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事儿!还特意把她叫过来训一顿?戚缭缭扯着花瓣,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燕棠扭头看着她,气闷半晌道:“明儿你放机灵些!东安伯世子为人通透,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会嘱咐他弟弟的。”
戚缭缭道:“你这意思是说,还让陈家那小娃娃给我放水?”
“不然呢?”燕棠道,“谁让你那些年都只顾着闯祸?”
戚缭缭倒也哑口无言。
前世里的戚缭缭是没赶上这趟,要是命长些活到如今,戚家恐怕就压根不会让她上场了。
但正因为如此,她才要好好地保护着这具身体,让自己这辈子活长点儿活久点儿。
燕棠见她不吭声,以为她被训老实了,便又道:“输了就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谁敢说自己一辈子打仗不输?你是个姑娘家,柔弱些不会有人说你。”
戚缭缭听到这里,却道:“王爷觉得女子天生该示弱?”
燕棠被问住。
她看着手里的花,说道:“我倒觉得瞎逞强不能要,若是一味地看轻自己也没必要呢。”
她就没想逞强,朝堂里的事情不该她知道的她绝不多问,于她自己没有切身关系的也不多问,她就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改变她想改变的事情。
然而她也不想示什么弱,也并不觉得作为将门女子,不下场则已,下场却连个九岁孩子都打不过,这是件值得光荣的事情。
说完她又扭头看了一眼他,说道:“王爷向来不近女色,跟你聊女人自然是聊不到一块的了!”
燕棠沉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戚缭缭笑而不语。
燕棠不想理她。
戚缭缭又伸出食指戳他的胳膊:“我的输赢倒在其次。只是明儿无论如何,王爷都该下场露露本事才好。”
燕棠扭头瞅着她这不安份的手:“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的。”
戚缭缭正色:“乌剌屡生事端,朝廷必不会纵容,这么好报效朝廷的机会,王爷不想争取?”
燕棠眯眼望了远方斜阳半晌,说道:“你希望我出征?”
戚缭缭略顿,说道:“没什么不好的。何况不管打不打,能在屯营大阅时展露你的过人才干,也是件大振士气的事不是吗?”
燕棠凝立半晌,然后收回目光望着她:“真有你的。”
明明只是想看他在比武场上挥汗如雨而已,偏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先过来练练!”
未等戚缭缭说话,他忽然已捉住她一只手,拖着往演练场大步走去。
……苏沛英明儿不会去校场,但因为听苏慎慈唠叨了好几日,便就也去往程家找程淮之聊了聊。
程淮之又听说戚子煜回来了,遂二人又往戚家来。
刚到角门下就见汗湿了刘海的戚缭缭自王府方向过来,得知是燕棠唤她过去开小灶,程淮之便不由笑道:“这可不得了了,连阿棠这当师父的都紧张起来了!”
苏沛英望着戚缭缭,闻言笑笑。
戚缭缭被大家伙儿这么样一关心,也不能不重视,这要真被个九岁娃儿打下来,那就未免太丢脸了!
但此事真还是其次,她主要还是想燕棠能大放光彩,起码也得把秦王府的势头压下去。
——这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情,容不得她存有什么礼让和“公平”的心思。
翌日就直奔吉山营。
吉山营校场也是素日皇帝大阅次数最多的校场。
太祖皇帝还未登极之时吉山营便是那会儿身为燕王的他的亲兵营。
后来交给太宗皇帝,吉山营与孝惠皇后的天狼营便成为当时大殷最为精锐的两个屯营。
再后来天狼营为历代太子所辖,而吉山营则与南章营、通山营等几座屯营同时成为京畿军营主力。
吉山营可谓很有历史,甚至在营署附近还有好几座开国时期留下的行馆,例如帝后的,亲王的,以及那位传说中惊才绝艳的靖南王的。
校场无令不得擅入,今日难得这机会,戚缭缭他们特意早些过来,准备去行馆逛逛。
事实上她是陪苏慎慈他们逛,当过王妃的人,这些地方她都是去过了的。
到地儿下了马,大伙先入场看了看大致情形,便就往北面的行馆走去。
皇帝他们銮驾也到了,有指定的去处歇息。
屯营四处行走的人非常多,金林卫的将士也密布在各处。
第177章 这是蠢货
正走向靖南王行馆去瞻仰画像时,就听远远驶进来一群戎装武士,为首的几个英武非常。
仔细一看,那副熟悉的银甲下竟隐约是燕棠,旁边是永郡王世子萧少寰,而他们身旁几位因穿着甲胄,却看不甚清楚面目。
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可光这身姿也是极为够瞧的了!
“看装束不像是一般将领,还有王爷和世子陪着,难不成是秦王府的人?”邢烁说。
戚缭缭知道这次萧蔚除去部将外,还带了自己两个儿子来。
她记得前世萧蔚死后,秦王府的人都被迁往漠北幽禁了起来,虽是没有绝后,便下场都并不怎么好。可以说也是被这场战争给耽误了。
眼下见着有可能是郡王的那行人,就不免多看了几眼。
燕棠正是奉旨与萧少寰陪同萧蔚两个儿子的。
在京的宗亲不多,这处场合也唯有他这位镇北王各方面比较合适,皇帝下旨给他在情理之中。
他远远见着他们这些人也看过来,而绯衣的戚缭缭在其中尤其扎眼,就跟秦王世子萧翌指路道:“我们先去行馆歇歇脚。”
萧翌笑道:“燕大哥方才还说要带我们去前面看看场地。”
燕棠波澜不惊道:“跑了这么会儿,还是先吃口茶再说。青漾方才不是还说要去瞻仰瞻仰太祖行馆吗?”
萧翌笑起来,就打马道:“听你的便是!”
苏慎慈远远看着说:“真帅!”
戚缭缭扭头看了眼她。
邢烁不以为然:“咱燕京里的世家子弟,哪个长得不好?瞧瞧小爷我们几个,也不赖!”
戚缭缭睨了下他们那平平无奇的胸腹,不大敢苟同。
不过萧家自太祖起据说就美貌得不像话,各世家虽说不见得有这么深远的渊源,但是这么多代下来所娶的女子又多是出色的女子。
代代郎才发女貌的下来,出几个美人还能叫是新鲜事儿?
杜家姐妹刚好在燕棠他们后头进了屯营大门。
见着戚缭缭在那里,杜若筠便就驾着马儿到了跟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冷笑:“今儿可是真刀实枪的比试,戚缭缭你该不会也要上场吧?”
“可别到时候在台上被吓得哭爹喊娘才好!”
同来的荣家姐妹闻言顿即大笑起来。
戚缭缭没说话,旁边邢烁与戚子昂却是按捺不住了,两人自戚缭缭左右走出来,怒指着马上的她说道:“你胡说什么呢?!”
杜若筠冷笑。
戚缭缭回头看着他们俩,说道:“干嘛跟蠢货说话?显得咱们也好蠢的。”
这下苏慎慈和邢小薇便皆都哈哈大笑起来。
杜若筠寒了脸,杜若兰怒道:“你说谁蠢?!”
戚缭缭道:“连我说谁都听不出来,蠢成这样,还用得着问?”
杜若兰要怒,被荣家姐妹给劝住了。在她耳边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什么火气,回头再撒。”
说完她们又瞪了戚缭缭他们一眼,将马头掉转了方向,往另一头去了。
“真是哪哪儿都有这么些看着心塞的人!”邢小薇撇着嘴说。
戚缭缭凝眉望着杜若筠她们背影,倒是有些意外她们这么容易就撒手了,照她们俩素日那德行,不得先跟她在这里吵上一架再说?
半晌后她看了眼他们,说道:“走吧。”
靖南王行馆在有需要的时候也会使用,只留出一间存放其旧物。
只不过今日未曾动用到,因此可以前往一观。
苏慎慈是头回来,对屋里大小物事看得极为仔细。
苏家说起来跟靖南王也颇有渊源,祖先苏默少年落难时被孝惠皇后所救,后将他转托给了挚友靖南王,后苏默就成了靖南王的弟子。
这位王爷并无子嗣,因此苏默的身份又显得格外特殊。
如今苏家的祠堂里,在苏默的灵位之上,是也奉着靖南王一副画像的。
画像上的他清隽儒雅,目光柔和俯视人间,令人神往。
众人走了一圈,校场那边就传来鼓点声,已经到了候场的时候了。
……
校场。
由于是大阅的场地,所以十分宽敞。
皇帝太子等及宗亲勋贵们坐于点将台上视野最佳位置,前方是亲军十二卫的将领,而后是金林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卫士,今日因比刀枪,是以不得不加强戒备。
其余各方则是文武大臣以及将上场的将门子弟。中间划出一片作为比武阵地。
坐席位置就随便坐了,除去官员们有指定的一面看台外,余下都是要上场的,且又无多余外人,坐哪儿都行。
戚缭缭刚落坐,校场斜对面的杜家姐妹便狠瞪了过来。
“都安排好了吗?”杜若筠斜睨过去。
荣大点头:“你放心,戚缭缭把望哥儿伤成那样,戚家还倒过来讹了咱们家五万两银子。”
“父亲母亲早就恨不能把她戚缭缭给打得满找牙了,不用你说,他们也自会办妥的。”
杜若兰咬牙道:“光打她一顿焉能解恨?怎么着也得弄瘸她两条腿!”
她永远也忘不了在小黑屋里呆过的那一夜,不让她倒个大霉,她死也不甘心!
杜若筠没说什么。
锣鼓声响就开场了。
首轮便是戚缭缭他们这辈儿的子弟上场显身手,一共是六十个人,刚刚好一对一打三十轮。
因为目的只为展现年轻一辈子弟的长进,因此只比一轮。
但即便是不论名次,这一对一地拼下来,也是能让人对各家子弟的水准心里有个数。
靖宁侯为免戚缭缭心慌,特地在着人安排她场次的时候将她安排在第二十八轮出场,总之是挑选了一个让人不大有耐心再看的排次。
戚子煜戚子赫戚子卿都是在屯营里有担职的,因此排到了程淮之邢炙那一辈。
戚子昂带着剩下三个则陪着戚缭缭,与程敏之他们仨儿,以及邢小薇一起。
众人还有的是时间,就当是看武戏一般懒洋洋地边看边点评。
事实上并不是每个出场的子弟都有手过硬的功夫,毕竟年龄摆在那儿,许多人十来岁才开始起步,所以虽然有三十组,过程却并不如想象中冗长。
第178章 有点不对
由于缺少看头,所以看台上的人也并不十分认真。
但是皇帝和太子甚为看重这些小将,大伙也不敢太过走神。
燕棠自打与萧翌回到场上,就在太子下首自己的位置落座了。
坐下后他看了一眼左面戚缭缭方向,只见戚家四小与燕湳他们都在她身边,十分显眼。
燕南本是要与他同桌的,但他想跟他们一处,他也没阻拦。
他们这几个别的不说,从小到大架打了不少,怎么着都是有些对阵经验的。陪着她一起,多少能打点气。
旁边萧翌道:“我多年不曾进京,除去你们这批,剩下的年轻子弟大多已不认得了。”
燕棠顿了下,说道:“日后自有大把机会相处。”
秦王府前些年有过一段秘辛,因此萧翌有长达八年的时间不曾进京。
他虽然不八卦,但因皇帝常带他私下行动,所以此类消息也听说过不少。
因而他又道:“此次大阅非同小可,呆会儿好好发挥,说不定连留京历练都有可能。”
倘若这次大阅是皇帝想选拔打乌剌的将才,那么在他已然属意秦王的情况下,留下表现不错的萧翌在京并非不可能。
戚缭缭坐在席上看了半晌,果然觉得小辈们里头能打的不多。
原先觉得程敏之他们跟程淮之他们比起来压根不够看,可现如今看看场下,她身边这几个人里,随便一个出来都能博得满堂彩了吧?
当然除了她自己以外。
“杜若筠上来了!”正有些心不在焉,戚子湛忽然戳戳她。
就见杜若筠一身翠绿衣裤,如蝴蝶般轻盈下了场。
跟她对阵的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儿,那小子见到她上场,目光便频频往她身上瞟。
杜若筠心下生怒,满面寒霜地朝他面目便是一脚。
很快两人交战在一处,对方竟然不是个吃素的,这里棋逢对手,四面坐席上终于也有喝采声逐渐传来。
杜若筠本就是为着来出风头,一面尽着力地把自己所学功夫往外使,一面身形不断地往燕棠这边方向挪。
那男孩儿久战不下,未免急躁,一招扫荡腿过去,用力过猛,反过了界,被杜若筠跃到后背击中后心,打趴了。
杜夫人高兴得不行,忙着跟左右的人激动说道:“筠姐儿可真是!怎么能这么不给人面子呢?”
杜若兰撇嘴笑道:“人家学艺不精哪能怪我们?打死也活该!”
坦白说,戚缭缭对杜若筠的身手也算是佩服,一个女孩子,能文能武,实在也叫做上进。
只不过就是那点心思太显眼了些。她有这样的家世,倘若能走正道,还怕这辈子落不到好结果?非得只盯着个燕棠。
再过了几轮便又到杜若兰。
这个八戚缭缭便连看也不想多看了,扭头跟戚子泯道:“回头将领们上场又是如何样的章程,都查到了么?”
戚子泯道:“首轮比战术,二轮比兵器,三轮比拳脚,下场的将领只有京畿十二个屯营的高级别将领。”
“战术比的是推演,这块没有多大看头,我们也听不大懂,主要是给皇上太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