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茜玲感觉被自己刻意压下去的情绪有些反弹,年轻的心脏想要肆无忌惮躁动了。
天哪一个英俊帅气的硬汉忽然露出这样的眼神真的好反差萌,最可怕的是他还不自知,邹茜玲脑袋有点儿发热,然后她几乎是无意识地踮起脚尖抬起手去盖住了他的凤眼。
大野兽请不要用脆弱来诱、惑她。
唐朗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出来。
——
夜晚的下坎山村静谧,山林似乎都在黑暗里沉睡,偶尔风吹过才发出细碎的声响。
邹茜玲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时难以睡着。同床的纪燕珊被她弄醒,迷糊着睁开眼睛问她咋啦。
“我吵醒你了?没事,你睡吧,我有点儿失眠。”
“那好吧。”纪燕珊睡眠质量很好,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邹茜玲微微叹了口气,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有点儿懊恼,明明之前打算不跟唐朗来往了,今天竟然因为男色把持不住,真是太心塞了。她拒绝周向前能那么干净利落,在信件里拒绝唐朗也能淡定自若,可是对上了真人,却想不到会控制不住自己。
啊啊啊!要不是怕再把纪燕珊吵醒,邹茜玲真想尖叫一下再打两个滚发泄发泄。
唉,要怪就怪唐朗长得实在太符合她的口味,性格看着也不错,专注看人的时候更是撩的不行,她受不了。本来她就不是一个多么正直保守的人,要不是怕耽误了别人早就抱着试试的态度暧昧了。她都快刀斩乱麻让自己不能胡思乱想给别人希望了,但是他却仍然来撩她,直白又诚恳地请求她给他一次机会,甚至没有要求她一定回应,只把自己的诚心刨出来捧在她面前,明明本身是只大野兽,却做出了幼兽任求任予的脆弱姿态,让本来就对他有好感的邹茜玲简直停不下躁动的心,实在是太要人命了。
春天快来了,她还是忍不住跟猫咪一样被这荡漾的春意诱、惑了。
算了算了,不要克制了,她为什么一定要想这么多去克制着自己?从一开始她发现他可能对自己有心思的时候并且立即把钱装进信封寄过去还给他,那时候她潜意识里对他就有了好感,不然为什么会担心他喜欢自己而自己没有办法给出相应的回应?为什么会怕自己耽搁了人家?
现在她知道了,不过就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对他有好感,所以今天才会被他这样直白的告白给诱惑到。
既然他都不介意,愿意捧着真心等她,她也对他有好感,为什么不可以试试?
没有人规定爱情就是平等付出的,谁先喜欢谁喜欢得多谁注定就是弱势,本来就是如此的法则,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所以她想开了,她决定不再刻意压制自己的感官,如果她以后的接触中她对唐朗从好感到喜欢,那和他谈恋爱又怎样?感情从来不是可以控制遇见的,如果是,那也不叫感情。
邹茜玲突然就不失眠了,盖好被子舒坦睡觉去。
而另一边月湾村的唐家,唐朗却是真的没有睡意,一手垫在脑后睁着眼睛似在看着房顶又似什么都没看,忽而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复又拿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不由得翘起,常年严肃又冷漠的脸多了一丝不常见的暖意。
小狐狸的小手真柔软,凑近时还有股淡淡的香气,还有踮起脚尖的小模样,光是想想就觉得可爱得不行。
要是有外人此时闯进来,大概能闻到满满的不符硬朗形象的痴汉气息。
她直接拒绝了别人却没有对自己说‘不’,这真是个好消息。
唐朗忽然一个激动,从床上起来,打开房门往他爹平时放木头和一些工具的房间而去,挑了一个适合的木头,开始在那里用工具弄起来。
他的神情专心致志,仿佛在做什么精致又宝贵的东西。
直到天色大亮,手中的木头才渐渐成型,清晨的阳光从木窗子照进来,是个有着桃花眼和蓬松尾巴的漂亮小狐狸。
可惜他今天没有办法把它送出去,因为家里来了客人。
唐家在村子里就是个富庶人家,在亲戚里也是比较富裕的,尤其是唐朗在军队闯出名堂出息之后,每年更是有许多亲戚主动来家里串门做客。
亲戚里有男有女,男的知道他在家都要把他叫进屋里来聊天。这个年代就少有人不拥军的,军人的地位很高,在乡下地头更是如此。
除了读书和招工,去当兵是农村人最好博前程的出路。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体检上就很严格,而且想要在部队里出人头地,那也不是那么简单,因此像唐朗这样出身根正苗红又年轻的干部,那真的是很厉害很有前程的,就算是同村人都想交往,更何况亲戚。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唐朗现在已经是团级干部了,只知道是个干部,多大的官那还真不知道,一方面是唐朗并不想太声张,另一方面也是家里父母怕给儿子招来麻烦,所以都不对外说,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
但饶是如此,看重唐朗的人也非常多,想要把女儿嫁给唐朗的人也不少,虽说他是二十六岁的‘大龄剩男’了,可他在相亲市场行情还是非常好的,就比如今天就有不少亲戚要给唐朗他娘推销自家的侄女啊外甥女什么的,就想牵个媒,这婚事要是成了那且不说是媒人费,就是能跟这唐家亲上加亲,那真是大有好处的。
而且去年还不是个好年景,今年看这天气也很悬,家里不殷实的人家就想着赶紧嫁个女儿,嫁妆拿来好歹对付着过,免得全家饿死。
因此今日上门来做客的,说亲的是十家有九家。
口才一个比一个好,把女方吹得天花乱坠,就差说天女下凡了。听得唐朗他娘都尴尬,但又挺心动的,虽说去年收成不好,可唐家是有存粮的人家,娶个媳妇完全没有多大压力,就是唐朗自己这些年存起来的钱都够风风光光办场婚礼过日子了。而且她确实是忧心自家儿子的婚事,眼见着年龄一天天长起来了,他四弟都娶亲生娃了,可他当哥哥的都还没有个暖被窝的。
还有唐朗这工作这身份,对外说起来是光荣,可是危险啊,每次他离家去部队她都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更怕匆匆走了连个后都没留。
当然她不是诅咒自家三儿子,只是心疼自家三儿子,所以才想着要给他尽早张罗一门婚事。
第63章
唐朗他娘又搜罗了一堆可相亲名单之后, 晚上吃完饭特意来唐朗房间, 要他明天陪她去镇上一趟。
唐朗看了眼他娘眼里藏不住的高兴神色, 问道, “什么事? ”
“就是去镇上看看你大姐,问这么多干什么?”
“大姐不是昨天下午来了麽?”昨天早上去了下坎山姥姥家, 吃完饭没多久就回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大姐跟姐夫都在家, 还带着他们的孩子在陪爸聊天。
唐朗他娘哽了下,随即道, “你后天就要走了去你大家姐一趟又怎么了?”
看他娘这个样子,唐朗瞬间明白他娘的意思了,直接道, “娘,你不用给我相亲了,我不去。”
“干啥不去啊?”被戳破唐朗他娘也不隐瞒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这次过年回来,下一次探亲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再不抓紧时间去相亲, 是想打一辈子老光棍吗?”
“还是你军队那边看上人了?”
“没有。”唐朗制止他娘发散的思维, “我暂时还不想相亲, 我心里有成算, 娘您就别操心了。”
他不准备现在就把邹茜玲给供出来, 怕他娘去催人家婚。小姑娘说了她还小, 不想考虑结婚的事情,所以他不逼她,慢慢来,说过会等她,不是嘴上说的好听的。
说完这个之后也不给他娘继续说话的机会,直说自己要睡觉了,明天得去看望一下从前的老领导。要不是老领导当年的扶持,他一个农村小子也没办法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而看完老领导之后直接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往百货大楼去,买了几样糖果饼干,又买了一样梅肉果脯,要结算的时候又想起之前送她的小瓷瓶,不知道用完了没有,又到柜台买了雪花膏,瓶装的,散装的要便宜些,但是他想买最好的给她。还有女孩子用的发圈,唐朗发现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购物的欲望,觉得每一样都想买来给她。
唐朗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就是想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送给她,哪怕花光了身家,他还觉得自己很高兴,真是个傻瓜。
不过他这种直白得对人好方式却足够真诚,比那些只会花言巧语却不会行动的强太多。
更何况他除了知道送她实用的,还知道做小木工讨好心上人欢心。在五十年代,这样的男人不多得了。
邹茜玲明显就挺喜欢他这种方式,不是因为他给她送礼物,而是他这为她操心的情意。
初五一大早唐朗便来到了下坎山村,为了能顺利见到心爱的小姑娘那也是蛮拼的,天没亮就出门了,自行车后座负重一百公斤,里面是大米白面还有红薯,用他自己的钱弄来的。还有在供销社买的糕点糖果饼干雪花膏等等挂在车头。
他来得早,到达下坎山村的时候天还蒙亮,村子里的人都还在被窝里。
为了预防路上遇到醒来的人,他没有走大道,而是另辟蹊径。
唐朗早把这边的路弄熟悉,又有野外生存经验,找个小路,或者说开个小路那是没有问题。邹茜玲住的地方离山也近,就是那山陡峭了点,寻常人不会往那儿钻。
唐朗把自行车找个地方放好,然后自己提着那一百斤粮食和小礼物踩着陡峭的山走,硬生生走出一条道,旁人要是看着都觉得惊险,他自己不觉得,当兵多年这点儿平衡感都没还怎么混,走过比这还陡峭的路呢。
轻轻松松从山上下来,然后便找了个高一点的地儿等邹茜玲起床。
要说他也运气好,往常邹茜玲都是睡到快吃午饭才起床中途不带醒的,今天却因为昨晚意外喝多了水,五六点钟受不住起来上厕所。
刚站到院子里就被站在高处的唐朗看个正着,他学了个鸟叫声,清清脆脆,跟真的似的。
邹茜玲早上醒来还没听过有鸟叫声呢,下意识抬头一看,便看见唐朗在后山那块大石头上站着,硬朗的脸上依旧严肃,可看向她的眼里有笑意闪过。
她的睡意一下子去了大半,厕所都忘了上就打开远门往外走,径直走到他跟前,“你怎么在这呢?”
她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嗓子还有点儿哑,又带着没有完全睡醒的软糯,头发还有点儿乱,翘了几根,桃花眼还是迷蒙的,没有平时那种张扬又明媚,却格外的可爱。
而且她还穿着长袖棉布睡裙,小圆领把修长的天鹅颈露出来,漂亮的锁骨也白皙滑腻,衣袖袖口和裙摆都坠了一层棉布小蕾丝,露出的脚踝纤细,脚上踩着夹脚的木屐一样的妥协,是个脚趾头圆润嫩白,看着莫名可爱。
唐朗视线不小心瞥到她锁骨下的圆润挺翘,里面似乎忘记穿小衣服,微厚的布料撑起两个小点儿,他的耳根当即发红,视线立马挪开,假装若如其事道,“明天就要回去了,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说罢拎起了地上的那两袋子,“走吧,我帮你弄到屋里去。”
邹茜玲顺着视线望过去,麻袋装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她就直接问了,“什么呀?”
“一些粮食。我听说你们村今年收成也不咋样,就你们五个小孩子怕是分到的不多。”
“家里拿的?”
闻言唐朗因为刚刚不小心看到不该看而不好意思挪开的视线立即挪回来,“不是,用我自己津贴换的。”
邹茜玲看他认真解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比起之前动不动就威胁她命令她给她下套的唐朗,这个说喜欢她之后的唐朗简直是可爱,睡意彻底没了,让了个位置让他把东西放进屋里。
这还是唐朗第一次进来邹茜玲的家,院落整理得井井有条,墙角边还养了荆棘花,一小丛一小丛那种,会开白色和浅紫色的花朵,但是花朵很小,刺很多很硬,要是有人想要爬墙,跳下来绝对会很惨。
唐朗几乎是一眼就推测了墙角种这荆棘花的用意,忽然感谢他没有爬墙念头,不然一个不注意就是很狼狈了。不过他很高兴他们能种这些荆棘在墙角下,这样多少就能防住一些坏人。
“你把他们放在堂屋就行,我要去上厕所。”邹茜玲这么早醒来就是为了上个厕所的。
唐朗听话把东西放在堂屋里,想了想又从装雪花膏那个袋子里把雕好的小狐狸拿出来,后来他用有韧劲的干草编了顶小草帽,还做了个小篮子,看着真的是很文艺很有意思了。
邹茜玲看见的时候脸上的惊喜藏不住,在院子里简陋的洗手台上弄了水洗手再用墙壁吊着的白色毛巾擦干,一把接过小篮子,把里面的小狐狸木雕拿出来把玩,摸摸它小脸上的小酒窝,碰碰后头的大尾巴,又把头顶小草帽揭开,高兴得样子比收到粮食还开心。
或者说收到他送的粮食并没有太高兴,反倒是这个小玩意,真的很合她心意,她就喜欢这些纯手工做的精巧玩意,又文艺又质朴又漂亮,完全满足她内心那柔软的部分。
“你真厉害,我喜欢这个,很喜欢。”
唐朗自然知道她喜欢,她眼里的光彩都快藏不住,真是个小傻子,不关心粮食就喜欢这种不实用的小玩意(他忘记是这小玩意是谁特意做的了)。但是他就看爱这小傻子为了小玩意乐呵呵的样子,感觉心里都暖了起来。
这感觉陌生而新奇,却让他不讨厌,反而喜欢得要紧。
来来回回玩了两遍后,邹茜玲这才把小狐狸放回篮子里,问唐朗,“你几点起来的啊?吃早餐了吗?”
“没有。”唐朗脸上镇定,心里隐隐有了期待,“而且我明天就要走了,下一次探亲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
“那好吧。”听到后面一句邹茜玲打消了给了煮几个鸡蛋就让他回家的念头,她看了眼屋里头,又想了下,道,“那你到路口等我,我二十分钟后过去找你。”
不能登堂入室唐朗有些遗憾,不过听到她会过来找自己心里又高兴起来,点头应好。
等他出了院子,邹茜玲这才往屋里走,轻手轻脚找衣服来换,她其实有挺多衣服的,穿越过来后一有机会就买衣服买布找人做,去京市沪市的时候也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平时没有什么机会穿而已。
而今天她都把它们找出来了,摊在她睡的那一半床位上,一件件看过去,想着要穿哪件。
说实话太久没有跟人约会了,她还有点儿小激动,想当初虽然没有男朋友,但兴致来了跟人约会也是极为简单的事,而到了这五十年代,别说约会,就是穿个漂亮衣服都怕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