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文工团——臧白
时间:2018-06-20 09:36:59

    话说完之后,车里的乡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挺有道理。成了婚的人都知道,年轻的时候喜欢看人一张脸好看不好看,但过日子跟脸长得好看不好看还真没太大关系,那得有本事有出息。
    蒋奶奶坐在座椅上,微微晃着身子,像个白发老菩萨。心里想着蒋珂连戒指都戴上了,这事儿肯定没跑了,当然要在外人面前帮自己孙女婿说话,所以就慢慢开口道:“你们不知道,安干事那时到咱院里来,随口胡说的话,你们就信了。他的家庭可不普通,他爹,是南京军区的副司令呢。前些年还出了国,在国外呆了好几年。你们说,亲爹是副司令又出过国,能是在广州打工的吗?”
    这么一说,如果也都是实情,那肯定就不是了,也把在座不了解情况的说懵了。懵了一会之后,有人又接话,“那可儿可以啊,这么多年不结婚,敢情是一直是有对象呢,还是条件这么好的对象。现在好了,安干事回来了,戒指也给戴了,向部队打个报告,就能结婚了。”
    说到这话,蒋奶奶和李佩雯都忍不住有点高兴。她们一直急蒋珂的婚事,急得都没辙了,都做好她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了,反而她给她们找了女婿孙女婿回来。
    这叫什么,这叫意外之喜啊。
    但欢喜归欢喜,审还是必须要审的。这么多年,因为这事折磨了她们多少精神啊,敢情她并不是就不想结婚,只是不想跟别人结婚。
    而蒋珂在蒋奶奶李佩雯等人走了以后,便忙回去化妆台边开始卸妆,卸好妆去换下演出服再洗把脸,头发拢到脑后用一根黑皮筋扎成马尾辫,便和其他人打招呼先走一步,说要回家去。
    安卜开着车载她,走了一阵后,转头看着她问:“她们好像不知道我的存在?”
    蒋珂清着嗓子摸后脖,把头转向车窗外,回他的话,“待会马上就知道了。”
    安卜再看她两眼,伸手过来在她脑袋上推了一下……等安卜和蒋珂到家的时候,蒋奶奶和李佩雯正等在正屋里,蒋卓坐在自己的床上,陪着她们。而其他的乡邻亲戚都各回各家各收拾去了,这种别人家的事,他们外人也掺合不着。
    等到蒋珂和安卜进了屋,蒋奶奶、李佩雯和蒋卓三个人看着他俩,道一句:“回来了?”
    蒋珂笑笑的,叫李佩雯和蒋奶奶,“妈,奶奶。”
    安卜也跟着打招呼,叫,“阿姨,奶奶。”
    蒋奶奶手搭拐杖看他们俩一气,让他们坐下,李佩雯便起身去拿了两个家里的白瓷带盖的杯子,给他们倒了两杯白开水,放在桌上。
    在板凳上坐好了,两边对峙,蒋卓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床上闲着看热闹,反正不关他的事,他也懒得掺合。懒得掺合也是因为他知道,李佩雯和蒋奶奶肯定不会反对的,只巴不得两人赶紧结婚,还怕夜长梦多自己的女婿孙女婿跑了呢。
    屋里灯泡散出来的光线有些偏黄,蒋奶奶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看蒋珂,又看了看安卜,先说了一句:“喝茶。”
    “谢谢奶奶和阿姨。”安卜听蒋奶奶说完后,便很顺从地上去捏过茶杯把圈拿回来喝茶。
    蒋珂则看了看面前坐着的两人,才慢慢伸手过去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刚从暖水瓶里倒出来的水很烫,想灌大口也灌不了。
    四个人都还没正经说话呢,蒋卓在那边已经哼上小调了,也不知哼的什么。
    蒋珂也没等她们问,抿了一口茶以后,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跟蒋奶奶和李佩雯说:“妈,奶奶,一直没告诉你们是我的问题,那个,我和安卜,打算结婚了……”
    蒋奶奶和李佩雯听她说要结婚了,那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偏还把笑压在嘴角不露出来。
    蒋奶奶清清嗓子,然后把嗓子捏起来说:“你是国家的人,打了报告领导同意就行了,我们管不了。”
    蒋珂抿着笑,看着她道:“那我不结了。”
    蒋奶奶把眼一瞪,“信不信奶奶捶死你?”
    蒋珂笑着学蒋奶奶捏嗓子说话的样子,“我是国家的人,打个报告领导同意就行了,你们管不了。”
    蒋奶奶抄起拐杖就要戳她,还没戳到她身上,又收了回来,可舍不得真戳。
    这会不跟她绕圈子了,蒋奶奶直接跟她说:“什么情况,跟我和你妈交代清楚。合着我跟你妈操心这么多年,心血都熬干了,干的都是傻事?”
    “不是傻事。”蒋珂说话有些含糊嘟哝起来,“就是真的,没想结婚。”
    蒋奶奶目光瞥一下安卜,又问蒋珂:“现在想结婚了?”
    蒋珂看向蒋奶奶,朝她慢慢点了两下头,“嗯。”
    旁边安卜看她的样子,含着笑在嘴角,微微端着不敢随意放松。毕竟这回跟上回不一样,上回上门来那是干事送同志回家,这回是女婿上门见丈母娘。
    蒋奶奶和李佩雯看蒋珂这回是真的决定结婚了,而且小安这孩子,跟蒋珂也是知根知底,各方面条件也都好,当然没什么可挑剔的。
    蒋奶奶说要审她,也就问了这个,并没有把两人揪在场,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全部问出来。那是他们小年轻之间的事,蒋奶奶只知道,她孙女儿确定是要结婚就行了。审出她这个态度了,也可以了。
    再说,小安这孩子,她早就中意,当时蒋珂回来的时候说两人之间没关系,她还觉得挺可惜的。最后兜兜转转两人还能走到一起,挺好。
    蒋奶奶没什么话再可说的了,李佩雯便又最后交代了几句,跟蒋珂说:“既然在一起谈恋爱了也公开了,刚才闹了那么一出,我们也没看懂,反正戒指是戴了,那就赶紧把报告打一打,团里手续办好,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又不是刚认识还不了解的,你们认识也有十个年头了,可别再拖了。我和你奶奶呢,也能跟着忙活起来,给你备点嫁妆。你奶奶啊,早就给你绣好被面儿了。”
    有些事不提起来,觉得和自己仿佛永远是沾不上边的。在安卜回来之前,蒋珂一直觉得结婚是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事情。如果要结婚,那也得是到了她自己觉得不得不结婚的时候。那时凭空想着,就觉得结婚是人生中一件极大的事,需要用掉自己所有的勇气和决心才会做的一个重大决定。
    也就到了这时候,她发现结婚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不可怕,也没有神圣到不可轻易碰触,很自然很轻松。仿佛就是走到了这一步,水到渠成。
    突然提起来了,也没什么再耽搁的理由,你情我愿,双方父母都比自己还着急,好像有点稀里糊涂,其实是顺其自然,走着走着,婚就结了,压根没有想那么多虚头八脑的东西的时间。
    蒋珂在舞蹈晚会成功举办之后,回团里就跟团里打了结婚报告。把安卜的资料和所有情况全部上报给上级知道,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审核,团里通过了他们的婚姻申请,便一起去领了证。
    当天领完证回到车里以后,安卜捏着结婚证抱着蒋珂就一直闷声哭。哭得蒋珂是哭笑不得,一边像哄孩子一样拍他的背安抚他,一边湿着眼眶故意跟他说:“哇,让你讨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你还哭?哭成这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你娶我的呢。”
    安卜抱她抱得越发紧,眼泪还在往外冒,也不说话,看起来异常委屈,也异常幸福,这叫喜极而泣。
    后来安卜哭完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抬手胡乱擦一下眼角,便打着车子跟蒋珂说:“我们去拍婚纱照。”
    这时候拍婚纱照都是很简单的一张两张,没有太多的款式挑选,也就一套白纱,捧着一捧花挨着肩正正经经坐在摄影棚里,老式相机把人往下一照,洗照片还得洗几天。
    蒋珂和安卜去到照相馆后,挑了一套简单的婚纱,长袖一字肩,头发简单盘起来后戴上头纱,再在耳朵脖子上戴上首饰,稍许化点妆,就能拍照了。
    安卜穿着西装,左边胸口别着两朵玫红色的鲜花。
    两人都收拾好后,在纯灰色背景布前的长凳上挨着坐下来,脸上挂着微笑,把这一刻做一个定格。
    结婚证拿了,婚纱照拍了,是谁的就是谁的,这辈子甭想跑了。
    晚上安卜和蒋珂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安卜还一直抓着她的手。这一天他都不大正常,一点没有三十岁男人该有的样子。又发骚又发-浪,比当年二十岁出头那时候还不知道收敛。
    吃完饭他也没把蒋珂送回团里去,直接就带她去了他现在住的宾馆。他停车下车去给蒋珂开车门,蒋珂坐着不动看着他,半晌把腿往里收了收,说:“我不去,我要回团里。”
    安卜手搭车门,在外面看着她,一本正经道:“小蒋同志,证都领了,连上去喝杯茶的面子都不给我?”
    蒋珂手里攥着皮包带子,看他反问,“这上去了,是……就喝杯茶吗?”
    安卜嘴角忍着笑,“你要想做点别的,我可以奉陪。”
    说完了,不让她再犹豫,自己弯腰进去帮她解开安全带,拉了她下车来。
    蒋珂下车后就把手从他手心里抽了出来,然后等他锁好车以后,跟他一起进宾馆大堂。
    她还没干过这种事,跟一个男人进宾馆。所以在进入大堂以后,她便埋着头跟在安卜身后。到了楼梯间,安卜先上楼梯,然后回身把手伸到她面前。
    蒋珂愣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过去搭到了他的手心里。楼梯间的灯光瓦数低,光线昏黄。蒋珂感受到安卜在捏她的手,手心手背捏了几下,便在她手心里开始轻轻挠。
    蒋珂被他挠得心里发痒,要把手缩回来,却发现被他拽死了缩不动。
    就这么被他拽着去到二楼,到他住的房间。
    安卜开了门,拉着蒋珂进去。在关上门以后,根本没容蒋珂往房间里多走,就把她一把拽了回来按到了门板上。他不容分说地上去亲她,鼻息滚烫,哑着嗓子贴在她唇边问她:“先洗澡还是先做事?”
    蒋珂被他这么一挑-逗,鼻息就热了起来,身子紧贴在门板上避不开,跟他说:“先开灯。”
    安卜没有按她说的去开灯,在亲了她一阵把气氛挑得更热以后,便一把打横抱起她,把她抱去了床上。他把蒋珂搁下后,便开始解自己上衣的纽扣准备脱衣服,在他脱衣服的时候蒋珂翻过身子就要往床头躲,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压在身下。
    蒋珂惊得闭上眼睛,跟他说:“我紧张。”
    安卜也紧张,但他更多的是情-欲充脑,难以自控了。他去亲蒋珂的嘴唇,脱她的衣服,跟她说:“我会轻一点。”
    蒋珂再想说话的时候,已经被他堵住了嘴,除了呜咽和低吟声再也发不出来其他的。
    她被他安卜亲得神思迷离,身子在他掌心手指的爱-抚下软成一汪春水,生出了本能的渴望。
    安卜一边用手掌在她身上撩火,一边落唇在她耳边,然后气息极重地说:“一直都很想要你,只能自己夜里肖想。想脱光你的衣服,亲你,摸你,要你……有时候夜里做梦……”
    蒋珂忍不住低喘出声,然后屏气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
    安卜没有再说下去,他捞起蒋珂纤细的腰身,冒着汗忍着过盛的激情推进去。然后他也没有急切地动,而是俯身继续亲吻蒋珂的额、嘴唇。等她在他怀里又轻颤起来,他才慢慢地开始动。
    浓烈的激情一直到半夜才在这个房间里褪去,蒋珂和安卜都睡不着,安卜披了件大衣把蒋珂包裹在自己怀里,拥着她在窗边站着。
    夜里的风很凉,却吹不淡激情在两人身上留下的滚烫印记。
    ***
    蒋珂和安卜领完证之后不久,蒋珂的单位就给分下了房来,在军区大院里。然后他们选了个吉利的日子,收拾好了搬进去,把从照相馆取出来的婚纱照也挂了起来。
    床上的被子都是蒋奶奶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并蒂莲花鸳鸯戏水,红彤彤的锦缎布料,手摸上去都打滑。除了被子脸盆毛巾红布罩台灯,李佩雯和蒋奶奶几乎把能在新房里装饰的都装饰了,包括衣柜家具,都提前让人打了几套,在搬家的时候搬进来,弄到最后心房就成了最大红大艳喜庆的样子。
    蒋珂不表态,随她们弄,她们高兴就好。
    然后李佩雯和蒋奶奶也不管蒋珂需要不需要,还是给她买了缝纫机收音机和自行车,手表项链因为安卜给买了,她们就没再浪费那钱,毕竟她们买的赶不上安卜买的那东西金贵。
    等蒋卓带着李佩雯和蒋奶奶把缝纫机、收音机和自行车弄过来的时候,蒋珂笑着问李佩雯,“妈,你觉得我会踩这缝纫机吗?”
    李佩雯看她一眼,“这不是会踩不会踩的事,按规矩就得要,谁家姑娘结婚没这些东西?”
    蒋珂知道的,在她们心里,规矩不能随随便便改,这是关系体面的事。
    新房布置好搬进去不久之后,这屋里又多了东西,墙上挂着的,便不止蒋珂和安卜两个人的婚纱照,还有几张以前在文工团里的照片,难得的几张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取景框里。
    那时候团里有摄影干事,跟着拍的照片不少,安卜回南京把有他和蒋珂的照片拿了不少回来,墙上挂不了的,就全部塞在了相册里。
    每次两人就把这些照片拿出来翻看看,一起回忆照片上当时都在发生什么。
    十年很长,能说的东西有很多,所以两个人一直有聊不完的话题。
    在新房收拾好之后,安卜和蒋珂也没把婚礼再往后拖多久,就定在了这个除夕之后的正月里。
    因为蒋珂的婚事就是部队里的事,她团里的领导和同事都在北京,所以婚礼就打算在北京一家饭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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