不是还捏造了些东西来诬陷、挑拨我等?”
郸王嘴角泛开奇怪的笑,弧度上升到最大,最终空着的左手手上一晃,一个桃木令牌就出现在他手中。
白凝见后,神色大变,似不可置信,似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怀疑。
这个令牌不该在他手里。
桃木令牌呈菱形,四角各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圆,中央是红字刻的“白”字。
红字无疑是她的血书就,用的魔界残忍的巫术。
郸王看到她的神色,满意道:“这可是莫须有?”
白凝的脸色越发煞白。
她到底要被这可怕的令牌挟制到什么时候……
此时吕媛媛作法也已经到了头,仍然是同等容量的忘川河水,却无止境地容纳着她的血液,莫名地透着温柔。
而已经褪去红色重归纯白的阵盘忽然响起“咔擦咔擦”的声响,众人皆是一惊,低头一看,才发现阵盘生出了许多细小的裂纹,并且裂纹相互连接,有越变越大的趋势。
不知道是哪个兵将先喊了一声“阵盘崩了”,总之很快许多人都慌乱地或驭剑或腾空飞起,迅速离开了地面,而地面果然渐渐坍塌,中间的石棺虽然完好无损,却一起随着地面下陷至地底。
“这……”郸王明显地现出惊疑,半眯着眼瞅着刚刚收起忘川河水容器的吕媛媛,“你恢复记忆了……”
吕媛媛挑了挑眉,平常都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反应慢半拍呢。
余景良得了吕媛媛指示,趁着郸王不备,从侧后方偷袭,没想到一击而中,郸王的腰间渗出几丝血,狂怒地回头想要将其抓回来,却又被他敏捷地躲开了。
“白凝!”郸王怒吼道,再次将令牌拿出,指着余景良,“给本王杀了他!”
令牌上的红字猛然发出红光,白凝的脑袋蓦地一痛,四肢百骸都似虫噬般难受,而令牌边缘逐渐染上的黑色也在说明被控制者正在反抗。
作者有话要说: 想多码一点的,但是好困撑不住了,明天继续
☆、收尾
郸王残忍的好似抓住猎物咽喉的猎人, 隔空朝余景良击了一掌,波动波及一里以内, 白凝身心的剧痛已到了界点, 猛地拔出宝剑,白晃晃的剑光直滑向余景良, 逼的余景良躲到了墙壁, 却也阴差阳错地让其避过了那一掌,不等郸王反应过来, 白凝再次挥剑期身逼近,再次把余景良逼到半空中时, 悄悄传音:“你快走!”
余景良此时只能大概猜出白凝有什么把柄在郸王手中, 受其挟制没法脱身, 现在被逼着来杀他,下一步可能就是去杀吕媛媛了。
“不行!”他强势回应道,一边挥剑格挡, 他法力不如白凝良强,硬抗当然不现实, 他也没想硬抗,“我们一起走!”
白凝手下动作一愣,眉头已经因为反抗令牌的精神控制皱成山川, 声音似嗔似怒,“傻子判官……”
余景良几个旋身和白凝看似打的不可开交,一直负隅顽抗,但实则一直紧盯着郸王手中的桃木令牌。
“走吧。”打到郸王头顶视野黑区, 白凝用眼神示意他。
余景良却看了她一眼,手中停下来的同时,一个俯冲……
他得拿回那个令牌,不管代价是什么,若是白凝继续被控制,那么局势会更加复杂。
白凝美眸瞪大,想去阻止之时只见郸王意料之中地抬起了头……
一团火猛地冲天而起,燃向有些措手不及但仍沉稳淡定的余景良。
“噗嗤……”
白凝望着自己腹中的剑,心知上当,刚刚的火焰只是幻象,真正的杀器是这把透着红像是刚从炼铁炉里拿出来的利器。
余景良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银红衣裙身影,脑中空白了一瞬,比刚才看到那招之时还要慌乱……
他在地府识遍了虚无幻境,故刚刚沉静下来因为就是看出了那把剑的真身,还以为自己一定能躲开。
不,也不一定……那剑速度之快,见所未见,所以,等待他的,也不过是个死字。
但他已经死过一回,根本不在意再死一回,却没想到变成了如今这副场景……
而白凝中剑的同一时刻内,一把折扇扇柄从郸王的左后心直直地插进去,血液溅了满地,淋漓抛洒,满目艳色刺眼至极。
一直躲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的男子头戴纶巾,清理了折扇,施施然从半空落下,衣衫整洁地像是一个普通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