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顿质问自己，威胁着要杀掉自己的时候，她只觉得太可爱了，还要伤害他更多，让他露出更多表情。
这是不对的，周西西如此清楚着，她知道着自己的糟糕心理，而这份她自己厌恶又丢弃不掉的古怪情感在埃尔顿出现在身边后不断滋生。
埃尔顿想要一直跟在她身边，想要让她只看着他一个人，周西西又何尝不是呢，想要控制住这个家伙，想看这个家伙无措又无力的模样，让他身边只有自己。
理智推拒着，最后仍会成为不由自主的靠近。
想要看他高兴的样子，想看他从野兽一点点露出人类表情的模样，可同样的，想要伤害他，看他哭泣。
如果是埃尔顿的话，哭泣的模样一定非常美丽，这样奇怪的欲|望让周西西捏紧手心，牙齿咬破手腕，一遍又一边告诉自己。
周西西，你是正确的，你要远离那个家伙。
他也是你的毒。
……可是好痛苦啊，我明明只爱自己，为什么还要为了别人忍耐呢？
这个夜晚周西西并没有休息好，第二天的时候马伦好心问她是不是晕船。
“对，”周西西抱头，“我晕得快要死了，能不能让我下船。”
“很快，”寇恩仰躺在椅子上，“雷达显示接近目标，接下来就靠你了。”
“我可没有雷达准。”周西西白了他一眼，“我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你简直就在说求求你们去抓一头鲸鱼来证明自己是犯罪头子了，”寇恩呵呵一笑，“现在可是休息期间，智障才愿意加班。”
……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哪个职业大家的就业观念都差不多哦。
即使周西西并不乐意，做成头盔形状的感应器还是强行安在了她头上，根本不需要她说明方向，屏幕上的红点已经能够代表鲸群。
周西西是第一次“听到”那么多鲸鱼的声音，和野生的鲸鱼不同，这些鲸鱼的声音烦躁又慌乱，仿佛笼中的困兽。
压抑又沉闷的鲸鱼鸣叫声让周西西也喘不过气，只能大口大口呼吸，空气在咽喉成了刀割一样的疼痛。
“怎么了？”马伦问她，给她递来水周西西却没有接。
睁不开眼睛，大脑入魔一样回荡着不同鲸鱼的鸣叫，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冷汗从周西西额头冒出，打湿衣领。
感应器并不能随意取下，马伦没有轻举妄动。
在一片混沌之中，周西西突然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像是人将叶片放在嘴边发出的声音，婉转成明丽的姿态，轻而易举将周西西从困顿中解救出来。
睁开眼睛，周西西取下感应器，还有点发蒙。
有人在守护着那些鲸鱼，周西西确认自己没有猜错，那个人不是看守鲸鱼的身份，而是保护它们的身份，那声音解救烦闷的鲸鱼也救了困在其中的自己。
这样的人不应该是船长的手下，不应该出现在鲸鱼饲养厂一样的地方。
“我们到了。”寇恩从门外走进来，示意屋内的两人出来。
周西西也看到了，一张巨型的大网，金属制成的编织物上有电流的刺耳声响。
海盗团的人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不仅仅是饲养场，”周西西开口，“还是疯鲸院啊。”
第46章
“只有两个看守人，但有大量摄像头, ”寇恩侦查结束, 回到船上。
“这种地方那家伙也不敢派多少人手，”马伦表情并不轻松，“摄像头多反而不好办, 老大让这件事最好做的没人知道, 留下记录可不是什么好事。”
寇恩反倒觉得没什么, “只要事成, 老大也不会真去管这种小事，直接把电源炸了就行。”
“如果有备用电源呢？”马伦并不同意。
所以说, 老板派两个人出差的时候一定要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兼容性, 不然很有可能打起来。
“如果只是摄像头我还是有自信把它们破坏掉的, ”周西西举手, “别忘了我的专业是什么。”
然而无论是寇恩还是马伦都并不相信她，两个人盯着周西西纯良的脸后同时摇头, “你会叛变。”
“喂喂, 我可不是那种人，我的信誉有那么低吗？”周西西还在努力, “我可是喜欢鲸鱼的人, 我会帮助你们把鲸鱼放走的，这点我们不谋而合不是吗？”
“和你自己的安全相比, 你会把鲸鱼放在前面？”寇恩扯了嘴角笑嘻嘻看周西西, “那可真让人惊喜。”
……哇哦，不要用这种人渣的语气说我啊, 周西西默默转移视线。不过对方说的也没错就是了。
“西西你的能力很有用，暂时还是别想着离开海盗团比较好，”马伦笑眯眯地安慰她，“大家都很喜欢你，准备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呵，你之前也说过把我和吉莉安都当亲妹妹看待，我两现在的后果是什么。”周西西终于找到了可以和自己匹敌的人渣。
“那只是稍微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在这之前我也没想过我们之间的利益会有摩擦。”马伦并没有被周西西的嘲讽影响。
“和你相比应该给我其实应该算道德模范，”周西西觉得自己还有拯救的余地，“哦，和你与寇恩相比，我都算模范。”
寇恩笑嘻嘻地从腰上挂好的小袋子里拿出一副手铐，“原本就是给你准备的，你既然都这么说我们了，那我也不客气。”
“……对不起大佬，我刚刚胡说的，请饶过我。”周西西十二分的诚意。
寇恩和马伦将她拷在船上已经拍拍屁股走人，并不想理会她的挣扎。
周西西目送两人离开，船停靠在隐蔽的山崖边，他们很快消失不见。
“你们都没有给我准备水！或者随便吃的也行啊，你们要走多长时间啊！”周西西冲着那两人的方向大喊，没有回应。
“或者让我在房间里也行哇，这天气这么晒，”周西西踮着脚确定那边一点回应都没有，“真不愧是全是男性的海盗团，简直粗心到极致，女孩子可是很需要重视的。”
“即使是披着头发的女生头上也说不定会有一个黑色的发卡，”周西西伸手把耳后的细小发卡取下，插进手铐锁口，“女孩子可是很需要呵护的，怎么能这样放在大太阳下面晒着呢。”
清脆的开锁声，周西西抖抖勒得疼痛的手腕。从船上往下看，距离很远，不是她能够轻松跳下的高度。
呵呵呵呵她可是学机械的美少女，既然逃走当然要搞个大的，自动驾驶这种飞船不就是为了她这种不会驾驶的人设计的吗？
她一开始就没想着和寇恩他们一起行动而逃跑，说出要帮忙什么的也是假的，和从两个人眼皮子下逃走相比当然现在成功率更高。
来到驾驶室，周西西撬了锁破了密码，知道了驾驶方式，按下启动按钮，“拜拜~。”
飞船发出了喷气的声音，发动机也发出声音……然而船体并没有移动。
周西西盯着窗外不变的画面，从驾驶室来到甲板，绕到船尾，看到绑死的链条和没有专业工具绝对解不开的锁。
是她太年轻了，寇恩为了防她真是返璞归真，怪不得只用手铐拷住她，对方非常清醒自己作不出妖。
现在怎么办？如果自己一个人逃到山上肯定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可是她又不甘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这样放弃。
难道现在自己把手铐再拷回去？
周西西回到房间，盯着那个巨大的鲸鱼探测器……她的拿手好戏不就是把整个电台变成自己的频道吗，探测器她也可以。
机器做的巨大，精密的东西需要的就少，周西西暴力拆开构造，开始回忆老师们教过的那些东西，反正拼一拼，最惨不过现在这个状态。
周西西的运气不错，在一开始的时候机器就探测到了附近有和自己干扰的雷达……虽然并不知道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为什么会有别的船，但是现在只要是个船就是机会。
没有办法传递语音，周西西只能够一次又一次影响对方，期待对方是想看看这边是不是有问题的热心肠，或者是想把挑衅者打一顿的暴脾气。
令人欣喜的是，在几次干扰后对方也开始回应自己的信号。
……哦，互相影响对方的雷达，这是信号互怼吧。周西西捂脸，请发现一下这边的异常不要再互怼啦！这种用求救信号猜拳的情况不要发生好吗，过于搞笑要哭了，真的要哭了哦！
让人开心的是，周西西发现信号在一阵停顿后，开始开向自己的方向，越来越近。
对方的船从望远镜中越来越近，周西西等待着未知的人的出现。
幸运还是倒霉，她都认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两艘船靠近的时候已经有人一跃来到甲板，比她这个求救的人更着急。
那个半跪的身影慢慢站起，转身，抬头，与船舱内的周西西隔着玻璃窗对视。
非常熟悉的人，熟悉到哆嗦的人。
周西西后退一步，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他，在这一秒钟，那种想要逃开的感觉甚至让她后悔求救。
那个人重新戴上了面具，厚厚的白色遮蔽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埃尔顿。”周西西开口。
埃尔顿没有回答。
周西西走出房间，两艘船挨在一起，莉娜着急着翻过来抱住她，“西西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莉娜抱过来的力气太大，周西西差点没稳住，“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本抱紧她的莉娜突然惊醒，后退一步，“快快，先上船！别的之后再说！”
周西西来到小船，这艘船上只有三个人，还是让她有点意外的。
“原本是有三条大船的，”莉娜给她倒了杯水，“我们坐的那艘大船接到信号，埃尔顿非说是你，我们和这位船员一起来看看。”
“我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真有人能够感应到别人，”船员小哥笑笑，“我去开船。”
周西西看了埃尔顿一眼，他正在看着天空，黑亮的发丝在空中舞动。
“你失踪后班主任他们顺着研究所那边查到是海盗团，鲸鱼保护协会和他们有过几次交手，休伯特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和海盗团的目标是同一个。”莉娜向周西西解释，“这些消息还是爱丽丝告诉我的，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热心。”
“这样啊……”周西西眨眼，“那我们现在要去的是哪里？”船开向的方向并不是鲸鱼群的方向。
“当然是回去了，和海盗团直面也太可怕了吧，”莉娜奇怪周西西为什么要问这么直观的问题。
明明现在已经安全了，能够逃离那里了，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好像要错过什么。
周西西闭上眼睛，再次感应鲸鱼的声音，没有头戴机器让那些声音听起来更远了一些，不太清晰。
那道清脆的声音，安抚着躁动的鱼群。真不知为何那声调有种莫名的熟悉，是周西西听过的歌曲。如果按照那个世界来划分界限应该是古风歌曲，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曲子。
所以是不是一位同样穿梭于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去鱼群那里，”周西西睁开眼睛，看向莉娜，“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解决一下。”
“什么事情？”莉娜问她。
“暂时还不能确定，”周西西看向那个方向，“总觉得确认一下才能够安心。”
她这句话刚刚落音，鲸群的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海盗团和保护协会的人相遇了。
“那我去和船员小哥说一下！”莉娜跑向驾驶室。
莉娜出门，周西西看向埃尔顿，他好像把存在感放在最低，“你不问我要确认什么吗？”
埃尔顿没有回应。
“你就打算一直戴着面具不说话吗？明明都来找我了。”明明是他带领着别人来的，也是第一个跳到甲板上的。
“你说，让我远离你。”短暂的停顿，不知道埃尔顿是在抗拒还是在期待。
“哦，这样啊，”周西西指向他已经潮湿的衣领处，“我以为你无声无息流泪是想让我主动说话呢。”
埃尔顿抿了嘴，低头，把衣领往下压低。
又是这样的局面，又开始不忍心，虽然很想看对方哭泣，但是真的看到后内心的烦闷阻碍了那份恶趣味，原本觉得高兴的事情变得无趣。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只爱着自己的人吗，她不是一个人也能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人吗？她在后悔什么。
“没有我的这段时间过得好吗？”身体先于大脑提出问题。
“不好。”
真巧。
“我也是。”
第47章
莉娜回来后知后觉地想起周西西和埃尔顿两人目前尴尬又奇怪的关系，目光在两人身上划过。
带着温柔笑意端坐在椅子上的周西西, 靠在墙角卸下面具神情懒散的埃尔顿, 怎么看都是非常自在和谐的一对。
周西西身上带点秘密，莉娜从来不猜测她那些行动的缘由，可是有时候她也忍不住猜测, 埃尔顿知道多少呢？
“船员怎么说？”周西西问。
“很快就能赶上他们, ”莉娜坐在她对面, “我们的船太小了, 远观还可以，最好不要靠近。”
“海盗团的目的是把那些鲸鱼放了给船长找个不愉快罢了, ”周西西轻笑, “只有两个人, 他们不会硬拼。”
“这么肯定, 难道海盗团的是你熟人？”莉娜只是开玩笑的发问。
“是啊，”周西西点头, “两个都算有点时间的熟人了。”
非常明确的回答, 这种仿佛谜底揭开时刻的不再遮掩让莉娜一愣，她又看向埃尔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