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的娇养手册——厘梨
时间:2018-06-21 08:39:54

  慕世宛之所以知道得多,是因为绥海曾有位练女医十分精擅女子妇科,还精通许多稀奇古怪之物,被她哥哥请进过王宫照顾她。便道:“以前我认识一位姓练的朋友,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或许是母女天性。无论是顾见邃,还是魏峣,都能很明白地看出,魏紫吾十分喜欢慕世宛。甚至戎宝也很喜欢慕世宛。戎宝择人得很,现在连奶娘也抱不到他,但在慕世宛怀里,戎宝却老老实实的,似乎很是喜欢对方抱他。
  一个月过去,戎宝特别省心,能吃能睡能发脾气,一次病也没有生过。除了“风寒未愈”的凌夫人,魏紫吾并没有别的事可忧心。
  今日正巧是戎宝满月,弥月之喜,自然是要办的。
  大家都知道顾见邃给戎宝办完满月宴,便要回京登基。这关中和西北一片的大员都来了,自然包括贺家。而贺辛瑶原本是要入京,但当时京城发生政变,贺辛瑶不敢再去。收到父兄的信之后,当即就折返回灵州。因此,贺辛瑶今日也到了。
  贺辛瑶看着魏紫吾被众星捧月地迎出,对方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婴孩,也就是将来的小太子,眉眼尽是笑意。
  魏紫吾今日穿着正红色的衣裙,这才出了月,就已束上腰带露出腰身了,无论面容还是身段,依旧是个娇美的少女,只是鲜艳的正红色令她看起来增添了艳色。
  而戎宝这个小人儿,在这个月里,变化极大,如今已是一只人见人爱的雪玉团子,粉嫩软糯。平时,遇潋等人看到戎宝,便觉得心都要化掉了。弥月特地被打扮了一番,就更是招人注目。
  戎宝今日穿着暖黄地刺绣彩丝龙纹的小衣裳,带着璎珞项圈,睫毛浓密弯弯长长,黑溜溜的眼睛左右转动,仿佛对一下见到这样多人感到新奇。小小的孩子漂亮得令人惊叹,又因他身份的不寻常,每个人都是对着他看了又看。
  但人虽然多,戎宝倒是一点不怯场,在魏峣怀里自得自乐的,自己晃着系着红绳的小肉拳头,只是脾气大,还挑剔,只允许那么几个特定的人抱他。
  若是太后在场,必定要笑着说,这脾性跟太子幼时一模一样。太子小时候就是只小刺猬,东戳戳西刺刺,讨嫌得很。只是后来没了亲娘,父亲一心要剥夺他的皇储之位,才渐渐变得深沉了。
  魏紫吾母子都没有在大宴待太久,因为戎宝要吃奶,母子俩便回了屋。
  顾见邃明日就要回京了,从此天各一方,贺辛瑶难免有些惆怅。
  贺辛瑶在筵席散后,本是坐在书房隔厅等着和太子议事的父亲。脸上却渐渐漫起潮红,她感到周身如置火窖,哪里都热得很,过了一阵,竟是有奇异的酥麻之感渐渐升起,她虽未婚嫁,却并非什么也不懂,她大致知道,自己被人下药了。
  她也知道,敢做这种事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她的亲哥哥,一心想要逼她与太子生米煮成熟饭,飞上枝头变娘娘的贺信真。
  贺辛瑶想找贺信真,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对方是想要害死自己么?贺辛瑶极少会哭,此刻却委屈得快要流下眼泪。
  她并不敢乱走,只好去隔间的书房找父亲,让父亲帮忙想办法找贺信真,因为贺信真那里,一定有解药。
  这事的确是贺信真干的,他难以相接受太子不肯与贺家联姻的事实,也不相信太子对贺辛瑶全然无意。
  书房里是在商议边州兵权分割之事,太子要求这些个有从龙之功的大员,自己报个数,要留多少兵作为直属兵。他甚至同意他们可以商量商量。
  顾见邃便一人出来透气,恰巧走到廊下。
  贺辛瑶犹豫一会儿,意识恍惚的她,在找顾见邃和找父亲之间,选择了找顾见邃。她疾行数步,朝对方走去。
  听到脚步,男人转过身,便见低头而来的贺辛瑶。
  “殿下,救救我……”贺辛瑶噙着眼泪,想依进对方的怀抱里。她的身体已不受自己控制,异样的情欲压过她的理智,无比地渴望太子的拥抱。
  顾见邃伸手箍着贺辛瑶的手臂,避免她贴到自己身上,看清楚对方脸上弥着罕见媚态,沉下脸,贺信真这是非要给他自个找些苦头才舒坦?命令道:“叫贺显纲过来。找到贺信真,也带过来。”
  又命石安静取了百清丹,宫人取水喂给贺辛瑶服下。
  贺显纲很快过来了,一看女儿这模样,气得险些没有晕过去。
  贺信真记挂着妹妹,到底不敢走远,想确认她是不是被太子抱走,因此也是不多时就被找到,带到太子面前。
  贺显纲一个巴掌扇到贺信真脸上,身体气得发抖,这个儿子无论是刀法还是带兵,本就远远比上自己的侄儿贺昭,甚至比不上女儿,太子原本就更为赏识贺昭,他竟还要这般自作主张。
  贺信真捂着脸,向顾见邃行礼后,悄声向贺显纲解释:“爹,这个叫迷情散,西域的秘药,除非瑶瑶自己动情,否则根本没有效果。因此她遇到别的男人也不会有危险。”
  贺显纲气得朝贺信真另一边脸也是一个巴掌。现在已不是辛瑶的安危问题,而是顾见邃能接受被臣子用女人算计么。
  果然,顾见邃道:“来人,削去贺信真之职,将他带下去,赐五十军棍。”
  贺显纲和贺辛瑶都吓得一愣,削职,还五十军棍,若下手稍重,不打死也得打废。贺辛瑶正要求情,贺显纲阻止了对方,沉默地任人将已经惊讶得呆愣的贺信真带下去。
  贺显纲在一瞬就想通了,不追究自己一个教子无方,太子已是宽宥,他缓缓长叹一声。
  然而,贺信真的事刚结束,便有人来向太子禀报,说是太子妃娘娘那边出事了。顾见邃眉宇微蹙,立即往东苑赶去。
  顾见邃回到院里,便见魏峣和遇潋等人都守在院中,而房门却紧闭着,知道是魏紫吾一个人在里面,立即上了台阶。
  “婼婼。”顾见邃抬手轻敲房门,道:“是我,让我进来。”
  房里无人回应。
  顾见邃也不催促,只在门口安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才又敲了敲:“婼婼。”
  魏紫吾这次终于打开了门。顾见邃进了房间,看了看背对自己的魏紫吾,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道:“婼婼,有夫君在呢。”
  魏紫吾终于抬头看看对方,道:“殿下,原来母亲并非我的母亲,木丁也并非我的亲弟弟。我的母亲是是爹爹帮我找来的慕姑姑,也就是绥海过去的王后。怪不得我爹和我娘一直都不亲近。”又道:“我只是一个私生女。”
  她这才知道她爹只是因为需要一个让皇帝放松警惕的嫡子,才让凌疏芝假装怀孕,生下木丁。实则木丁是捡的被人抛弃在雪地里的孩子。而她爹一直在借着抵御东突厥的名义逐步缔造强大的军事势力,为了迷惑皇帝,他将妻子、嫡女、尤其是唯一的“嫡子”都暂时留在京城。
  顾见邃低头吻掉她长睫上的泪珠,道:“那都是上一代的事。婼婼,我母后和我父皇的关系也甚为恶劣,但那些都不是我们造成。不用去想那样多。婼婼也不是私生女,你是侯府唯一的嫡女。”
  魏紫吾有一种被至亲瞒着的感觉,虽然爹爹都是为了她好,但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婼婼,你先同慕夫人单独见一面,好吗?”顾见邃一看这情形,就知道魏紫吾是从魏峣和凌夫人处知道了真相,定然还没有与慕世宛单独谈过。
  “可我现在还不想见她。”
  “你讨厌她?还是想要凌夫人在身边,不想再看到她。”
  魏紫吾摇头:“不是。”她此时回想慕世宛看自己的眼神,才终于明白是怎样一回事。
  如果魏紫吾尚未有过身孕,也没有过孩子,仅仅是从前的小姑娘,也许会偏向凌夫人。但是,她正好怀着孩子,不早不晚。她正真真切切体会着母亲对孩子的感觉,那是一种天性,想要用自己的所有去爱他的天性。
  她肚子里的小东西尚未出世,她的心神便已为之所系,想将自己最好的所有都给他,也无数次地想象将来与他在一起的种种生活。
  魏紫吾觉得,慕王后会来找自己,那她一定是爱着自己的,就像她喜爱戎宝。
  但是凌夫人,多年以来,她都是以看待母亲的心情去看待她的。她爹因为从一开始就和凌疏芝是交易,因此很清醒冷静地旁观这些个家庭成员,但她却不知道,多年以来,她都是将对方当成自己的母亲。
  魏紫吾不愿将过去十六年的母女情看成虚情假意,也觉得凌疏芝并非虚情假意。只是后来,对方心境变化而已。
  而她的父亲魏峣,就更不必说了。从小对她疼爱呵护,就算放在京城贵女之中,也是人人艳羡的。自幼,她也是与爹爹最亲。
  夹在这三个人中间,她理所当然地感到为难。三个人也许都或多或少有些错误,但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们任何人。
  “婼婼,你听我的,先和慕夫人见一面。”
  魏紫吾问:“那我母亲呢?就是凌夫人……她该怎么办?”她一时还没有办法直呼对方名字。
  “凌夫人肯跟你说清楚,而不是一哭二闹,搬弄是非,便算是将功补过了。何况岳父早就安排好了她的后路,离开我们,她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魏紫吾看着对方,终于点点头。顾见邃摸摸她的脑袋,他就知道,她内心其实也是想见慕世宛的,只是一时情怯。
  但是,当慕世宛略显忐忑地出现在魏紫吾面前,魏紫吾看着对方那张褪去伪装的真实面容,愣了一愣之后,眼眶却是莫名变红——那的确是她的生身之母,和镜中的她简直如出一辙。
  这位平素在她面前淡定自若的慕姑姑,此刻十分局促不安,甚至是有些手足无措。她这般站在魏紫吾面前,并没有要求魏紫吾叫自己。
  魏紫吾看明白了,对方很害怕自己不肯接纳她。
  顾见邃也只是知道母女两人长得相似,却不料相似成这般,目光落在慕世宛脸上,倒是也微怔了怔。
  魏紫吾沉默的时间太久,慕世宛垂下眼睛,突然道:“太子妃娘娘,慕世宛唐突地找上门,惊扰到你了,这便离开。”
  魏紫吾却突然前进几步,从后搂住对方,道:“你不可以再离开我……你怎么这样狠心,又要走。”
  慕世宛微僵片刻,转过身,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眼眶变红,道:“婼婼。娘亲以后都不离开你。”
  ***
  天如青碧,金光万重,是难得的好天气,回京的官道上,是皇家的车队。车盖下金色的銮铃轻轻回响。随侍如云,守卫森严,。
  其中一辆最宽绰的马车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很快地,那哭声就停了,随即是两个动听的女音在说话。
  一个清而软的女音道:“戎宝就是假哭呢,他可真是个狡猾东西。”
  另个音色稍微低一些的女子道:“你小时候也是一样,要东西吃的时候可会打主意了。”
  “我小时候?那娘,你不如说说,你与爹爹是怎样认识的?”
  “……那样久的事,娘早就不记得了。”
  “我才不信,我一定要听。你说啊,娘。”
  马车里传出一阵阵撒娇声,怕是谁也难以拒绝她的请求。稍微年长的女子回想许久,终于还是慢慢开口,但那已是另一个故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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