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地开心着, 而夏子莳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好好读书,毕业了再说吧。”
魏荇“嘿嘿”笑了两声,虽然没回答,可是眼中却已经满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下一刻,他才面带笑容地转过身去,先上了自行车,而在他的背后,魏荇没看见的是夏子莳脸上渐渐消失的笑意。
之后一路上,两人的相处都是一如往常。
魏荇和夏子莳在一起时总是不老实,在前头骑着车他也总想扭脖子回头去看看夏子莳,只是这样一回被夏子莳抓住并且警告后,他便也安稳了下来,可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看不见,人反而越是会心痒难耐。
刚到夏家,魏荇便迫不及待地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哥,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什么?我再给你炒青菜好不好?”
“可以。”
夏子莳对吃没什么要求,从车上小心地走下来后,她便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只是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以不用陪我一起吃的那么……”清淡。
她原本想要这样说,只是话语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却忽然戛然而止。
光是站在门口,夏子莳便已经闻见了一阵食物的香味,而早上他们离开后,本应该是空荡荡的餐桌上,此时竟然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光是用眼睛去看,便可以想象地出这些东西入口后会有多么好吃。
魏荇自然也将这些全部看在眼里,他的眉心微微一皱,身上名为“情敌警报器”的东西立刻自动嘹亮地歌唱了起来,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
莫轻玺在厨房时便已经听见了开门的响动,他端着手里的蔬菜汤,当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人时,虽然心里早就预料到,可也还是不舒服了一瞬。
可这也只简短地维持了几秒钟,很快的,他便挂起了一贯儒雅沉稳的微笑,看着夏子莳说道:“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
夏子莳无言以对。
这么自然,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啊……
她在心里暗暗地思忖着,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应该去询问莫轻玺“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给我做了一桌菜”的这些问题,直到她愣愣地走进了屋子,坐在了桌子边,魏荇才终于忍无可忍地愤恨出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问题。”莫轻玺仿佛早就已经等待了许久,此时魏荇的话刚一出口,他便从善如流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现在换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魏荇冷笑出声:“我为什么在这里凭什么要告诉你,你才应该先回答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莫轻玺同样回以冷笑:“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有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才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谈条件!”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问问题!”
……
魏荇咬了咬牙。
莫轻玺攥了攥拳头。下一刻,两人同时从桌前站了起来,一时间,屋子中的空气都像是因为冷凝的可怕气氛下降了几度。
而夏子莳坐在中间,此时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
就像是两只狮子互相都在争夺着对方的领地,随便一个举动,他们便能碰撞地鲜血直流。
最后这顿晚饭在夏子莳的劝说下,两人才还算是没有立刻开始掐架,只是吃过饭后,情况却变成了真正的争夺领土问题。
夏家房子不算特别大,许多房间都是用来摆放夏镇的药物和收藏品,不能住人,所以屋子里只有一个客房,但是两个男人,让谁住?
总不可能叫莫轻玺和魏荇一起睡吧?
于是一个人必须得走,这个已经是毋庸置疑。
只是……
夏子莳坐在沙发上,两边耳边都在“嗡嗡”直响。
魏荇明显气的不轻,表情又沉又可怕,坐在沙发上光是不动,都能叫一些小姑娘吓哭,相比较起来,莫轻玺到底年长许多岁,即使是生气,他也保持着适当温和的神情,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和他的表情一点也不相匹配:“夏爷爷出差前是把你交托给了我照顾,现在你一个人在家,脚也不方便,我应该住下来,更重要的是……”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魏荇,几秒后,才将目光重新挪回了夏子莳身上:“我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你还是可以舒服地在家里做你想做的事情。”
……
这其中的意思其实有些模棱两可。
夏子莳明白莫轻玺说的是,他知道她是女孩子,所以在家里,夏子莳也不用处处小心,可是这话听在魏荇的耳里,却变成了“我很成熟,我很好,不像长不大的毛孩子,闹得你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
于是魏荇立刻反弹地怒喝:“夏老头出差前找你,那是他老了脑子不好用,我和哥睡了两个晚上了,你没来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所以有你没你其实都没区别!”
……
夏子莳尴尬地咳了咳。
什么叫“睡了两个晚上”……
夏子莳有些无语地默了默,下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莫轻玺眼下的青黑,于是一些莫轻玺之前对她说的话,便不期然地撞进了她的脑海里:“轻玺哥,你从医院出来没休息吗?”
“我在办公室趴过几个小时。”莫轻玺微笑地解释道,话语间,他面容上隐隐的疲惫也渐渐展现了出来。
这便犹如一记重锤。
夏子莳蹙着眉没有立刻说话,而魏荇也感觉到了什么。
他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说话,可是比他更快的,却是夏子莳已经下了决定的话语;“轻玺哥这样回家不安全,晚上客房给你住,魏荇先回家吧。”
第35章 睡哪里
挫败的感觉就像是重重的铁拳, 狠狠地打在了魏荇的心上。
莫轻玺听着夏子莳的话轻轻地露出了微笑, 仿佛与以前温文尔雅的样子一般无二, 只是细细去看,便不难发现, 今天他的微笑比起以前还要明亮上许多, 与魏荇面色铁青的样子简直形成了完美的对比。
只是尽管夏子莳做了这样的决定,也不能真的将魏荇赶走。
他咬紧了牙,半晌后才闷闷地看着夏子莳开口说道:“我可以不睡客房, 但是我不走,大不了沙发上我也可以睡。”
要是真的就这样放莫轻玺和夏子莳两人独处,那除非是他死了。
而魏荇会说这样的话, 夏子莳也大概已经预料到, 可是问题就是,她家的沙发,真心睡不了人。
夏镇喜欢精美的木雕艺品,这张沙发是他□□年前专门找人由实木雕刻而成, 质量可靠,两人合坐一点也不成问题, 可要容纳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就显得非常困难, 而且硬邦邦的, 如果上面不放上被子或者什么柔软的东西, 那真的睡得一点也不舒服。
于是听着魏荇的话, 夏子莳几乎没有一秒犹豫地便蹙起了眉:“你不要任性, 回家去,在沙发上睡像什么样子?”
“我没事,而且我没觉得这沙发挺好的,睡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不行。”夏子莳依旧拒绝,这次也加重了语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走?我和轻玺哥都是男人……你难道是对我不放心?”
“不是,我是对他不放心!”魏荇固执地梗着脖子大喊,俨然便是将打死不肯走的样子。
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有时候很可爱,可有时候也叫人觉得无奈。
夏子莳知道魏荇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便是不可能会走,于是无计可施下,她也有些生气:“随便你。”
“你自己要吃苦头,我也管不了你!”她冷声说道,下一刻便板了脸,头也不回地转身,也不要人扶,自己步伐小心地上了楼,进了房间,末了,还将房门都关的震天响。
“砰——”地一声,楼上楼下一下便被隔绝成了两个空间。
魏荇一点也不想夏子莳生气,会变成这样,说实话,他是一百个的不愿意,可要是只有他走,夏子莳才能消气的话……他也打死都不会离开。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夏子莳已经消失的背影,一颗心都揪成棉花球大小,而站在他的面前,莫轻玺也没有立刻离去:“你不应该让子莳生气,你就是走了,我和她两个,我也不会做什么。”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魏荇咬紧了牙齿,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而听着他的话,莫轻玺却突然扯唇挑衅地笑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和方才那个“天下太平”的莫轻玺一点也不一样:“你说的对。”
“我现在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不开心?”
“那也得憋着。”
他眼带精光地说道,腹黑之气浓郁地简直快要从衣服里跑出来。
可以说是很黑暗了。
魏荇身上的杀意与怒气一时之间更是不加掩饰地从身体里迸发出来,两股无形的红黑之气在空气中互相碰撞,就在几乎要彻底爆炸时,莫轻玺却先转开了眼眸,向着一边的楼梯一步步走去。
每一下都仿佛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无声的嘲笑。
紧接着,开门、关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魏荇坐在沙发上气的差点翻过肚去。
*
窗外的夜色恍惚中像是更加浓重,夏子莳躺在床上,许久后还是觉得眼皮自抽。
就像是有一个东西不停地在她的脑子里撩拨着她的神经,叫她根本安稳不得,已经一个小时过去,夏子莳还是没办法入睡。
装傻,当一些事情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办法明显已经不起作用,她清楚地知道,她的脑子里现在有一个小人,而那个人长着魏荇的脸……
真的是要疯。
夏子莳忍耐不下去地睁开了眼睛,下一刻还是认命地打开了门,向着楼下望去。
客厅内的木头沙发上,此时魏荇果不其然还真的坐在上面。
应该是躺不下去,睡不好,所以他干脆端端正正地坐着,不玩手机不看电视,俨然便是一副准备“天荒地老”耗下去的样子。
昏暗的灯光下,不知怎么,还真有些叫人心头发酸的意思。
夏子莳这段时间只觉得自己越发好像不知道怎么对魏荇狠心,方才那些冷漠的话语后,她的心里便一直记挂着他会不会正在伤心,此时瞧见他这幅“孤寡老人”的样子,夏子莳也真的狠心不下去。
她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角,下一刻还是提起了步伐慢慢地向着楼下走去。
寂静的屋子中,随便一点空气的响动都可以叫人听见。
在夏子莳刚走下楼梯的第一步时,魏荇便已经察觉出了细微的声响,向着声源望去,而在瞧见眼前正向着自己走来的是夏子莳后,他原本还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便荡出了惊慌失措的涟漪。
想要上去扶,但是又不敢,连带着,他坐在沙发上都不知道手脚应该怎么摆。
“哥……”他声音轻轻地喊了夏子莳一声,唯恐音量大一点,她就会生气。
只是这样的声响在安静的空气中,真的格外显得可怜。
夏子莳下意识地咬了咬牙:“你真的就这么倔?”
“……”魏荇没有说话。
很显然他不是不会回答,而是担心自己的答案又会叫夏子莳生气。
气氛凝滞了一瞬,下一刻,还是夏子莳先开了口:“这里不好睡对不对?”
“……嗯。”魏荇点了点头。
“你就这么坐着?”
“我担心看电视会出声音,你睡不好。”魏荇小媳妇一样地低着头。
夏子莳终于绷不住地叹了口气:“我之前不是故意叫你不好过。”
“我知道。”魏荇再次点了点头。
夏子莳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方才那样是因为莫轻玺熬夜上班,没怎么休息又过来她家给她做饭,如果不让莫轻玺留下,而是让他开车回家,那不但说不过去,也可能回家路上行驶不安全,所以魏荇就是生气,那也不是生夏子莳的气。
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忐忑,脑海里就跟过电影一样,一直在重复播放着夏子莳最后离开的情景,此时看见她出现,他也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哥,抱歉,我之前也不是故意让你生气,我是真的不放心就这么走了,把你和莫轻玺留在一个屋子里……虽然我知道,你不可能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
……可要是莫轻玺那个王八蛋出贱招,那就说不好了。
魏荇暗暗地在心里说着,只是这些话也没直接说出口,而夏子莳一听魏荇的这句话,就是之前真的有气,此时也全都消了。
她抿了抿唇,下一刻还是带头先走在了前头;“上来吧。”
“啊?”魏荇没忍住地愣了一下。
夏子莳:“不上来吗?”
魏荇这才反应了过来。
夏子莳是让他跟着上楼,而楼上……
客房里住着莫轻玺,夏子莳知道要是他们见面,两人一定搞不好会打一架,那如果不是去客房,唯一的答案也就是……
夏子莳是要他去她的房间。
于是他的脑子里就像是有根神经忽然断裂,下一刻,身体已经快过了思维,他就像是被射出的飞箭一般,快速跟上了夏子莳的脚步,还小心地扶着她,让她走路更加轻松。
之后上楼梯的整个过程中,他的脚步都跟心跳一样快,恍惚中,他真的就像是得了心脏病一般,后背发麻,脚步直飘。而进了夏子莳的房间,就在他控制不住,恨不得直接扑到那张梦寐以求的大床上时,她却忽然开口说道:“把这个搬下去吧。”
“啊?”魏荇又没忍住地愣了一下。
几秒钟后,他才终于看清了夏子莳说的那个要“搬下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