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定终身——北途川
时间:2018-06-21 08:25:25

  但盛夏从来没觉得多酷,倒是沈纪年这种学习好,从来不惹事,穿衣服规规矩矩,总是莫名给她一种很酷的感觉,所以打心眼里有点儿莫名的崇拜,所以他说什么,她总是下意识地去听。
  盛夏就蹲在客厅的茶几边儿上写,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小学生。
  可既然沈纪年都不惜浪费时间给她辅导,她也就没什么理由抱怨的。
  默写完了,他拿去扫一眼,发现没有错误,点点头,“很好。去换衣服吧!”
  盛夏发现他特别爱用祈使句,全是命令的句式,比如“去拿筷子”“去换衣服”“去背单词”再比如,“不可以……”“不能……”
  他将来一定能做个合格的领导。
  虽然心底无限吐槽,但表面上还是很听话地去换了衣服,顺便随便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发梢是湿的,肌肤水润润的,沈纪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两个人坐出租。
  盛夏和他一起坐在车后座,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盛夏细细的胳膊抱着保温桶,坐得端端正正,模样倒是难得的乖巧。
  沈纪年又看了眼她身上的吊带和短裤,深切觉得她穿得很少,也可能是他骨子里是个保守又迂腐的男人,他这样自我剖析了会儿,终于淡然了。
  下车的时候,盛夏去递钱,司机笑眯眯地接过来,“小妹妹好可爱啊!多大了?”
  盛夏没理会他,眼睛翻了一下,如果对方眼神再恶心一点,她可能直接踹他车门上,或者选择把他架在车窗上的手掰断。沈纪年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乱来,把找零接过来,塞到她手里,站在她身前,隔绝了对方的视线,半拥着她进了医院,直到进了住院部大厅才松了手。
  被他碰过的地方,烫得惊人,盛夏摸了下鼻尖,莫名有点儿不自在。
  但大体也明白,他是不想她惹事,也在保护她不被陌生人骚扰,于是也没说什么。
  沈姨正在值班室和病人家属谈话,沈纪年在一旁坐下来,盛夏没来过这里,不懂规矩,老老实实坐在他身边。
  腿挨腿,胳膊碰胳膊,女孩子的肌肤娇嫩得很,触感清晰,他轻咳了声,微微偏过头去,努力平复心情。
  最后站起了身,轻声解释了句,“有点儿热,我去外面站一会儿。”
  盛夏不敢一个人待,怕惹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他叹了口气,猛地转过身,弯腰,对上她眼睛,“我去卫生间,在这边待着,不要乱跑。”
  盛夏被他吓了一跳,微微往后躲了下,“哦”了声。
 
 
第9章 
  住院部的办公室很大,所有的医生都在一个房间,黄色的实木办公桌,纸笔电脑堆得满满当当,墙边有病历架,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仪器。
  明明很大的空间,却仿佛挤得没有下脚的地方。
  盛夏坐在角落一个长椅上,抬眼四处打量着。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没剩下几个医生,沈姨在跟病人家属解释手术的风险,病人家属似乎很犹豫,不断地重复问手术有多大的把握,沈姨只能耐心地解释,按照概率来说,这是个成功率比较高的手术,但再小的手术也有风险性,遇到了就是百分之百,然后一条一条解释手术当中可能遇到的各种风险。
  家属很焦虑,不住地舔嘴唇,手指互相摩挲着,每听一条脸色就白一分,身子前倾的弧度很大,仿佛要贴在沈姨身上了,有好几下她想要抓住沈姨的胳膊,但都忍住了,只是紧紧地抠着桌角,脸上的表情哀恸而无措。
  过了会儿进来一个年轻的医生,他尚穿着手术用的无菌服,戴着蓝色的一次性无菌帽,两手竖放在胸前,腹部以上都是黄色褐色的污迹,一进来就对另一个埋头在电脑前的医生抱怨,“哎呀,新来的实习生毛手毛脚的,准备东西都能准备错,还得我自己过来找。”
  那医生回了句,“慢慢来嘛!不要太严厉了,我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年轻医生唉唉叹了口气,在隔壁治疗室的柜子里抓了根管子就出去了,远远地能听见他跟护士说:“谁闲着跟我到换药室来一趟。”
  ……
  盛夏待了好一会儿,沈纪年还没有回来,沈姨还在耐心地跟病人家属沟通,一时也结束不了的样子。
  她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也想出去透透气。
  走到门口的时候,埋头在电脑前写电子病例的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笑了笑,“你是来找沈医生的啊?”
  盛夏点点头。看见他的胸牌,“陈蔚然”。
  “没事,我就问问,以前没见过你。”陈蔚然给她指了指,“隔壁有个示教室,你把饭放那边去吧!这边乱,而且脏。”
  沈姨在家也经常说脏,但医生的脏和普通人说的脏是不一样的,是说细菌和病毒多,盛夏明白,知道对方是好心,点点头,回去抱了保温桶,往隔壁的示教室去。
  示教室差不多是个小会议室的结构,中间放了方形的会议桌,有多媒体投影设备,围着墙放了一圈和会议桌高度平齐的桌子,上面摆了书、盆栽。桌上还有一个微波炉,墙角处放了冰箱。
  进门处有个大垃圾桶,上面套了黑色的垃圾袋,里面扔了很多外卖盒子。
  想来那些医生和护士们就是在这边儿吃饭的。
  盛夏抱着保温桶坐在会议桌前,枣红的实木大桌,厚重而威严。
  门开着,外面走廊来来回回过人,偶尔会有人过来示教室,看见盛夏会问一声,“小妹妹在等谁啊?”
  她回答,“沈医生。我来给她送饭。”
  对方就点点头,安慰她,“沈医生比较忙,估计是待会儿才能吃了,你要是无聊就看会儿手机,或者去外面转一转。”
  一个护士姐姐分了她一个一次性医用口罩,告诉她在医院不要乱摸东西,很脏的。
  盛夏戴着口罩,被示教室的冷气吹得瑟瑟发抖。
  沈纪年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是来送饭的,沈姨在忙,他们差不多可以走了,但沈纪年不回来,她也不能一个人走。
  盛夏起身去找他,顺着走廊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病区很大,各处的格局又差不多,盛夏转了一会儿就找不到路了,只能凭着印象往回走,结果好像越走越偏了。
  最后走得满头大汗,好像还到了楼下,站在一个大厅里四顾茫然。
  *
  陈蔚然是下来拿药的,看见沈医生家的小孩坐在大厅里一脸茫然,于是走了过去,笑着问她,“你怎么跑来这边了?”
  “我……找人,”她皱了皱眉,不是太好意思,“不过,好像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你找沈医生的儿子吗?”也不知道怎么找到这边儿来的,陈蔚然被她逗乐了,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偏头示意,“跟我走吧!”
  盛夏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那些对盛夏来说差不多的走廊和楼梯,对陈蔚然来说就简单得多了,带着她七拐八绕,很快就回了他们病区,“你应该是在沈医生家里住的那个小女孩吧?”
  “嗯。”
  “和沈医生说的一样,很可爱,也很漂亮。”他侧着头又看了她一眼,眉眼里是温和的笑意。
  盛夏有些不习惯和陌生人讲话,闻言只低了低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没回答。
  陈蔚然也没在意,他要去病房,指了指前面的走廊,“沿着这里一直走,看见病区标识拐个弯,往里去就是医生值班室了。”
  盛夏点头致谢,快步离开了。
  *
  沈纪年已经回去了,在值班室和示教室甚至护士站都找了一圈,没看见盛夏,担心她乱跑找不到回来的路,四处问着,“有没有看见那个穿黑色吊带的短发女孩子去哪儿?”
  她这个人向来方向感不好,所以他很担心。
  刚问了一圈值班室的人,出门就看见走过来的盛夏。
  沉着声音问,“去哪儿了?”
  盛夏微微别过眼神,有些生闷气,“随便走走。”
  “不是跟你说,不要乱跑吗?”他弯腰,逼视她双眼,盛夏从他眼神里看到了质问和不悦。
  盛夏向来不是脾气好的人,闻言更是心头火烧啊烧,自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找都找不到,还要怪她乱跑。
  她把唇抿得直直的,背也挺得直直的,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哼”了声,泄愤似的撞了他一下,走了。
  *
  进去示教室,沈姨已经在吃饭了,她收敛了脾气,乖巧地坐在沈姨对面。
  “我就说,还是女儿贴心,阿年长这么大,不是我让他做事,从来不会主动关心我。”——沈纪年跟母亲说,是盛夏要来送饭的。
  盛夏心虚地垂下了目光。
  “我也顾不上你们,你们两个人也别在这边儿待着了,赶紧回家去吧!把作业写了,洗洗睡觉!早点儿休息。你们现在这个时候,休息是很重要的,千万不要熬夜。”说完问她,“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啊?”
  盛夏两只手互相绕在一起,磋磨着,本来无比纠结的心情,这会儿反而坦然了,垂着眼说:“沈姨,我……闯祸了。年级主任说,要请家长过去谈谈。”她把头垂得更低了,全没有学校里那份王霸之气,小声愧疚地说着,“对不起。”
  沈姨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她,“闯了什么祸,说给阿姨听听!阿姨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做错了事就改正,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首先不能撒谎。”
  盛夏把上午的事一一交代了。
  沈姨边吃边听,最后擦擦嘴,点了点头,“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不应该跟人打架。”
  “但你是先被欺负的啊!”沈姨两手搁在桌子上,身子前倾看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很严肃地说,“夏夏,对阿姨来说,你是阿姨半个女儿,你受了委屈,阿姨自然是要替你出头的。你要是犯了错,阿姨也不会顾忌什么,会管教你。你真的觉得自己今天错了吗?如果没有,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阿姨,是因为怕给阿姨添麻烦?你如果是这样想,阿姨会很伤心。我希望我们能像一家人,你是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阿姨,无论对错,阿姨都是你可以依赖信赖的人,客客气气的,就生分了。”
  盛夏咬了下嘴唇。
  沈姨柔声问她,“你明白阿姨的意思吗?”
  心口满满的,仿佛被塞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盛夏点头,“我明白,沈姨。”
  “明白就好,明天阿姨休息,会去学校一趟的。这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
  沈纪年还站在值班室门口,被盛夏撞得莫名其妙,反思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了。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他只是担心她,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陈蔚然从病房回来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沈纪年,笑着招呼了句,“那个小丫头找你都找到六区去了,你看见她了吗?”
  沈纪年愣了下,点点头,“看见了。”
  陈蔚然笑笑,“那就好。”
 
 
第10章 
  沈纪年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夏天,也是这样的夜,G镇没有这么繁华的夜市,路上人不多。
  外公的猫跑不见了,他出去找。
  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看见盛夏,那时她刚打完架,手里还提着一根断了的棍子,血从额头上顺着脸颊一直流,她单脚踩在对方的胸口,身子蹲下来,冷漠而狠厉地说:“以后离这一片远一点儿,谁他么踏过来一步,我弄死他。”
  她踩着的是一个男生,年纪不大,个头却比她整整高了一头,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都没人敢动手。
  有人小声讨好地叫了句,“夏姐,误会,我们也不知道那是您姥姥,下次绝对不敢了。”
  “狗杂种!”
  盛夏把断成半截的棍子掼在墙上,气得大喘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
  甩手走的时候,发出一声嘲讽的“呵”。
  “滚!”
  “滚,这就滚……夏姐慢走。“
  对面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从巷子另一头走了。
  盛夏转过巷子口就开始撑着墙走了,不知道是头晕,还是哪里疼。最后索性站在了原地,她随意地抹了下额头,就着远处的路灯光,仔细看自己身上的血,前襟和袖子上沾了不少,她有些烦躁,揉了揉头发。
  那时她还是长发,齐刘海,遮到眉下,眼睛漆黑温润,看过去,永远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耍狠,动作十分地干脆利落,显然的是个老手。
  盛夏在原地待了会儿,起身钻进了另一条胡同,敲开了一扇门,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看见她,“呀”了声,“怎么又搞成这个样子?”
  她摇了摇头,“没事,碰见几个流氓。你帮我处理一下,我怕我姥姥害怕。”
  *
  沈纪年回去的时候,猫已经回家了,他抱着猫坐在二楼阳台,没开灯,凝视对面盛家的房子。
  盛家姥姥在院子里择菜,嫩绿的韭菜,一根一根择干净放在竹筐子里,老人弯腰的动作很迟缓,偶尔定省一会儿,起身的动作也很慢。
  老太太年纪很大了,八十多岁,是盛夏的曾祖母,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毕竟年纪很大了,腿脚并不利索。
  盛夏回来的时候,姥姥正在洗菜,她挽了挽袖子过去,声音柔和地说,“我洗,姥姥你歇着。”
  她头发原本是绑着,这会儿全散开了,把脖子和额头遮得严严实实。
  她洗完韭菜又去洗萝卜,拿刷子仔仔细细擦洗着,天气热,晚风吹不散热气,她散着头发,汗水把她整个额头都浸湿了,大约是浸到了伤口里,她擦汗的时候,紧紧抿着双唇,疼得浑身颤抖。
  姥姥收衣服的时候,偶然扭过头看她,问她,“怎么了囡囡?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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