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珏瞥了一眼,眼底微冷,“孤还不晓得,良娣有你这样的表姐。莫非你以为,什么样的点心都能入孤的眼?”
这冷冰冰的话语如同鞭子一般打在郑青儿的脸上,她拿着糕饼的纤纤玉指僵直的抬在那儿,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一时间涨的脸都红了。
太子不接,她只好将酥饼搁在了盘子里,讪讪道:“小女自然晓得殿下品味高,是小女唐突了。”
“良娣怎么还不来?”司徒珏不悦的挑眉问。
“老夫人跟表妹亲近,每次见面都絮絮叨叨叮嘱许多,半个时辰还是要的。”郑青儿殷切的说。
她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机会不多,只此一次。若是这次不能入了太子的眼,下次恐怕难有机会了。
她该怎么办?
司徒珏冷眼瞧着这位姑娘杵在旁边不走,隐隐猜到了几分,他不动声色,静静的喝着茶,既不热络也不赶她,他倒要看看这女子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他想起那唐府传话到东宫的小厮,迎他进门的郑氏,不由得有些恼火,这分明是个局。
他挑眉问:“你同郑氏是什么关系?”
郑青儿见他似乎对自己有兴趣,高兴极了,道:“夫人乃是小女的姑母。”
“哦,原来你也是郑家人。”他恍然道。
郑青儿恢复了镇静,笑语嫣然的道:“殿下可说对了,都是一家人呢。殿下若是不喜欢吃那奶酥,且告诉小女平日都喜欢吃什么点心?别的不说,小女平日各样点心都做的,只要殿下说的出来,便不怕做不到。”
“是吗?”司徒珏凉凉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向了远处的莲池。
郑青儿看他不接话茬心不在焉,心里有些急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既然殿下对点心没有兴趣,小女还是再给殿下斟杯茶吧。表妹也真是,明知道殿下在此等她,还叫殿下等这么久。”
她将身子凑到司徒珏的身边倒茶,那凉滑的丝绸拂过他的肩头,带过一阵香风。
司徒珏蹙了蹙眉,坐着没动。
她一面倒茶,一面拿桃花眼觑他,越看越觉得这男子叫人赏心悦目。
夏日衣衫单薄,她披在肩头的薄纱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半边雪白的肩头。女子依旧倒茶,似乎毫无知觉。
她倒完了茶,屈膝奉送到太子手中。从司徒珏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酥肩浅露,隐见纱衣下雪白的沟壑。
这女子丰满,沟壑自然也幽深。
郑青儿偷偷抬眼,瞧着太子殿下的眼神视线,便知道他看到了美景之所在,不由得轻轻扭了扭腰,有几分得意。她自认国色天香,哪个男子见了不动心?
司徒珏接过那茶杯,缓缓转动着,“这茶,应该不错。”他悠悠道。
郑青儿对他送个一个秋波,柔腻说:“到底好喝不好喝,殿下只有喝了才知道呀!”
司徒珏唇角微扬,笑了。
郑青儿瞧着那霁月光风般的笑容,眼底露出惊艳之色。今日见到太子,才晓得天底下有如此高贵俊美的男子,从前所见过的那些男子都成了地上的污泥。
“你看什么?”司徒珏似笑非笑的问。
郑青儿胆子大了,她觉得殿下是在跟她调.情,她柔声道:“小女在看殿下。”
“看孤做什么?”他饶有兴味的问。
郑青儿红着脸烟波柔媚的说:“殿下好看,青儿便是做梦也盼着有朝一日可以伺候殿下呢。若是真有那一天,那定然是青儿三生修来的福气。”
司徒珏打量着她:“你挺有福相。”
郑青儿浑身一抖,惊喜的问:“殿下的意思是……青儿有这个福气?”
“的确有福气。”他眸色黑沉,显得愈发的幽深。
郑青儿激动的望着他,柔柔的叫了一声:“殿下……”
花厅外头,急匆匆赶来的女子瞧着如此场景,立即立住了脚步,气的转身就要走。
太子来,嫡母并没有通知她。她得知了消息欣喜的赶过来的,却看到他同表姐在调.情?
唐蕊怄极了,或许他宫里头的确缺人吧,他喜欢便收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转身要走,却被巧香拦住了,巧香劝道:“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咱们瞧瞧再说。”
她赖着性子立住了脚步,倒要看看那女子到底是不是入了他的眼!
郑青儿正要依偎到这高贵男子怀中,不提防,下一秒他杯中茶水全数泼了过来,女子脸上一阵热烫,只听他冷冷道:“你的确有福气,你有挨板子的福气!”
郑青儿惊得往后一倒,跌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田广!”司徒珏双眉紧蹙,倏然起身。外头守着的田广带着侍卫一起赶过来。
“拿下!”他冷眼瞧着那女子,责怪田广:“难道不知道孤对这些俗艳的香粉过敏吗?怎么净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他连着清咳数声,田广唬的连忙叫人逮住了郑青儿,喝道:“你胆敢伤害殿下玉体,先拖下去重重的打几十个大板子!”
郑青儿一听鬼哭狼嚎般的叫起来,这时等在不远处的郑氏和许氏一听那声音慌忙的赶过来,瞧着这阵势吓得不得了。
两人齐齐的跪在了太子跟前,许氏哪见过这场面吓得魂飞魄散,直偷偷扯着郑氏的袖子叫她说话。
郑氏求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是我叫了青儿来献茶的。青儿无知,她不知道殿下会对香粉过敏啊。”
司徒珏只是冷笑不语,看着郑氏,寒着脸如覆冰霜。郑氏之前待唐蕊如何,他也知晓一二。今日这局他一眼看透,能做出这样事情的母亲,就是他也替唐蕊感到心寒。
田广喝道:“伤了殿下玉体是大事!她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何人指使的?不晓得规矩还鬼鬼祟祟的往殿下跟前凑,真是居心叵测!”
郑氏被这一番话唬的脸色发白。她原以为太子还挺和悦,又是自家的女婿,谁能想到翻脸起来简直比翻书还快。
“殿下,这个……殿下……真的不是,真的不是……”这么大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她真是欲哭无泪,此时此刻,百口莫辩。她悔不该收了那赤金的首饰,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唐正闻讯赶来,瞅见女儿站在廊柱后冷眼旁观,花厅里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惹怒了太子,但是不管是什么事,太子盛怒恐怕只有女儿可解。
他赶紧到了唐蕊跟前低声下气的央道:“蕊儿,你说句话吧!太子盛怒,这事可大可小,你母亲晓得错啦!你就帮帮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啦
☆、麒麟送子
这件事唐蕊本不待管, 但是瞧着父亲低声下气的求到了自己面前,她只得勉为其难的去说句话。
“爹, 殿下盛怒之时, 我的话也未必有用,还望你晓得。”
唐正一听她要开口, 连忙道:“无妨无妨, 你只管求求殿下,爹信你, 你的话保管是有用的。”
唐蕊点点头,往花厅中去了。
司徒珏转头, 只见一个女子梳着流云髻、身着水粉色绣银纹纱裙身姿绰约迤逦而来, 当看到那张清雅秀丽的脸庞, 他心情便立即好了许多。
田广在旁瞧见,喜道:“殿下,良娣来了。”
司徒珏眼底划过一道光芒, 点了点头。
郑氏一瞧见唐蕊过来,慌忙哭叫道:“蕊儿, 蕊儿,你跟殿下说说情,你母亲我真没什么居心, 天地良心啊!”
唐蕊听她鬼哭狼嚎的叫的凄惨,瞧着该是被吓到了,原先一副当家主母的傲气荡然无存。
这毕竟是在唐家,唐蕊觉得母亲教训教训便好, 若是真的棍棒加身,撕破了脸皮,于父亲面上不好看。她虽不在意郑氏,但是父亲她到底是在乎的。
唐蕊到了太子跟前,柔声道:“殿下,母亲大约是没有那个复杂的心思。她不过是一个身居宅中的妇人罢了,能有天大的胆子敢谋算殿下?”
太子听到她替郑氏求情,哼了一声:“那这个女子又该怎么说?”他声音一冷,指向了郑青儿。
郑青儿双手双腿都颤抖着,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她当天底下的男人都喜欢美色,哪里知道眼前这位贵人表面看着跟神祗一样,面皮底下却是个修罗呢?
她双唇哆嗦,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半句话说不出来了。
唐蕊瞧了许氏和郑青儿一眼,心里不喜,但她们罪不至死,道:“许氏指使青儿冲撞了殿下,本来该重罚的……”
许氏吓得睁大了眼睛呆呆望着她,一阵骚臭立即从裙下传来……
只见湿漉漉的水液从她的裙下流出,众人都嫌恶的捂起了口鼻。
许氏惭恨交加,脸皮涨成了紫红,垂下头不敢抬起来。
唐蕊瞧着她这样也是可怜,便道:“虽然该重罚,但是毕竟是妇道人家,且宽恕她无知之罪,一人打她几板子便罢了吧。”
一听那“几板子”,许氏和郑青儿都心里一激动,抬起了脸瞅着唐蕊。若说那几十板子,断然是挨不过去的,可是那几板子,吃吃痛也能挺过去,不至于要了性命。
司徒珏对于这些女人,本是想警示一番,在唐家大开杀戒并非他所愿。如今唐蕊开口,他不无不可的冷声道:“今日乃是良娣替你们求情!若是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严惩不贷!”
他那冷厉的语气唬的几个女人心胆儿一颤。原先哪里晓得太子是这脾气,若是晓得,便是给十个八个胆子,那也是不敢往虎口上撞的。
唐正在一边瞧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急忙过去多谢太子。
太子微微点头,转头瞧着唐蕊,嘴角漾起一丝浅笑,“此处腌臜,到你的院子里去。”
几日不见他,今日瞧着,唐蕊有几分羞涩,点了点头。
他对她伸出了手,唐蕊脸上微红,扶着他的手,两人径直往青菱苑去了。
太子一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唐正急忙将郑氏扶起来,道:“你搞的好事,今儿算是知道厉害了?那太子殿下在朝中就是个冷面冷心的,你竟敢……唉,真是没见识的妇人啊!”
田广方才听着太子的话,便晓得郑氏是放过了,他伸手指着许氏和郑青儿,对侍卫喝道:“这两个,拖到外头院子里,一个打上三个板子!也叫那些整日里白日做梦的长点记性,咱们太子殿下是什么人,也叫她们长长眼!”
一声令下,几个强壮侍卫立即上前拖了许氏和郑青儿到外院子里头去打板子。
郑氏吓得腿儿都不稳,差点跌在地上。
外院出来惨叫声,郑氏连忙扶着丫鬟过去看,挨了板子后那地上两人脸白如纸、瘫软的不能动弹如同死鱼一般,裙摆上浸润了血色。
郑氏吓得白了脸,急忙过去探了探呼吸,好在还有气。
幸而只打了三板子,若是再来几下,真个是性命也丢了。
唐正指着郑氏恼道:“妇人!妇人!往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太子,便是我,也不饶你!”
郑氏泪水涟涟后悔不已,她一个深宅妇人,又没接触过皇家的人,哪里想过那太子身份如此矜贵,叫人碰一下也碰不得的?今儿幸好有唐蕊说话,不然她便也成了死鱼一条了。
如今弟妹带了侄女来了一趟,回去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她如今在亲戚里头怕是脸都没了。
唉……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再算也算不出太子竟是个修罗秉性呀!
青菱苑中,方才发了那一顿威风的人如今气定神闲的立在卧房里闲看。
丫鬟下人们都守在院子里外头,小小院落,清清静静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叫人十分舒服。
“殿下要喝什么茶?”唐蕊亲自给他泡茶。
“随意。”
司徒珏伏在窗台上,往院子里看,只见院中种了一棵硕大的梅花树,此时绿叶茂盛彷如顶盖,到了冬天,定然是满树梅花盛开满屋飘香。
“这树开的是白梅还是红梅?”他闲闲的问。
唐蕊倒了茶给他送过来,瞧着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笑道:“是白梅。你倒是有心思管这白梅还是红梅?外头被你打的人还鬼哭狼嚎的呢,方才不是说对香粉过敏吗,现在又好啦?”
司徒珏接过她的茶,瞧着茶汤澄碧,十分清雅,品了一口,淡香宜人很是解渴。
他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唐蕊立在他身边,望着他,问:“你真对香粉过敏?我今日也擦着香粉呢。”
司徒珏搁了茶杯,拉着她的手送到了鼻前:“让孤嗅一嗅,你今日擦了什么粉?”
唐蕊心儿一跳,脸上浮起桃红色,嗔他:“就是普通的兰粉罢了。我就晓得,你没有对香粉过敏,那是个幌子。”
司徒珏嗅着她白嫩的手背,抬眼睨她,“你母亲设了局,叫郑青儿给我奉茶,若是不提这个幌子,孤怎么好下手教训她?若是人人都以为本太子是任人搓扁捏圆的,岂不是乱套了?”
听了这话,唐蕊便想起他来了嫡母却不告诉她,原来是在设局,那许氏和郑青儿想往殿下跟前凑,嫡母竟为虎作伥同自己的女儿作对,想想这样的母亲,还真是既愚蠢又阴毒!
“殿下可是被家人闹的不悦了?”她有些歉意,自己家里人闹成这样,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司徒珏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到了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定定的望着她:“算你还有点良心,既如此歉意,便今日随我回家吧。”
唐蕊被他这话说的心里甜甜的,他这是来接她回去呢。
“可是……”
他拘了女人在身前,不悦道:“不许可是。”
“我祖母……”
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不满的问:“到底是祖母重要还是夫君重要?你都呆了三日了,莫非你要一辈子住在这陪着你祖母?夫君便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