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青铜穗
时间:2018-06-19 09:11:46

  黎容闲闲道:“得亏是湳哥儿的房子。”
  戚缭缭笑了下,抓了两颗他端着的盘子里几颗红枣啃起来。
  小样儿!那家伙单兵独马,是不可能斗得过他们夫妻同心的!
  正吃着,戚子湛又过来了,神色不定地望着她:“大哥来过了吗?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戚缭缭正不知道戚子煜究竟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听出味儿便问:“他先前回去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拿着当初在清水营的时候铃兰写给我的你要忌口的单子看了看,然后就去拿牌子请太医了!”
  当初在清水营时戚子湛没少做东西给她吃,铃兰知道她怀孕后自然得告诉她哪些东西不能碰。
  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出了岔子!
  不过多说也没用了。
  她道:“把那单子撕了吧,你近来不是落下许多功课吗?不用忙活我了,且忙你的。”
  满心以为戚子煜回去之后就会有风波,戚缭缭甚至都准备好了怎么跟沈氏说。
  谁知这一日直到夜里,乃至是翌日都没有新的动静传来,燕棠沉思过后,便越认定他儿子或女儿的最大威胁还是来自于他大表哥。
  至于兄嫂,反倒不太可能像他那么丧心病狂。但敌人这么沉得住气,也太让人不放心了。
  等这日魏真又来回过话后,他便让戚缭缭去请蓝明仙过府说话。
  她笑道:“找她干什么?”
  “你大嫂请了媒人去跟蓝家议婚了。子煜这小子连日没动静,我猜不着他憋着什么坏水,就琢磨着只有蓝姑娘能治得了他。”燕棠老谋深算地说。
  戚缭缭道:“费那么大劲干嘛?其实想来想去,至多不过揍一顿,揍完就没事儿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让他给揍了,说出去多不好听?”
  “那你就现如今让人把落子汤熬过来,我喝了也就完了,神不知鬼不觉,再没人知道我怀孕。”
  燕棠睃了她一眼,没吭声。
  她问:“那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回头挨了打再不要这孩子?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不想弄出什么风波来,明摆着眼下就该服药。可他哪里下得去那手?
  这碗药下去,一个伤的是媳妇儿,一个害的是孩子,于是现自己潜意识里好像也在拖,仿佛等着老天爷帮他拿主意似的。
  但这不是一个当家的该有的做法,因为不能逃避。
  戚缭缭倒觉得应该逼他一逼。
  见状扬声喊来红缨:“去送些点心到郡王府给老太妃,顺便找找铃兰过来,我要她开方子。”
  红缨看了眼燕棠,出去了。
  燕棠虽没拦着,却有些坐不住了。
  “你来真格的?”
  戚缭缭眨巴眼:“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挨打呀。”
  ……
  红缨到达郡王府,看过老太妃之后就去找铃兰。
  而自打因为给戚缭缭的方子出了问题,铃兰近来因为愧疚,便把心思皆放在了她这样的病例身上。
  翻着医书的时候听说戚缭缭请她过去,连忙地拿起医箱到了王府。
  戚缭缭正好嘱咐翠翘回来,见着她便道:“这孩子我们不想要了,你给我开副药吧。”
  说完她冲她挤了挤眼。
  铃兰愣住了。
  燕棠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也避不过去,只好沉着脸问:“有没有能不要孩子,又不让王妃体子受伤的汤药?”
  “没有。”铃兰老实地说。“但凡任何情况的小产,都会伤身,甚至是落下终身病根。”
  燕棠攥着拳头,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些许幽怨。
  戚缭缭则好整以暇。
  铃兰看着他二人,想起戚缭缭当初想保住这孩子的决心,斟酌又斟酌,最后道:“王妃这样的情况,生产时的确有可能会引哮症,而诱的原因大部分来自于初产时的恐慌。
  “妇人由于头胎,疼痛时很容易扛不住,这样就很可能引危险。
  “但是”
 
 
第496章 真有眼光
  “但是什么?”
  她攥了下手心,似下定决心般说道:“但是如果王妃能够克服对生育的恐慌,而且不惧疼痛的话,可以说事情也并不见得一定就那么坏。”
  这番话要说出来真是特别不容易。
  作为医者,在大家都不看好戚缭缭生孩子的情况下,她却偏向她的意见说出这番话,事后若出事是必须承担责任的。
  别的大夫、包括太医心里都有数,只不过都不敢说出来,怕给自己引祸罢了。
  可她也是女人,很明白戚缭缭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的心情,而且这件事怎么说她也有些责任,戚缭缭半个字没怪过她,又让她如何还能瞒着她呢?
  燕棠听完这席话后又愣住了。
  戚缭缭心下也惊喜,却声色不动:“还有这回事?难道不是我只要生孩子就绝对会死吗?”
  “当然不是。”铃兰望着她,“就好像谁也无法确定生产一定会顺利一样,在身体别的方面都正常的情况下,也没有人能断定生产时一定会不顺利。
  “王妃虽然有旧疾,但是我与太医们当时都看过,您的心肺脏器各方面并没有损害,而太医甚至说较之您小的时候看上去还恢复很多了,甚至可说与常人无异。
  “屡次结论皆如是,那么我则可以判断,您生产时的风险最大可能只能是由于疼痛和惊慌引旧疾。
  “也就是说,如果产妇能够克服这点的话,其实平安的机率还是不小的。”
  戚缭缭望着她笑了下,两眼亮晶晶地。
  铃兰点头,又道:“不过这件事情我没有绝对把握,我只是陈述出实情。
  “妇人生产都有风险,王妃的风险又要翻倍,头胎生产都相对艰难,王妃若能克服惊恐,平安顺产的机率会增加,但不是绝对,因为要克服这些本身也不容易。”
  戚缭缭想了下,就说道:“这倒是没什么,事在人为。”
  战场上多少次惊吓她都没犯病呢。
  铃兰也是在亲历过几个月她在阵前的行事才敢坦露实情的,闻言就颌了颌。
  燕棠心更乱了,完全已经没有了主意。
  戚缭缭摆手让铃兰她们先出去,又深深看了看门外的翠翘,然后望回他道:“听见没,我能平安生下这孩子的可能还是有的。
  “而我就是服了落子汤,将来元气大伤,肯定也多活不了几年。
  “我随你,你想让我喝药我就喝药,反正那避孕的法子是我给你的,孩子也是我想生的,我不怪你。”
  她这么一说燕棠越难受了。
  正要开口,门外翠翘又走进来:“王爷,世子爷刚才好像往郡王府去了!”
  戚缭缭道:“八成是去找大姐帮忙了!”说完她推了燕棠一把:“怎么做?赶紧拿个主意呗!”
  燕棠一颗心翻腾不定,如同在烙铁上炙烤,一会儿是她当初在小黑屋奄奄一息的样子,一会儿是她血淋淋地小产的样子,那拳头也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疾病他无法控制,可不让她身体受损他可以控制啊!
  生产的事情谁都不好说,可总没有明知道她小产会受伤害,还先让她挨上这一记的道理!
  如此想开,他就对着床板一砸:“不准喝了!”
  戚缭缭笑起来,搂过来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额头道:“我这就让人去请蓝姑娘!”
  ……
  燕棠这里脑筋转过来了就好办了。
  打去蓝家之后,戚缭缭又找铃兰来仔细问了问。
  她对自己虽有八分信心,但终究也揣着那两分意外。
  其实这里头燕棠比她压力大得多,戚家的责难是其次,主要是他还是得面临来日失去她的局面,尤其他自己的生母当初就是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
  但谁让孩子来得这么巧呢?也只能闭着眼往这条道上往下走了。
  “你跟我说实话,我能配合的话,有几分把握能母子平安?”她问。
  铃兰深深叹了口气:“五分。”又道:“如果王妃没有旧疾,以王妃的体质,那我至少有八分把握,可是病症的事的确说不好。”
  戚缭缭琢磨着照她从未再犯病的状态来看,其实有可能是拥有这八分机会的,心下反倒定了定。
  然后道:“你不用怕,就是出了事情,这也是我的选择,回头王爷不会寻到你头上的。”
  铃兰握住她的手臂,顺手在她后腰轻轻推拿:“早前我在西北,倒是听说北地女子甚少有难产的,我研究了一下,除去她们体格强壮之外,似乎他们的大夫也是懂得如何帮助产妇产前产后护体的,只是很难找到合适靠谱的人。”
  主要戚缭缭这样的身份,一般人谁敢带过来?一旦出点事,那就算不掉脑袋,也得往下倒三辈子霉。
  戚缭缭也觉得是,便就点点头。又道:“你觉得我大姐会怎么看这个事?”
  戚子煜并没有往郡王府去,她不过是让翠翘这么说的。
  “不好说。”她道。说起这个,她到如今也还没敢跟戚如烟吭声呢,“不过大王妃之前也力排众议让王妃您跟着上战场了,我倒觉得这事儿她能有不同的看法也未定。”
  戚家出了两个王妃,他们身边人私下里有时候便以大王妃来区分。
  戚缭缭想了下,觉得总归先把戚子煜这边收服了再说。
  ……
  戚子煜窝着火的时候,沈氏正为着他的婚事而忙碌。
  先是自家几房里合计过,又去问了她大姑姑。
  戚如烟那爽快性子,对蓝明仙能有什么可挑的?当然是看好。
  于是接下来就开始请媒人,立庚帖,筹备好也得三五日。
  今日媒人刚自蓝家登过门,戚子煜因为心里烦着,便后脚也借着拜访蓝钟离的由头上蓝家来了。
  帖子还在蓝夫人手上压着,自然不会上不了台面似的刚拿到手就满府里嚷嚷。
  不过看到小伙儿高大英俊,应对得体,隐隐一番霸主风范,又忍不住浮出来几分春风,觉得那丫头果然还是有眼光的。
  当日蓝明仙说到戚子煜没有态度可能是因为自己没表态,蓝夫人心里还有些郁闷,觉得就算女儿家不表态,也没有等着有态度再提亲的道理。
  眼下这媒人都上过门了,哪里还有理由端着?
  只是又不免琢磨,这婚事既然高攀了,自己总归也得拿捏好分寸,别让人家笑话了才好。
  蓝钟离对戚子煜自是没什么事挑的,两人不光一起打过仗,还亲眼盯了那么几个月,行武者出身看他在战场表现就过了一半。
  蓝明仙还不知道戚家来议过亲,路过前院时听说他在父亲书房,便也就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第497章 我媳妇儿
  戚子煜坐势有些随兴,大刀阔斧地,一手搁在桌上,一手支着膝,毫无拘束的样子,却又不显失礼。
  原就是冲着他来的,见她进了门,便笑了笑。
  她不知怎地,也扬唇笑了:“听说世子来了。”
  蓝钟离是个明白人,也没拘过那些俗礼,见状便道:“你没事吧?帮我去挽春斋取两罐茶叶。”
  她颌应了。
  戚子煜也起身告辞:“多有叨扰,改日再来拜访世叔。”
  蓝钟亭听着这声“世叔”,笑着道好,起身相送。
  蓝夫人看着那俩前后脚出去,过来埋怨丈夫:“你怎么能这样?往日惯着她也就罢了,戚家是什么人家,这婚事若成了,来日到了那边也这么没规矩,可了得?
  “何况哪里有你这样把自家女儿急着往外推的,这还没定亲呢,也不怕人家背地里叨叨!”
  她觉得丈夫忒不争气!
  蓝钟离却笑道:“大殷不历来是这风气么,你怎么倒扭涅起来了?戚家不会拘这些的。我看那也是个稳重孩子,粗中有细。”
  细数起来,他们戚家哪个是守规矩的?
  拆房子就算了,这不还出了个“华厦一煞”的小姑太太么!
  “就你心里有数!”
  蓝夫人数落。
  都是操不完的心,没议亲那会儿担心人家不重视,这上门来了,又生怕人家挑出什么错来。
  倒不是怕攀不起人家家世,只是闺女能嫁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这是难得的事情,总不好自己这边出什么差错到时候添堵。
  说到底,不过是怕她吃亏罢了。
  ……
  戚子煜驾马出了胡同,四处张望着,就见蓝明仙正立在街头树下冲着他笑。
  他打马过去,下了马道:“这么有眼色,知道在这里等我?”
  “想多了吧?我在这儿纳凉呢。”
  “九月天纳凉?谁信?”戚子煜把马给了护卫,然后大剌剌地上了她身后马车。
  蓝明仙瞅着他,可笑可气地也跟了上去,便见他靠坐在车壁下软榻上,大爷似的伸直着两条大长腿,把这车厢立时塞得满满当当。
  “世子这样不好吧?这是京师,人言可畏呢。”
  “我不畏人言。”戚子煜径自打开靠壁的小抽屉,选了颗槟榔吃着,似笑非笑望着她,“我要畏早就畏了,在西北养伤的时候我可天天三顿饭都是你给张罗的,合着回了家,我还不能跟你抛头露面?”
  说完他拍拍身边余地:“过来坐。”
  蓝明仙抱着胳膊,只笑不做声。
  戚子煜拉她的手:“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蓝明仙只觉被拉的掌心热,听着这话,脸上也起热来。她笑着抽手,望着撩开的车窗外。
  窗外秋风徐徐,落叶金黄,倒是好一派天色。
  回头看了眼他,想着自己饭都已经送过了,又已经车都上来了,又还瞎讲究什么?
  抹着裙子坐过去,双手交放着道:“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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