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期说:“它会记录你的生活,就跟日记一样,每一天,每一句话,包括遇见的每一个人。”
薄荷笑,“那你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吗?”
“你说了这句话。”
陈子期一挑眉:“它便知道了。”
“哇!”
薄荷觉着很稀奇,还想再问。
男人已经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X-club的门口。
“下来,到了。”
*
夜店的灯光昏暗,一闪一闪的绿色直线,打在脸上像医院的X光。震耳欲聋的EDM音乐,舞池中央全是热舞的女孩,刺鼻的香水味闻得人不舒服。
日日沉醉这样荒唐的生活,顾轩不禁感到厌烦极了。
即使带来的保镖将人群从他身边隔开,那些女的依然像苍蝇般源源不断地飞过来。
“操。”
不知哪个狗日的,不小心弄脏他的白球鞋。
顾轩跟彭乐恺打声招呼,示意自己要回家了。
“喂,别走。”
彭乐恺拦了下。
“等会儿我有几个朋友过来想跟你谈点项目。”
“关我鸟事。”
“我靠,这么绝情,那些人拜托我了一定要见你,帮兄弟个忙。”
顾轩还是想走,推开彭乐恺,转过身,迎面撞见不远处惹眼的两个人。
陈子期亦是一身矜贵打扮。
手里拖着的那个女人,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彭乐恺愣住,凑近问:“顾少,我没看错吧?”
当然没有。
不久前还跟在顾轩身边的女朋友,现在一脸惊慌的,小白兔似的被别的男人拥在怀里。
顾轩冷笑了下。
坐回沙发,瘫在那儿,直勾勾地望向对面卡座的薄荷。
*
灼热的视线下。
薄荷不由缩了下肩,陈子期不许她动。
箍着她的腰,嘴里漱口水的清香,喷在她脸上,昏暗的灯光下,暧昧地抱在一起。
“我好像。”
他色气地笑,“又硬了。”
“什么啊。”
薄荷怒瞪了他一眼,神经病。
质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顾轩也在了?”
陈子期不可置否。
“是你要跟来的,我没逼你。”
“我……”
薄荷语塞,是啊,她自己要跟来的。
但,要是她知道顾轩也在这儿,她肯定也不会跟过来。
他就是故意的!
陈子期歪在她的肩上,大掌放在她的心口处,感叹道:“薄荷,你的心跳好快。”
“为什么跳这么快?为我?还是为他?”
……
没等薄荷回话。
陈子期就扑过来狠狠地吻住她。
当着顾轩的面,吻到两人都呼吸不过来,喘着气死咬住她的唇,牙齿撞到一起,尝到她口中淡淡的腥甜味都不肯作罢。
十足的挑衅。
番外(十三)
X-Club。
昏暗之中,那缠绵的两个人, 刺眼极了。顾轩火大地灌了口酒, 胸膛气血郁结, 并未好转多少。
彭乐恺瞥一眼对面,低声问:“需要找人过来吗?”
“不用。”
顾轩起身朝他们走去。
感受到危险逼近,陈子期缓缓松开怀中软成一滩水的薄荷, 斜脸看顾轩, 冷峻地挑眉。
“聊聊吧,陈子期。”
陈子期弹了下舌头,端起酒杯,慢慢地转一圈杯身,“抱歉,约了人。”
拒绝与他交谈。
这些时日, 顾轩去过C.T公司数次都见不到陈子期的人, 只派下属敷衍他, 态度显而易见,嚣张至极。
“哦?”
顾轩不慌不忙,偏向薄荷, “你呢?”
薄荷紧紧蹙眉,下意识的反应, 站起身准备跟顾轩走。
陈子期猛地揽住她,圈在怀里, 冷冷地笑道:“顾少,我女朋友喝多了, 改日再说吧。”
一点面子也不给。
顾轩叼了支烟,眼神抹了毒,深深凝视他。
叫出的却是薄荷的名字。
“跟我走吗?”
薄荷僵住了,夹在两个男人中间,一脸为难的表情。
“呵。”
陈子期揉了揉她的头,“告诉他。”
你是我的女人。
明确告诉他。
……
薄荷张着嘴,悬而不决。
“我——”
她真的说不出口。
不愿伤害顾轩,他对她有恩,并且,无以为报。
人都这样。
陷入痛苦时,第一个伤害的就是最爱自己的人。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待陈子期,不过是因为,知道他一定不会离开她,一定会原谅自己。
“子期。”薄荷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我就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
不会很久的。
相信我。
*
等人走了,谭定坐到陈子期旁边,这个男人周身落寞,烟雾缭绕之中,暮色沉沉,仿佛随时会从黑暗的世界消失。
“我都看见了。”
方才发生的一切,谭定看在眼里,愤慨地说:“陈子期,你他妈竟然忍得了?我该说你痴情还是傻?”
心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离开,这滋味,亏他受得住。
就算薄荷是他的朋友,谭定也为兄弟感到不值。
“我就问你。赵佳乐哪里比不上薄荷了?在C.T的这些年,赵佳乐陪我们吃过多少苦?想清楚了,她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
陈子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的确。
全世界都知道。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谁值,谁不值。
旁的人,都说赵佳乐哪儿哪儿都比薄荷好。
但他,偏偏只想要她。
*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江边。
车内,气氛沉重。
薄荷望向江河上停摆的船只,面色如霜。
顾轩刚接完一个重要电话,给她递了片口香糖,关切地问:“饿不饿?要不要陪你去吃点东西。”
薄荷撩开他,冷硬地说:“不想吃。”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宵夜。
“陪我吃点吧,皮蛋儿。”
顾轩靠过来,语气像是在撒娇,他总这样,知道她的软肋在哪儿,没法真正对他心狠。
“顾轩。”
薄荷扭过头来,很认真的表情,“你不能再这样,我不能再陪你吃饭,在你无聊的时候随时出现在你面前,你知道的!你答应过我的,会放我走。”
“是啊。”
顾轩不甚在意地:“你也答应过我,让陈子期心甘情愿把公司卖给我,这是我们的交易,你做到了吗?”
“……”薄荷叹了一口气,道:“我需要时间。”
“我也是。”
顾轩一只手揽住薄荷的头,掰到自己面前,凑近了说:“薄荷,我也需要时间适应,没有你的生活。”
“你忘了?”顾轩眼神闪过一丝痛苦,“你妈死的时候,我答应过她,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没忘。”
薄荷:“我把你当亲人。”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她对他好。
“你想要子期的公司,我愿意帮你!可是顾轩,你就不能帮帮我吗?我只想要跟子期在一起,求你。”
……
廖无人烟的江边,萧瑟的冷风,大口大口的灌进她敞开的风衣里。
薄荷缓缓走进小区。
仰头看顶楼那层的灯光。
亮着的。他回来了?
仿佛冰冻的身体瞬间涌入温暖的热流。
她一路狂奔,站在门外用力敲门。
“子期!子期!”
就像身后有猛兽在追,她艰难地逃脱。
陈子期打开门,奇怪地看着她。
他刚洗过澡,半、裸着身,结实的肌肉上滚着小水珠。
薄荷用力扑进他怀里。
死死地搂住男人不放,“对不起,子期,别生我的气。”
“……”
陈子期有点莫名其妙,笑出声:“傻瓜,你干什么坏事了?”
“没、没有。”
薄荷在他脸上亲热的“啵”一口。
“我就是……怕你生我的气。”
陈子期单臂抱她,往屋里带。
“是有点生气,把现任扔在一边,跑去跟前男友见面,你这女人,脑子估计不好使。”
薄荷闻着他头发上的皂香味。
柔声道:“我错了,你罚我吧。”
“嗯……”
陈子期把她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我饿了,下面给我吃。”
薄荷瞪大眼。
半晌,开始脱裤子。
陈子期大笑,拿擦头的毛巾盖住她的脸,“原来你这么色。”
什么啊……
薄荷瘪嘴,羞耻万分地偏过脸,误会了。
“给我做饭!”
陈子期回房间换衣服,道:“快点,要等我回来还没做好,我就吃了你。”
“好的啦。”
薄荷跳下料理台,去翻冰箱。
给他煮一碗喷香的小面。
……
佛说:众生皆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会憎怨、求不得。
或许要尝尽世间所有的苦。
才能换来爱人舌尖上,一点微醺的甜。
*
年少的时光,像一首朦胧诗,具体发生过什么,太久远,已经忘了。
记下的只有细节。操场上男生打篮球的身影,女生辫子上的头花,抽屉里写不完的卷子,孩子弄堂里踩水时的凉拖鞋,还有那个每天陪你等公车的少年。
车来了,他走在前面,发尾上翘,单肩包上Nike的标志,回头看她一眼,催促道:“喂,快点,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