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宫人忙答道:“陛下用过早膳才去的正阳殿,对了,陛下还说让娘娘醒了之后就去正阳殿。”
典芙眨了眨眼睛,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吃东西的速度却快了一些。
见她放下筷子,身后候着的宫女端着托盘上前。
典芙端起杯子含了一口水漱口,随后擦了擦嘴,吩咐了两句之后,她便带着人往正阳殿赶去。
今日的天气不错,太阳挂在半空中,照得人暖洋洋的。
到了正阳殿,知道有大臣在大殿见陛下,典芙便直接去了内殿。
才坐没一会儿,就见成文端着果食进了屋。
“娘娘,小的给你送吃的来了。”
见他面上一脸讨好,典芙嘴角弯了弯:“成公公,我才用了早膳出来呢。”
成文闻言有些失望,不过一瞬他就恢复了过来,他凑到典芙的面前,笑着说道:“娘娘,陛下还得耽误一会儿,你稍微再等一下。”
典芙点头:“我知道了,成公公去忙别的吧。”
“娘娘,小的现在可闲着呢,没事。”
成文怕她无聊,索性一直陪着她说话。
虽然典芙觉得他说的事情更无聊,到底没有出声制止他,反而时不时地应一句。
说话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成文抬眼便瞧见了自家陛下,“娘娘,陛下来了。”
典芙闻声望去,果然就见穿着一身常服的陛下站在不远处。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圆领长袍,衣襟、腰带绣有祥云纹,精致矜贵。
也不知道站在那儿多久了。
典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还没说话,就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于是她的脸开始升温。
成文很有脸色地退了出去。
“陛下。”
凌忍没应声,饶有兴致地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看了几眼,“皇后想什么了,脸都红了。”
典芙被呛了一下,躲开他的眼神,“陛下,你昨天答应我的事情忘了吗?”
“没忘。”
凌忍:“既然皇后惦记着,那就先去看看吧。”
典芙眼睛都亮了:“陛下,你真好!”
凌忍看了她一眼:“谁让你是皇后呢……”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话,可是典芙无端听出几分暧昧。
“走吧,陛下。”
凌忍没再说什么,跟在典芙的身边,往乌和丽暂住的宫殿走去。
然而两人还在路上,便有一名给宫人急匆匆地从对面走来。
他本来是要去正阳殿的,没想到在路上撞见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见着两人,宫人直接跪在了地上,颤着声音道:“陛下,娘娘,和丽公主快要不行了!”
什么?
典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虽然太医已经说过公主时日不多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太医可去了?”典芙出声问道。
“太医已经在为和丽公主看诊了,正是太医让小的前来的。”
典芙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乌和丽是真的情况不好了,当即一拉身旁人的袖子:“陛下,我们快些过去。”
凌忍反握住她的手。
“走吧。”
殿里的气氛变得紧张,寝屋内时而传出太医吩咐旁人的声音,宫人们亦是脚步匆匆,不时地从屋内端出水盆。
水盆里盛着水,仔细一看,那水盆里的水都被染红了。
公主肯定又在吐血了!
典芙不由将心提了起来,然而更加让人震惊的是太后竟然在大厅。
佟氏见着两人倒是没有惊讶,先一步开口道:“陛下、皇后既然来了,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
太后身穿锦衣,珠翠环绕,装扮精致华贵,走动间,发上的蝶翼轻颤。
她才走了两步,凌忍突然开口问道:“太后今日怎么来了。”
佟太后的脚步一顿:“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对和丽这个孩子甚是喜爱,怎么就不能来看看了。其实我前两日就准备来看看,可是这好好的一个姑娘突然中毒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我实在于心不忍,忍到今日才来,没想到她竟然又开始吐血了。”
典芙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心头有些发寒。
凌忍则不置可否,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莫名说了一句:“太后担心归担心,这人的气色却是越来越好了。”
佟太后眼皮抖了抖,袖中的手捏成了拳。她没再说话,扯出一个笑就离开了。
她走后不过半刻钟,太医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的面色沉重,沉声道:“微臣无能,天泽国公主去了。”
典芙的身子一颤。
凌忍敛眉,点头示意知道了,随后他就传人专门来处理此事。
典芙却仍旧沉浸在公主已经不行了的事情当中,明明昨日还要同她做交易,可是没想到……
想着刚刚太后才离开,典芙咬住了下唇。
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叫了殿内当值的宫人前来询问太后来了多久,做了些什么。
然而得到的答案却让人失望。
太后并没有来多久,和公主没说什么话,公主就开始咳嗽吐血了。
虽然宫女那么说,可是典芙却觉得肯定是太后说了什么刺激到了和丽公主!
她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不知道是在遗憾天泽国公主就这样走了,抑或是在遗憾那个可能再也不会知道的秘密。
凌忍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佳,直接带着她离开了。
至于那个交易,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中。那所谓的秘密,无非同毓王有关。
因为天泽国公主的离去,天泽国的使者终于得以从四方邸出来,进宫将公主带出宫外,为其料理后事。
虽然如今两国关系十分紧张,可是明赫的人并未特意为难。
天泽国历来实行火葬,回到四方邸的时候,天泽国的使者怀中只多了一个瓷罐。
于此同时,天泽国的将士攻打鹿渭边城。
两国正式开战。
第62章
镇北军离开当日, 朝容城外声势浩荡。
朝中虽然还是有不支持交战的人, 可是随着大军离开,不支持的人也将各自的心思收了起来。
两国交战, 自然受人关注。
然鹿渭边境离明赫都城何止千里,所以京都内的日子以前如何, 现在仍是如何。
两日后, 鹿渭边城传来消息,明赫边城将士击退天泽骑兵, 将其逼退数里,首战告捷!
这无疑是好消息,一旦镇北军加入战场,就可趁胜追击。不过战场多变,有时候一场战能打许久,尚不知今后战况如何。
转眼便进入了二月。
二月天气忽冷忽热, 阴晴不定,前两日暖阳高挂, 结果昨日下了一场雨, 便又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太华宫内,宫人院子里的落叶扫净,十分安静。
佟太后躺在廊轩下摆着的摇椅上,一旁的宫女轻轻地推着。
佟氏半垂着眼, 面上表情淡淡的。
过了一会儿, 她的贴身宫女端着沏好的茶走了过来。
“太后, 这是今年才贡上来的新茶, 您尝尝?”说着她便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为她倒了一杯。
佟太后接过茶杯,先是闻了闻,随后抿了一口。
“不错。”佟太后点了点头,夸了一句。
贴身宫女脸上露出笑,出声让一旁的小宫女退下,“太后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你去忙别的吧。”
待宫女一走,宫女坐在了矮凳上,推着摇椅问道:“太后这是怎么了,奴婢看你似乎心情不佳。”
佟太后没应声,过了一会儿反问道,“我这宫里是不是有些冷清了?”
宫女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太后可是想诏王了?要不派人请诏王进宫吧。”
佟太后想也没想,摇头道:“算了。”
宫女:“要我说着陛下也真是的,诏王才多大,就让他立府出宫了,若是住在太华宫,太后也不必时时惦记了。”
太后的脸色微变,不过她不是在生宫女的气。
大概是因为知道凌忍从军打过胜仗的原因,诏儿一直对他十分的崇拜、亲近,近两年即便是她的话也不听了,好在诏儿被送出了宫。
她是在生凌忍的气,让他们母子分离,不过想到诏儿在宫中,同凌忍的接触肯定更多,她便都忍下了。
虽然现在儿子同她也生疏了,可是好在诏儿现在也不到十岁,她还有时间同他培养母子感情,今后再补起来就是了。
“今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佟氏出声敲打她。
“奴婢知道了。”宫女低头应是,见她没有生自己的气,小声说道:“要奴婢说,也是太后的性子也太软了些,您是太后,陛下虽然是天子,可是若是真敢对你不敬,朝中的大臣们便会第一个不容的。”
“行了,别说了,多说无益。”不知道想到什么,佟太后直接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往寝屋的方向走去。
宫女见状想跟上去。
“我回屋休息一会儿,你去忙别的吧。”
“是,太后。”
佟太后将寝屋的门关上,摸了摸发间的玉簪,整了整衣襟才进了密室。
佟珏正坐在屋子里的书桌前看着书,见她进屋,抬眼看了她一眼。
“阿珏,你在这屋里待了有些时间,闷不闷,要不要出去透透气?”佟氏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凌珏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回答道:“同之前在皇陵的日子倒是差不多,如今还多了你陪着,怎么会闷。”
佟氏:“你还是同以前一样会说话,也不知道曾在太子妃面前说过多少。”
凌珏拿着书的手顿了顿,随后抬眼看她,“吃醋了?”
佟氏轻笑了一声:“太子妃都过世这么多年了,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佟珏没接话,继续看手中的书。
佟氏则默默地看着他。
他的长相清雅,因为这几年待在皇陵,面容白皙,此时这么看起来,眉眼间倒是和凌忍有些两分相似,不过细看的话又觉得是错觉。
凌忍的相貌俊美,和他人一样带着几分凌冽,和凌珏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
想到凌忍,佟氏就想到了正事。
“阿珏,镇北军已经赶去了鹿渭边城,明赫同天泽国也已经开战了,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凌珏:“不必着急,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到时候会有人替我们去做的。”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低声说道:“朝中本来就有大臣不支持同天泽国开战,我们已经将脏水泼到了皇后的身上,趁着这个机会再找些别的麻烦,惹起朝臣的不满,内有忧外有患,接下来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凌珏将手中的书合起,放到了一旁,继续说道:“如今边城将士首战告捷,正是朝中觉得高兴的时候,此时出手怕是起不了太大的效果。再说了,我这个皇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一般的小麻烦在他的面前根本就翻不了浪。若要出手,最好要让他无法反击。”
佟氏皱眉。
也是,凌忍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找麻烦倒是容易,可是谁知道他会不会接招?
她不是笨的人,想了想凌珏刚刚说的话,突然僵住了身子。
“阿珏,你是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凌珏就将话接了过去,“没错,镇北军败时才是我们动手的最好的时机。”
“可是怎么可能!”佟太后有些急,“带领镇北军的是镇北大将军宁远,他在镇守鹿渭多年,还是前几年天泽国降于明赫之后才回到朝容,他对上天泽国将士肯定有经验,怎么可能会输。”
凌珏:“战场多变,没有谁保证自己能赢,他宁远也不例外。”
佟氏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他先前潜到了天泽国,并且混在了天泽国使团进入朝容城内的事情。
这么一想,她的心中便有了猜测。
“阿珏……”她叫了一声,后面却不知道说什么,有些担心。
凌珏知道她应该已经猜出来了,“你放心 ,我有分寸。”
佟氏:“可宁远带兵多年,镇北军也是出了名的训练严厉,万一到时候镇北军赢了,我们岂不是错过了时机,反倒给凌忍添了威风?”
“只要是人,就总有松懈的时候。”凌珏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随后继续道:“正如你所说,宁远是镇北军的主将,是全军的主心骨,也是因此,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镇北军必定军心大乱。”
“军心一旦乱了打败仗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到时候朝中必然也会乱,你说那时凌忍会怎么办?”凌珏问她。
太后想了想,回答道:“凌忍很有可能会去边城稳定军心!”
凌珏:“很有可能?他肯定会去,因为那时只有他才能稳住军心。”
凌忍一旦去了边城,朝容城内就好做事多了。
太后对上他的眼睛,心中有了计较。
……
而就在两人讨论凌忍的时候,昭华宫内的人也在讨论他们。
虽然离和丽公主过世已经数日,可是典芙心中仍旧有些耿耿于怀。
一来是因为那个尚不知道的秘密,二来明明公主前一日情况尚还算稳定,结果偏偏太后见了她,公主就去了。
典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走到软榻上坐下。
软榻的中央摆了一张矮几,上面放了棋盘,凌忍正自己和自己下棋。
典芙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凌忍落下黑子,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又下了一颗白子。
典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