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她到底还在抱怨什么?
赵煊顶着阿黎的脑袋瓜,盯得久了,忽然又有了一股冲动。这会儿屋子里没人,赵煊本想将阿黎赶出去,可是想想还是算了。
他走到窗边,拿起了水壶。
阿黎正出着神,连赵煊方才盯了她那么久都没有发现。从昨儿晚上起,她就是这个状态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毕竟,一个月就快要到了,今儿是最后一天了。
她还记得那位大师的话,若是今儿再找不到真相的话,说不定她又得去一趟大元寺了。
唉。
窗户边,赵煊举起了水壶,对着那个花苞整个往下灌。
“呜呜!!!”阿黎捂着脖子,两眼直翻。
救!命!
阿黎扶着边上的椅子,头朝上,努力想把口鼻往上抬一点,说不定就能挣脱了。可挣扎之下,反而溺得越厉害了。
恍惚间,阿黎看到赵煊站在窗户边,光线照进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唯有那水壶,还有那漫过花盆的水,清晰易辨。
阿黎撑着身子,发出了重重的吐气声,想要吸引赵煊的注意力。模模糊糊的,阿黎看到赵煊动了,她心头一喜。
然后她看到,赵煊突然从桌子上拿出了一把剪刀。
作者有话要说:
赵煊: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修过花,这枝叶长的也太杂乱了,今天修一次吧^0^
#我真是勤快的小能手#
第35章
赵煊手里对着盆子里的花剪了下去。
剪刀是王安拿过来的。他也不晓得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这些盆栽要时不时地修剪, 这样才能长得更好。
这种东西, 根本不必要,毕竟这盆花是他养的, 就算不剪枝叶, 也一样能长得好。
赵煊也没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那剪刀也只是随意地放在桌上, 没被当一回事。不过他眼下被那臭丫鬟弄得心里不舒服,光是浇水还不够, 便拿着剪刀来玩玩, 权当是发泄了。
还未剪断,枝叶上忽然渗出了白色浆汁。赵煊一愣,连剪刀都没有来得及收回。从这盆花被送进王府开始,就一直是这副黑乎乎的模样,若不是那花苞上还能看出一点白,就真的没什么看头了。赵煊还以为,这花连汁液都是黑色的呢。
白色的浆汁顺着枝叶往下流,源源不断,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怪异。也是奇了,这浆汁明明是白色的,却瘆人得紧,瞧着竟和血一样。靠近了些, 仿佛还能嗅到一缕香气,淡淡的, 并不浓烈,但却沁人心鼻。
他从未闻过这样的香味。
赵煊还未细看,身后忽然发出了一阵刺耳声响,猝不及防地,将他的兴致全部打乱。
他转过身,就见那头的椅子倒了好几个,原本站在那里的人也不见了。他几步跨过去,便瞧到地上躺着一个纤细的小身影。
顾不上嫌弃,赵煊立马蹲下身查看。
阿黎倒在地上,双手握着腹部,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脸色煞白,丝毫血色也没有。
“喂,喂!”赵煊晃了她两下,见她没应,又将人翻过来看了看她的脸色,这才知道是真出了事了,“喂,阿黎你怎么了?”
“唔。”阿黎痛的全身发抖,就这么短短的时间,背上已经完全汗湿了,额头上也是,前面的头发沾了汗水,一缕一缕地贴在脑门上。
她听出了是赵煊的声音,出于恐惧,下意识地伸手去推。
可这会儿手还没伸出去,便被赵煊捉住了。
“来人!”
赵煊以为她是在求救,立马喊出来生。她这模样,看着真的像要死了一样,赵煊再狠心,也做不到见死不救。他捏着阿黎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原先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不少血,再咬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外头守着的秋月李全听到动静,瞬间就跑进来了。
因有椅子挡着,李全只看到了赵煊的身影,心下一惊,叫道:“王爷,您是怎么——”
话还未说完,二人就已经绕开了椅子,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王爷身边,还有一个倒下去的丫鬟,正是阿黎。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太医!”
“太医?”李全目光在阿黎身上绕了一圈,稍稍迟疑了一会儿。
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叫赵煊心里不痛快了,吼道:“还不快去!”
李全打了一个激灵,立马道:“是,属下这就去宫里请太医。”说完,人就已经不见了。
秋月心里担忧,急忙上前看了一眼。许是太心急了,竟然也没有觉得阿黎躺在王爷怀里有什么不对。
“王爷,阿黎她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赵煊这会儿也没什么好脸色,这丫鬟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李全虽说去请太医了,可从这儿到宫里,多少还要费点功夫,急也急不来。
阿黎又动了一下,嘴里仿佛想说什么,可吐出来的字却听得不分明。
赵煊不再犹豫,直接将人抱了起来,进了里间,步子快得带出了一阵风。
秋月跟在后头,瞧见王爷将人放到自己床上,欲言又止。
她本想着要劝一劝,这屋子里又不是没有别的地方躺,边上还有一个美人榻,再不济,放到她屋子里也行,这样大剌剌地往自己床上搁着,叫别人怎么看阿黎。
本来正院的丫鬟婆子对阿黎这个新来的大丫鬟就有所不满,若是今儿的事再传出去了,又得再添一项谈资了。
不过,秋月还是什么也没敢说。她眼睛也不拙,自然看出了这会儿王爷心情不佳,若是她还上赶着去得罪,下场还不知道得有多惨呢。
秋月既不好上前打扰,又不好什么都不说,想了想,便匆匆出门,让几个小丫鬟拿了干净的帕子和热水来。
秋月将帕子放到热水里过了一遍,拧干净后,正准备给阿黎擦,帕子忽然被人夺走。
秋月一顿,抬起头看着赵煊。
赵煊仿佛也被自个儿的动作吓到了,没有再往下想,立即将帕子扔给秋月,自己从床边站了起来,不再往里头看,避之不及的姿态。
秋月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敢被赵煊看见,只是小小地抿了抿嘴角,而后又摆出一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模样,细细得给阿黎擦汗。
她离得近,擦汗的时候也看到了阿黎一直闭着眼睛,一双手还护着小腹,身子不住地发抖。
这是,来天葵了么?
秋月不自觉地想到了这处,毕竟阿黎如今也没什么外伤,若不是来天葵,她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致死,来天葵真的会疼地这样厉害?秋月自个儿不疼,也不清楚别人来的时候到底会是什么感觉。
换了三次热水之后,李全终于带着一位老太医过来了。
老太医也是急急忙忙地,进了屋子之后来没多喘几口气就来到了里间。赵煊站在桌子边上,老太医一进来便看到了,上下打量了赵煊一眼,越发疑虑。
“还请太医过来这边看。”李全不敢叫太医多耽误,于是引着人走到了床边。
太医只看了一眼,脸色便黑了。
他只是年纪大了些,还没耳聋眼瞎,床上躺着的这个,分明是个丫鬟,连衣裳都和别的丫鬟是一样的。
他一个太医院的老太医,再过几年便是院正了,竟然被人叫过来给一个小丫鬟看病。
真是岂有此理。
李全看了老太医一眼,心里有几分忐忑,害怕这太医到时候自持身份,不愿给阿黎看病。若是真出了这样的事,李全抽空看来一眼王爷的脸色,而后迅速地低下了头。
人是他请过来的,到时候他肯定也会受牵连的。
好在,老太医埋怨归埋怨,最后还是给阿黎诊起了脉。
把脉的时间有些长,老太医坐在床边,脸色从一开始的不愈到后来的专注,又过了许久,他又掀开阿黎的眼皮看了看。
“怎么样了?”半晌,赵煊从旁边走过来问道。
老太医放下了手,心里在琢磨着这丫鬟和摄政王的关系,口中道:“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那她怎么会这样?”
被赵煊这样问起来,太医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明明脉象正常,身子也健康得很,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太医斟酌着问道:“这位姑娘昏迷之前,可有什么异常?”
“我怎么知道。”赵煊没好气地说道。
他刚才在修剪花枝呢,哪里晓得她有没有异常。回过头的时候,人就已经晕倒了。
太医被呛了一声,也不敢说什么,只道:“这位姑娘脉象平稳有力,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想必很快就能醒过来。若是王爷不放心,下官再给这位姑娘开些温养的药方子,叫人照着方子煎几副药就好了。”
赵煊正心烦意乱,也没怎么听这太医说话。反而是秋月听的仔细些,见这边气氛不太妙,遂道:“太医您往这边请。”
她带着人出了内间,叫人准备了纸笔,写好了方子。
秋月还是比赵煊知道的多一些,当下问道:“这位太医,不知道奴婢能否多问一句。”
太医放下笔,道:“姑娘请问。”
“方才那位可是因为寒症?”秋月记得,阿黎之前也有过几次奇怪的症状,不过比这回的轻多了。
太医摇了摇头:“里头那位姑娘,身子确实是极好的,之前想必也没得过什么大病,并不是寒症。”
秋月还想再问,可却不知该从何问起。无奈之下 ,只得一面吩咐人将太医送走,一面又让底下的小丫鬟按着药方抓药。只盼着这药方,真能有些用处吧。
忙活了一阵,秋月终于能得空回里间看看。
送走了太医,赵煊又继续盯着阿黎看了好几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太医,莫不是没什么本事吧,都病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会没事。
她不会真的死掉吧。
不过,这样也好,死就死吧,谁叫她这么没用,三天两头地就生病,这样一来,省得他再起什么杀心了。赵煊这样想着,转过了身,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之后,觉得不妥,终于又停了下来。
“李全,你再去请两个太医过来。”他指使道。
“王爷,可刚才不是?”
“快去,别叫我再说第二遍!”赵煊声音低低的,正是发怒的前兆。
李全叹息了一声,遂又提起脚步,往外头奔去。一个太医还不够,还要再请两个。那若是再请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是不是要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请过来?
王爷难道准备得罪整个太医院,且还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这,这叫什么事啊。李全心里嘀咕着,埋着头走得飞快。
屋子里的人被赵煊赶了出去,本该是寂静无声的内间,却还是有声音传过来,惹得赵煊心烦不止。
几步走到床边,赵煊居高临下地看着阿黎,便看到这小丫鬟缩在床里侧,嘴里不安的呓语,如同魔咒一样,盘旋在他耳侧。
赵煊本想撇开她走,还没起身,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香味,他刚才还闻到过,自然忘不了。
他将阿黎往床外拖了拖,颇有些粗鲁。赵煊四下嗅了嗅,是一样的味道没错。只是,这香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散发出来的?
赵煊果断掀开了被子。
他不熏香,身上最多带个香囊,也沾不到被子上。可这儿,被子被这丫鬟盖了一会儿,竟然也沾上了一点点香味。香味和之前浆汁的味道,和这丫鬟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就算是他,之前一直站在花盆旁边,也只是微微闻到了一点儿,那么一点儿香味,根本沾不到身上去,更不用说离得那么远的阿黎了。
寻常时候,他这屋子都是有人看着的,外人也进不来。这小丫鬟,是绝对碰不到他的花的。且他分明记得,前头给这丫鬟簪子的时候,她身上可只有寻常的皂角味。
既然如此,这突如其来的香味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今儿这昏倒又是什么原因?赵煊埋头苦思了许多,仍旧想不太清楚。
只是他知道一点,这小丫鬟身上肯定有秘密,说不定还和他的那盆花有关。
赵煊觉得自个儿窥到了一丝真相,还没有往下再深思,忽然又听到一阵戛然而止的脚步声。
秋月本是进来看阿黎的,谁知道刚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面。
王爷撑在床上,半个身子都贴在阿黎身上,脸对着脸,姿态亲昵,瞧着,瞧着竟是要亲下去的样子……
她惊在了原地。
赵煊回头狠狠地瞪了秋月一眼,正院的丫鬟,几时这样毛毛躁躁的了。还没骂出口,又见秋月的眼神不太对劲。
他回过神,便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小脸。
下巴尖尖,细腻小巧。
赵煊猛地弹坐了回去,掩饰般地整理了衣裳,而后不吭一声地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往阿黎和秋月两人那儿多看一眼。只留秋月一人在屋子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的发展,就是双向掉马的过程。不过,男主比女主先一步掉了。
#天呐,狗崽子竟然是我家主子#
第36章
阿黎睁开了眼睛,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 她还没死。
这已经足够让她惊讶了, 昏倒前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不行了, 甚至做好了醒不过来的觉悟, 那样的痛, 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明明是刚睡醒, 可眼睛还是干涩得很,阿黎眨了几下眼, 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的屋子。她偏过了脑袋,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屋内一眼。
屋子很宽敞,中间是一张黄梨木桌,再之后是一扇落地屏风,绣着江河万里。对面是一张小榻,上面放着一堆折子,一方宝砚,几只羊毫笔,零零星星,却也不见散乱。榻边是一扇镂空的雕花窗,窗外探进来的光线斜斜的,低低的,已近昏黄。这样的房间, 这样的摆设,府里大概只有一个人能住得上的吧。
阿黎从未进过赵煊的屋子, 可还是一下就猜了出来。
虽然她睡在赵煊的屋子里,可是,阿黎一点儿也不感激。若说之前赏的那簪子还能叫她心情好些的话,那么之后的遭遇,则是再一次地无限拉低了阿黎对赵煊的好感度。
不过,就这点而言,赵煊也不会在乎就是了。一个丫鬟的好感,可有可无。
赵煊浇水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溺水的恐惧;赵煊剪花的时候,她差一点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