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伸手去拉他,“走吧!我帮你换床单。”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认真说,“不用那么麻烦。”
他捏在她的脉搏处,时夏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脉率,跳得铿锵有力。
她总怕暴露了什么,想要挣脱开,他却没松手的意思。
时夏大脑已变得混沌,想了半天,最后说,“要不……一起睡吧!床很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周政烁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介意就好。”
竟真的跟着她往卧室去。
时夏说完就后悔了,倒不是介意和他睡在一起,总觉得既然分手了,就该是分手的样子,互不相见才是最基本准则,可转眼就又变成这样,怎么都觉得不妥。
可话已出口,又收不回,只能帮他抱着被子,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
他没脱衣服,和衣而卧。
时夏背对他躺着,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睡不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为什么来看她。
她一向是个没什么原则的人,遇见周政烁之后更甚,如果他说舍不得她离开,想带她回去,她怕是会心软。
可这次,真不能了。
时夏就想些有的没的,越发睡不着,睁着眼到天亮。
他以前睡着的时候很喜欢抱她,时夏总觉得不舒服,这晚他却睡的很规矩,仿佛潜意识里知道这样不合适似的。
时夏有点儿心酸,背对他一夜的身子忍不住转了过去,想看一看他。
一回头,却发现他睁着眼,正瞧她。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周□□常套路夏夏的同居生活……还是秦成昊旁观者清,夏夏心多软啊。
高甜微虐,我毕竟在文案写了个大大的“撒糖小甜文”!
第12章 抱歉,我总是会忘记
-绯闻第8天-
时夏睡不着,周政烁又何尝能睡着,睁着眼,看了她一夜。
他想起很久前,她父母死去的那一晚,她哭昏过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也是这样,看了她一夜,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心疼,心口闷闷的,特别想抱抱她,却踯躅着。
他有好几次都伸了手,想装作无意识地抱抱她,可最后还是默默收了回来。
现在还不合适。
她猛然转过头来的时候,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就那么看着她。
两个人都愣着,谁也没有动,清晨的微光萦绕在头顶,空气中有街道外飘来的细微雨水的味道,滴滴答答的声音在窗柩上作响。
时间像停止了一样。
只有雨声是鲜明的,和彼此的呼吸。
时夏心虚,一颗心怦怦跳,于是没发现他的异常,扯了扯唇角,说了声,“早!”
“早!”他回答。
像两年里的每一个相拥而眠的早上,仿佛一切都还没有变。
但是时候该改变了,周政烁想。
她有严重的心理障碍,忘记了曾经受过的创伤,他一直觉得她忘记了也好,这样能重新开始。
可其实这几年来,她从未真正的开心过,笑容里总是蒙着一层阴翳,或许潜意识,她还记着那些痛苦,无法释怀。
如果忘记不能缓解伤痛,那就重新记得,理解,然后释然。
他替她做了决定,不知时好时坏,但无论怎样,都有他陪着她。
周政烁这个人很讲究,细致到配饰的颜色和袖扣的材质,这大概和他的职业有关,他的造型师每天会不厌其烦地敦促他的品味,警告他随时可能被拍到,不要大意。
但今天他穿着昨天的衣服就起床了,裤子有细微的褶皱,虽然依旧不影响观感,但时夏总觉得显得有些狼狈,她最看不得他有丁点的不如意,于是说:“你脱下来,我帮你熨一下吧!”
于是他利落地脱了裤子。
十一月份,南方还是热,他里面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裹着两条劲直的长腿,给清冷的早晨平添了几分艳色。
时夏目瞪口呆。
那内裤还是时夏买的,藏蓝色,紧身,特别性感。
他似乎才意识到不妥,说了声:“抱歉,我总是会忘记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
女朋友?时夏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说。
她其实有时候也会觉得两个人就像普通的男女朋友,可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们之间的相处,更多是情人和金主之间的相处。她几乎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也不和他一起去公共场合,偶尔和他吃饭,都挑没人的地方,更多是在家里,或者什么都不做,各忙各的,或者就腻在一起厮磨,他话不多,即便那个的时候也很少话,至多情动时叫一声“宝贝”,那喑哑而满含情|欲的声音刮在她的耳膜和心口,她总是想,哪怕堕死在他怀里,也是值得的。
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好手,总能三两下撩拨得她丢盔弃甲。
但时夏也记得两个人正式在一起的第一次,她搬去他家后两周,那时候他还不住在现在那栋公寓,而是住在望江口的一栋小别墅里,那里他爸妈名下的房子,时夏那时候就一直提心掉胆,总觉得自己在做坏事。
或许是他怕她尴尬,给了她两周的适应时间,然后才和她有了第一次各自清醒的一次,时夏有些紧张,他前戏也做得乱七八糟,最后是她引着他进去,问他,“你也……紧张吗?”
她声音颤颤的,倒是把他惹笑了,埋头去亲她脖子,“可能……是有点儿。”
她安慰他,“没事,慢慢来,我不抓你了。”
后来时夏懂得多了,才能准确地概括出他的那晚的状态,大概就是一个大写的“经验不足!”
想到这里,时夏忍不住有点儿想笑,可最后没敢笑出来。
她从周政烁手里接过裤子,上面还有他的体温。
时夏觉得那温度烫得她耳朵都红了,偏过头,不去看他,背着他说,“你要是冷的话,先在床上躺一会儿吧!”
他在身后“嗯”了声。
时夏没看到他脸上浅淡的笑意。
时夏出了卧室,去找电熨斗,仔仔细细把裤子烫平整了,挂在阳台上晾。
然后门就响了,时夏去开门,江余咧着一张笑脸站在门外。
他举了举手里的包子油条,笑说:“给你带了早餐,怎么样,这边房子住着还可以吗?不行的话我换个地方给你。”
这边还是姥姥活着的时候的房子,很有些年头了,但整个是翻新过的,住起来还算舒适,就是时间长没人住,边边角角的需要收拾,别的也没什么。
“挺好的,不用换。”
江余把早餐塞她手上,进去客厅四下打量着,“这才几天,就收拾的像模像样了,我还想着让你搬去我家住呢!我爸妈知道,一定高兴。”
时夏才想起来,“对了,要不今天我去看看叔叔阿姨,他们在家吗?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安顿,没顾得上。”
江余“嗨呀”了声,“不急不急,你什么时候去,他们都在家。对了,你是生病了吗?周末我听说你去医院了,同事跟我说你脸色苍白,看起来状态不大好。那天我有台手术,之后一直加班,也没能去看你。”
时夏摇摇头,“没事,我去妇产科,你跟过来也不合适啊!”
“我是医生,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检查结果我看看,什么毛病?”
时夏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一点儿小毛病,已经好了,你就别操心了。”
江余觉得这方面的病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强问,于是交代了一句,“有事尽管开口,别不好意思,你这脸皮总是薄,什么都得别人主动,这可不行。”
时夏点点头,“我知道了。”
时夏手机响了,在卧室。
她忽然又想起来周政烁,微微蹙眉,跟江余说:“你没事就回去吧!我这边很好,你就别操心了。”
江余撇撇嘴,“我今天休息。你这就撵我走啊?”
“……不是。”
“我等着待会儿带你出去散散心,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时夏已经进了卧室,周政烁靠在床头,闭着眼,听见她进来才睁开,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心发慌,就听见他问:“孩子……打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时夏错觉,总觉得他眼眶有点儿红,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怎样。
她别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言说:“我去把你衣服拿过来。”
她跑去阳台,把裤子取下来,又跑回卧室,放到床上,不敢看他,“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有没拆封的洗漱用品,你洗好出来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一章两千写起来好舒服……来自一只蜗牛作者发自内心的感叹。
第13章 你好,周政烁
时夏从卧室出来,轻轻吐了一口气。
清晨的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客厅,因为雨天的缘故而显得微弱而晦暗,她这才想起来,一直没有开灯,屋子里像蒙了一层灰色的幕布,人藏在里面,显得很不明朗,甚至于她都快要看不清,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于是她走过去,按下开关。
她终于从墙上的装饰镜里看到自己的面容,微微泛着白,像是被惊吓到了一样,又或者是做了坏事那种心虚的表情,透着点儿恍惚。
她藏了一个秘密。
谁也不能告诉。
时夏安慰自己,她此生很少做坏事,所以上天一定会眷顾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去了厨房,把江余带来的早餐分开放在盘子里,把快要凉掉的包子放进微波炉,然后又烤了几片吐司,把牛奶也拿去加热。
微波炉和面包机发出细微的交响声,时夏的手指无处安放似的,轻轻敲着桌面。
然后在嘈杂的混响中,等心情慢慢平复。
江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微微曲着腿,懒散地靠在门框上,冲着时夏打了个响指,问她,“夏夏,你这边……有人?”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还是个男人吧!
房子不是很隔音,门又半掩着,他模模糊糊能听得到交谈声。
“额……”时夏敲着桌面的手指僵在原处,微波炉“叮”的一声停止了运转,面包机把面包片吐出来,也沉默下来,于是空气突然安静了。
依旧是雨声,滴滴答答地敲着窗柩,平添清冷,也更加凸显寂静。
时夏忽然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像第一次跟着周政烁出去吃饭,碰到熟人一样,窘迫地不知道该怎么自我介绍,倒是周政烁,无比坦然地跟人说:“这是我女朋友。”
他是掌握主动权的人,她不是。
所以他有恃无恐,而她战战兢兢。
那是学校的校友,认识时夏,也认识周政烁,两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啧了声,“没想到,时夏这属于闷声憋大招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他倒是谦虚,“是我运气好。”
时夏手心冒汗,都没仔细听他说什么。
时夏在学校那会儿挺出名的,倒不是她多漂亮,多厉害,文学系美女多才女也多,她还排不上号。而是因为她曾拒绝过播音系系草,从而名声大躁。
那时候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很多暗恋系草的师姐师妹还组队来看时夏,惊讶地发现没什么特别的。
“牛叉啊,这妹妹。”
还会有人路过她身边时候兴奋地说,“看,那个就是时夏!”
时夏性子有些闷,克制而礼貌,比起那些灵气逼人的女孩子,总之看起来就是无趣。
她那时候忙着挣钱,之所以拒绝系草并不是她多眼高于顶,而是觉得自己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最主要的原因,时夏是慢热型的人格,和人熟悉都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对于只零星见过几面的人,她是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的。
所以拒绝对她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因为对方是系草,所以就显得有那么点戏剧性。
那天遇到的校友,大概是在说系草的事,因为当时很多人都说,时夏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比系草更优秀的男人了,所以当时的拒绝在别人看来十分的傻。
而谁能想到,时夏最后会和周政烁在一起。
当年学校即便名人辈出,周政烁都是很优秀的那一个。
虽然是没有恶意的玩笑话,可时夏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本来她就不怎么和他出去,后来更是不出门了。
他是什么人?时夏从来无法回答。
“是你男朋友来了?”江余终于想起来,时夏在B市那边有个男朋友,这次回来,她情绪不是很好,江余还以为,她是失恋了,回来躲情伤呢!
时夏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无论哪种,都不好解释,于是抿着唇,没说话。
卧室门响了,吱呀一声。
时夏扭过头去看周政烁,他一边理着领带,一边往这边走,最后在厨房门口站定,微微颔首,伸手对江余说:“你好,周政烁!”
江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人眼熟,下意识伸手握上去,“你好,江余。”
下一刻反应过来后,几乎无法开口说话,只看着周政烁,有那么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最后看了看时夏,“不……介绍一下吗?”
时夏总觉得,命运是个神奇的东西。
她总在给人制造惊喜,或者说……惊吓?
她和他在一起两年,除了偶尔一起吃饭睡觉,住在一间房子里,对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她依旧是一个人写稿子,稿子被毙,稿子被录用,一团忙乱,她做电视编剧,做编剧助理,扯大纲,写分集,开无穷无尽的会议,她忙起来的时候和他差不多的工作量,两个人几乎没有见过对方的朋友,也不参与对方的生活。
可才短短的几天,好像天翻地覆的改变。
没想到两个人分手后,却闹得人尽皆知。
比如绯闻,比如现在。
丝丝缕缕牵扯在一起,快要分不清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