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病得宠着治——白霜白
时间:2018-06-19 08:50:04

 
 
第49章 究竟谁欺负谁
  这一天,连绵不绝的拍门声从黄昏持续到了天黑,附近一带邻里街坊从看热闹变成怨声载道,作为民怨根源的花家不可谓不罪孽。
  花爹爹吃过饭洗过澡,拢袖往外瞧了瞧,忧愁地摇头晃脑:“再这么下去,咱们以后还怎么跟街坊邻居打交道啊……”
  这话是说给他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做刺绣的闺女听的,看似心无旁鹜的花小术抓针的手微顿,落针的位置偏了。她不满意地盯着刺偏的线口,索性停下手来,凉凉说道:“行,那就劳烦阿爹出去把他打发走。”
  “……”这不是为难人嘛?
  因为花小术正在气头上,蓝漪又被挡在门外,傻呼呼的小翠花一问三不知,花爹直到现在仍没搞懂好端端的两个孩子怎么就闹不和了。
  不过他没忘记门前胶着不下的那一幕,苦恼的花爹不得不担起为人父亲的责任,环起双手教育女儿:“小术,你不能仗着小漪让着你就老是这么欺负他呀。”
  “……”
  花小术怒得恨不得把爹给掀了:“你怎么不去问问他究竟是谁欺负谁!”
  花爹私底想说不必问这不是挺一目了然的事嘛?可这要是说出来肯定得罪女儿,他生怕明早会被断伙食,只得违心说:“肯定是小漪做的不对,我这就出去给你说说他……”
  “算了。”花小术没好气地放下刺绣,双目扫向只点了一盏灯的昏黑前院:“……还是我去吧。”
  原以为时间久了,外面的人自自然然就会消停了。哪成想他非但没有消停的意思,反而跟她们家的门杠上了似的没完没了地施展无穷无尽的执拗劲。
  花小术怀疑再不阻止,蓝漪会敲到天亮。不说扰民,只怕她今晚也别想睡了。
  当花小术提灯靠近之时,原本有条不紊的敲门声嘎然而止,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取而代之随即传来:“小术?”
  “敲够了吗?”花小术闷声一哼:“敲够了就赶紧走吧,吵人。”
  可外面的人不但没有因为被嫌弃而沮丧,反因情绪高涨生生拉高一个音调,谆谆不倦地重复那句话:“你先开门好不好?”
  花小术同样重复了白天的那句话,果断且干脆地拒绝:“不好。”
  一个饭点的时间并不足以让蓝漪死心,同样也不足以令花小术改变主意,继续这么下去只能延续白天的僵持胶着的状态。
  花小术看了眼完好无损的大门,显然蓝漪听了她的意思没敢破门而入,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他竟就这样乖乖站在门外敲了一个多时辰。这不禁令她想到蓝漪的爬墙论,脱口就说:“你不是说要爬墙么?”
  蓝漪竖起耳朵,兴致盎然如同受到了鼓舞:“我真的可以爬墙进去?”
  花小术立马反应过来:“当然不可以。”
  “……”好吧,蓝漪知道肯定不行。白天说归说,他却是绝不可能不经小术的允许就直接翻墙进来的……至少在她清醒的时候,是绝不可以这么做的。他放软语气,幽幽说道:“小术,我今天来找你是真的有件很重要的东西想要给你看的。”
  花小术默了默:“什么东西?”
  “你不开门我没办法拿给你看。”
  花小术眉梢一挑:“那你把东西放在地上,等你走了我就出去看。”
  “……!!”
  死皮赖脸垂死挣扎的蓝漪说啥也不答应,铁了心肠的花小术斩钉截铁撂狠话:“那就不必看了。你走,我不会出去见你的。”
  蓝漪生怕她真的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怏怏不乐地答应了:“那我放地上,等我走了以后你记得出来拿,一定要看。”
  “嗯。”这回花小术答应得很干脆,同时又补充一点:“不过你不许假装走了又折回来,不许折回来又躲起来偷看,我会确定你真的走了才出去取。”
  确有这种打算的蓝漪瞬间成了霜冻的茄子蔫里巴唧,挣扎无果反抗无效,忍痛将八字命书小心地平放在门前的石槛上,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还不忘再三叮嘱花小术:“你一定要记得出来拿。”
  花小术不与他废话,等到外面的脚步声没了,马车轱辘渐驶渐远,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大门才咯吱一声悄然打开。从门内探出一颗小脑袋左右张望,除了沿路的灯火没有别人,她低头细看,只见石槛上摆放了一张折成四方的白纸,里面好像写了什么字。
  花小术弯腰将纸捡起来,她没有立刻打开来,而是拿在手中反复打量,静默会儿,作势要撕。手指还没开始动作,藏在对面第三颗树后的人急急喊停,简直心都碎了:“别撕!”
  “……”
  轻易就把人给试出来的花小术抓着手里那张处境岌岌可危的薄纸,面无表情中隐隐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我说过不许躲起来偷看了。”
  被抓现行的蓝漪无比心虚,却仍不死心地暗戳戳想要往前挪,很快就被花小术发现了意图:“再过来我真撕了。”
  蓝漪颤巍巍不动了,反应出奇的好,反倒引起花小术对这么薄薄一张纸的好奇,究竟里面会有什么?
  “要不,你先看看?”蓝漪吱唔一声,与她打商量。
  花小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折叠的纸缓缓打开。
  上面的字个个皆能看懂,组合起来花小术却不懂了。仔细看下面注解,发现这是种演算,而最前面的两行则应该是两组八字。
  没由来的,一个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致使花小术整个人沉默下来。
  “下面的注解文绉绉不易懂,我给你解释,它的意思是……”
  蓝漪说着又要蹭过来,这回也不知是花小术看得太专注还是已经放弃阻拦,等到蓝漪来到近前,花小术蓦然抬首,当着他的面将这张记有二人生辰八字以及注解命理的纸张撕了。
  蓝漪停下脚步,木楞楞地盯着如飞花凋零缓缓飘落的碎纸片。
  “你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花小术的声音令蓝漪乍然惊醒,他碎碎点了点头,悻悻地盯着落满一地的碎纸片没有说话。
  可花小术却在看着他:“不要再做这样无聊的事了,没有意义。”
  她牵动唇角,微哂道:“你觉得现在这样,我还能接受你吗?”
  蓝漪眉心轻颤,惶惶抬眼,声音涩哑:“小术?”
  “你不要我了吗?”
  花小术紧抿下唇,决绝地别开脸:“嗯,我现在不要你了。”
  蓝漪原地发楞,许久许久才干巴巴地又问:“那、以后还要我吗?”
  “……”
  花小术唰地一下心头无名火起:“没有以后了!”
  她砰地一下把门反锁,蓝漪又要挠门,花小术气不打一处来:“你再吵,什么以后都没有了!”
  外面的人瞬间消停,再没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花小术打开一条细缝,外面已经没人了,也不知是又躲了起来还是真的走了。
  她立在门前发呆,夜风拂过面颊,有点萧瑟有点冷。花小术低头,注意到被风吹散的零碎纸片,是她方才亲手撕出来的。
  花小术盯着脚下的碎纸片,默默弯腰蹲下来,一片一片地捡回去。
  *
  今天晚上政事堂灯火依旧,蓝磬桌面还撂了好几叠厚厚的公文,没批完都不打算回家。
  夜幕刚沉下来,禁中就来了一名小太监,说是皇帝知他到了饭点还在政事堂里勤勤勉勉,倍感窝心深觉欣慰,特意召他进宫共进晚膳。
  蓝磬一听,差点把手里的毛笔给掰断了,嫌弃之意无以言表。
  身为一国之相,蓝磬每天都很忙,真的很忙。晚上好不容易抽个时间加个班,还得给有权任性的上司陪个饭!可他又不能说不,又不能摆臭脸,还得表现出感激零涕,还得大呼谢主隆恩,简直烦不胜烦。
  蓝馨面无表情地整理领口,又掸了掸衣袂,心里从政事堂一路骂到禁中,进门之时才好生收敛心神,揖手弯腰恭谨一拜:“微臣叩见陛下、叩见娘娘。”
  一桌佳肴美味面前坐了两个人,一个皇帝一个皇后。能叫得来蓝相陪饭,多半皇后娘娘也都在。
  蓝霓掩唇轻笑:“蓝相如此大礼,相必正在气头上。”
  皇帝一边摆手免礼,一边差人端座位上筷子,听见这话,没奈何道:“朕是听说政事堂还亮着灯,这才招你进宫用膳怕你废寝忘餐给饿着,你还不乐意了?”
  “承蒙圣上关爱,臣无任感激,岂有不乐意之事。”蓝磬接过筷子,板着脸扒饭。
  这话一听就没诚意,皇帝摇头晃脑:“皇后,你看你哥。”
  蓝霓自知她哥什么秉性,没搭理皇帝,兀自给她哥夹菜:“这么晚还这么忙,大哥辛苦了。”
  “为陛下分担重负乃是应份之事,臣鞠躬尽瘁,不觉辛苦。”蓝磬公事公办官方发话。
  下属忙到挑灯加班没空吃饭,身为他的上司大鱼大肉大快朵颐总觉得不太合适。但见皇后往他碗里夹了片鱼,皇帝瞄去一眼,轻咳一声:“爱卿真是臣中典范,朕定要好好犒赏于你。来人上酒——”
  蓝霓打断他:“皇上,您还是吃鱼吧。”
  皇帝只好埋头动筷子。
  蓝霓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大哥,你今夜不回家,那岂不是只得小漪独自在家用膳?”
  蓝磬只挑了就近的几个菜夹碗里:“不碍事,反正他三天两头不在家里吃,估计这会儿又去花家蹭饭了。”
  蓝霓眉梢一动,身边的皇帝调侃地笑了笑:“世人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小漪这是儿大不中留哈哈哈……”
  皇帝没笑完,兄妹俩默不作声齐刷刷盯着他,幽怨不可谓不深重。
  蓝霓放下小瓷碗,沉沉吁叹:“小漪去了花家呀……”
  “怎么了?”蓝磬夹菜的动作一顿,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的苗头。
  蓝霓目光幽转,瞥了皇帝一眼,又落回蓝磬身上,淡淡开口:“小术她今天见到池镜了。”
 
 
第50章 手里的是什么
  哐啷一声,一双筷子脱手滚落桌面掉在地上。
  制造这么大动静的皇帝再次迎来兄妹二人的注目礼,他曲指一动,轻咳一声:“手滑。”
  近身侍候的宫人正要上前递上全新的银筷子,皇帝却摆手示意不必了:“朕突然想起新近南域进贡了一批甲等的天山翠竹笛,阿镜一定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朕得赶紧告诉他才行。”
  说完这话的皇帝饭都不想吃了,无论如何都坐不住,立刻就要去看看那批南贡笛子,还要把小王爷第一时间召进宫。
  皇帝就这么火烧火燎地走了,留下一屋的奴才、一桌菜以及兄妹二人。
  兄妹俩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匆忙离席而感到莫名其妙惊慌失措,相反随着皇帝的离开,兄妹二人之间的气氛逐渐降入了冰点。
  素来以冷静稳重着称于世的蓝相脸色越来越凝重,神情也越来越冷,他沉声道:“那小漪怎么办?”
  蓝霓用汤匙在碗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沉底的红枸杞,轻叹一声:“看造化。”
  “造化?”蓝磬反复低念这两个字,眸光微寒:“刻意而为的事情,何来造化可言?”
  蓝霓停下动作,静静面对他冷厉的目光:“小术与池镜相遇非我所愿。”
  “非你所愿,却是你有意而为。”花小术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又怎么会遇见池镜,蓝磬根本无需调查也无需猜想,就已经能够摸通十之八九。他双拳收紧,隐忍的面容蒙上寒意,逐渐浮现出怒色来:“你知不知道小漪这次回来,他对我说了什么?”
  蓝霓没有说话,清清冷冷地看向他。
  这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蓝磬百感交集,满腔恼怒也变成了无奈与复杂:“小漪这次回来变了很多,变得比从前好太多……”
  “霓儿,随他去吧,我们别再插手他的事了。”
  “小漪喜欢什么那就喜欢吧,花小术不记得什么也随她去罢。”心中的颓丧与无力难以言尽,蓝磬双手撑额,沉声叹道:“不需要他也没关系,就算只凭你我二人也一样可以做得到。”
  “我们已经亏欠他太多了。”
  蓝霓缄默不语,她盯着蓝磬凝重的面容,轻垂眼帘,瞥过身边皇帝离开之后所余留下来的那个空荡荡的位置。
  “不行。”
  蓝霓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冷然与决绝:“大哥,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不能再拖了。”
  “待一切结束之后,无论是被讨厌也好憎恨也罢,我都认了。”蓝霓低声喃喃,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所以,至少现在还不行。”
  蓝磬黯然沉默,蓝霓展眉扬唇:“大哥,我不会害小漪的。”
  今日将花小术招进宫确实是刻意为之,只不过她本意是借白夫人之口为花小术披露往事,却未料花小术先一步遇见了池镜。
  虽是意料之外,却在掌握之中,并不妨碍她顺其所为。
  “小漪真傻,明知隐瞒只能起到延时的作用,拖得越久伤得越深越厉害,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有些东西有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反正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他自己还是小术,迟早都得面对的。”
  尽管依目前来看,花小术虽遇见了池镜,池镜却压根什么都没有对花小术说。这让蓝霓真不知该讽还是笑……
  池镜那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呢。
  如此一来,倒也正中下怀。
  蓝磬眉心一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你做了什么?”
  “既然小术那么想要知道什么,那就让她知道好了。”蓝霓声音悠悠:“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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