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派魔导师!——退戈/腿毛略粗
时间:2018-06-18 09:35:28

  随着她的喊话,空气里传来声声回音,显得周围特别空旷。
  寂静,良久的寂静。
  君横皱眉,闭紧嘴巴。
  怎么会这么安静?是其他人晕过来,还是大家被传到了不同的地方?
  黑暗总是能够给人以特别的恐惧,君横根本不敢乱动,也不敢用手去摸。之前在那地下室里看见的画面适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控制不住又是一阵作恶。
  她掐起手指,点了张火符。
  淡黄色的光线照射出去,只是一指大小的豆光,就照亮了大约三十多平方米的空间。
  君横眼皮一跳,看着这熟悉的中式装修风格,深吸一口气压在嘴里,仔细地看着周围,生怕错过了什么。
  明显是简朴的现代房间,木地板,粉刷墙纸。角落摆着一张木床,墙上还挂着毛笔写的大字。
  君横有点斯巴达了,不止是风格熟悉,整体摆设她也很熟悉啊!
  房间越来越亮。但光线不是从她手上的符纸传出来的,而是从左侧的向阳窗户。
  她往前走了两步,大胆想象目前的情况。
  里弗斯也是一名被光明神勾搭来的东方人?还是黑月中其实有她的同道?这个房间是谁的?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的幻觉?
  正在君横自己风中凌乱的时候,她师父出现了。
  看见他的一刹那,君横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会这么眼熟。这不就是她师父挂名的那家道观的后院吗!
  师父老人家从门口冲了出来,披头散发,衣服不整,那件宽大的外袍半刮在身上,怀里斜抱着一柄木剑,老泪纵横地喊道:“乖徒!我的乖徒!”
  君横:“师父——!”
  师兄抖着身体道:“你怎么能将师父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这是去了哪里?师父可就你们两个徒弟,别叫我老来送黑发,孤苦无依啊……”
  君横听得心中泛酸,明知他不是真的,还是很难过。
  师父一个留在家里,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他这一把年纪,还得为俩徒弟操心,真是可怜兮兮的。
  师父要朝君横靠近,他单手握住剑柄,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她,结果被君横正眼一扫,直接化成了一道虚影。
  君横抬手摸向自己眼睛,正微微发烫。
  真是很久没用到它了,来这里以后,遇到的要么就是精神系魔法师,要么就是直接灵魂出窍。这么靠谱又实打实的幻境真是不容易啊。
  周围的空间也有一瞬间发生了扭曲,幻几要崩塌。但或许是因为布置幻觉的魔力太过雄厚,在一次碎裂后又迅速变了回来。
  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师父还是原来的师父,他抱着木剑出现在门口,殷切喊道:“乖徒!我的乖徒!”
  君横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撑着下巴,看他一次次在门口消失,又一次次在门口出现,像重播一样往复循环。
  正在君横感到厌倦的时候,画面忽然变了。
  这里是冬日空寂的某个街头,鹅毛雪花层层在落在她的身上。街道两边的楼房闪着暖意的灯光。
  师祖单手抱着年幼的她,从长街走过,从城市走过,来到一片银装素裹的山林。
  他瘦骨嶙峋,手上青筋爆出,气息虚弱,脚步虚浮。抱着她的手还有些些颤抖。
  积雪簌簌落下。
  古观的大门嘎吱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男人。
  “你往后,就跟着我徒弟,我带不了你。”他转过身,又对着门内的人道:“此子命多灾劫,你看管好她,不要教她修习道法。去留自便。生死皆为她命。”
  师祖低下头,看着君横,眼中带着怨毒,表情狰狞,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他冷冷说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落于今日。我最后悔的就是救了你。你不如去死吧。”
  君横闭上眼睛,又睁开,说道:“你,放,屁。”
  周围场景再次散去,重新出现的时候,还是那个空寂街头。
  君横抬起头,看着那张严厉清冷,不带一丝表情的脸。银白的长须,布满皱纹的脸。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符纸特别的味道。
  走着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
  那时候她想,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现在她还是在想,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此时兰斯顿正站在王宫的宴会大厅前面。
  大厅对外的大门正正打开,他的背面是金碧辉煌的内厅,外面是清风徐徐的花田。
  王宫里的人不知去向,只剩下他、凯恩、还有阿玛拉。
  他知道这一切不对,可是他无法结束。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
  血顺着厚重的毛毯流了下来,对面两人手里各自握着一把长剑,互相威胁残杀,谁也不肯先放下武器。
  “我的母亲要杀害我,就是因为你。”凯恩说,“你无耻地夺走了我的一切,还想要成为我的弟弟?”
  “我不杀了他,他一定会杀了我。我才是你的妈妈,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阿玛拉朝他伸出手说,“我亲爱的孩子,我如此疼爱你,从来没有让你受过一次委屈,可是你逃离了我。你不仅逃离了我,现在还要彻底背叛我吗?快来帮助我,我的孩子!”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不如继续无耻地装作毫不知情,袖手旁观,然后逃到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凯恩怒喝道,“滚出我的视线,你这个肮脏的小人!”
  阿玛拉狂笑道:“你值得最好的,我会让你成为光明大陆的国王,你会站在所有人的顶端,没有任何人能凌驾在你之上。”
  兰斯顿摇了摇头。
  然后阿玛拉一剑杀死了凯恩。
  “我知道你的犹豫不决,亲爱的孩子。不过没关系,我来替你做出决定。我亲爱的孩子,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好坏,光明神是偏心的。”阿玛拉笑道,“可是你看,光明神偏爱维斯塔,她已经死了,光明神偏爱凯恩吗?他现在又死了。光明神他什么都不会做的,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不用觉得害怕。”
  兰斯顿叹了口气。抬手举起短刀,驱动魔法将面前虚假的阿玛拉杀死。
  她发出阵阵惨叫,在地上抽搐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摆,大声喊他的名字。
  “兰斯顿!兰斯顿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是最爱你的人!你为什么不保护我?!”阿玛拉痛苦道,“兰斯顿,救救妈妈,我最亲爱的孩子,我知道错了,可是谁愿意给我悔过的机会?谁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都是被逼的。”
  兰斯顿退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慢慢声音小了下去,场景再次变回原先的模样。
  那两人在宴会大厅里争吵,继而抽剑决斗。
  这次是凯恩一剑杀死了阿玛拉。
  凯恩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脸上带着喷溅出来的血渍,握着手里的剑朝他走来,惨笑道:“现在,你跟她一起偿命吧,去最深的地狱里等她,再也不要上来!”
  兰斯顿只能再次举起手中的短刀。手指按上魔法石的时候,心底闪过一丝犹豫。
  太累了。
  到底怎么才能结束?
 
 
第74章 幻境
  九天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动不动,盘腿打坐,等待时机。
  这个幻境本质上来说并不可怕,因为它容易被破坏,只需要破坏某一处衔接节点,就可以结束。没有杀伤力,只是简单的场景模拟,没有同时对大脑进行催眠和引诱。铺设的场景也不大,都是重复的片段,内容简单粗暴,直白弱智,一看就知道它是假的。
  可是,呆久了真的会疯。
  它不断地重复,劣质地重复,周而复始,看似永无止尽。就算你明知道是假的,当最讨厌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出现,还是会无可抑制地刻到心上,不断折磨你的精神,任谁也忍不下去。
  那说话的腔调,虚伪的表情,和印象中的人逐渐重叠,除了解脱和逃离不会有第二种想法。
  关键是它还会精分。
  真的要疯。
  君横被打断了腿,躺在地上,一身落魄。身上的道袍下摆已经被血染黑了,一双手也满是伤疤。她抬起脸,哭得表情狰狞,眼睛红肿。正抓着他的手狼嚎:
  “师兄,师兄救我!我知道错了,我好害怕,他们要杀了我!”
  “师兄我明明没有做错,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他们要生气?”
  “为什么他们那么坏?他们不就是心虚吗?我没有故意惹事师兄,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师兄我以后我怎么办?我的腿都被打断了,师兄我好疼啊,你看看我,你快看看我,我真的好难受。”
  她将头靠在他的腿边,哭得累了,伏在自己的手臂上休息一会儿,脑袋一点一点地颤抖,显得特别可怜无助。
  她就一句句地低声重复:“师兄……师兄。”
  师兄别开眼不去看她,心里骂了一句妈的。听不下去了,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不久脚边那个满身血污的人消失了,光线敏感变化,周围的场景发生瞬移,他又出现在自家的别墅里。
  餐厅方向传来一阵嬉笑声,他不用看也知道现在在发生什么。
  师父坐在主座上,抚着长须大笑,手里递去一个大红包,关爱道:“给你给你,好好拿着,我的乖徒婿。好好好,你照顾好我乖徒,我以后的东西都是你的。九天!九天你快过来啊,还坐在那边干什么?”
  君横挽着那男人的手臂,依偎在他身上,时不时看他一眼,幸福地呵呵笑出声来。
  至于那男人……
  五十岁上下,油头满面,猥琐、肾虚、秃头、发福、低俗,眼睛里透着一道精光,全身上下从面向到骨骼,没有一个值得高兴的地方。
  他没见过那么丑的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认为君横不正常到这个地步。
  不,肯定是这个幻境不正常。
  师兄眼神如刀,狠狠凌迟了他男人一遍。他看那东西一眼就想杀了他,见到君横那副表情又想干脆一起杀了君横得了,还是忍不住问:“你的眼睛是一如既往的瞎了吗?”
  “师兄你真讨厌,你这人怎么这样的啊?你不知道他有多好啊。他虽然有钱,但是他抠门啊。他不仅外表丑,连内在也表里如一的很丑。他虽然坏,哈哈哈但是他够虚伪啊。”君横歪着头,仰慕地看着男人说:“还能给我父爱般的关怀。我觉得他是个做大事的人,了不得哦。”
  那男人赞赏地轻笑,猥琐地看向师兄道:“大师兄是吗?以后就请多关照了。”
  师父拍掌,高兴道:“有什么事情都去找我大徒弟,他什么都会,也认识不少人。只要我乖徒高兴就好!”
  那男人立马问:“这样吗?那能不能请你帮忙看个风水?”
  君横晃着他的手臂说:“风水我会。”
  “是这样的,也不止是风水。我们做大生意的人嘛,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他闪着一口白牙,问道:“还是给我几件驱邪的宝贝,帮我开个光,我去送给我的同行朋友们。对了,你认识官道上的朋友吗?帮我处理一下吧。行吗?你看行吗?”
  打爆他的狗牙行吗?
  师兄转过脸说:“师父,你是修道人。启容这等龌龊之人出现在祖师爷面前。”
  师父摸着君横的脑袋说:“乖徒喜欢我就喜欢,我乖徒永远是对的,祖师爷那么疼君横,肯定不会怪她的。你就不要针对你师妹了,对她好一点吧。”
  君横说:“师兄,对我好一点吧。”
  师兄皱了皱眉,再次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
  那男人脸上五官忽然开始发生变化,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容貌清秀的年轻人,他彬彬有礼地问了声好,说道:“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看来跟是不是人渣没关系,这小子他照样看得不是很顺眼。
  师兄闭上眼,重新背诵清心咒。
  算了,还是看她被打断腿的样子比较开心。
  君横她……她就是不知道师兄是这么想她的。如果她知道在师兄的心里她就是个不靠谱的神经病,现在就能冲过去杀人了。
  她一直认为在师兄的眼里,自己是一个有着革命般深厚情谊的战友,抓过恶,锄过奸,胜过邪,扶过道。看她现在就在冒着生命危险,屡次在死亡的边缘,帮助光明神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收拾满大陆的亡灵,就知道她是一个有着多么高尚情操的家伙。
  要羞涩了都。
  君横托着下巴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了,没在去管面前那个一直在走的人。她努力将思绪从这件事情上拉开来,去想师兄那边的幻境是什么。
  现在一定是出大戏。譬如全球升暖,冰川融化,远古病毒肆虐,人类大片死亡。天灾和人祸的交相降临,而他无可奈何,只能祈求上天好生,网开一面,给人类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换了个姿势,从地上站起来。
  前方还是被冰雪覆盖的屋檐,门前的山道上,留下了一行素白的脚印。
  这座古旧的道观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坐落在深山老林中,仿佛与世隔绝。各处失修,到处漏水。
  师祖将脸正对着她,恶狠狠地重复说道:“你去不去死吧。”
  “我偏不。”君横看着他的眼睛,反驳道:“人不一定要跨过自己的软弱,谁心里没点难受的事情?我难受,是因为生命的短暂和短暂,而它永远无法改变。我难受,是因为我觉得怀念和遗憾,而我爱他们的心情不是一种错误,我愿意用我的难受去铭记他。我不需要成为一个毫无感情弱点的人,没事缅怀一下我的师祖,关心一下我的师父,麻烦一下我的师兄,我觉得很好。”
  “不用拿它来攻击我,我不会动摇的。谁的人生是尽善尽美毫无遗憾的呢?除非他从来没有重要到值得怀念的东西地方。只要活过,总有一些忘不掉的事情。那么,我希望我忘不掉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起码他们曾经出现过,永远无可抹去。”君横说,“忧伤的过去,是每一个主角的标配。我不想得升大道,你不要试图剥夺我身为主角的觉悟。”
  她说完之后,周围的场景全都消失了,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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