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的木小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因为木婆婆答应了下午带她去闷头山挖野菜,正兴奋着呢。
终于可以出去浪了,虽然不是什么热闹的地方,但是好歹不用闷在屋里了。
吃过中午饭,木小树迫不及待背上背篓,装着小铲子,跟木家老两口一起出门了。
木老头是上山捡柴火的,到了山脚下就跟她们分开走了。
木婆婆在山下挖野菜,木小树就直接往上面跑去了。
半山腰上隐约可见几个人影,是一些身体好的媳妇婆子,以及大大小小的孩子。像木婆婆这样上了年纪的,一般不会爬太高。
“小树,慢点,别摔着了。”木婆婆看孙女蹭蹭就往上跑,在后面担心的喊了一声生怕她跌倒了。
木小树应了一声,果然放慢了脚步。但是等一离开木婆婆的视线,她就继续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山上哪个地方的阳光水土最好,那里的野菜自然也更好。
木婆婆有一双巧手,哪怕缺少调料,她也能把最简单的野菜做成美味。贪心的木小树就想多挖掉水嫩的野菜,奶奶说晚上包饺子呢。
木小树找到的这个地方没有别人发现,有些出得早的野菜都开花了,她捡了长得最好的野菜就开心的挖了起来。
背着满满一背篓野菜,木小树哼着不知名的旋律往山下走去,这是她从山间鸟儿那里学来的。
越唱越高兴,木小树的步伐也越来越轻快。许是乐极生悲,突然眼前一黑,她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过了大约有十几分钟,木小树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这会儿的情绪十分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来当初她渡劫失败之后,天道给了她一线生机,把她孱弱的灵体送到了一个平行世界。
这个世界跟她前世的世界几乎一样,只是时间倒退了三十年。而且,这里的A市并没有一棵千年古树。
这个世界的木小树不是别人,正是她本人。也许木小树的灵体相对于人类来说太过强大,她这种情况更像是转世重修。
八岁之前,没有觉醒前世记忆的木小树只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
在离家出走寻找陈蕊的时候,木小树走到闷头山下,突然觉醒了树妖的本能,啪叽一下变成了一棵小树苗。
变成小树苗的木小树只有树的本能,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前两天她终于想起前世的记忆,却以为自己刚刚渡劫来到异世,她身上的伤其实并不是真的,只是她以为自己受伤了,身上才会浮现出那些伤痕。
至于空荡荡的灵力,自然是因为她转世重修了缘故,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木小树捡着掉在地上的野菜,寻思着怎么把木林找回来。
小时候,除了爷爷奶奶,最疼她的就是爸爸了。爸爸现在音讯全无,都是为了自己,不把他找回来,她心结难消。
至于陈蕊,恢复了树妖本性的木小树对她已经没有了一丝感情。作为人类的木小树对母亲可能还有一种天然的濡慕之情,作为树妖的木小树却恩怨分明。
陈蕊既然选择了繁华的都市生活,不惜抛夫弃女,就别指望她做个孝女了。
“奶,看,我挖了好多野菜!”木小树亲昵的抱着木婆婆的胳膊献宝。记忆回来了,这就是她的亲奶奶,她自然一点也不见外。
木婆婆并不知道孙女身上发生了什么,却感觉到了她发自内心的亲近,高兴的说:“好,好!奶奶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木老头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孙女的疼爱却一点也不少。老婆子带着孙女去了霍家,他转身就去了王家赊了一斤猪肉。
他家那老婆子不知道把钱藏什么地方了,养家为了娶媳妇杀了一头猪,下手晚了就没了,他赶紧就赊了一斤。
春天的野菜剁点有肥有瘦的猪肉进去,吃着那叫一个美。
美滋滋的吃着饺子的木小树还在惦记着找爸爸的事情,霍大娘却已经悄悄上了媒婆的门。
说是媒婆,其实就是村里一些能张罗事的媳妇婆子,帮人说媒也不收什么钱,就是事成之后送点礼谢媒就行了。
石坎村这个能张罗事的就是袁婶子,她听着霍大娘许诺的条件,拍着胖乎乎的大腿说:“你放心,咱们正锋要人有人,要个有个,在部队还是当官的,你们还给这么多的彩礼,木家肯定没有二话!”
不过袁婶子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木家那闺女是金子打的不成,这霍家怎么愿意出那么多的彩礼?
“我家那臭小子跟倔驴一样,非说要娶个自己看上的,谁介绍的都不要。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几岁了,我心里那个急啊!拖到现在好不容易遇到看上一个,就是砸锅卖铁我也得给他娶回来。”
霍大娘很容易就看出了袁婶子的疑问,半真半假的抱怨起来。
袁婶子很快就打消了心头的疑问,安慰霍大娘说:“好饭不怕晚,正锋的福气在后头呢,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霍大娘被噎住了,起身就要回家,跟袁婶子说:“这事我就托给嫂子了,你多费点心。回头让正锋好好谢你。”
“肯定给你办成。”袁婶子打了一个包票。
第6章
虽然肉放得不多,但是木婆婆的手艺不是盖的。木小树吃了两大碗饺子,满足的摸着鼓鼓的小肚子躺在床上,琢磨着明天再弄点什么好吃的。
前提是,奶奶能允许她出门。
第二天早上,木小树好不容易磨着爷爷奶奶同意了她出门的请求,但是前提是必须要有人陪着,不能一个人去。
木小树也不失望,准备找对门的朝云和大伯家的堂姐木朵一起去闷头山。
今天她打算弄点荤腥。
不要跟她说什么树妖一定得性子清冷,不重口腹之欲。她就是一只非典型的树妖,让她天天吃素,她这么努力修炼出来的人身不就浪费了?
人类是一种充满创造力的生物,上辈子木小树就眼馋那些人类发明的美食。这辈子她投胎技巧似乎差了一点,后世的那些美食是吃不到了。
山不转水转,木小树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因为离得近,朝云小时候跟木小树玩得不错,但是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再加上木小树从城里回来的,也不知道记不记得小时候的玩伴了,所以她这两天也没上门找木小树。
看到木小树一点也不见外的邀请她一起上山挖野菜,她就高高兴兴的同意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也不敢去找你。”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木小树亲昵的说道,朝云性子单纯,就算她没有树妖记忆的时候,也愿意跟她亲近。
朝云被她哄得眉开眼笑,“好了,别哄我了。咱们叫上朵朵吧,你奶不是不放心你吗,咱就多叫一个人。”
“好啊,我本来也想叫她呢。”木小树没有反对,两个人就朝木老大家走去。
木朵是木老大的女儿,比木小树大一岁,小时候两个人关系还不错。
虽然曹桂花爱占便宜,但是木朵温柔稳重,对下面的堂弟堂妹都很照顾,木小树这个漂亮可爱的堂妹更是得她欢心。小时候有了什么好吃的,她都偷偷跟木小树分着吃。
虽然曹桂花的脸色因为那块地的缘故有点不好看,木朵还是跟她们出来了。木小树对大伯娘的冷脸并不在意,反正又不是她亲爹亲妈,只要不惹她,她就懒得往心上放。
“小树,城里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视啊?”李云说。
“也不是家家都有吧。黑白电视机多些,条件好的还有彩色电视机。”木小树不确定的说。
上辈子的记忆不是那么清晰了,毕竟她只是一个游离在另一个世界的树妖灵体,蹭了人类的电视机来看,也不会刻意去记什么年代。
“城里真好。”木朵羡慕的说。她前段时间订婚了,她娘要的三大件是电视机、缝纫机和自行车,但是男方家里不同意,最后电视机还是换成了手表。
朝云也附和着说:“是啊。城里还有好多小汽车,大街上的姑娘都穿红裙子呢。”
红裙子在大城市可流行好几年了,李云还是从电视上看到的。至于那红裙子有多好看,她是不清楚的。因为村里都是黑白电视,啥颜色也看不出来。
木小树不置可否,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三十年后,一批批的人类会开始羡慕起农村户口呢?
看木朵和朝云往昨天去的那座山走去,木小树拉住她们,“咱们今天换个地方吧。”
木朵有些担心,“别往里面走,山上有野猪。”
不要以为猪就蠢笨了,就连家猪都有咬伤主人的事情都时有发生,更不用野性十足的野猪了。山上没东西吃的时候,这些野猪没少下来祸害庄稼。
不是没人想过猎野猪,但是野猪都是成群出现,一头野猪能干翻两个拿刀的成年人,更不用说是一群了。
木小树目前没想要打野猪的主意,她现在的灵力还没恢复,又带着两个脆弱的人类,怎么可能回去挑战野猪。现在她只想抓只野鸡,摸点鸟蛋。
木小树找到一片靠田的丛林,停了下来,“不往里面走,就在这边就行了。我看能不能摸到野鸡蛋,要是运气好抓只野鸡就更好了。”
春天的野鸡一般早晨9点之前,下午5点之后活动,这也是木小树一大早就进山的原因。立春之后野鸡分群,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发现好几窝野鸡。
听木小树不打算去深山,木朵这才放了心。她笑着说:“我说你昨天刚挖了那么多野菜,今天怎么又要来,原来是馋了。”
野鸡哪有那么好抓的,不过木朵也没说她。乡下终究比城里条件差,爷爷奶奶更是清苦,也难为小树了。
她那个前二婶也是狠心,小树在城里待了这么多年,又扔回了乡下,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带走呢。
摸野鸡蛋是要碰运气的,她们三个还是按照原计划挖起了野菜。如果找不到野鸡蛋,至少还有野菜不是。
“嘘——”木小树耳朵一动,就听到了远处隐约有嘎嘎的叫声。通常发出叫声的都是野公鸡,这就意味着附近可能有好几只野母鸡。
木朵和朝云的听力没有木小树好,但是看木小树的表情这么凝重,也知道她发现了什么,配合的停下了动作。
朝云兴奋的压低声音:“真的有野鸡吗?我们一块儿去抓吧!”
“野鸡跑那么快,你抓得住吗?咱们找找有没有野鸡蛋。”木朵比较实际,不过也没有擅自行动。堂妹要抓野鸡,她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也想让她好好玩玩。
城里来的人对什么都稀奇,先前村支书那个城里媳妇来村里,看到小羊羔都兴奋得不行,非要抱在怀里玩。
她堂妹长在城里,说不定乡下的事都忘完了,对野鸡好奇也是正常的。
木小树看她们两个安静下来,捡了几块碎石头就蹑手蹑脚的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了过去。
看到草丛里隐约可见的彩色羽翎,她拿了一块小石子朝着野鸡就砸了过去。
一只羽毛鲜艳的野鸡被石子击中,吓得嘎嘎两声,扑棱棱飞了起来。旁边一只灰扑扑的野鸡也跟着飞窜,一时间鸡飞狗跳,热闹得不行。
木小树没有管后面的那只灰色的野鸡,紧接着两三个石子就朝先前的两只野鸡砸了过去。
“扑通!扑通!”两只野鸡脑袋一歪就倒了下来。木小树走上前,一手一个,抓着野鸡的翅膀就拎了起来。
“小树,提它的脚,当心它踢......”木朵的话还没说完,木小树就被突然“诈尸”的野公鸡踢了一脚。
木小树屈起手指,照着鸡脑袋弹了一下,看它软软的倒了下去,提了野鸡的两只脚招呼木朵和朝云:“这有只母的,找找旁边有没有鸡窝。”
刚才的野母鸡大概独得野公鸡恩宠,就连抱窝都有野公鸡守着,正好让她抄了老窝。其他的野母鸡应该都逃走了,蛋肯定都留下来了。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收获不少野鸡蛋。
木小树捡起脚下的这窝野鸡蛋,数了数,只有九个。野鸡一窝能下十几个,这只鸡估计还没下完,正好说明这蛋都是新鲜的,不用担心有半孵化的毛鸡蛋。
三个女孩子在田间到处寻找野鸡蛋,最后每个人都找了二三十个。
木小树有点为难,虽说野鸡是自己打的,但是吃独食似乎不太好。野鸡肉少,又只有两只,分又不好分。
朝云很快就看出了木小树的想法,跟木朵商量一下,就对木小树说:“这两只鸡你都拿回去吧,本来就是你自己抓的。”
她们家里一个月也能吃上一两回肉,但是木奶奶家这么艰难,她们怎么能厚着脸皮分人家抓的猎物呢。
木小树也没有推让,把自己的野鸡蛋给她们一人分了几个。今天的的收获不少,篮子都装满了,该回家了。
她扯了一根藤,两只野鸡的腿系在一起,轻松的拎了起来。野鸡蛋直接放进篮子里了,下面垫着野菜,也不用担心打破。
木小树右手提着两只野鸡,左手提着篮子,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因为走得匆忙,木小树没有仔细看脚下的路,突然就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她刚一低头,一条长长的东西朝着她的小腿扑了过来。
“小树当心!”木朵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条蛇,她平时也怕这东西,但是对小树的担心占了上风,篮子一扔就去拉小树。
只是她没想到,蛇的动作很快,木小树的动作更快。电光火石间,木小树已经丢下手里的野鸡,稳稳的捏住了蛇尾,顺手往旁边的石头上一甩,这条可怜的蛇就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脑袋上都快砸烂了。
原来是一条无毒的草蛇,木小树喜滋滋的拎着蛇跟余悸未消的木朵说:“姐,这条蛇给你了,这么肥,烧了能有一大碗呢。”
“你离我远点!我不要这东西,你要吃就自己拿走吧!”木朵看着这个胆大的堂妹,躲得远远的。
她小时候吃过一次蛇肉,就是木小树的亲爹木林足的,弄好了给他们几个分着吃了。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事后知道真相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
“朝云,你要不要?”
“我不要!”
朝云也对这东西避之不及,跟木朵手拉手退得远远的,不敢跟木小树走在一起。
木小树把死得透透的草蛇扔进篮子里,遗憾的说:“你们真胆小,蛇肉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