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草欢快地绕着鹿九转了一圈又一圈,每转一圈,就敲一下她的脑袋。鹿九抱着胳膊端正坐好,眼睛盯着地上微扬的尘土,彻底放弃了挣扎:草爹啊,你如果想报复,打一下就够了,为什么要一直打?看在你强的份上,忍了……
“鹿九。”莹草用无辜而又纯真的大眼睛看着鹿九,有几分羞涩地开口:“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嗯,我想大概可能也许已经不疼了吧。”鹿九感觉有点晕,整个脑袋好像已经跟身体分离。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腰,伤口已经结痂,碰一下也没什么感觉。
她站起来扭了扭腰,伸了伸胳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爽。虽然治疗姿势十分怪异,但莹草的治疗术还是相当靠谱的,毕竟是□□□奶妈界中的扛把子,人手一只。
荒又射杀了一只丧尸,正跳下车去把箭回收回来。鹿九看着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丧尸,突发奇想:“莹草啊,你说我要是被丧尸咬了,你还能治好我么?”
“我不能,不过,你可以找惠比寿爷爷试试。”
“试试啊……”鹿九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这种事我还是轻易不要尝试了吧。”
鹿九没想到,不到半天,她的“突发奇想”就变为了现实。
满血出发后,鹿九开着车,哼着动感歌曲,一路南下,去往荒预感的碎片所在地。然而碎片还没找到,倒是一不小心从窟窿里掉入了地下停车库。
地下停车库里车没几辆,丧尸倒是黑压压一大片。看情形,有人把这里当成了捕猎丧尸的陷阱。幸存者不知用什么方法把附近丧尸都吸引过来,关到车库里,然后自己顺着车库顶上预留的洞口爬到地面。丧尸不会攀爬,就只能在地下慢慢腐烂。
原本,这是个相当完美的陷阱,一举消灭大量丧尸,不费一枪一弹。可是制作陷阱的人临走时没有留下“地下有丧尸,活人勿近”的警示牌,一下子就坑了鹿九。
路过这个小镇时,鹿九听到地下传来响声,便顺着声音找到了地上的洞口。可洞口附近的地面经日晒雨淋后已十分脆弱,她刚一靠近,地面就陷了下去。
“荒,听我的话,不准过来!”鹿九边用力斩杀靠近的丧尸,边阻止荒赶来救自己。“你去车上看看有没有绳子,把绳子抛下来。”
她现在的语气有多么淡定,地下的形势就有多么危急。短短几秒钟的功夫,鹿九已经被丧尸大军淹没。这次丧尸不仅数量多,而且十分密集,让人不禁想起春运的北京火车站,人挤人,而鹿九,此时就像淹没在人群里的小小行李。
顾左顾不了右,顾前顾不了后,顾上顾不了下,只是几秒钟,她的脚腕和右上臂便已经被丧尸狠狠咬住了。疼是次要的,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被丧尸分食的画面,才最恐惧。
正面打肯定是作死,还是逃吧。但这次召唤跳跳哥哥的话,他好像连站的地方都没有,那棺材估计也会被丧尸踩碎。既然没有绳子的话,那就来个梯子吧。
【式神召唤,N涂壁!】
“轰隆”一声巨响,涂壁出来的瞬间就发动“坚壁”技能,使身体像磐石一般坚硬无比。别说是丧尸的牙齿,就连子弹也无法穿透。他一脚踩碎一只丧尸,稳稳地站在洞口下方,用自己的身体为鹿九搭建起了高约两米的石梯。
涂壁不会说话,只能点点头,示意鹿九踩着往上爬。
“谢了。”鹿九没有犹豫,立即踩着涂壁身上的石缝向上攀岩。涂壁则挥舞着手臂,拍碎了企图靠近她的丧尸的脑袋。
即使踩在涂壁的头顶上,还是差一点点才能够到地面的边缘。眼看涂壁出场的时间即将到三分钟,鹿九一咬牙,奋力向前一跃……
涂壁消失了,而鹿九抓到了地面,却没能抓住。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掉入丧尸堆的瞬间,一只小手及时出现,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洞口出现了一张憋的通红的小脸,拉住她的人,是小小荒。
荒的力气有限,鹿九能感觉到她正拉着荒下沉。假如荒不松手,他们会一起掉下去。今天还剩最后一次式神召唤机会,现在不用,恐怕就没机会了。
【式神召唤,SR惠比寿!】
“啊呜~”惠比寿乘坐金鱼出现,用挂着酒罐儿的钓鱼竿将鹿九及时拉了上来。几人退到安全区域后,惠比寿立刻从金鱼坐骑上跳下来,检查鹿九的伤口。
鹿九脚腕被咬的时候隔着牛仔裤,只留下一排牙印;她手臂上的咬伤则比较严重,深深的咬痕,差一点点,那一块的肉就没了。惠比寿瞧了瞧,捋着小胡子直摇头。“你这小崽子,净给我惹麻烦。”
“爷爷,没想到你这么矮啊。”鹿九比量了一下,没有金鱼的惠比寿,站着还没她坐着时的肩膀高。
“你见过长的比你高的猫吗?”看到鹿九还有闲心开玩笑,惠比寿不禁又急又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些?也不看看你的伤,到时候变成那样的怪物了怎么办?”
鹿九心虚地瞥了惠比寿一眼,小声嘀咕:“明明在游戏里很和善啊,没想到脾气这么大。”
“你这小崽子!”惠比寿用笏板狠狠敲了一下鹿九的脑袋,顺带又打了一下荒的屁股。“你们两个小崽子,以后都给我机灵点,成天受伤,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生气归生气,惠比寿还是召唤出鲤鱼旗,给鹿九疗伤。“用我的生命力为代价,也只能暂时抑制你体内的丧尸病毒而已。顶多六天,六天后,你还是会转化成丧尸。”
“本来还剩八天来完成任务,现在只剩六天了而已,没什么区别。”鹿九又问:“那我这几天如果再被丧尸咬了的话,还需不需要叫你啊?”
“什么叫再被咬?”鹿九又挨了一下惠比寿的笏板。“你还被咬上瘾了啊!行了,放心吧,七天内不需要叫我。”
“爷爷你果然相当相当厉害啊。”
鹿九的夸奖让惠比寿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嗯,你们两个小崽子好好的,我可不希望再见到你们。”
惠比寿走了,鹿九莫名想念起这个嘴硬心软的老爷爷来。在末世的第二天,她三次式神召唤机会又在夜晚降临前用完了,今夜,得很小心地过了。
鹿九没想到,她刚刚只是多嘴地问了惠比寿一句,便再次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日无话可说==
☆、09遇救世军
靠着达里尔留下的易拉罐报警装置,鹿九和荒在车里安全度过了一晚。夜里易拉罐“噼里啪啦”响了三次,她用砍刀一连斩杀了三只丧尸。第二天一早,鹿九收回易拉罐,将丧尸的尸体拖到别处,再次启程。
她手臂上被丧尸咬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伤痕很深,恐怕会留疤。鹿九从荒不穿的蓝色长衫上撕下几片布条,把自己脚腕和手臂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她这样做不是为了止血,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如此明显的咬痕。
她清楚地记得,在超市门口,无论那个被丧尸咬过的人怎么哀求,他的同伴都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食物已经吃光,水也仅剩半瓶,一路上,鹿九他们遇到汽车就停下来看看,希望能找到点吃的喝的。一上午过去,他们也只找到了一箱女士衣服而已。衣服主人的身材应该跟鹿九差不多,一米六七,很瘦。她换下自己满是鲜血和尘土的破烂上衣,挑了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
荒还穿着式神服装,跟这个世界有点不搭。鹿九便找出里面最瘦的牛仔裤,用刀割短,给荒当做短裤。上衣没法裁剪,鹿九干脆让他穿上了另一件黑色T恤。衣服主人的穿衣风格偏中性,所以荒穿上这身衣服,也没有给人十分怪异的感觉。反正他颜值高,穿什么都好看。
“荒,这个方向对吗?”鹿九问。
荒点点头。
鹿九左转弯下了大公路,按照荒的指示走上了旁边的小公路。小公路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看不清有什么。道路曲曲折折,不那么好走。鹿九和荒一直顺着路走,没遇到任何岔路,也没遇到几个丧尸。但走着走着,他们突然就被一群丧尸拦住了。
十几个丧尸,排成一排,把道路完全封死。
鹿九没有贸然下车,因为她看到这些丧尸的脚上,都挂着锁链。这些丧尸,是有人故意摆在这里的。能捉住这么多丧尸,敢明目张胆地拦路,看来对方人数还不少。她当即倒车,想要离开是非之地,但刚一动,车后窗便被子弹穿透,碎了。
两边的树林里,果然有人。
“荒,你呆在车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开枪。”
鹿九慢慢走到汽车前,高举双手,冲刚才子弹射出的方向大声喊道:“喂,有没有人,出来谈一下。有话好好说,我们只想借个路。”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侧林子里先后出来了四个带着枪的男人。他们其中一人走向鹿九,另外三人则大摇大摆地检查汽车。荒被人拽了出来,车里的东西也都被搜了出来。
“只有你们两个?”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走到鹿九跟前,略带讥诮地开口。他左半张脸像被火烧过,又像被开水烫过,布满疤痕。但从他没被毁的另外半张脸看,原本应该也是个模样端正的人。他看看鹿九,又看看荒,问:“你们从什么地方过来,准备去哪?”
“我们没有地方可去,走到哪算哪。”鹿九回答:“车是我们在路上捡的,里面的东西也都是捡的。你们想要的话可以拿去,但能不能不要杀我们?”
“还挺镇定。”他嘴角上扬,似乎想笑,但牵动脸上的疤痕,反而看起来有点骇人。“前天晚上,我们的人遇到一个特别年轻的女人,一个小孩,还有一个男人。结果,六个人,死了五个。你说这三个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鹿九心一沉,后背冷汗直冒:看来,这是那伙人的同伙找来了。
“你说的什么,我不懂。”鹿九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我们这几天在路上只遇到过丧尸,没遇到过活人,也没遇到过你们的人。”
“不承认没关系,有人认识你们。”
另外三人将鹿九和荒绑起来带到他们的越野车上,又给他们头上扣上了麻袋。
鹿九猜测这是要去那伙人的老巢,但她还在犹豫现在要不要召唤式神。就目前的情形看,她和荒没有性命之忧,而且按照荒的预知判断,他们既然会再次遇上这伙人,恐怕就不是点背这么简单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许碎片的线索,就在这伙称为“救世军”的人身上。
荒一直很安静,鹿九侧过身子,用被绑在身后的手,拉了拉旁边的荒。荒感觉到鹿九在身边,便摸索着勾上了她的手。荒手心凉凉的,已经因为担忧与害怕出了一层冷汗。鹿九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害怕。
大约两个小时后,车终于停了。鹿九和荒头上蒙着麻袋,分不清方向,也分不清在哪,只能被那伙人押送着前进。
“阿克谢,今天又有什么收获?”有人说话,是个女人的声音。
“告诉尼根,我们找到了莫尔达说的那对姐弟。”这是脸上有疤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鹿九分析,把自己带来的这个男人,应该是阿克谢。而阿克谢口中的那个莫尔达,极有可能是那六人中唯一可能存活的那个年轻人。荒走时给他留了一把刀。可能那把刀救了他一命,可能救世军及时找到他,救了他一命。总之,这人不但没死,还把事情告诉了救世军。
至于尼根是谁,鹿九不知道,但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十分熟悉。通过这些人的语气可以判断,这个尼根,在救世军中地位不低。
走了十几分钟后,鹿九和荒被人粗鲁地摁着跪到了地上。头上的麻袋被人取走,刺眼的光亮让鹿九一时难以睁开眼睛。等适应亮光后,她发现自己的眼前正半蹲着一个健壮男人,四十多岁,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看着十分精神。
他穿着上好的黑色皮夹克,脖子上还搭配着暗红色围巾,跟达里尔不同,末世的颓败与残酷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丁点痕迹。如果不是右手边三米外的围栏里满是丧尸,如果不是自己还被人绑着,鹿九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脱离了这个末世世界。
“哇哦,还是个漂亮的女孩。”他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和善,却给人一种冰冷刺骨的不适感。他捏着鹿九的下巴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从阿克谢手里接过了一根头上缠着铁丝的褐色球棒。
“哇哦,我的露西尔已经很久没有饱餐一顿了。”他说话的语气和语调很有特色,透着自信,透着戏谑,还隐隐透着一股欢快劲。说话时,他手里的球棒也跟着有节奏地一摇一摆,让鹿九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开始唱Hip Hop。
直觉告诉鹿九,眼前这个人,就是尼根。
“尼根,求求你放过我们,我们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
身后突然传来求饶声,鹿九扭头一看,才发现她的斜后方还跪着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同样四十多岁,女的一个四十岁左右,一个跟鹿九差不多大。
“哇哦,我已经跟新朋友会过面了,你呢,考虑好了没有?”尼根笑着走到那三人面前,用球棒指指年长的女人,再指指年轻的女人,最后指向那个男人:“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女儿,真的好难选啊。但是,这就是规矩,选一个,我数到三,三……”
“不要。”男人流着泪,跪在地上卑微地哀求:“你杀了我,杀了我,放过她们。死一个就行,让我死。是我,是我想逃跑的,我错了,杀我,放过她们……”
“NONONO,这不是规矩。规矩是,你选一个,不然你们都得死。二……”
“我死!”一直沉默的母亲突然开口:“选我,女儿还小,她要活下去。为了女儿,你也要活下去。”
“哇哦,多么伟大的母爱!”尼根兴奋又夸张地赞叹了一句,然后将自己的球棒伸到男人跟前,不容他拒绝地说:“给你个机会,选一个,我要你自己动手。”
鹿九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像在做梦,一个噩梦。残忍,太残忍了。让一个父亲在妻子和女儿中选一个去死就已经够残酷了,现在竟然还要父亲亲自动手。这个名叫尼根的男人,难道是变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