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缭缭挑眉咬着点心:“拆了他们家?”
戚子煜拉下脸来:“能好好说话吗?”
“这不是你说的要让人印象深刻嘛!”戚缭缭摊手,拆房子多深刻,至今茶楼酒肆里还对被拆的几家房子津津乐道呢,但凡有外乡人进来,都得跟他们细述一番。
戚子煜觉得跟她话不投机半句多,拂袖起身就走。
这边厢红缨眼瞧着叶太妃在莲池边,打量着戚缭缭一个人在亭子里坐着。便回厨院端来了药膳让翠翘送去给戚缭缭吃了。
既说了且不让人知道,自然制药膳这些都是瞒着的,好在叶太妃不入厨房,王府一应事务又皆由黎容庞辉打点,因此短期内出不了错。
翠翘端着药膳刚到亭子下,就碰上下阶来的戚子煜。
他停步闻了闻空气,然后转身:“好端端地你吃什么黄芩白术?”
戚缭缭微顿,打了个哈哈:“等你成亲了你就知道了。”
戚子煜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猜是女儿家那点事,对着空气里的药味皱了皱鼻子,便就走了。
翠翘放下盘子后抚了下胸,说道:“还好世子爷没成亲,不懂这些,不然差点露馅。”
戚缭缭没说什么,把药膳吃了,火回了房,只见燕棠也恹恹地坐在床头翻书。
“说了吗?”她凑上去。
他把书放下来:“我这才起了个头,我那大舅哥就把我怼成了窟窿。”
戚缭缭听完详情,讷然抚了抚他的胸,然后想了想,说道:“这事儿恐怕终究纸里包不住火。
“万一知道了,大哥大嫂他们那边我倒不是很担心,他们行事有分寸,总不至于押着我咽下落子汤。不过是心疼我罢了,但是闷着的一肚子火肯定会冲你来。
“可是只要我生产不出问题,他们最终也不会计较的。”
“这不离生产还有七八个月嘛!”燕棠撑额,“而且谁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出问题。
“我这伤最多也就养上三四个月,这三四个月里他们不会拿我怎么着,因为揍起来不过瘾,可那之后呢?我怕回头得再躺三五个月。”
戚缭缭笑睨道:“怕了?”
燕棠气若游丝:“这不废话嘛。”
他就是铜墙铁壁,也禁不住戚家那么多拳头一块儿上。
眼下他住的是燕家的房子,自己还连个住的地儿都没,他们想拆房子也没地儿下手,只能上拳头,而关键他还不能还手。
戚缭缭忍不住提醒他:“我担心最难搞的是子煜。他本来就不待见你,还有你当初还为着蓝姑娘的事卡着他,他多半会借机给我们使绊子,挑唆全家人跟我们为难。”
燕棠叹了口气,仰头瘫在枕上:“你好像很乐见?”
戚缭缭笑嘻嘻:“怎么会?我可没忘了你想让我带着孩子改嫁呢。”
燕棠快气绝。
戚缭缭咳嗽:“要不就落掉他算了。”
“别!”他蓦地抬头,瞬间又蔫下去:“容我再想想。”
戚缭缭从旁咬着勺子望他。
“既然纸里包不住火,那我不能不先提防提防。你去让魏真进来。”他蔫了半晌,强打起精神说道。
完了又吁气:“没想到我燕棠横扫沙场没皱过眉头,如今却要绞尽脑汁跟个内侄斗智斗勇——都不是好惹的。”
包括身边这个。
……
戚子煜回到府里,靖宁侯已经在跟沈氏说话了。
隐约听到他们说“孩子”,还以为说自己,再听了听现不是,便就转道走了进来:“什么孩子?”
沈氏扭头:“还不是你小姑父,刚才突然跟你父亲说什么想生孩子,这才成亲多久?又是刚自战场回来,他这身子都没养好呢,倒惦记起孩子来了。”
说完又跟他道:“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跟你说呢,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跟你小姑父一块儿长大,现在人家成了亲还惦记着生孩子了,你还在这转悠!
“赶紧过来看看,这里都是我选出来的几家闺秀,你看看哪个合适?”
这消息来得有点多有点猛,戚子煜站了站才挑了重中之重先消化了,咳嗽了下,然后道:“我看中了蓝将军家的明仙姑娘,别的不必看了。”
说完他又道:“不是,您刚才说什么阿——隔壁那位,他想要生孩子?他突然间说什么生什么孩子?”
靖宁侯睨着他,少不得又把先前燕棠那番话给说了一遍。
戚子煜定坐片刻,忽然就冷笑起来:“他这是异想天开!美得他!”
第494章 他又来了!
靖宁侯和沈氏齐齐睃他:“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的事弄停当再说别人吧。先说说你说的那蓝姑娘,可是蓝钟离将军府的小姐?”
明显沈氏对这个兴趣要浓厚的多,毕竟燕棠现下这样情况的确不可能要什么孩子。
她目带欣喜:“我听说那蓝姑娘这次也去了西北,是个有本事的女将,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有了一些接触了?
“人家姑娘怎么想的?有没有嫌弃你脾气不好?嫌不嫌你们家兄弟多将来妯娌多?她性子怎么样?”
戚子煜合不拢嘴,起身道:“我说了不算,您找个媒人去说说不就行了嘛。”
戚子湛拿着张食谱自厨院那边走过来,刚好在穿堂门下遇见春风满面的戚子煜,便停下唤了声大哥。
子煜心情好,点着头,看到他手里食谱,说道:“又研究什么新鲜菜出来了?改天我带你嫂子回来尝尝。”
“不是什么新鲜菜,是给小姑姑做吃的,红缨郑而重之地交张食谱给我,标明了好些要忌口的东西,我正琢磨呢。”
戚子湛说着,终于又抬头:“‘嫂子’?”
“忌口?”
戚子煜却抓到了这个重点,狐疑地把他手里的纸接过来。
他也不是完全不通人事,先前在王府看到给戚缭缭的药膳,虽然是些味道怪异的滋补之物,但女人家常需要补身子这种事他也是知道的。也就当成是她日常滋补了。
可现在她还需要忌口……不对!这上面怎么写着还不能吃螃蟹甲鱼薏米?
眼下正是吃螃蟹的季节,虽说她有疾不能多吃,可去年几场螃蟹宴里可都没有缺她,怎么出去锻炼了一场回来,反倒变娇气了?
还有这甲鱼薏米,这跟她的病可没有什么关系,她这是忌的哪门子口?
他抬头略想,蓦然就想起方才靖宁侯跟他说的那席话来。
燕棠想要孩子,难不成他们——?
……
魏真出去了一趟回来,燕棠也正在贾课搀扶下试着下地。
一张俊脸时而憋得通红,时而疼得煞白,很是努力的样子。
他紧走几步到了跟前,搭着他另一边胳膊说道:“蓝姑娘这几日没出门,听说蓝夫人要给姑娘说亲,目前已经有媒人登门了。
“世子这些日子也没有往蓝府去,他们俩的事儿看来还没有摆到台面上来说。”
燕棠坐在床沿,深吐了口气说道:“蓝姑娘回去没跟家里说?”
“不知道说没说,反正蓝夫人这阵仗弄得还是有些大的。”
燕棠手抚双膝,目光忽闪。
正沉吟着,门外丘陵又来了说:“王爷,戚世子带着左太医来给王妃请平安脉了!”
听到请脉,燕棠面色倏变!
下意识起身,肋间则猛地传来阵疼痛,又压得他跌坐了回去!
他白着脸缓了口气,指着左右抚着他的贾课他们说:“快!你们快过去看看!”
……
戚子煜岂是那等没有城府的人?
料准没有真凭实据,燕棠不会老实,当然自己也不愿弄出什么乌龙来。
打走了戚子湛之后,立马就以给戚缭缭请脉为由去寻沈氏拿了牌子到太医院,把从前给戚缭缭看病的左太医给请了过来。总之没事儿一切好说。
就是住得再近,一个上晌的功夫闲着串两趟门也不那么正常,且还带着大夫。
戚缭缭刚自苏家找苏慎慈回来,见这阵仗,便就想掉头又想出去。
无奈护卫立马笑眯眯堵住了去路,躬着身子把她请回了院里。
“你怎么又来了?”眼下她着实谈不上什么欢迎。
戚子煜负手立在廊下,垂着眼打量一脸抗拒的她,慢条斯理道:“刚才忙忘了,好久都没给小姑姑你请脉了,也不知道你这趟回来究竟怎么样。
“从前都是我负责这事儿,咱不能因为你嫁了人我就不顾着你的身体。进屋说话吧!”
戚缭缭看他大摇大摆地进了正厅,忍了下来。
跟进去道:“戚子煜,现在我可以自己请太医来请脉,用不着你了。”
“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让我把人左太医又送回去吧?”戚子煜端坐客,冷眼说道:“最多我就请他把这一次脉,下次我就不劳烦人家了。
“不过你怎么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
戚缭缭笑道:“你这话就不合规矩了,我好歹是你姑姑,大人的事儿,就是瞒着你们这些小孩也是该的,左太医您说是吧?”
左太医在戚家行走这么多年,早对戚家情况了如指掌。闻言捋须,笑着摇了摇头。
戚子煜道:“我不过就是带人给你请个脉,你这么推三阻四是想做什么?左太医,还请快点行事吧,我这儿还忙着,没功夫耽搁。”
左太医无奈,只得朝戚缭缭这边伸出手来。
戚子煜捉着戚缭缭胳膊往这边送,戚缭缭自是不肯,但又拗不过他,正急着,门外贾课匆匆进来:“王妃!不好了,王爷他昏过去了!”
屋里人都愣住了。
戚缭缭率先回神,抽出手来拔腿往外撤:“怎么搞的?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回事儿?人都照顾不好!看看你们一天到晚都干些什么事儿……”
“你给我回来!”
戚子煜追出去,到了他们房门口,戚缭缭一进门,便啪地把门给扣上了,差点把他鼻子都给拍扁!
“开门!让我见见他!”
“干嘛要见他?这是我夫君!”
戚缭缭扬声回应。
燕棠撑着手支起半个身子悄声问她:“你没事儿吧?”
戚缭缭听到外头声音噎住,才舒一口气走过来:“差一点点就让他得逞了!”
燕棠也舒气靠回枕上,望着帐底笑了下,然后又伸手去摸孩子,说道:“你可真不容易!”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自己说不要是一回事,被旁人牵住鼻子处置就是另一回事了。
“过了这茬儿,咱们分房睡。”
戚缭缭瞅了眼他。
她知道他还揣着不要这孩子的心思。
早上宫里太医来的时候她就他们看过脉,太医们虽然没打包票——生孩子这种事也不可能打包票,但是都说母体保养得不错,胎儿如今很稳当,目前看不出来将来生产时有什么隐患。
她都受过那么多磨难也保住了这个孩子,当然接下来更会努力保住他。
但光她一个人努力还不行,得让孩子爹也下决心跟她站一个阵营。
便先以退为进:“好,听你的。你做和尚,我就去做姑子。”
第495章 逼他一逼
燕棠瞪她一眼,完了往她肚子上摸了两摸:“叫爹。”
“叫什么呀?反正也留不久了。”戚缭缭把肚子挪开。
燕棠手落空,心里觉得那么不是滋味。
门外戚子煜寒眼瞪着紧闭的房门,呲牙半晌,气乎乎往外走了。
回到府里直奔正房,恨不能将燕棠那一肚子阴暗心思全部给兜出来!
看他俩刚才那心虚的模样,八成是有了!
他们这才成亲多久?
当初信誓旦旦说生不了孩子就过继,这半年都没出呢,就自己先捣鼓怀上了!
他把戚缭缭又当什么?先骗到手再说?!
没他这样的!
不过走到门槛下他又止了步,不行,他得冷静,燕棠那罪魁祸他当然不能放过,不过他眼下是个半残,他就是揍扁他也解不了恨。
而如果靖宁侯他们要是知道了他们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做呢?逼着她把孩子弄没了?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一开始他们肯定是会爆炸的,也会刀子一致对外数落燕棠言而无信的,可是等到争论完了,照他们当初提亲时那胳膊肘齐齐往外拐的前科,十有八九最后是嘴上说几句,然后让他们怀着算数!
但这怎么可以?
都说妇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何况她还有病!
他们放心让她冒这险,他可不放心!
不让她生孩子,到时候过继都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当然,现在说过继是不现实了,燕湳的孩子是燕家的,跟他燕棠没关系,有孩子也没法过继。
可这能是他随意妄为不守信用的理由吗?
小产虽然也有伤害,可应该没有生孩子那么严重吧?
所以那孩子不能留!
可一想到他要逼死自己的表弟妹,听上去怎么那么不是东西呢?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长得是像爹还是像娘……
想到这里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后狠狠甩了甩头,果断中止这念头。
然后叉着腰在庑廊下咬牙转了又转,最后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得出结论:这所有破事儿都是燕棠这厮给弄出来的!前二十年都憋住了,怎么这半年就那么憋不住?!他早晚跟他没完!
……
戚缭缭直到门外传来黎容叩门才把门打开。
“不会是回去搬兵抄家伙了吧?这可是湳哥儿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