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浏览了一遍,将纸张握进手中。
为什么要走?
十年前,他娘躺在病床前,等着他来医治,可是他却因为宫中的那些尊贵的人,让他娘病死。
现在,他娘的忌日,他还是因为那些病人,不能来参加他娘的忌日。
他也是医者,也许他应该理解,毕竟在医者的世界,没有比病人更重要的存在,可是作为一个儿子,他没有办法看着他娘这样被他爹辜负。
从小,孙白扬心中便有着一股子的恨,因为这恨,他才活了这么大,他想要告诉他爹,就算是在宫中伺候那些人,家里面也一定都能照顾好。
他没有能够两者坚固好,是他没本事。
可是他失败了,皓雪是个好姑娘,可惜他辜负了,首先家庭,他便没有照顾好,还有宫中的事情,他现在在太医院,并不受到重视。
家庭,事业,他都失败了,他还有什么资格说他爹?
孙白扬现在非常的矛盾,陷入了自我矛盾当中去。
也不知道孙白扬是怎么想的,竟然向皇上请旨,说想到了一种能够医治好福贵人的药方,请旨到圆明园给福贵人重新把脉诊断。
之前在圆明园的时候,皇上对福贵人便重新有了印象,但是碍于御医一直说她病情未好不能侍寝,现在孙白扬说有方法,皇上自然是让他去了,正好宫中各人请平安脉也不是他。
桃蜜是没想到孙白扬居然这么大胆,竟然敢公然请旨来圆明园,难道就不怕被发现吗?
哦对了,这次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让孙白扬给福雅治好了病再回去,皇上同意的,就算是被发现了,是皇上主动给自己扣绿帽子,和她可没关系。
那她要不要做些什么来让事情更加有趣一些?
反正现在也无事,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怎么样?
“我发现你这个人双标的厉害,他们弄出事儿来就是给你找麻烦,你让他们弄出事儿来就是给你自己找乐子。”
“你是第一天知道了吗?”对于蜜蜜时常来一句吐槽的话,桃蜜表示她已经习惯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微臣参加贵妃娘娘,不知贵妃娘娘传唤微臣前来有何要事?”
桃蜜挥挥手,屋内的侍女除了一个宝蝉全都下去了,“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何意?”桃蜜冷笑了一声,“本宫听说孙大人在给福贵人诊病的时候,屋内可都是没有侍女的,怎么到了本宫这里,便问是何意?这屋里可还有一个宝蝉和三阿哥在呢?怎么就这么问本宫了呢?”
“贵妃娘娘容禀,微臣和福贵人绝对没有苟且之事,微臣在给福贵人诊病之时都是开着门窗,屋内虽然没有侍女在,那也是因为福贵人位分低,身边只有一个侍女但还不尽心所致。”
“这么说,倒是这丫鬟见风转舵见福贵人不得宠,便不尽心尽力了?”
“宫中风向,向来都是如此,贵妃娘娘应该最清楚不过的了。”
“大胆,孙大人这是在质疑娘娘的治理能力了?”宝蝉大喝一声到。
“微臣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绝对没有宝蝉姑娘所说的意思。”孙白扬依旧是站在哪里,倒是有一股子不屈不挠的精神,和之前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她虽然没有和孙白扬接触过,可也知道他不是耿直不知变通的人,不然也不会答应原主用艾草为她的胎儿归位了。
那他现在算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不怕了?
“好啊孙白扬,那你便说与本宫听听福贵人的病情如何了。”桃蜜逗弄着摇篮当中的三阿哥漫不经心的说道。
孙白扬看着桃蜜的这幅模样,随即低下头,他有些拿不住桃蜜到底知不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了,“回禀贵妃娘娘,福贵人的病症在为医者看来不过是邪风入体难以去除罢了,卡在喇嘛大师的口中,那便成了福贵人不适合宫中的生活,就看娘娘相信哪一种解释了。”
当初徐万田让福雅来圆明园,所选的理由便是喇嘛大师的说辞,什么不适合宫中生活,什么邪风入体,她一个都不信。
“孙大人是个明白人,那本宫便不和你打哑谜了,当初徐万田是用什么理由让福贵人跟着本宫来圆明园的本宫清楚,相信孙大人也清楚。”桃蜜的话让孙白扬惊讶非常,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前面那个未施粉黛依旧面容精致的女人。
可看着她又好像是一切淡然的模样,让他感觉好像她知道一切,那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明明是一样的面容,却和在宫中给人的感觉一点儿都不一样,如果说在宫中是一只斗志昂然的斗鸡,那她现在便是傲视群雄的雄鸡。
以前是无所畏惧,现在是没什么好怕的。
看似一样,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本宫之前告诫过福贵人,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猫腻,都不要扯到明面上来,你有本事就将她弄出宫去,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一旦扯到明面上来,那一切都会很麻烦,而本宫现在,最讨厌的便是麻烦了。”
“娘娘,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宫中所有女人,不管的不得宠,不都是犹如仇人一般的存在吗?为什么现在桃蜜会这么想,还是她在后面有什么后手不成?
“那时候福贵人也答应本宫了,你也回宫了,本宫以为你们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说道这里桃蜜突然一笑,“没想到,你们现在竟然又联系上了,真的是本宫看走了眼,你们竟然有如此大的胆量,可有想过被发现的后果?”
“娘娘误会了,微臣和福贵人真的是清清白白的 ,绝对没有娘娘所想的苟且之事,还望娘娘明鉴。”
“呵呵,同样的话,福贵人也曾经同本宫说过一遍,本宫相信了,现在你说,本宫倒是有些不相信了。”
桃蜜说了这么多,孙白扬一开始以为他已经掌握了桃蜜的心理,对于她的想法他全部都知道,可是随着桃蜜话说的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搞不懂桃蜜在想什么了?
他到底是要像皇上告发?还是要决定不麻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前者的可能性大,后来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虽然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实现,可万一动了恻隐之心了呢?
可是现在,他感觉好像哪一种都不是,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本来他以为他这时候应该是无所畏惧的了,可以直接去问个明白,可是现在他突然问不出口了,如果得到的答案是前者,那福贵人就有危险了,他一个人无所畏惧生死,但是福贵人是无辜的,她不能有事儿。
看孙白扬冒冷汗的模样,桃蜜成功的愉悦到了,本来她也没想要说这么多废话的,直接了当的说正题就好了,可是看他那无所畏惧的模样她就不爽,凭什么他就无所畏惧啊,难道他就真的一点儿害怕的事儿,在乎的人都没有吗?
看吧,她成功的挖掘到了,所以说嘛,她看人还是很厉害的。
“你就是闲的,你要是这么闲,你进宫宫斗好不好?何必在这里为难他们两个呢?”蜜蜜吐槽声再次响起。
回去宫斗?她才不要呢,这些事儿只不过是个调味剂罢了,现在她在宫中位分是最高的,皇后倒了回去了也没意思,如果哪天皇后起来了,她倒是可以考虑回去。
桃蜜现在不知道,她这句话,最后真的一语成箴了。
“启禀贵妃娘娘,福贵人在宫外求见。”小太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桃蜜看向孙白扬勾起嘴角,果然看见他额角的汉水更加的多了,“传!”
“福贵人,请吧。”
福雅走进屋中,果然看见孙白扬跪在桃蜜面前,额头上布满了汉水,心中不由得一惊,在她的眼中,孙白扬一直都是稳重自持的,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失态的模样。
“臣妾参加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福雅跪于距离孙白扬不远处,两个人是并排着,现在都低着头的模样,到真的好像是一对苦命鸳鸯,“本宫与福贵人也一同在圆明园住着有些日子了,可除了福贵人刚来的第一日来了我这永寿堂,今个儿到是奇了,福贵人怎么想起来到本宫这儿来坐坐了?”
对于福雅为什么来永寿堂,桃蜜清楚,孙白扬和福雅也都最清楚不过了,可桃蜜现在不说,福雅要如何说出来她是来给孙白扬求情的,如果是她先提起来的,那她和孙白扬本来没事儿的也变成有事儿了。
“娘娘说笑了,臣妾不过是一直身体不好,害怕传染给娘娘和三阿哥,所以臣妾才不来娘娘宫中,还请娘娘见谅。”
“这不是巧了嘛,刚刚孙大人还同本宫说福贵人的病情乃是邪风入体,难以去除,现在福贵人能够来本宫宫中了,想来也是身体全好了吧。”看福雅低着头,看摸样像是在戏考怎么回答。
“行了,本宫和三阿哥也累了,孙大人,你是打败了打败个大夫才来到紫禁城的太医院,为宫中的各个主子看病,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朝廷对你的期望呦,退下吧。”
“微臣一定竭尽所能,能够将福贵人身体当中的邪风去除。”
桃蜜点点,宝蝉带着两个人出去,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宝蝉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宝蝉了,虽然没在宫中,可心思深沉了不止一点儿,平时桃蜜随便一个眼神儿她都能够知道什么意思。
现在桃蜜这么大张旗鼓的将孙白扬叫来,明显是来问罪的,可是现在有这么的轻轻放下了,她实在是搞不懂到底是何道理?
“娘娘?难道你就放任孙白扬和福贵人之间的苟且之事不管吗?”
“你有证据吗?”捉贼那脏捉奸拿双,“再说了,本宫又不是正宫皇后,现在只是在圆明园又不是在紫禁城中,皇上根本便没有给本宫协力六宫之权,来圆明园不过是为了照看三阿哥,那些事情和本宫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宝蝉现在有智慧,对她也足够衷心,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和她说,天理教的事情,她是谁都不打算告诉。
福雅和孙白扬离开永寿堂,到了一处拐角,没有人了,福雅靠在墙壁上面,用手捂着胸口,孙白扬拿过福雅的手开始诊脉,“贵人走的有些急了,坐下来歇歇吧。”
福雅点点头,做到不远处的亭子里,看着孙白扬着急的问道,“贵妃娘娘找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这圆明园当中也就他们两位主子,但凡有一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能够知道,在桃蜜将孙白扬叫去之后,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连忙过去。
这一路上她也想过了,桃蜜如果刁难他们,他们要怎么办,可是她没有想出来答案,孙白扬一直以来对她都是不错的,她不能因为自己害怕就什么都不做,如果可以,她愿意为孙白扬牺牲一切。
在太过进去之后,孙白扬脑袋上全都是汗水,显然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可是自从她进去,到她出来,一共不过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单思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和她有关的,要不然桃蜜桃蜜没有去找孙白扬的理由。
皇上为了让爱妃和儿子能够万无一失,几乎是将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派到了圆明园驻守,桃蜜没道理找孙白扬只是因为要看病情。
孙白扬摇摇头,“娘娘宅心仁厚,并没有为难微臣,只是贵人,以后白扬恐怕不能够为你继续诊病了,但是微臣给娘娘的药娘娘一定要按时服用,那蜜丸有驱散邪风的功效,想来很快贵人就会感到身体舒畅了。”
“但如果贵人吃了几天感觉还没有效果,不想吃了也是可以的,一切全凭贵人自己做主。”
孙白扬现在说的看起来好像是非常平常的话,可福雅却听出了里面的深层含义,有些开心于孙白扬能够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可是同时也有着深深的悲哀,她可能要辜负孙白扬对她的期望了。
“大人,福雅的身体如何福雅自己最清楚了,多谢大人为福雅做的一切,只是身体的好坏,一切都是天定的,福雅不愿强求。”
仿佛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可又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成事在人,福贵人现在不过是双十年华,难道就任命命是天注定了吗?”
福雅一笑,看着远处的浅湖,在莲叶间,仿佛还能看见鸳鸯在戏水,湖并不大,大多的地方还是被莲叶占着,只有那不大的地方,但是那两只鸳鸯却依旧非常快乐,因为他们是两个在一起。
只要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无论贫穷或者良田的说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她这辈子,好像都没有这个权利了。
“喇嘛大师都说福雅命薄了,如果疾病缠身,能够让福雅在其他地方不遭受厄运,福雅就会非常开心了,大人毋须再为福雅多做些什么了。”说着,福雅最后看了一眼那湖中已经掩在莲叶后面的鸳鸯,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手中的荷包紧紧的握在手中,辜负了你的好意,但你的这份心意,福雅会永远的记在心中,致死不忘。
孙白扬在后面看着福雅,默默的叹了口气,向圆明园的出口处走去,今生,也许再也不能相见了,但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夜,永寿堂所有人都陷入了熟睡,桃蜜一身黑衣,如鬼魅一般的离开了永寿堂,圆明园当中有侍卫在巡逻,谁都没有在意,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桃蜜这么一个身影在飘来飘去的。
桃蜜的目光落在了圆明园的一角处,在所有人宫殿都熄了灯的情况下,只有那所宫殿还在亮着灯,几个几个纵跃过去,桃蜜落于宫殿顶上。
原来福雅在圆明园的住所是这里啊,她一直都不知道,也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不过也对,福雅就算是再不受宠,那也是一个贵人,这个时候了,宫中还亮着灯的,也就只有她这里了吧。
在卧室内,福雅一个人坐于桌旁,手中拿着一个荷包,桃蜜从上面正好看的见荷包的模样,很是简单的荷包,上面绣着两根翠竹。
这是什么荷包?值得她这样看着?
见福雅还没有要动的模样,桃蜜几个纵跃离开了,她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和她耗,她今天可是有重要事情要做的。
之前天理教接连的治理了涝灾,还将几个有疫情的村子将疫情控制的很好,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也是与日俱增,并且天理教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几乎受过天理教恩惠的人,都说自己是天理教的人,继续做着还天下一个公理的地方。
前段时间,北面的几个村子也因为天气干旱,出现了田地开裂的现象,现在虽然还没有到春忙的时候,但长此以往,一定会影响栽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