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几个小时, 电影里放得什么蒲思思都不知道。直等到晚上12点, 门口才传来一点声响。
蒲思思从沙发上抬起头来,看见漆黑的客厅里, 门被打开,露出一点走廊的灯光, 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走了进来。他似乎是在轻手轻脚地换鞋,而后拿出手机手电筒, 在地板上照出一点盈盈的光。
蒲思思站起身,声音惊动了他,他的灯光晃过来,然后迅速按了客厅顶灯开关。
咔哒一声,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光亮十分刺眼,蒲思思抬手捂着眼睛。
许博伦看着客厅里的蒲思思,她很瘦,小小一团,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似的,连挡在脸前面的小手都苍白得让人怜惜。许博伦迅速走过来,把蒲思思搂在怀里,大手捂在蒲思思的眼睛前面。
好一会儿,许博伦才慢慢放开手,“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
蒲思思推开许博伦的手,走到电饭煲面前,打开盖子,顿时一股香气飘散开来。
许博伦放下外套走过去,看着电饭煲内奶白色的汤汁,还有沉沉浮浮的白色萝卜,黄色玉米,和肥瘦相间的排骨,顿时笑了,“好香啊!”
蒲思思拿着勺子还有两只小碗,小心翼翼地盛了两碗汤。
许博伦的笑容顿了顿,“晚饭没吃?”
蒲思思,“本来也没觉得饿……”话音未落,她的胳膊顿时被许博伦握住了,许博伦的另一只手把小碗从她手上拿开,而后抓着她小小软软的手,说道:“我去公开,我们开工作室,我们来演电影,演网剧,看到什么好的本子就来投资……”
蒲思思眼圈一红,吧嗒一下眼泪就落在了许博伦的手背上,温温的,湿湿的,这轻得仿若刹那就会被擦去的眼泪,却如同硫酸一般,腐蚀着许博伦的心。
许博伦一下子慌了,连忙捧着蒲思思的脸,帮她拭去眼泪,“乖,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蒲思思抽抽噎噎哭起来,眼泪连珠串似的落下来,“就是你不好,你干什么要欺负我!你的粉丝欺负我,你还不陪我吃完饭,我好饿,我想吃馄饨想吃火锅想吃番茄炒鸡蛋!但是不敢出门,我好怕!呜呜呜……”
蒲思思前言不搭后语,哭了好长时间,许博伦小心翼翼安慰着,她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哭,就好像要把这么多天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一般。
蒲思思哭着哭着睡着了,嫩嫩的小脸蛋上还有这两串泪痕,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她的眉头轻轻蹙着,嘴唇微微撅起,似乎受了委屈,仍旧在轻轻啜泣一般。
许博伦小心翼翼抱着蒲思思上了床,正准备起身,蒲思思的手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许博伦难得看到她这么乖巧可爱的依赖自己的模样,顿时心里软得不了,便就着抱着她的姿势,给她拖了外套,鞋子袜子,拿着柔软的湿热毛巾,在擦了脸和手脚,然后拿着香,细细地给她脸上了一层。
一切做完了,许博伦便坐在她的床边,看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睡得十分香甜,连轻蹙的眉尖,也似乎慢慢舒展了。许博伦的手摸着她的脸蛋,心中只觉一片宁静。
许博伦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直接给自己的经纪人发了一条微信。
作为许博伦的经纪人兼个人助理,看到这条消息,顿时被炸得从床上爬起来,瞪大原本睡眼惺忪的眼睛,而后迅速给许博伦打了个电话。
许博伦挂了电话,发过去一条微信,“她在睡觉。”
经纪人心中一个惊悚,总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不由自主想起这些日子许博伦的种种怪异行为。比如说从不亲近女星的他,对蒲思思百般关注。比如说早已放出消息不拍广告的他,却接了一个低端广告。比如说早就是国际影帝的他,却甘心给一个小明星当配角。
难怪他老师觉得许博伦好像是变了个人,经纪人心中一个冷颤。许博伦这是,来真的啊!常言道铁树开花,这尼玛就是啊!简直是疯狂加癫狂!
经纪人就事论事与许博伦讨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去面对狂风暴雨。
……
次日午间,安静多日的许博伦发布了一条微博,这是一个视频,视频中,许博伦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白衬衫领口散开两三粒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与喉结,而袖子也随意卷上两三层,露出紧实的手臂肌肉。
白亮的灯光照亮他深邃的眉眼,蓬松的额发散下来两缕,搭在眉尖,为他笼罩上了一层不羁与酷帅的色彩。他看起来随意又性感,简简单单站着,就让人想要为之尖叫。
视频里,许博伦看起来十分轻松。他先是笑了笑,而后说道:“出道这么些年,感谢粉丝们的喜欢,谢谢大家的关怀。但我也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我只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谢谢。”
很短的一条视频,却引起了娱乐圈的震荡。许多人不相信这是真的,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许博伦直接关闭了评论。众人纷纷转发这条微博,竞相追问,这是假的吧?今天是愚人节?许博伦真的和蒲思思在一起了?
网上已经闹翻了天,粉丝们坚决抵制许博伦交女朋友,甚至后援群动荡不安,贴吧里众多粉丝威胁要集体脱粉。
然而,许博伦却直接关了手机,带着蒲思思回了家。
蒲思思起来就被许博伦说要带她离开这里,很快会再回来。
坐在专车后座,蒲思思仍旧十分奇怪,“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我还要回剧组演戏呢!”
许博伦弹了弹她的额头,“急什么,就三天,三天后你就回去继续演戏。”
昨晚哭过一顿之后,压抑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好像有许博伦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是问题。当然,除了蒲思思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之外。
蒲思思坐直身子,骨碌碌转动着眼珠子,猜不出来许博伦究竟想要干什么,蒲思思正无聊,想要拿手机看看。许博伦却伸手过来,把蒲思思的手机拿了过去,然后打开了车上的电视。
蒲思思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顿时一阵无语,“你带我看你演得电影?”
许博伦:“我演技多好啊,放出来你正好学习学习。”
蒲思思:“……表脸。”
许博伦:“我揍是表脸。”
……
一阵打闹,蒲思思很快沉浸在电影中,时间很快过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达了A市。
蒲思思看着黑暗的车窗外,还有路边形状华丽的路灯和繁茂的花坛,问:“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许博伦:“我家。”
蒲思思顿时一阵猛咳,“你你你你说啥?”
然后下一秒,车已经停下了,许博伦下车,而后开了蒲思思这边的车门,“下车。”
蒲思思迅速往车里钻,“我不要!”
许博伦不知按了什么,这车半截车门连着车顶都打开了,顿时四周一片视野空阔,蒲思思一下子就看到了四周欧式花园的建筑和华丽繁复的金属院门。而后下一秒,蒲思思突然凌空了!
蒲思思啊地一声短促尖叫,双手紧紧搂着许博伦的脖子。
许博伦将蒲思思公主抱起来,向着长长的石子小路往里走,视野里各色花木层层叠叠,间或放置着憨态可掬的动物灯盏,将四周气氛晕染得静谧美好。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在前面领路,这一片视野之中的石子路,都美得好像是钻石铺就得那般名贵。
蒲思思被这景色震撼,连连推拒,让许博伦放自己下来,然而许博伦却是仿若没有听见。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许博伦公主抱,蒲思思臊得不行,大力退了许博伦一下,猛地跳在地上。
许博伦无奈,上前去抓蒲思思的手。
蒲思思窘得不行,小声嘟囔:“别别别别别别被你家人看到了……”
许博伦按住她的手,“看到了又怎样?我带媳妇儿回来,就是给他们看的。”
一席话说得蒲思思面红耳赤,以往两个人在一起玩闹时说也就罢了,现在旁边还有好几个其他人呢!然而,许博伦这样说,安抚了蒲思思心中的慌乱,却也让她更加紧张了,不停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头发。
许博伦抓住她,“好了,够美的了。”
两个人站在一栋灯火辉煌的欧式建筑面前,许博伦:“你抖什么?”
蒲思思强自镇定:“你你你你看看看,我我我妆是不是花了?”
许博伦仔细看着蒲思思。
蒲思思被他越看越紧张,问“真真花了?”
许博伦神色严肃地开口:“哎,我媳妇儿怎么这么好看?我眼光真好!”
蒲思思气得捶了许博伦一下,许博伦笑着用力揽了下蒲思思的肩膀,拉着她向门里走去。
第49章 第 49 章 [VIP]
别墅内, 金碧辉煌,闪得蒲思思眼睛都几乎不够用了。
然而,她的目光却被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男人吸引了。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6月天里,在自己家,吹着中央空调,穿着黑色西装三件套, 头发疏到脑后,整个人从上到下, 从里到外, 一丝不苟。
这人五官看着与许博伦没什么相似之处,但又一看就觉得是许博伦的父亲。
坐在这人旁边的, 是苏秦, 许博伦的后妈。
许博伦带着蒲思思进来,苏秦反倒是更加激动的那个,她一张脸涂着浓密的妆容,穿着连衣裙装, 目光看向蒲思思, 充满了明晃晃的敌意。
对上这样熟悉的目光,蒲思思内心的紧张反而舒缓了下来。她看向许博伦, 许博伦对上中年男子的目光,叫了一声, “父亲。”
吴子雄随意应了一声,手里仍旧拿着书在看着什么, 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爱理不理。
房间中一片宁静,听得到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苏秦连忙笑了一下:“哎呀,阿伦你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让你舅舅去接你!累不累?要不要去泡个澡?哎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张妈做……”说着,伶俐招呼佣人端茶点上来。
许博伦带着蒲思思坐在沙发上,冷漠道:“不用。”而后,他的目光钉在吴子雄身上,徐徐开口:“这是蒲思思,我的未婚妻。”
吴子雄的目光终于动了,他抬起头来,从桌上端起清茶,轻啜一口,而后淡淡道,“都快三十了,也该玩儿够了吧?早点回来接手我的公司,还有叶家闺女叶梦瑶。她暂住在我们家,陪你妈妈,晚上饭后,你也带她出去转转。”
他停顿了一下,淡漠的目光转向蒲思思,开口说道:“至于你身边这位,我就当没看到。戏子有什么好?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早些处理干净了。”
许博伦唇角勾起嘲讽的笑,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这个男人,永远都不可能明白别人的意思。许博伦淡淡说:“今天我回来,只是通知您一声,这是我找的媳妇儿。话我说完了,您自便。”
“站住——!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了!”吴子雄脸色阴沉,咖啡杯砰地一下按在桌子上。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似乎有些凝滞,众人都不敢说话,目光集中在这针尖对麦芒的父子两身上。
许博伦冷冷看了吴子雄片刻,强势地拉着蒲思思站起身。虽然他从进门起,表情就没有过什么变化,然而众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怒意似乎达到了顶点,绝对不会听从吴子雄的话。
蒲思思这时也有了几分了解。许博伦向来不谈论自己家里的事情,想必也是因为父亲的强势和漠不关心。
许博伦进门这么久,吴子雄没有说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流露出半分父爱。反而像是对待下属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强势地表达着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气势,要许博伦成为他手下一粒听话的棋子。观他刚刚说的几句话,把许博伦辛苦几年在娱乐圈打拼,当成是在玩,不懂事的象征。而戏子这个称呼,更是一根从亲人口中吐出的利剑,伤人于无形。
蒲思思不仅对许博伦有了几分怜悯,而对于吴子雄,却是满腔的怒火。她的目光在紧张的苏秦身上扫过,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此刻蒲思思的手正被许博伦的手抓着,只见蒲思思悄悄在许博伦手心挠了挠,而后对着吴子雄笑了下,甜甜道:“这位是吴伯伯吧,您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好好待在家里享福吧,儿子辈的事情就不要多管了,免得惹人厌烦——咦,什么味道?”
说着,蒲思思伸手在鼻尖前面扇了起来,眉尖蹙着,仿佛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而最惹人遐思的,是蒲思思一边扇着风,一边频频看向吴子雄,嫌弃地退后几步离他远些。就好像这味道是从吴子雄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