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之河清海晏——凤久安
时间:2018-06-18 09:18:00

  沈情一怔,她抬起头,看到小乔眉头舒展笑眼盈盈,正温柔地看着她。
  “沈情,有你,我才知道我是谁,我才知道哪一个我是真的。”小乔道,“每次迷茫时,想起你,才会安心……我去过崖州,去过云州,我救了一个小女孩,我教她写名字,把玉牌给了她。我知道她的样子,记得她说过的话……”
  沈情愣着,已经没有了反应。
  小乔说道:“想起这些,我才能确定我是谁。这些别人做不了假,如果是乔凛,即便是知道,他也想不到……他不知道你的样子,他不认识叫沈情的小姑娘。”
  沈情默默抬起手,捂住了小乔的嘴:“别说话,让我想想……”
  小乔歪头,忽然,他的目光停在沈情的发包上,笑了起来,他把双手扬起,轻轻抓住沈情的头发,扯了一下。
  “唔!”
  沈情抱头,瞪眼。
  小乔笑道:“你应该不记得,你那时昏着。”
  沈情按住狂跳的心,稳住颤抖的声音问他:“什么?”
  小乔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告诉你,醒神罢了,看着好玩,捏一下。”
  沈情一低头,眼泪掉了下来。
  他是班凌,他是救了自己的昭懿太子。
  白宗羽说过,她是昭懿太子扯着两个小辫拉上岸的。
  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那日离开时,她问白宗羽小乔到底是谁,白宗羽伸手扯了她的头发。
  他还说:“你在,他才不是别人。”
  白宗羽当时是在暗示她小乔的身份。
  沈情哭了起来,可怜又委屈。
  小乔有些惊慌失措,乖乖坐端正了,半晌小声说道:“对不起……”
  他以为是拽头发把沈情给弄疼了,连忙反省自己的行为,表情很是落寞。
  沈情扑到小乔怀里嗷嗷哭了起来。
  小乔不敢再动,这次连抚背安慰都不敢,他想了想,说道:“总之……沈大人要好好活着,我喝了这么多年药,有些已经分辨不出真假,我很害怕……我怕自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庆幸的是,还有你。现在的我,看到你,心才踏实,有你,我才能知道我是谁,我才不会活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沈情,请你好好的……”
  沈情抱住他的腰,哭得更痛,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他衣服上。
  见不管用,小乔更是慌张,咬着指甲想了很久,又说道:“这些天,我怕的睡不好觉,我怕你出事,怕我睡醒,你不在了,就再也没人能让我知道我是谁……所以不是责怪你,也不是逗你,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沈情,你对我很重要。”
  沈情擦了眼泪坐起来,吸了吸鼻涕,红着眼睛说道:“你告诉我,你想不想回去,回到自己原本的命轨中。”
  小乔呆了很久,他惊讶又茫然,半晌,摇了摇头,说道:“做乔凌就好,该忘的也都忘了,我只想知道自己是谁,以后,真实的活下去……沈情,你想多了。”
  “当真?”
  “嗯。”小乔笑眯眯道,“还是做乔凌,自在些。”
  “若是程少卿或是朔阳侯有意,又或是时局使然,你会想回去吗?”
  “没想过。”小乔说,“想法或许会变,但现在,肯定是不会的。我从那里离开,就不会再回去,何况……那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我会报恩的。”沈情说,“所以,你什么时候想,你什么时候要,我豁出命去,也会给你。没你,则没我。”
  “你活着就好,沈大人。”小乔看着她严肃的模样,乐道,“有你,才有我。”
  吃过饭,沈情要去大理寺时才知道自己被降了职。
  “谁降的?”沈情不悦。
  “吏部发来的文书。”小乔说,“理由嘛,是你撕毁官服,不尊官职,因而降职削半品,现在是从六品司直,不得再主审案件。”
  “吏部……沈非的。”沈情懂了。
  “圣恭侯的。”小乔仍是一脸笑意,问她,“要吃糖面饼吗?我做给你。”
  沈情一边想着白宗羽的案子他们会怎么结案,一边被小乔一句话勾起馋虫替她回答:“要!”
  气势很足。
  小乔说:“嗯,虽然伤了,精气神还是很好的。”
  “别担心。”沈情说,“为了你,我也得硬朗的活着。我命硬,被昭懿太子救过,开了光,指不定能活到九十九,活过皇帝。”
  小乔笑道:“哎呀,在自己府里,说话也要注意点。”
  “嗯,知道了。”
  “桂花酒要吗?”
  “有吗?”
  “有的。”小乔说,“我特地从大理寺后院挖出带来的,很甜。”
  “你……现在能喝酒吗?”
  “我看你喝。”小乔说,“我喝酒,会误事的,头也会疼。”
  “……乔凌。”
  “嗯,在呢。”
  沈情轻声说:“你还在……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院子里有一群猫。
今天……玩猫丧志。
坐到电脑前时,哭唧唧敲键盘。
想抱着小乔睡一觉,想使劲揉小乔。
 
  ☆、小乔,给我端饭来
 
  三日之后, 沈情和小乔被刑部查问。
  苏殷变脸迅速,沈情进门时, 苏殷还冲她眨了眨眼, 等坐在中间被审问时, 苏殷那张脸与程启有一拼了, 冷若冰霜。
  白宗羽于书阁自焚, 冯沐泽在大殿之上哭着说出元村之事后,满城哗然, 小皇帝责令大理寺和刑部速结此案,另外, 将沈情痛骂了一顿。
  沈情听完, 稍微松了口气。
  然, 出了宫,有些事还要交待, 满朝文武都想知道, 白宗羽自焚之前, 和沈情说了什么话。
  沈情原本对这次审问不是那么在意,后来沈非不轻不重来了一句:“沈司直离开侯府, 前脚刚走,白宗羽就立刻点了书阁自焚, 若是不给皇上交代清楚, 我怕有人会以为安国侯是你沈司直逼死的,律法科头名,前几个案子办得很是漂亮, 能说会道,细想来,确实有这个可能……只是我信沈司直人品,二进侯府,应该不会是去逼杀安国侯的。”
  沈情满脑门汗,还要笑着说:“多谢沈相信任,下官会交代清楚的。”
  沈情坐在中央,先就自己撕官服的事做了检讨。
  撕官服这个,确实是她有病,没得说。
  她当时热血冲头,没多想,边走边脱,结果一用力,把官服给扯了道口子。
  官服的用料不比常服,可以说是非常娇贵了,所以听到裂开的声音后,沈情一恼,也不叠它了,揉巴揉巴扔在了门口的狮子脑袋上。
  当苏殷问她为何脱官服时,沈情面不改色道:“天热,捂得慌,而且那时我下值了……我没想过那身衣服那般娇贵,加上夏制是刚换的,我下手没轻重,扯破的。”
  苏殷垂头忍笑,继而又端正坐姿,板着脸问:“为何两次去侯府?”
  “第一次去,是想借探病的由头问问安国侯和案件相关的事,所以我带着我们大理寺的仵作一起拜访,第二次是因为我把腰牌忘在了安国侯府,这些大人们可以去问当时守安国侯府的当值士兵,下官绝无虚言。”
  苏殷又问:“第一次去,你们与安国侯说了些什么?”
  记录员在旁边埋头记录,沈情放松下来,慢慢说道:“第一次去,我让乔仵作说了他的验尸结果,问了安国侯关于元村的一些问题,人口风俗以及他何时发现元村起火之类的……因为安国侯身体抱恙,我也没好意思带记录官去,就想通过问话,简单的先从安国侯那里了解一些情况。之后,见安国侯脸色不好,我和乔仵作不敢久留,就回到了大理寺。下值挂牌时,我才发现腰牌不见了,不得不再次打扰。”
  朝中派来的从审官员插话道:“第二次去,你在安国侯府待了半个时辰,要个腰牌而已,侯府留有门童,给你取来便是,何必还要进去?”
  沈情心想,就等你这么问!
  白宗羽燃书阁自焚,那个门童也扑入火中,跟随主人葬身火海。安国侯最后对沈情说了什么,以及这个侯府藏的秘密,已经无从查起。
  更令朝臣们束手无策的是,白宗羽留在京城已经遣散的仆役府兵的确对元村的案子,甚至是他们的主人以及整个侯府都不了解,而知情的那些,朝廷已经追不到了。
  白宗羽早已把府中知情的人送出朔州,出了朔州后,在刑部、大理寺以及京兆府有意无意的拖延中,慢悠悠的‘消失’在了鸭川尽头。
  因而,当得知自己要被提审时,沈情是又紧张又不紧张。
  白宗羽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冯沐泽担不住事,所以他为她寻了个可靠的避风港。
  冯沐泽大殿之上哭完,适时的昏了过去,被京兆尹领回家中,现在她已住进京兆尹府,连母亲和父亲的丧事都是秋利父子代办,而她本人则以伤心为由,闭门拒客。只要她不说,没人能逼问她什么。
  如此一来,有关侯府的事,能问的人,只剩沈情一个。
  沈情心中有了底,默默叹道:“白宗羽可真高看我。”
  他应该走得很踏实吧,不过也够绝。
  沈情有些委屈,真是没爹的孩子像棵草,白宗羽这是把她给毫不客气地推到了前面,让她去担他死后的京城风雨。
  沈情说道:“安国侯请我进去喝杯茶再走,我第二次去没提案子的事,他看起来很高兴,说见了我就像见了他女儿,拉着我讲了许多他女儿的往事,邀我到书阁去看他给女儿写的小诗,我不敢扫兴,就随着去看了,顺嘴夸了几句。后来,安国侯看到天色已晚,送我出了书阁,一直送到假山旁。”
  “安国侯当时看起来怎么样?”
  “很高兴的样子,我出门前,他还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像他女儿,让我好好做官。”沈情神色平静,几个官员使劲看,也看不出端倪来。
  “侯府着火时你在哪?”
  “我刚走到主街,看到浓烟,又听人说是安国侯府着火,就跑了回去救火,但烟太大,熏得我昏了过去……”
  苏殷问完了,她问旁边的主审官员:“各位,苏某问完了,你们可有什么要问的?”
  程启为了避嫌,没有表态。
  旁边几位官员神色各异,但都默契的没有出声。
  苏殷心中冷笑,好嘛,又是让我来当出头鸟。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依我看,沈司直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折返回去救火,昏倒在火旁还被烧伤了手,这是真情实意去救火的……这么一来,诸位之前怀疑的,沈司直有意通过话语刺激逼安国侯自尽,实在说不通。”
  几位官员咳了几声,该闭眼的闭眼,该仰脸的仰脸。
  “上午审问乔仵作,乔仵作也说了,第一次去安国侯府,就是问了问案情,口供与沈司直的也基本一致。”苏殷道,“我看沈司直是无罪的,当值时走访安国侯府询问案情是按规矩来的,下值后去取腰牌,顺便和安国侯聊了几句,也合规矩。可以上报给皇上了,诸位没意见吧?”
  程启终于开口:“我与苏侍郎一致。”
  剩下几个官员点头的点头,赞同的赞同。
  最终,沈情全须全尾的回了家。
  她呈大字型瘫在床上,望着高高的屋顶,闭上眼睛,迟了两天的泪,流了下来,打湿了枕头。
  她翻了个身,从被褥下抽出《比翼录》,书的最后一页,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赠夫君白宗羽——妻:冯歌赋
  “楼皇后……”沈情撑起身子,背对着门坐着,翻着这本《比翼录》。
  楼皇后,能成为忠贞爱情信仰的女人,令一国之主倾心痴情的女人……真的有那样的人吗?
  小乔手里捏着自制的弹弓,眯起一只眼睛,对准了院外的树。
  他松开手,飞出一颗石子,打穿了几枚树叶。
  “嗯……这里没有鸟。”小乔笑眯眯地转了方向,对准另一棵茂密的树,轻声说道,“那应该……在这里。”
  他手中的弹弓绷直了,石子捏在手指中,随时准备打出去。
  这时,后厨传来一声喊:“小乔,伙房里的蛋羹是你蒸的吗?”
  小乔勾唇一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弹弓。
  他回身,朝身后屋里喊道:“沈情,蛋羹要吃吗?”
  沈情热情回应:“要!!乔儿,端来端来!”
  小乔跟沈情说过,要想让他搭理她,就把他当仵作看,偶尔当厨子看,总之不能把他当恩人看。
  沈情懂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喊小乔喊的十分顺口。
  小乔收好弹弓,抬脚朝伙房走去,他哼着曲,笑眯眯道:“这次,就放过你。”
  院中无风,刚刚被小乔瞄准的那棵树,树叶沙沙响。
  沈非看了沈情的口供,闭目不言。
  圣恭侯给她沏了杯茶,语气不悦道:“可能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的人看到白宗羽送她出的书阁,说什么他们听不到,但白宗羽神色如常,甚至满面笑容,还拍了拍她的脑袋……哼,看来他早有打算,知道不能见女儿,借沈情聊表父爱。”
  “也像他的作风。”沈非睁眼,“有孩子的人,自然是要为孩子打算。我想白宗羽应该不会对女儿说什么,冯沐泽心中装不住事。他把冯沐泽托付给秋利,可能就是防我们。”
  圣恭侯道:“现在,我怕的是,他会不会把他知道的,说给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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