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青铜穗
时间:2018-06-19 09:11:46

  他走到门边,扯着她胳膊将她拉出门:“出去站着!”
  戚缭缭愣住:“嗯?”
  他沉脸:“我要沐浴!”
 
 
第155章 你太骚了
  戚缭缭笑:“你沐浴还用关门?”
  又不是没见过。
  燕棠沉脸要怒,她便就摆摆手:“行行,我不看。”
  门啪地关上了。戚缭缭被震得退开了好几步。
  燕棠跨进浴桶,泼水洗了下脸,又长吁了一口气。
  扭头看一看紧闭的门窗,那惯常锋锐的嘴角被他轻轻咬了起来,他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祸害啊……
  戚缭缭环胸立在离门口十几步的位置,眯眼看了看门口凝立的侍卫,笑道:“老这么跟着累不累?要不去隔壁坐会儿?”
  侍卫面肌抽搐:“小的不敢。”
  “吃饭啦吃饭啦!……”
  戚缭缭正待游说,身后这时就走来几个相互吆喝着的小将军,一面哈啦着一面往伙房方向走。
  这几个倒是面生,戚缭缭随即撇下侍卫,走过去:“今晚有什么吃?……”
  一个人轮流战十几个,还赢到了最后,说不累是假的。
  燕棠在水底养了会儿神,仔细洗了洗,遂把侍卫喊进来:“伙房的饭点应是错过了吧?去看看镇上馆子还有席位吗?”
  侍卫要去。他顿了会儿又觉门外安静得异常,遂又问:“她呢?”
  侍卫憋着气退回来,闷声道:“回王爷的话,戚姑娘,去伙房了,跟几位小将军一块儿……”
  戚缭缭在伙房里,占着大厅内一张方桌,跟围坐其余三方的几个年轻小将军们同桌吃饭。
  燕棠防她防得贼紧,她当然也做不出来爬窗偷窥他洗澡那种没品的事。
  先前在门外遇上来吃饭的这几位,一拍即合,这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坐到一处就难免说到这场擂台赛,以及今天大出了风头的燕棠。
  “……我从来没见过我们王爷笑过,真的,他那张脸,就跟咱们库房里那盾牌似的,怕是拿锤子砸也砸不出个好看些的表情!”
  将军甲发牢骚,“就眼下这三伏天里,他说操练就操练,说比武就比武,都不让人喘口气的!哎,可怜那被我盯了三个月的姑娘,怕是又要飞了!”
  “谁说不是?”将军乙叹气,“我上个月才成亲的,我娘还老催我赶紧让她抱孙子呢!”
  “这不能回去陪媳妇就算了,他居然还说打不过就不能回去,这不是成心的嘛——”
  刚说到这里,旁边就有人扯他的衣角制止他。
  他便又立时咳嗽喝茶。
  戚缭缭一面吃着溜白菜,一面津津有味地听着,倒是也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只不过仍然觉得今儿将军们的怨气格外大。
  将军丙望着她,想了下说道:“照我说,王爷还是太闲了。”
  “不是说跟王爷同坊的苏大人府上的大小姐跟王爷青梅竹马么?戚姑娘,他今儿怎么没去跟他的小青梅过节呀?”
  “这个……”戚缭缭喝了口茶,说道:“那你得问他。”
  她总不能当着他下属们的面说苏慎慈不好他这口的不是?
  顿了下她又说道:“不过你们既然都知道他这是闲的,那么有合适的姑娘也可以给他介绍介绍。”
  将军们看了眼她身后,开始面面相觑。
  戚缭缭语重心长:“你们大家家里也都是有头有脸的,难不成就认识不到几个好姑娘?多关心关心你们头儿,也给他牵牵——”
  说到这里她忽然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坐在对面的他们眼睛嘴巴张得她想忽略都不能。
  她扭头,便见换了衣的燕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正阴寒着一张脸垂眼睨向她。
  睨完她之后,他又挨个儿地往对面扫视过去:“都还很有劲儿?要不再来几场?”
  将军们像被针刺了一样立刻弹起来,一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面抱着饭碗嗖地撤了!
  还真是动若脱兔……
  戚缭缭吃着白菜心想。
  燕棠将他们瞪到完全消失,才又看向正夹炸豆腐吃的她:“戚缭缭,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我的婚事了?!”
  “没操心,就话赶话地顺口问问。”
  戚缭缭目光粘在他身上,一面送着炸豆腐进嘴:“你怎么还带新衣服来了?难不成还准备回去逛街看花灯?”
  燕棠沉脸:“营署里有几身我的衣裳,不正常吗?!”
  戚缭缭咂嘴,放下筷子指着他这一身说:“正常是正常,但哪有人会在屯营里放这么骚包的衣服?”
  你看看他穿的啥?
  簇新的天青色织锦丝袍,对襟上绣着精美到挑不出一点瑕疵的银色云纹,腰上挎着剑还挂着块式样简单但质地极佳的美玉,足下靴子也是簇新的。
  这一身套在他身上就已经很扎眼了,再配上他这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头上精巧华丽的珠冠,尤其还有让人流口水的五官……这也太过份了!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太骚了!”
  燕棠忍无可忍:“你吃饱了吗?!”
  “差不多了!你要不要来一点?”
  戚缭缭拍拍座椅。
  回城赶晚饭是肯定赶不上了,刚才这么一会儿她也已经吃了个半饱。
  燕棠完全已经不想跟他说话,扭头出了门去。
  ……戚缭缭到了门外,只见他阴着脸站在院子里,攥着剑柄的右手紧绷,知道他在生气。
  遂上前冲他笑道:“人生短短几十年,老为这么点小事生气值得么?”
  燕棠沉脸不语。
  戚缭缭便扯他袖子,他挣开,扭头看了她一眼,走过去跨上了马。
  他心里窝着一股火,不知道从何而来。
  戚缭缭见他如此,也只好上了马。
  燕棠心累,只觉得打十个对手也没有带她来趟屯营这样让人觉得累。
  回城二十里路,大半是村道。
  月光不亮,只有星星密密麻麻热闹得很,走得便不能很快。
  戚缭缭骑在马上,抬头望向前方热闹的镇子,今夜里,小镇上也聚集着许多过节的人。
  “王爷。”她说道。
  燕棠没吭声。
  她又道:“燕棠。”
  燕棠冷脸瞅了她一眼。
  她笑起来:“我陪你去吃饭吧。”
  燕棠不觉放慢了速度,抿唇看向她。
  她笑道:“你洗澡洗到这个时候,八成是安排了晚饭吧?我要是没猜错,应该是在前面镇上?”
  路边的青草野花随风飘香,燕棠心里那股火,渐渐就缓和下来了。
 
 
第156章 故意的吗
  镇子就在回城的必经之路。
  今夜里不光是城内热闹沸腾,城外也同样如是。
  镇子不大,由东到西也不过两三里路。
  但因为毗邻城门,又有屯营设在附近,因此热闹繁华,也是人头涌动,四处皆是吆喝着的摊贩及人客川流不息的商铺。
  离开了屯营,燕棠心情渐渐放松了些,驾着马走不动了,他便下了马,将马缰交了给侍卫。
  戚缭缭也下了马。
  镇子傍河而建,两岸皆有民居,水面上有几条小船,船娘穿着花衣,头上插着五彩绢花,正在唱着曲儿。
  姑娘小伙们依河而走,看着路边的花灯,说着悄悄话儿,满条街都充满了男女之间那点小情小爱透出的世俗味道。
  侍卫引着他们进了位于镇中的饭馆儿。
  这么旺的日子,店堂里几乎人挤人,小二忙得只差没多长两条腿,也就真亏他镇北王面子大,居然还找到了临街靠窗的一个观景的绝佳位置。
  “想吃什么?”燕棠看着小二递到跟前来的菜牌问。
  戚缭缭点了碗汤圆,趴在窗上看着楼下街上的热闹。这样繁华的人世,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虽然不能及时赶回去跟程敏之他们会合,但人生处处有美景,眼下这样也未尝不快乐。
  燕棠又给她加了碗银耳羹,两道酥软好消化的点心,然后漫不经心地吃着先上来的凉菜。
  戚缭缭懒懒靠在椅背上,看见他的细心,恍惚又回到小时候跟他在一起的时光。
  这令她不觉有些感慨。
  略想,她说道:“说真的,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循规蹈矩的好榜样,人人眼里的好子弟,而她的行径跟他所坚持的截然相反。
  可现在他却能答应带她来屯营,带她吃饭,还愿意照顾她吃了半饱的肚子而特意选了好消化的食物……
  燕棠看了眼她,放下筷子。
  她接着笑道:“你今天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燕棠漠然道:“到饭点了吃顿饭,很奇怪吗?”
  戚缭缭笑望着他:“在伙房吃也是一样。”
  燕棠略顿,望着她。
  她前倾身子,伏在桌上眯眼看过来:“你,该不会是故意这样,想跟我过节吧?”
  燕棠望着相隔不过一尺的她的脸,有些怔忡。
  桌上有光影在摇曳,令他转而就垂下眼来。
  她的话让他心虚。
  都说七巧节是要跟喜欢的人共度的,可他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当然,也曾经憧憬过吧,毕竟身边也不乏有恩爱的例子。
  他自然觉得像他们那样两情相悦是好的,但却想象不出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因为不知道她何时会出现,会不会出现,便也没有过清晰的想法。
  “喜欢”两个字,在他看来是神圣的。只有先喜欢,先动心,才有可能生情,继而倾心,最后为之刻骨铭心吧?
  所以这又是多么郑重的一步。
  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地“喜欢”一个人?
  于她戚缭缭,显然更不可能吧?
  他对于未来生活的想像很模糊,并不觉得自己屋里将来非得有那么一个人住进来不可。
  关于婚事,叶太妃曾经跟他提到过苏慎慈,他不是没想过,他整个人生里,只跟阿慈最为亲近了。
  他觉得如果一定要成亲,那么阿慈未尝不可,当然,如果她也同意的话。
  但是近来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他又忽然觉得,没有她他好像也并不觉得缺少什么。
  所以,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是像他与苏慎慈这样,那么实在是让人无法期待。
  那……的确还比不上他对对面这孽障的期待来得多些——如果他的这种心情,算得上是期待的话。
  所以他不能否认,今天这场“闹剧”确实是他蓄意为之。
  在昨天之前,其实他从来没想过要跟她戚缭缭单独去做一件毫无必要的事情。
  他们的经历与对这个人世的认知差距那么大,使他觉得他们根本不可能是一路人。
  哪怕是她变着法儿地对他各种调戏,他也知道她完全是出于顺手而来的逗弄,他是不曾想过要因为她而去做任何违背原则的事情的。
  但他鬼使神差就弄了这么个擂台赛,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撒了谎……
  他觉得自己是堕落了。可他同时又有着一些羞于为人知的小兴奋。
  这十年里,他把自己亡父的行事标准作为准则处世,从来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更别说什么叛逆。
  她说他刻板无趣,倒也没有说错。
  他背负着那么重的责任,一个王府,三个屯营,他没有办法,也没有条件肆意张扬,使他活得像程淮之戚子煜他们那样轻松无压力。
  从他变成镇北王的那天开始,他就在像个大人一样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欲望。
  想吃的东西,不敢表现,因为害怕有人借机下手。想要的玩具,不敢说出口,怕麾下的将士觉得他玩物丧志不敢寄予厚望。
  想要的权力与威信,他也只能通过自己的埋头努力一步步去获取。
  他压抑了十年,以至于如今有了肆意的条件,都已经不知该如何肆意。
  戚缭缭却是跟他完全相反的一个人,她想要的完全摆在面上。
  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到什么欲说还羞的扭捏,什么瞻前顾后的迟疑犹豫。
  她想打的人就打,想护的人就护,她奔跑在向日葵地旁的夕阳下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自由舒畅的灵魂。
  她与他确实不是一路人,可她每一处令他看不惯的地方,又无一例外地令他印象深刻。
  她像是一团火,炙烤着他,也在熔炼着他。
  他看到他们热烈地探讨着活动,她也津津有味的听着,他心底突然就有隐秘而朦胧的渴望跳出来。
  他想要独自拥有这团火,想让她陪着他过这样一个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过的节。
  他没法儿遏制这股欲望,以至于以这样卑鄙的方式在争取。
  所以,没错,他是故意的。
  眼下被她看穿,他如何能不心虚?
  “没有。”他漠然望着楼下灯火,“你觉得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戚缭缭笑道:“是不像。”
 
 
第157章 移情别恋
  她对他的回答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再往下问。
  燕棠和她的人生,如果不是因为她有对他命运的预知,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交集。
  就他那么无趣的人,一时兴起想过个节,也没什么好去打击他的。
  ……吃完饭下楼直奔街头。
  反正已经赶不回去见程敏之他们,戚缭缭索性漫步起来。街边许多小摊贩,瞧着讨价还价地,十分喜气。
  燕棠也就跟着她慢吞吞地走,虽然他觉得她留意的那些东西都十分无聊,不过因为从来没有这么逛过街,所以也还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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