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孔雀姐姐依旧笑颜,鸿雁面色发白的点了点头,咬了咬唇不放心的开口:“孔雀姐姐你真的没事吗?”
将染血的帕子折起,孔雀启唇笑的灿烂,眉头一挑:“你看我像有事吗?”
鸿雁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再抬头时便是孔雀摇曳离开的背影。
鸿雁心中忐忑,孔雀姐姐向来不会哄她们的,应该是没事……
心下有要紧的事,鸿雁顾不得再多想了,忙又继续急冲冲的进入房中:“小姐,前院来人了,是……是那个说是亡故的西远将军。”
第34章
“小姐, 前院来人了,是……是那个说是亡故的西远将军。”
听到鸿雁的话, 李言蹊面容沉重,半晌才仿若英勇就义一般起身, 然而随鸿雁一起走到了前堂时却心生胆怯。
她不想面对那个阴沉沉的人,看到他就回想起那份难堪。
踌躇在门前, 李言蹊轻叹。
可她即便不想见他, 为了小刀身上的蛊也必须一见。
苦大仇深的吸了口气,李言蹊与鸿雁一同走入前堂,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脸沉冷时,一阵心虚, 算上昨天那一次她不是气晕他两次吧?
心生惧意,但李言蹊素来是输人不输阵,带着谈判的姿态,端端正正走入堂内, 规规矩矩拜礼, 然而刚要起身便听自上传来生冷:“都下去吧。”
李言蹊被他这主人姿态吓住,忙惊起拉过鸿雁:“不能走!”
鸿雁虽然惧怕这位杀戮气息极重的西远将军, 但并未被这位将军的血气吓到反而因着小姐的惊呼吓了一个缩瑟。
这一声惊呼除了惊住了鸿雁,也让堂内的几个嬷嬷纷纷怔住, 小姐虽然在府中恣意横行, 但在外人面前可从来都是端庄有礼的。
看着众人面色惊疑, 李言蹊微微僵住, 正想以男女避嫌为由留鸿雁等人在场, 那边却先传来虞应战的声音:“此时事关朝堂秘辛,李家小姐莫要惊慌,我今日前来只是与你说明令兄长的情况。”
他沉冷无波澜的声音让李言蹊微怔,暗暗看去,见他一眼未瞧自己心中有些松动,他好歹也是个将军,听说颇受皇宠,该是一个要脸面有底线的人吧,她昨日那样拒绝,不给他半分脸面,他总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了吧。
蓦然松了口气,李言蹊暗自安慰自己,她虽然长得漂亮但还经常讨人嫌呢,她没必要太过紧张,再一想到小刀的蛊毒,李言蹊点了点头,轻声道:“下去吧。”
看到众人远离,李言蹊暗暗一叹,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自己有缺点的借口安慰自己。
门被阖上时,李言蹊也回了神,端庄优雅的向堂座空椅走去,然而人还未到那空椅子跟前,整个人便悬空而起,下一刻便落在一人怀中,桎梏在腰间的铁臂让李言蹊瞬间绝望,现在这个不是她能随意挣脱的了的了,随即怒起,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愤怒抬眸,斥责的话还未说出,唇已经被人擒获。
昨日听到她的拒绝虞应战满怀愤怒,看着那急急逃离的背影更是血气上涌,然而刚刚抬步人便陷入晕厥,再醒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还不及与薛定海先行引出蛊毒,驾马彻夜奔驰,命暗部铲除魏府,自己则马不停蹄的赶来她跟前,可她却处处闪躲,明明两人曾那般亲密她难道还想如没事人一般?
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李言蹊唇上生疼,腰间也因着那铁臂的桎梏而疼痛,受不了一丝疼痛的李言蹊眼眸泛起泪光,她看他就是看她没人疼所以随便欺负她。
凤眸委屈的眨了眨,两大颗眼泪无声落下。
狂风暴雨骤然止住,携风暴而来的人离开了那已经被□□红肿的嘴唇。
唇被放开,人也跟着喘息,李言蹊满心的难过,抽抽搭搭的哭着。
虞应战心尖儿一颤,大手抬起去擦她的眼泪,蹙眉沉声:“怎么这般爱哭,嗯?日后做了娘亲难道还要在儿子面前哭?”
李言蹊听了委屈极了,她从来没想生儿子,她一定要生女儿的!随后哭的更委屈了,他连孩子都计划好了,她可怎么办啊,她不想与他老鹰捉小鸡,他手那么大,手臂那么重她的腰都要折断了,抽抽搭搭的哭着,嘴里还不住的抱怨:“你因着我没爹欺负我,弄痛我了,我难道不能哭吗?”
不是说事关朝堂秘辛吗?呸,骗子!
不过她现在与他这般不清不白,若说是宅门秘辛倒是够了。
见她哭的小脸泛红,虞应战眉头稍蹙,一时恼怒竟又忘了收力道,稍稍松开手臂,便要伸手去撩她裙底。
李言蹊因他的动作惊住,忙按住自己的裙摆:“你要做什么?”
见她如防贼一般,素来高大神武的将军有些不悦:“不是说疼,我看看。”
他还真是把自己当做他的了,他是不是察觉了自己那日的异样?李言蹊咬唇,手仍旧死死的按着裙摆:“我是表哥未过门的妻子,是将军的弟妹,将军怎能如此待我,毁我清白。”
心里冷哼,虞应战英眉皱紧,她这套说辞倒是说的流畅,沉着脸将她的小脸搬过,虞应战沉声:“你与我还有清白可言?你人我抱过……”顿了顿,拇指拭了拭她的红唇:“人我亲过,你还与我讲清白?还想嫁给旁人?你与我这些天都在一处,明明可以接受我现下又是为何?”
李言蹊因他钳制而被迫仰头,又听那笃定生冷的语气那难堪上涌,随即下巴撇开,凭着一股子怒意挣脱他的手站起身,凤眸微眯:“倘若这便算失了清白,那我也算先失清白于表哥了,表哥也抱过我,亲过我,那我也高攀不上将军了。”
因着她的话,虞应战浑身一僵,看着那鲜红欲滴的红唇,想到那美妙不止自己一人品尝过恼怒顿生,想到旁的男子与她这般亲近更是怒不可遏,面容顷刻冷肃。
他处处因她妥协,哄着她纵着她可她却用这种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的话刺激他,她不喜欢他,更不想嫁他,没有任何保留,没有为她自己留一分余地的与他冷言。
看着面前艳丽的女子,虞应战咬牙顿声,他何必自取其辱,何必为了个女人颜面全无,不再看她一眼,推门大步离开。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半扇门打在墙壁上侯轰然倒塌,惊坏了院中众人,但看到那大步离去的高大男子却无人敢多言。
李言蹊也被那门声吓到,心下一个缩瑟,随即开始后悔,小刀的事还没解决呢,她太莽撞了,至少等小刀的蛊毒解了再与他分道扬镳啊,呸,她本就不是与他一路的人。
忧心忡忡的李言蹊这一日都没有精神,守在小刀身边陪他玩闹可始终惦记那蛊毒之事,试探的问了问周伯伯,得到的答案令人失望,蛊术出自苗疆,甚少有人懂,一向与爹爹游走海外的周伯伯也无从下手。
等小刀睡去,坐在床侧的李言蹊忧心忡忡的看着小刀的臂弯,周伯伯说小刀手臂里埋了许多银针,是不是那人为了治疗蛊毒埋下的?
她难道去求那人?可她也是要面子的啊,叹息躺在小刀的手上,李言蹊心中烦闷。
“喃喃,睡觉要盖被被,要不然会肚子疼!”
闻声抬头,看着睡梦中呓语的小刀,李言蹊眼眸泛红,小刀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无论她犯什么错都会疼她的人,为了他,面子又算什么,她不想失去他。
忍下泪意,李言蹊伸手为小刀盖上被子,在他耳畔沙哑开口:“小刀,我已经长大了,不会不盖被子了。”
以为这一晚自己定然会辗转反侧睡不着,然而许是白日费神太多,李言蹊沐浴过后沾上床榻便酣睡而去。
李言蹊一如既往的睡的香甜,夜色之下,灯火之中,一人却独酌在一处酒楼。
黑袍之人身形高大俊朗,浑身戾气,四下皆无人敢靠近,送酒的小二探了探头,发现那桌上送去的几坛烈酒已经空了,满脸不愿的在掌柜的推搡下抱着几坛子酒过去,装在坛子里的酒是妥妥放在了桌上,手中的酒壶却还哆哆嗦嗦的握在手里。
“磕嗒磕嗒磕嗒”酒壶的盖子随着小二抖来抖去的手不断发出声响,生怕惊扰了人,然而刚放下酒壶便看到那双令人破胆的黑眸,“磕嗒磕嗒磕嗒”这回是牙齿磕碰的声音,小二已经不敢再做耽搁忙跑向楼下。
酒喝了几坛,虞应战此时已经面容微醺,眼眸却仍旧黝黑,坐的也依旧笔直。
她怎么能一点都不对他动心呢,他还要如何才能让她动心,明明之前与他那般亲密,明明她也可以全心依赖他,为什么现在又变了,早知他不回这个身体了……可他还想活着娶她啊
他还要娶她啊,他那么喜欢一个女子,可她为什么不喜欢他。
娘,你能告诉我,他怎么才能让那个女子喜欢他。
他忘了,他早就没有娘了。
酒壶在手中碎裂,扔出钱袋,虞应战阴沉着脸起身,飞身离开,这处酒楼的这处桌椅似从未被人造访过一般。
室内仍旧是熟悉的馨香,他住在李府一个多月,闻惯了这馨香今日一闻仍旧新鲜,许是因着内室的人睡着,室内的烛火调的极暗,可他却能清清楚楚的看清纱衾下那酣眠的人。
她定然生气了,今日他摔坏了她府中的门。
虞应战静静的伫立在床侧,似要这般伫立一夜的人再看到因着床榻上的人翻身而露在外面的脚时,英眉皱紧,他现在可以不计较她的睡姿,可他不能容许她将脚露在外面,她那般瘦小,会着凉。
高大的男人蹲下身,想要将那皙白的足放回被中,然而在握上那嫩足后仿若看到了天下最难解的谜题,英眉皱的更深了,端详片刻,将那精致莹白的小脚握在手上,随即附身过去,小心翼翼的落下一吻,她真小,脚竟然也这般小巧,轻轻摩挲了半晌终于恋恋不舍的将那细足放入被衾,然而再抬头时却对上一双妩媚的凤眸。
与她相处近两个月,她若呆呆怔神时便是这个模样,并非刻意勾引人,虞应战现在知道的。
想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及白日的行径,虞应战心中一急:“我……”
李言蹊不等他开口便别过眼去,将头撇向床侧不去看他。
她虽然头转的快,但虞应战还是看到了那扁起的嘴,知道她难过了,不顾满身酒气上前钻进她的帐中,大掌抚上她的脊背,沙哑安抚:“喃喃,是我错了,莫哭。”
李言蹊最讨厌闻酒气,可每到深夜却无比留恋,因为那是爹爹带给她最多的记忆,爹爹也曾像这般夜半醉酒归来不敢吵醒她而小心吻着她胖胖的小脚,睡梦中醒来以为是爹爹来到身边了,但睁开眼睛却不是那个疼爱她的人,却是她要花心思讨好的人,这个人让她难堪,让她害怕,心里委屈极了,巨大的失落感袭来让她忘了现在该讨好他,让他为小刀解蛊,只顾着默默抹眼泪。
算是见过她各种哭法的虞应战这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受气包一样的哭,心中又疼又软,大掌一下下为她顺气,沉冷的声音刻意柔缓:“莫要哭了,你要如何都由着你,只要你不委屈不难过都由着你可好?你想要嫁谁都好,我等着你,喃喃,莫要哭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明明还是很大,李言蹊听到耳中担心会惊到外间的鸿雁,忙止住自己的抽搭,闷声闷气的开口:“真的?”
“真的。”她不喜欢他,他能如何,强娶她回府?可她若这般哭他如何受得了,明明是那般爱笑的人,他来的晚了,便排队吧,他总能比知微活的长吧。
李言蹊从刚刚思念爹爹的难过中回神,听到这话,心中意动,试探开口:“那你要给小刀解蛊毒啊。”
心中涩然,一心惦念着她匆匆赶来,竟全然忘了两人身上蛊毒之事,点了点头:“好。”
听他答应,李言蹊松了口气,然而却始终不肯转过头,竖着耳朵听了听,不见那人离开,撅了撅嘴:“你怎么还不走啊,我困了。”
虞应战闭上眼眸站在纱衾外,沙哑道:“喃喃,我答应你所有,能不能让我这样守着你一晚。”
李言蹊并不愿意,可他答应给小刀解蛊,她若不还些回去岂不是她占了人便宜,不愿欠人人情债,李言蹊闭上眼眸不去看他:“好,那你日后不能再看我。”
“好。”
“不许再凶我。”
“好”
“不许……”
“……好”
夜色重归寂静,床榻上娇美的人重新睡去,似不知凡尘疾苦的天上人。
高大俊美的男人眼眸第一次微红,附身在她翘起的唇上落下一吻,静静伫立,日头初萌,才悄无声息的离去。
第35章
蛊虫见光则避, 所以室内仅留些微光亮。
东苑这处无人打扰的房内,药气蒸腾,两个平榻上躺着两个男子,一人眼眸紧闭不发一语,一人□□哀嚎头不断磕在榻上。
李言蹊惊怕小刀磕坏头, 拿过软枕上前为他垫在头下, 看到小刀几欲癫狂的动作, 眼眸暗红,急的心神骤乱。
现下不过是熏药确认毒虫是否还在针下, 并未真正取蛊, 但薛定海见那名唤小刀的男人已经痛至如此便眉头微蹙,抬手命人将他捆绑在平榻上, 自己则转身做请:“李家小姐, 我要开始引蛊了, 劳烦先请。”
心里忧心小刀, 但李言蹊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咬了咬唇拜礼离开。
送人离开, 薛定海瞥了眼即便同样疼痛却习惯隐忍的好友, 轻声一叹,他以为好友那般积极应是十拿九稳, 没想到人家心思根本没在他身上,再一想那李家小姐艳丽的容色与印象中知渊所要寻的妻子的模样相差甚远, 便暗暗摇了摇头, 情爱真是让人不解。
即便出了房中, 李言蹊也未离开太远,小刀通常是不怕疼的,可现在这般声嘶力竭定是疼痛难忍,忧心忡忡的在门前踱步,然而走了几圈却发现跟来的鸿雁未发一声声响,不解看去,只见鸿雁虽满脸担忧面色沉重,疑惑开口:“怎么了。”
鸿雁没见过这位突然出现的薛大人,心中不安,听到问询忙凑近自家小姐:“小姐,你说那薛大人会不会厚此薄彼啊,虽然明面上用的是同样的药,那西远将军未发一句声响,可您看小刀少爷疼成什么样了,奴婢……奴婢只怕那薛大人故意让小刀少爷一直疼着。”
李言蹊微微一怔,突然想起那房中还有一人,与鸿雁不同,她是知道这位薛大人的,太医院的薛大人贤名在外,救死扶伤愿尝尽百草,听说这病因便是薛大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苗疆探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