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也小心, 看着家里些。”
第二天林县丞就带了那小子过来, 正大光明当着众人的面带到衙门后院继祖跟前。林县丞说这小子姓余, 没有大名, 爹娘生叫他牛娃, 让继祖给取个名字。继祖懒得取,就说既然人爹娘都这么叫,以后也这么叫好了,算是个念想。
林县丞让余牛娃给继祖磕头:“唐大人和唐少爷都是心善厚道的,你跟了唐少爷是你的福气,机灵点好生伺候,知道不?”
余牛娃乖乖磕头。余牛娃瞧着,不显眼,不是很机灵也不是笨的,真真是不起眼的。
继祖说:“我们回蜀地时间不短,何时进京也说不定,怕误了大人的事,大人不再考虑考虑?”继祖以前都管林县丞叫伯父的。
林县丞笑得高深莫测:“继祖不必担心。此物虽然重要却不着急。”
“如此便好。”继祖也只能如此说。重要却不着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呀?不过继祖深知“好奇害死猫”,坚决不多问一句。
两人说话的时候,余牛娃规规矩矩的站在继祖身边,还给两人倒了水。适应的倒快。
此时宗哥儿跟郑明玩儿回来了。他时间算的好,这个时候快吃午饭了,饭后歇一会儿唐县令就回来了,他就要跟爹读书了。
宗哥儿给林县丞问好,见着余牛娃好奇。
“他叫牛娃,林大人给介绍的,他家里没人了,跟着我们回蜀去,以后就是我的小厮了。我们要回去了,你东西收拾好了没?”
说到要回去了,宗哥儿有些不开心,没精打采的说:“收拾好了,吴婶子帮着看过来了。”
“这就便好。牛娃是本地人,有时间你跟他出去玩玩吧,比你和郑明乱跑好。”
宗哥儿忙说:“正好,我想着给老太太太太和嫂子姐姐们买些礼物,正不晓得买什么好,牛娃带我们去正好。”宗哥儿觉得牛娃的名字好好笑哦。
两天后,继祖带着一行人以一种“风萧萧兮”人的心情返程了。可是一路上却顺利的不行!继祖怕有事只有大路,天黑了就投宿,愣是没事儿。
继祖就不明白了,是自家隐藏的太好,还是对方根本不知道有这份东西?再一想,林县丞说了不着急,没准对手还真不知道!
可是,现在是暂时安全了,那进京的路,只怕凶险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对于突然出现的小厮余牛娃,除了管家的古静问了几句,照例训了几句,让他先跟着吴平在继祖身边当差,等学会了,吴平就跟着郑成当小管事。
继祖见古静正儿八经地安排余牛娃的差事,余牛娃也正儿八经的应下了。唉呀,牙痛。
继祖想了想,家里也就古静能商量商量,而且跟古静说了,也好有个准备,不然有个什么怎么办?
晚上歇下的时候,继祖就把平安县和余牛娃的事,一五一十跟古静说了。古静吓得直接坐了起来,白着脸看继祖。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继祖拍拍她的背:“真的不能再真了。人你都见过了。”
“我还当他就是个普通小厮,哪成想……”又转头看继祖,“上回去山东看我父亲,你,你可和父亲他们说过此事?”
“说过了。”古静一惊,继祖接着说:“我开始只是试探,看岳父有没有什么消息。岳父的消息也不多。可是我看岳父也是不站队的,私下看好大皇子,两家的想法是一样的,就跟岳父说了。”
“也好,这样若有事也有个照应。只是那个余牛娃如何安置?”
“好办,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下午你安排的就很好,就这么来。”
“好吧。”古静有些懵的答应。
继祖拉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睡吧,得养好精神,不能马虎了。”
继祖和古静装作没事人样的过日子。梅县风平浪静的。继祖去赵师兄的芙蓉镇看生意的时候,也注意观察了,芙蓉镇也很平静。继祖旁敲侧击地问过赵师兄,赵师兄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继祖和古静就这么担惊受怕地过着。转眼到了六月,唐家收到徐三夫人的信,说六少爷的亲事定下了,三老爷亲自定的。因为那小姐的爹要外任,想在走之前把亲事办了,不然来回跑多麻烦,就把日子订在七七那天。来信是让唐家去喝喜酒的。
老太太让古静准备礼物,要给大姑奶奶长脸。礼物上回准备好了的,只是没用上,这回添添减减的就行了。
只是,古静和继祖对视一眼:是巧合吗?也太巧了吧!
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等新媳妇进门了,菡姐儿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外孙又小。唉,菡姐儿的命苦啊。
老太太精神没以前好了,懒得理她,五六小姐不敢劝,古静忙着和继祖打眉眼官司没听到。厅里就只有太太絮叨的声音。尴尬的要命。
临出门的时候,太太让宗哥儿也去。继祖当然不能让他跟着,只说时间紧要赶路,怕宗哥儿吃不消。太太想想也是,就反复叮嘱继祖要好生表现,给菡姐儿撑起场面来,特别是新媳妇娘家面前。
继祖心里有事,太太说的话,听都听没清的一一答应。
这回出门,余牛娃肯定是要跟的,齐大稳重带上,吴平也跟着。几家人一起三大车的东西,从商队借了车和人,坐人一辆车,算下来四辆车十多个人。
在古静的不安的注视下,继祖带着人走了。古静见人没影了,压下心慌回屋给娘家写信。昨晚上两个商量了,得给古家去信。又怕被有心人看到。就写给古太太,把家里最近的事都写上,只当是丈夫走了心情不好找人叨叨。
自从继祖和古老爷交谈后,唐家去的信,古老爷都要看的,闺女寄回的信,看看怎么了?当古老爷看到从平安县带回来的余牛娃,应该猜到吧?
继祖一路北上,翻过秦岭进入陕西境内,就遇到检查的人。
晚上投宿的时候,一群自称是陕西知府派来的官兵就来检查。掌柜的解释,不是针对谁的,这段时间官府查的严,所有客栈都要查。
继祖大方给查。一个当官的看了大家的路引,没问题,又问从哪来到哪去车上是什么等等。继祖都一一回答了。几个当兵去查车子,翻捡一通,没有可疑的。
那个当官的指着余牛娃说:“这人的口音有些怪,不是蜀地人吧?”
继祖让余牛娃过来,给当官的解释:“我爹在西北的平安县当县令。他是平安县一孤儿,我爹见他可怜,我又正好差个小厮,就收了他。”继祖见提到“平安县”的时候,那当官的没什么反映,放心些。
当官的就问余牛娃些问题。余牛娃正学蜀地话,学得不地道,跟西北话绞在一起,腔调怪怪的,不仔细听,还听不懂。
当官的听的不耐烦,见余牛娃老老实实的回话,继祖他们又没有可疑的,便带人离开了。人走后,继祖看了眼余牛娃一眼。呵呵,人都走了,脸上还是一副老实加不明白的样子。戏做得真足啊!
一路上遇到好几拨检查的,各种来头的,也不知真假。进入河北境内更甚,有时竟然同时两拨人查。被查得多了,继祖做出副不满的样子来,也不怎么配合,还打了平安侯府的名号来。那些人查还是照样查,只是客气些了。
继祖还跟其他人打听,他们也说一路上查得紧,越靠近越京城越严。以前从来没有过,纷纷猜测是不是京城出什么事了?大家怕惹祸上身不敢多说,有些不是必须进京的,都掉头回家了。继祖是必须进京的,做出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离京城两三天路程的时候,继祖带人住店。定房的时候,掌柜的先说了,这些日子店里不太平,时常有贼,若是丢了东西,他可不管。还说了,不止他家,好些客栈都如此。
吴平就问了:“你们就没报官?”
掌柜的苦着脸:“报了,没用。店里的伙计和衙役守了两晚,照样进贼。连贼影子也看不到。”
齐大看继祖:“大少爷,这怎么办?”
继祖说:“能怎么办?这么晚了,去下一个县城是来不及了。露宿外头照样不安全。这样,把值钱的东西都放到我屋里来,我们换班守着。”又问掌柜的:“贼人可有伤人?”
掌柜的说:“那没听说,只说是贼人厉害得很,飞檐走壁的,若不是丢了东西,都不知道有贼。”
“那就好。值钱的放到我屋里,我们整晚守着。其他东西放车上,各位大哥们也辛苦些守着。若遇到强抢的,就让他抢去,保命要紧。等回去,我好好谢各位。”
第七十三章
继祖他们跑了好多趟才把贵重物品搬到房间里, 就摆在桌子上, 摆不下了就把椅子拉到桌子边, 总之就所有东西都要在在视线范围内。
忙完了,齐大回来了:“大少爷,伙计那边安排好。三个人回房休息明天好赶车, 其他人都守着。我让他们分开守,四面都有人。点了浓茶和好菜给他们。车棚里还有七八辆车, 都有伙计守着。车棚里人不少, 四面八方都有人看着。”
吴平兴奋地说:“若是这样还能丢东西, 那贼也太能了!”
就不是贼好不好。
“那我们也换班休息吧。齐大你和牛娃守上半夜, 我跟吴平守下半夜。打起精神来不能走神。”
三人应下。订了两间房,三个伙计睡了一间,继祖四人挤一间。也不脱衣服直接躺下了。下半夜继祖和吴平守着。吴平有些迷糊,继祖让他去看看车棚的情况,顺利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说到吃的吴平就来劲了。
两人正吃得香的时候,突然外头传来惨叫声,两人都给吓得一愣。半天继祖先回过神来, 床上睡着的两人也惊醒了。
齐大翻身下床边说:“怎么回事?不是说不伤人的吗?”
继祖说:“你出去,算了, 我出去看一下, 你们三个打起精神来, 把门窗都关好, 除了我, 谁敲都不开。”
齐大不放心想跟上, 继祖没让:“他们两个我不放心。”
继祖小心把房门打开个缝伸头出去张望,就看到左右两边房客也在小心张望。继祖跟他们小声商量后,一起下楼。
楼下大厅聚得人更多,围着掌柜的说:“不是说不伤人的吗?”
掌柜的也是六神无主:“不知道啊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大家都不要慌,小心歹人趁虚而入。各位安排人守好自己的房间。外头也派几个机灵的去看看吧。”
就有人说了:“对,我的货在车上,我得出去看看。”又有几个人说要出去看看,继祖就跟他们一起去了院子里。
在院子里听的更清楚些,院里留守的人都吓坏了,看到老板们出来,才有些力气,纷纷围到自己老板身边。
声音似乎是从左边隔了两个院子的地方传来的,打斗声惨叫声不时传来。大家都不会功夫,有些伙计体格强壮点,听到外到的打斗声也不敢出去。
继祖找到自家伙计:“一会儿要是打进来了,你们就躲起来,性命要紧,车上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丢了也没什么。”
伙计们都感激,若老板一心保财,那他们是拼还是不拼呢?这下不用为难了。
大家在院子里观察了一阵又回去了,怕房间里的贵重物品不安全。
继祖在屋里心惊胆战的坐着,耳朵一直注意外头的动静。打得这么厉害,还只在开始的那家客栈,难道攻的一方目标明确,守的一方早有准备?是什么人呢?跟自家有没有关系呢?
在继祖的思索中,打斗声停止了,又等了一刻钟,齐大出去看看。不大会儿就上来了,外头没事。好吧,没事就好。
正当在家都放松了的时候,大门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大家的心又提起来了。
掌柜的战战兢兢隔了门问:“谁呀?”
“官府检查,快开门。”
掌柜的从门缝适往外看,确认是官兵才开门。门一开人就冲进来了,人还很多,各个地方都有人去查。一当官的站在院里中间说:有强盗打死了人,为了大家的安全严格盘查。
继祖房间,官兵“呯”地一声撞开门,余牛娃吓得蹿到继祖背后,吴平和齐大和站到继祖身边。
继祖看着拉着自己衣裳从背后探出个脑袋张望的余牛娃,心说,大爷您老是什么设定啊?我要怎么演啊?
进来的当兵的,一个当兵到几人面前问话,另外三四个到处翻。
“你们是什么人?要到哪里去,去干什么?带了什么东西?”
继祖自由发挥,其实真的有些怕,用强装镇定的声音自我介绍。这些话一路上说了不知多少遍,顺溜得很。
“这些是我们带的贺礼。跟前这些是比较值钱的,不值钱的放在车上有伙计守着,那不是因为掌柜的说这里有贼嘛。”
那人就把礼物一样样仔细看,连盒子都仔细看了。特别是装礼单那盒子,因为是几家人的礼一起的,礼单就分成了几份。那人把礼单仔细检查。
难道他们要找的东西是纸张?
屋子不大很快查完了,那个当兵的也没发现异样,就带人离开。
“你们先不要乱跑,等我们走了再动。”
“是,是。”
几人离开,齐大关了门转身跟继祖说:“少爷,我看他们不像是找强盗,倒像找什么东西。”
继祖点头:“确实古怪!”,又对余牛娃说:“人都走了,还不放手?去去,把东西理一下,翻得乱糟糟的。”
余牛娃才从继祖背后走出来。
等人走了,客人们都走出来,大家一说,都差不多,真像是找东西而不是找人!众人对视一眼,又闭嘴各自回屋了。
这下也睡不着了,挨到天亮,匆匆吃了早饭出发,只盼着早日到了京城,早日把余牛娃这个烫手山芋送走!
继祖不想在路上耽搁时间了,本来三天的路,紧赶慢赶两天就到了。继祖进京的时间不确定,徐三夫人只派了个小管事在城门口守着。也是亲事办的突然,侯府特别是三房上下都忙,也派不出大管家来。继祖不介意,没人接也没关系,又不是不认识路,虽然有些人会认为是怠慢之举。继祖真是受够了,两天的路遇到了明的暗的四拨人!继祖更想知道,余牛娃到底带了什么东西,藏在哪里。他们带的东西甚至贴身物品,都被检查了无数遍了,竟然没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