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过直播，知道79有多么受欢迎，想进他笼子里的小白兔能从首都二环排队到珠穆朗玛峰顶，哪轮得到她这个技术渣？
她晃了晃脑袋，没扎紧的丸子包摇散了，乌亮柔顺的头发洒下来。莫黎黎低下头，举起胳膊重新拢起头发。
游戏的消息提示音响了两声，79接连发来消息。她捡起皮筋咬在嘴里，眨巴眨巴眼看过去。
QL：抱歉，只是想不到你已经上班了。听声音很年轻啊，做什么工作的？
QL：能把当月的工资都打赏主播，你家里肯定特有钱吧？
莫黎黎扎好头发，嘟囔，“跟家里有什么关系啊…”
阿狸狸呦：我工作之后，就没有跟家里要过钱了
她是独生女，家境很普通，爸爸莫远同志是个普通教书匠，在老家的村子里每个月拿四五千死工资。妈妈是普普通通的学校会计，工资姑且够家里生计。
莫远同志是女儿奴，总害怕莫黎黎在首都活不下去，隔三差五想给她汇一笔赈灾粮款，被灾民很有骨气的拒绝了。
林故看到莫黎黎的回答，以为她也总被父母忽视，心口一瞬间涌上同病相怜的柔软。
QL：那以后，我来照顾你
消息发送出去，宇宙影帝林故才发现自己串号了，演艺生涯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游戏里，79只是莫黎黎崇拜的主播、跟她玩过几次游戏的师傅，远远达不到‘照顾’的标准。即使换个身份，现在说这种话立场也不对。
林故很少让自己陷入为难中，他脑子里飞快的思考半晌，补了一句话。
QL：在游戏里
好吧，这种画蛇添足的说法更可疑了，林故想。
“呼…原来是在游戏里啊。”莫黎黎轻易相信师傅的说法，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还以为，79大佬真的打算撩自己呢。莫黎黎知道游戏里的套路，自然不可能真的以为打两次游戏，人家超一线主播就能对她这个小手残有好感了。
只是，如果79也是那种处处留情撩骚、随意在网上勾搭妹子的人，莫黎黎肯定会超级失望。
言多必失，林故没再继续套话，带着莫黎黎又玩了几个小时游戏，直到后半夜两人才各自下线。
昨天睡得很晚，第二天醒来，莫黎黎一点都不觉得困，状态特别好。
她卷起被子在床上骨碌碌滚了半圈，麻溜的跳起来换好衣服，化好妆往外跑。
打开单元楼，冬天里强烈的冷风灌进来，劈头盖脸的吹下来。莫黎黎裹紧羽绒服，手脚瞬间变冷，只有心窝还暖呼呼的。
可能是因为跟79玩了一晚上游戏，她又捡起对游戏的热爱，现在满脑子都是新研发案的创意和思路，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公司，把想法记下来。
莫黎黎脑子里这么想，实际上也照着做了。她顶着风，迈开腿跑出去五十米，被后面的喊声叫回来。
“喂，嫂子！”张乐刚起了个头，嘴被姜子期捂住。
“哎，你是莫黎黎吧？我们昨天见过的。”姜子期扯着嗓子把莫黎黎叫回来，打开后面车门，“上来吧，林故让我送你上班呢。”
莫黎黎手缩在袖子里，两根手指扒住车门，犹犹豫豫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眼，“他人呢？”
昨晚玩游戏到后半夜，没起来呗。
林故大佬有低血压，起床气相当严重，他们跟这活体炸弹住一个宿舍，每天早上起床都跟蚂蚁似的，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惊扰到金贵的太上皇休息。
事实他们只敢心里想想，就算再有几个胆，也不能告诉莫黎黎。
姜子期的外号没白叫，立刻想到借口，“林故昨晚打工太累了，还睡呢。”
“就是就是，”张乐从他手里夺回话语权，啄米似的点点头，“早上翻墙进来的，可辛苦了。”
“他半夜打工？酒店的工作不是辞退了吗？”莫黎黎脑子不是很灵光，但是记性好，很快捕捉到他话里的矛盾，“还有，你们学校晚上不关门啊，翻什么墙？”
姜子期没想到她看着挺软，居然这么能怼。果然是在职场历练过的小仙女，思维清晰逻辑缜密…
重点是——
林故！
林大爷你到底说了多少假话！
“还有，”莫黎黎昨晚只顾着蹭林故的膝枕，没有看清车里的构造。乍见姜子期看到这么金贵的车，意识到有些诡异，“这是你的车？”
她对跑车不了解，更不知道兰博的四座需要定制，有钱也很难买到。
单纯根据以往经验，这种车肯定不便宜，起码比闫明那个奥拓值钱多了。
“不是，怎么可能是我的车？”车确实不是姜子期了，可现在回答是林故的，赶回去肯定会被林太上皇分尸。姜子期眼睛滴溜溜的转，寻思要怎么瞒过去。
没想到莫黎黎在林故面前软萌娇，一副智商只有25的样子。怎么到自己这里瞬间变成柯南附体，智商拔高到250了？
难道因为我的脸激发了她的智商？
“你别在冷风中站着啊，先上来上来。”张乐见冷场，连忙嬉笑着打圆场。他人如其名，长了张快乐的脸，谁看到就高兴，适合演喜剧，很能缓解气氛。
莫黎黎意识到自己问题太多，有些咄咄逼人了。这两个是林故的朋友，来接自己也是好意。
“谢谢。”莫黎黎坐进车里，弯起眼睛给他们道谢。她脸上酒窝浅浅漾开的同时，车内的花都绽放了。
车里的两个人顿时理解林故，为什么放着花园里娇艳的花不要，要从路边拔个草当宝贝。
这姑娘鲜活明丽，自强聪明，对所有人怀着善意，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
“车是我朋友的，他暂时不用，我就借过来了。”姜子期不想对她说谎，隐晦的吐露事实，同时祈祷莫黎黎早日挣脱魔爪，重见天日。
张乐打开车载保温箱，把之前林故交代过的早餐递过去，“先吃点东西吧，早上可能会堵车。”
莫黎黎来首都快两年，还是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宾至如归。她接过张乐递来的早餐，心里更是暖融融的。
“太谢谢了。林故还有你们这些朋友啊，”莫黎黎弯起眼睛，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那我就放心了。”
真好，起码不用当空巢孤寡小孩了。
此时，南大空荡荡的宿舍内回响起敲门声。‘空巢孤寡小孩’从熟睡中醒来，恹恹地盯着门板看了几分钟。
宿舍其他几个人大清早就出门了，他们知道自己的习惯，不会贸然敲门。他们宿舍特殊，宿管和查寝同学不可能来，到底是谁敲门？
他从床上下来，随手抓了抓睡乱头发，满脸冰冷的打开门。
出现在外面的是一张让人睡意全消的脸。
“林故，你胡闹够了没有？”林峰久居上位，开口就是习以为常的命令语气，“跟我回去。”
旁边的林太太见小儿子眼里露出薄凉，怕他又生气，连忙惊慌的劝，“在家不是说好的吗？有话要好好说啊，你怎么又这样了。”
大清早看到这张脸，真是比见了鬼还倒霉。
林故身子一歪，靠在门框上，抿起唇勾出个嘲讽的笑意，冷眼盯着这场荒唐的闹剧。
第16章
林故身上披了件薄外套， 歪歪坐在床边， 两条长腿随意交叠。
他点了根烟， 烟雾升腾燎得空气中一片朦胧。微启薄唇， 吐出尼古丁和烟焦油混杂的气体漂浮到空气里，结结实实糊了坐在对面的林峰一脸。
林峰呛得扭开脸。
这些天他想来想去， 还是不明白，回忆里那个乖巧懂事、无比优秀的小儿子， 怎么会变成眼前这副痞子流氓的模样？
静默蔓延了很长时间，林故抽完半根烟，把剩下半根按灭在桌角，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根夹在手指中， 火光亮了又灭。
他剩下的那截烟还有大半， 挺扎眼。
林峰第一次见这种抽烟方式，拧着眉看他。
“你没抽完呢，怎么又点一根？”
“烟草中有害物质大概三千多种，我不想死那么快， 每次只抽半根。”
他日常自我克制， 克制表现在各种细节。
林故曲起左腿，踩在床沿， 胳膊搭在膝盖上， 在林峰眼前掸掉灰白烟灰。
“看到你烦，又加了半根。”林故冷声说。
“你…！”林峰轻易被他的态度激怒， 嗖的站起来， 手指头隔空戳着林故。
林故头也没抬， 态度淡漠，跟不认识这位首富似的。
“你快坐下，”林太太连忙拉住他，强逼林峰坐下。她小声提醒，“记得心理医生怎么说的吗？林故到了叛逆期，只要顺着他，两年就好了。你在家明明好好的，怎么到这里又冲动了？”
林峰铁青着脸坐下来，咬着后槽牙拼命让自己冷静。
林故听他们说话，只觉得想笑。
叛逆？真讽刺。
他压灭剩下的烟，修长的手指慢慢拉下外套拉链，露出匀称结实的上半身。
腹部有道泛白的疤，历史悠久。是小时候给林燃采血时，因为怕疼躲了下，被林峰推搡着拉住，不小心撞到手术刀口上落下的。
伤到之后，林峰并没有关心他伤情，而是惋惜的看着那些血，遗憾没有流进林燃的体内。
那时这两个人不管自己是否叛逆，现在倒想起来了。
“小…林故。”林太太见林故慢条斯理的换衣服，无端有些心慌。
大儿子状况稳定下来，她分开精力，才想到照顾小儿子。结果每次想要关切，却发现林故躲得越来越远，根本抓不住了。
林故穿好衬衣，低头系袖扣。
林太太想帮忙，他躲了下。
“找我有事吗？”林故平淡的问，“难道林燃又快死了？我昨天见，他明明活蹦乱跳的。”
“你昨天见林燃了？”林峰瞬间敏感起来，问，“你见他想做什么？报复吗？”
林故甩给他一个嘲讽的目光。
对上小儿子的眼睛，林峰才意识到自己的过激。他要是真的想加害，林燃早都死无数次了。
“是他来找我的。”林故翻出件外套披上，语气充满讽刺，“就算在你们看来我是神经病，到法庭上，我还是需要负刑事责任。我得留下来恶心你呢，没那么快送人头，放心。”
听他说‘放心’，林峰更不放心了。偏偏林故怼人的水准太高，他根本无法反驳。
“两位慢慢体会大学生的宿舍风光，我就不打扰了。”林故装起钱包，转身准备离开。
“小故！”林太太叫住他，声音带着悲天悯人的哭腔。如同陈年老电影中，母亲看他即将走上刑场的儿子般强行煽情，“过去总忽视你，现在我们知道错了，快回家吧，我跟你爸爸肯定好好弥补你。”
“啧。”林故听到母亲的声泪泣下，只觉得演技浮夸虚伪，根本激不起任何动容的情绪。
我大概没有心吧，林故这样想着，只给他们两个人留下一渺背影。
刚关上门，听到里面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也不知道林峰砸了谁的东西。
反正与他无关。
学校里人流量异常的大，到处是抱着书本的同学来去匆匆。只有路过林故身边时，才会停下来有意无意的看上两眼。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林故这才发现到午休了，难怪这么多人赶着去食堂。
也不知道莫黎黎那个穷鬼吃了什么，是时候再次假装外卖小哥了。林故顺手点开收到的新邮件，漫不经心扫了两眼。
发件人是他在直播平台的联系人，先是问林故是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停播，而后给他发过来一个邀请函。
深蓝公司要举办《烈焰》线下活动，想邀请几位著名的大佬和主播镇场，79的ID排在邀请函第一个。
‘深蓝公司这两年没有推出比较火爆的新游戏，这次活动应该是想蓄力找素材，听说他们公司研发部都要临场观摩呢，你去吗？’
要在现场打游戏啊，林故考虑了两秒钟。
‘不去’
‘为什么？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协商解决啊！还是你有安排，要跟朋友聚会？’
‘不，我寒假要打工’
收到回复的负责人觉得自己瞎了。
他拿过林故的签约资料上看下看，确定他真的是那个富二代究极进化版，京城纨绔天团的钻石会员。
负责人满脸冷漠的发短信。
‘请问，林家今天倒闭了吗？’
...
办公室空调开到30°C，在清冷的寒冬早晨，很好的维持了这群苦逼程序员的工作热情。
就好比在跑轮上放颗瓜子，让仓鼠不知疲倦的追逐，形成简易的生物永动机。
永动仓鼠之一的莫黎黎在瓜子诱惑下，发挥出满分的热忱。
她整个上午都扑在电脑前做新研发案，思路无比顺畅，几个小时已经构建出大概的基础模型。
忙到午休时间，莫黎黎专注到顾不得挪位。
同办公室几个男同事伸着懒腰，张罗去吃饭。才走出几步，身形在莫黎黎的余光中凝固了。
旁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仿佛米国总统莅临访问，或者老板通知每个人加薪五百万似的。
“嘶——”
“好漂亮啊！谁的女朋友？”
“得了吧，咱们程序员要能交到这种女朋友，我宁愿加班到头秃！”
“呵呵，要是真搞到这种女朋友，还顾得上加班吗？怕是你半分钟不看好，头上就顶了一片森林！”
莫黎黎听他们说话，知道应该是哪家姑娘来了。
身为单身至死的程序员，她的同事都是母胎solo，见到美女就眼睛发直。作为整个研发部唯一的女性，莫黎黎却从来没有被正视过。
做人真是失败。
大概是因为混在他们中间，潜意识被当成汉子了。莫黎黎感慨呢，结果下一刻她就在美艳狐妖的波及下，享受到了同事的万众瞩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