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眸垂下,长睫遮掩了明眸中的艳丽:“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大婚前不会再碰我?”
英眉皱起,以为她是在提点自己,虞应战颇为怨气的再次应声:“嗯。”
红唇勾了勾,在那人阴沉着脸时,李言蹊抬眸坐入他怀中,感受到他的僵硬,感受他环上她腰间的大手,李言蹊小脸一红,撅了撅嘴:“你不是说不会碰我吗?”
大手闻声再次放下,李言蹊含笑仰头凑了凑,够不到他的唇,秀眉皱起:“你低些来嘛。”
屏住呼吸,虞应战僵硬着身子垂头。
红唇如愿的凑近,轻啄了啄他的薄唇,凤眸明亮:“这是奖励。”
胸膛起伏,因着冲动俊脸上似有青筋暴起,喉结攒动:“喃喃……”
双颊绯红的从他腿上跳下,再次将头上的兜帽戴上,回身之际一笑:“日后依旧不许你碰我,我要回府了。”
有些含羞的人急急的向外走去,可她捣腾的那几步很快便被身后高大之人赶上,蹙眉回头,仰头看着那严肃的人,娇声道:“你又要反悔了?”
看着面前的女子,虞应战想要将人揽回怀中,不顾所有的品尝那勾起他全部□□的红唇,可动作因着那娇声顿住,别开眼:“我送你回去。”
李言蹊秀美蹙的更紧,摆了摆手:“不行不行,今日已经是出格之举了,定要有人怀疑的,在我退亲之前,你还是少与我来往,要与我保持距离。”
李言蹊忧虑的事从来不是虞应战会放在眼里的,但因着她忧虑他就是假装也要在意,沉声开口:“嗯。”
高兴他如此听话,李言蹊再不停留向院外走去。
因为一同有十几辆马车,所以一路上总有些慢,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马车才到李府。
就着鸿雁的手下车,感受到鸿雁手心汗湿冰冷,李言蹊担忧蹙眉:“怎么了?”
此时的鸿雁早已忘了虞府中的疑惑,只剩慌乱,眼眸通红的将自己一路上隐忍的事惶恐说出:“小姐,快进府吧,刚刚路上我看到好像有一个人一直尾随在咱们车后。”
李言蹊移眸看去,巷口阴暗处似有一人轮廓,高大挺拔,看不清面容,她却熟悉的紧。
红唇勾了勾,李言蹊垂眸入府。
真是固执的人。
第44章
一如每次小试后一般, 食斋内上下三层都被学子坐满。
琴弦轻拨,琴音婉转悠扬, 身着素纱单衣的伶女荷袂蹁跹, 纱衣轻动, 当女子姗姗落座下来,银筝款按,奏成和鸣,自一楼的台上,悦耳的音律环绕着整个食斋。
食斋的雅致向来是所有附庸风雅的官家贵子交口称赞的。
三层内的一处厢房, 皆是国子监衣袍的几个学子听着那音律, 谈着小试的考题, 而坐席上,虞应朗则一直沉默不语独自啄酒。
这一次小试考题颇难,众人谈论的兴致高昂, 而向来喜欢与人高谈阔论的孙遗兼并未加入那谈话, 而是自打落座后便看向那独自啄酒的虞应朗。
那娇软却如刀子一般的话似乎就在耳边, 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 表妹的不喜欢,不在意, 想到昨日面对难堪只是淡笑离去的表妹, 虞应朗再次举起酒凑到嘴边,然而肩上一沉, 酒洒了大半。
蹙眉看向来人, 虞应朗复又垂下眼帘。
孙遗兼轻拍了拍好友的肩:“知微你莫要忘了自己的志向, 我虽不知你因何如此,但现在岂是是悲秋伤春的时候,待到你功成名就,一切自然迎刃而解,知微,你不该本末倒置。“
握着酒盏的手顿住,虞应朗因喝酒而面红的脸微怔。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专心学业了。
看着坐席上其他意气风发的学子,虞应朗想到自己现下的狼狈,自嘲摇头,非但不再专注课业,他竟与郑雨眠玩弄起府宅里的把戏,这哪里是君子所为。
摇了摇头,虞应朗放下酒盏,长叹一口气:“你说的对。”
身为男儿他确实不该再儿女情长了,表妹终归是要嫁给自己的,只要嫁给他,日后他考取了功名,送走了郑雨眠,好好护着表妹,与表妹解释清楚,一切误会便能迎刃而解,到时表妹定能明白他的心,终有一日表妹会喜欢上他。
心中几日的窒闷似豁然开朗,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下酒盏,虞应朗抬头一笑:“多谢。”
挠了挠头,孙遗兼摆手赧然:“你该谢的不是我而是你兄长。”将遇到将军的事与好友说明,说到最后孙遗兼眼眸中不由自主泛起羡慕之色:“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兄长。”
看着好友羡慕的神色,虞应朗垂眸看向手中的酒盏,笑容渐淡,嘴角泛起苦涩,是啊,他有一个好兄长。
*
楣下的灯笼将李府前照的通亮,黑袍的男人蹙眉看着那不久前才漆染的大门,一动不动。
李府置府于寸土寸金的西街,静谧十足,此时又是月上梢头之际,那一身黑袍的男人在月光下显的寂冷。
她刚刚进去了,他也该回府了。
可他不想离开,想这样守着她门前直到她再一次出现。
是不是执念太深?
虞应战蹙眉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他竟然听见那独属于她的娇声。
“你怎么还没走?不是告诉你不许跟来吗?”
又一声钻入耳朵,虞应战侧头,西墙的转角处露出一个秀眉紧蹙的小脑袋。
李言蹊不满的看着傻愣愣站在府门前的男人,她打发了丫鬟嬷嬷,待院中的人散了个干净,心里一直犹豫,她猜着他应该回去了,可想到那人的性子,又不确定,忧心有人瞧见,便蹑手蹑脚的从后门出来,绕过墙垣,看向大门,呵,傻男人不但还在,现下更是光明正大的看着她家府门发呆。
不满的抱起双臂,凤眸眯了眯看着逐渐走近的男人:“又来做什么?不是与你交代了要与我保持距离吗?”
蹙眉沉沉一‘嗯’,虞应战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小手:“我想带喃喃去买首饰。”
她答应嫁给他,舅舅也应下赐婚,可他却越发不安,怕她反悔,怕一切是假的,便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李言蹊撅了撅嘴,这夜月里的买什么首饰,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不由轻哼,他倒是什么都答应的快,可哪件事最后不是按照他的意思来,固执古板,却意外的粘人,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独立起来的,嘴里碎碎念着,然而李言蹊却也心动,来京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夜晚的京中呢。
喜欢热闹的李言蹊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首饰铺子时已经累的再也走不动了。
坐在角落里,看着伙计拿来的簪子,李言蹊颇有兴致,挑挑选选的听着伙计的话。
而被打发离远些的虞应战此时一脸阴沉的看着掌柜摊在眼前的簪子,研究过后,蹙眉沉声:“都要。”
还未等选这处上等货的其他人纷纷咋舌,咋舌这人不懂品鉴,咋舌这人囫囵吞枣不分好坏乱选一通,但不管旁人是如何咋舌,掌柜却高兴的紧,忙回身差人装匣。
好的坏的都被人一鼓作气的买走,未来得及选的众人心有不满,但看那人身形高大,冷面肃容却也不敢多说,自顾自散去,然而众人之间,一对主仆却为难的站在原地。
丫鬟小容见自家小姐等了这样久的琉璃簪与那些样式陈旧的簪子一同装匣,心有不甘,鼓起勇气上前,怯怯开口:“这位公子,我家小姐从几月前便想要琉璃簪,琉璃簪三月一出,实在难等,您买了这么多簪子,能不能请您将其中那个琉璃簪让给我们家小姐。”
目不斜视,虞应战一声不发。
被人无视,小容小脸涨红,正在此时,站在一侧的素衣女子缓缓上前,含笑做礼,眼眸盈盈润润,柔声请求:“丫鬟冒失,还望公子切莫怪罪。这琉璃簪我确实喜欢,我愿意以高出三倍的价格买下公子手中的簪子,公子可否行个方便,将这簪子割爱让于我。”
女子身姿纤曼,举止娴雅,声音更是温柔,若是识礼的翩翩公子自然会顺水推舟亲近佳人。
然而见掌柜将首饰装好,虞应战转过身不悦的瞥了一眼挡路的两人,冷声道:“让开。”
面容上的笑意滞了滞,从来未被男子如此冷喝的宋舒棠一时惊住,但看到那男人的容貌时,粉白的脸更是通红:“是我们强人所难了……”
素来对旁人没有耐心的虞应战不待她说完便已经蹙眉绕过面前的两人,大步走向那坐着娇人的椅子。
话未说完,人已离去,一时难堪,宋舒棠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垂头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我们回府吧。”
同丫鬟向门外走去,然而在迈出铺子时,宋舒棠却不由自主侧目,看到那高大的男人,面颊又是一热,刚要收回眼眸,却看到那高大的男人将手中的漆盘放在了一女子面前,一时怔住,想要再看,耳侧响起丫鬟的轻唤,慌乱回过头,宋舒棠抿了抿嘴,上了马车。
刚刚那俊美公子邂逅温婉小姐的一幕李言蹊自也看到了,暗暗摇头那俊美公子不解风情之际,却也好笑那人即便面对女子也不为所动一分不让的模样,不过……凤眸垂下,拨了拨被递到眼前的匣子,找到那琉璃簪时,抬眸一笑:“我很喜欢这个。”
他不会因着旁的女子请求而心软,她莫名的高兴。
两人再回李府时已经月上中天了,走进寂静的巷子,耳边却似还隐约有那街市上的热络繁华。
已经到了门前,李言蹊却始终抽不回自己的手,娥眉微蹙,撅了撅嘴:“我该回去了。”
看到那水润的凤眸,虞应战眉头蹙紧,她是该回去了,可是……
“我想再带你去用些点心。”
看着他明明不想自己离开,却严肃认真的要带自己去用点心的模样,李言蹊低低一笑,垂下凤眸果断拒绝:“这样晚了,我该睡了。”
墨眉仍旧紧蹙,见她不应,忙用大手揽住她的腰,阻止她的离去:“那我想带你去……”
抬起凤眸,李言蹊眸中明艳流波,含笑开口:“为什么不想我离开?”
英眉皱紧,虞应战面容微红的别开眼眸:“我不放心你离开。”他期盼了太久,只要未真正得了她,他都不安。
哪个说他不解风情,他只是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她,她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心中微动,李言蹊勾唇,下巴抵住他的胸口,仰头看着这个严肃刻板的男人,他长得很好看只是总寒着脸让人心里惧怕,可他在她面前却是个又古板又笨拙的人,难为他能想出带她买首饰、吃点心的拖延方法,若她不出府一看,他是不是当真要站在她府前一夜。
从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他,看着看着,爱溜神的李言蹊面上的笑意被嫉妒所取代,她还没见过有人的睫毛比自己的长!
骤然清醒,李言蹊蹙紧眉头,十分严肃的开口:“你闭上眼睛。”
浑身一僵,俊颜通红,想到那软软的唇,轻咳一声虞应战俯身闭上眼眸。
小手伸去,小脸探去,李言蹊细细的看了看,不满的撅了撅唇,他的睫毛怎么这样长?向来以美貌引以为傲的李言蹊有些不悦:“你的睫毛比我的长。”
等了半晌那期待的没有等到,却等来了这样一句莫名的话,虞应战不满的蹙眉,一脸阴沉。
看着气鼓鼓抱着双臂的小姑娘,最终长叹,虞应战抬手将人拥在怀中,喉结微动,克制隐忍的吻上那水润的凤眸:“喃喃莫生气,喃喃的眼睛很好看。”
落在耳边的声音沙哑低沉却意外的好听,眼睑上的一吻也极为轻柔,李言蹊心头一颤,待那薄唇离开,长睫微动,抬眸看向那漆黑却温柔的眼眸,柔声道:“那你也不要不安好不好,我会退亲,等宫宴后我便会与姑姑说清楚。”
因着她轻柔的声音,虞应战肃容舒缓,眼眸低垂看着怀中的人:“嗯。”
红唇愉悦的勾了勾,似又想起什么李言蹊闷闷开口:“还有,那位郑家小姐现在有孕,你莫要与她计较了,她总归怀着表哥的孩子。”
她提起知微,虞应战蹙了蹙眉,却还是应声:“嗯。”
听出他的沉闷,李言蹊抬头,红唇勾起,偏了偏头:“对了,我倒忘了,你也是我的表哥,表哥我要去睡了,你能放开我了吗?”
娇声柔美,看着那凤眸,虞应战喉结一动,沙哑开口:“喃喃,我想……”
急急从他怀中钻出,李言蹊红着小脸转身:“不许!”随即想到他刚刚那一吻,后知后觉嗔去一眼:“我该睡了。”
不再去看他,李言蹊自顾自的回府,然而虞应战却因着那一眼娇嗔怔神。
他想要快些娶了她。
怔神良久,虞应战仍旧站在府墙外,直到自墙内丢出一个小小的石子才回神,薄唇泛起笑意,转身离去。出了巷口,想到她刚刚说的,英眉一皱,既然她要亲自去说,他不能让旁人给她委屈。
*
宫中每每有宴,便要好一阵忙碌,知道侄女当真离府,李氏来不及生气便因着冗杂的事物忘了去,将各院子宴上的用度吩咐妥当,天色已经很晚了。
自婆母那儿回到院子,正与身边的嬷嬷说话的李氏迈入正堂时因着那端坐的人一怔。
看到来人,李氏局促的落座,笑着问询:“大公子怎地过来了?”
虞应战垂眸拿出手中的一道圣旨交给身侧的虞尔,虞尔忙奉到了李氏面前。
看着那明黄的锦绸,李氏低呼一声,她再不懂也知面前的是圣旨,手指轻颤拿过,不明所以的看向虞应战:“这是什么?”
虞应战垂眸不语,一侧的虞尔却笑容满面:“夫人打开看看便知。”
不敢轻慢行事,李氏命人打水净手后才去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更是惊起,不可置信的看向那端坐的人。
虞应战端坐垂眸:“你若答应我的要求,这圣旨上那空缺处便是知微的名讳。”
即便这位先前传言亡故,李氏也不敢肖想那世子爵位,一辈子不敢想的东西就这样摆在了眼前,咬了咬唇,李氏面色苍白的坐回椅子上:“大公子不妨说说。”
第一次抬起眼眸,黑眸幽深坚定:“我要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