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女医生——珠珠月半
时间:2018-06-23 08:43:43

  陈南方听方圆讲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伸手轻抚了一下方圆的肚子,庆幸回来的时候,妻儿还是平安的,如果她们出了一点事,把姓薛的皮扒下来,也补偿不了万一。
  突然方圆的肚皮鼓起来一块,陈南方激动的凑过去道:“闺女,你知道爸爸回来了,这是和爸爸打招呼呢。你是不是吓坏了?没事,爸爸会教训那个坏人的,你别害怕。”
  肚子又鼓了两下,方圆发现晚上肚子里的小家伙很活泼啊,难道真的是因为陈南方回来的原因么?
  陈南方轻摸肚子,一直对着肚里的他的闺女念叨安抚,和它说着老家的趣闻。
  方圆看着陈南方埋头和孩子交流,不禁有些醋意,她把陈南方的头推开,嗔道:“孩子的妈要睡了,你们要聊天,等他出来以后,你们聊个够吧。”
  陈南方微愣的看着她转身拉上被子,背对着自己,倾身过去,一脸宠溺的抱着那团被子,道:“老婆,我出去这十几天,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被子传来嗯的一声,陈南方咧开嘴,高兴不已。
  第二天早上肖大磊一早就出现在弯子胡同,知道正主回来,他顺利交接了任务,一身轻松的走了。
  陈南方送方圆上班的路上,方圆有些担心的提醒他,薛文青这种人虽然可恨,但是不要因为他而影响他们自己的生活。
  陈南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冲动行事的。现在他不仅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像前几年夜袭红卫兵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既使要教训,也不能是经自己的手。
  每天接送持续了一个月,没有发生什么情况,薛文青也没有再出现过,但是陈南方不敢放松,现在他是犯不起一点险的,方圆让他不要再送了,他不肯答应。
  私下里,他也在收集打探薛文青的动向,知道他有一周时间都没有上班,再去单位的时候,脚还微瘸着,估计是被他爸薛县长打的。薛文青和单位的一个女同事有不正当关系,对方的丈夫告到单位,最后不了了之,薛文青伤愈回单位后,和那个女的还是藕断丝连,时常约会,女方的丈夫一直盯得很紧,想抓个现行。
  陈南方觉得,这个情况,他可以利用一下。
  三月底的时候,王国强在厂里上班,有同事紧忙跑进来告诉他,他家里着火了,让他赶紧回去一趟,王国强拔腿就往家里跑,快到家门口,发现这一片的平房区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一点火情的迹象,他心想肯定是哪个混蛋诓骗他的。
  他转身想回厂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大门上的挂锁被拔下来了,他心里突突直跳,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轻轻的推一下门,发现里面的门栓被栓上了。他看了一下一人高的院墙,直接跳起来,扒住墙爬了进去。
  正房房门关紧着,里面传来男女嬉戏的声音,他觉得整个头都是绿油油的,盛怒之下,左右顾盼了一下,看见靠着院墙的一把柴刀,直接拿了起来,一脚踹开房门,大喊一声:“狗男女,看你们这下往哪里跑!”
  “听说薛县长也被调职了,下放到了下面的乡里。薛文青和那个女的赤身裸体的被赶到大街上的时候,县里人全跑出来看他们了,两个人当场就以流氓罪被抓起来了,现在估计已经被送去劳改。真是活该,这下张主任也可以消停一阵子了,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这两天躲在办公室里都没有露面。”姚红英幸灾乐祸地道。
  “薛文青这是咎由自取。”方圆拨着碗里的菜汤,淡淡地道。
  姚红英吃完自己那两个玉米面馒头,看着方圆还剩下一个馒头没有动,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可不是么,已经被抓过一次了,不过当时被遮掩了下来,这次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丑相毕露,他那个县长的爹也没办法帮他了,自己也被他给拖累丢了官帽。”
  方圆抿着嘴笑着把自己剩下来的那个馒头递给姚红英:“你吃吧,我已经饱了。”
  姚红英红着脸,眼睛看着馒头,意志不是很坚定的道:“可不能再吃了,现在胃口越来越大,我要控制一下,你一个孕妇怎么吃的比我还少,你自己要多吃一点。”
  姚红英生完孩子以后,体态一直偏丰满,她对自己的体形倒是满意的,就是怕胃口大了耗粮食,现在家里又多了一口人吃喝,她怕粮食不够。
  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最后那个玉米面馒头还是进了姚红英的肚子里。
  陈南方来接方圆下班的时候,她问起这事,陈南方表情怪异,方圆怀疑的问是否和他有关系,陈南方想了一下老实的告诉她,自己只是把两个约会的事告诉了女方的丈夫,没想到那个王国强会拿着柴刀威胁,把两人赤身裸体赶到大街上,可能是他担心不彻底闹开,薛文青又会把事情压下来。现在这个结果,陈南方表示再满意不过了。
  两人今天回娘家吃饭,方晓琴买了筒骨熬汤,中午的时候就让小毛去医院告诉方圆,让她晚上回来。
  方圆两人刚到巷子口的时候,就看到刘家家门口围着几个人,偶有哭声传出来。
  郑干事面色憔悴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看了方圆他们一眼,朝他们苦涩的笑了笑,迈步离开了。
  “小郑,你给我回来。”刘大娘跑出来喊道。
  郑干事头也不回,身影一下子消失在巷口。
  “燕子嫂子,发生什么事了?”方圆问正从刘大娘家门口走出来的燕子道。
  燕子摇了摇头,叹气道:“芳芳家里出事了,单位刚分的房子收了回去,她没处落脚,又搬回娘家了。”
  “出了什么事?我看郑干事往外跑,脸色也不对。”
  “听说小郑有海外关系……那边寄了信过来,被人发现了,现在房子被单位收回去,他工作岗位也调整了,要下车间干活,不能再呆在人事科。他把芳芳母子俩送回来的时候,刘大娘扯着他骂,说他骗婚,连累了芳芳,小郑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以后,掉头就走了。”燕子唏嘘道。
  “郑干事有海外关系?他有什么亲人在外面?”陈南方站在方圆的后面,看着她手放在右腰上,显然是肚子重,腰有些吃力,他站在后面,不着痕迹的帮她揉着后腰,好奇的问道。
  “他亲爹在M国。”燕子小声的道。
  方圆惊奇的啊了一声,芳芳结婚的时候,刘大娘可是把郑干事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他的父母都是工人,在邻县上班,怎么他父亲会跑到美国去了。
  “他现在这个爹,不是他亲爹,他的亲爹在他刚出生不久,就被撤走的GMD带去了岛那边,后来跑到了M国,他娘后来再嫁了人,就一直瞒着这事了。”燕子一边说,一边留意刘家的动静,她看见刘大娘站在门口边哭边骂,心里有些不得劲,对方圆抱怨道,“小宝的爷爷也是好心做了介绍,当时还是刘大娘求着他帮忙说亲的,他也不知道郑干事是这个情况,现在刘大娘连小宝爷爷也埋怨上了,把我爹给气得啊。”
  方晓琴出来把方圆两人叫了进去,她提醒方圆道:“这两天你先不要去看芳芳,他们情绪不稳定,你怀着孕,影响到你就不好了。”
  陈南方连忙点头附和。
  方圆问:“芳芳是什么态度?”
  “她一个年轻媳妇,能有什么态度,乍听这事,吓得只知道哭了,现在她儿子的成份一下变成了黑五类子女,以后上学找工作都受影响。你刘大娘只怕也没了主意,才慌不择言的把女婿骂跑了。”
  陈南方看见桌上的饭菜都已经摆好,他先盛了一碗骨头汤放在方圆的面前,笑着安慰道:“就这么几年困难时期,熬过去了,小郑的海外关系可就吃香了。”
  方圆白了他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呀,海外关系怎么可能吃香?撇清还来不及呢。”
  陈南方自信地道:“你就等着看吧,我说的事肯定会变成真的。”
 
 
第78章 
  陈南方从肖书记家里回来的时候, 就透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圆刚学了钩针, 坐在床上给肚子里的宝宝钩双小袜子,她看见丈夫的样子, 开玩笑道:“是送礼被批评了么?”
  陈南方把老家带过来的特产,分了一些出来给肖书记送去,刚回来就这表情,方圆才会有此一说。
  陈南方搓了搓脸,手掌把脸上的皮肤都摩得微红了,他犹豫了许久才说:“我明天要去海市一趟。”
  方圆这下坐不住了, 从床上站了起来, 捧着肚子走到他的身边,问:“出什么事了?”
  陈南方摸着她的肚子,心情沉重道:“肖书记的一个老首长和夫人, 被这场运动波及,下放到五七干校了。这位老首长的儿子也被送去林场改造, 现在他的小孙子一个人在海市,他特地写信给肖书记,让他安排人照顾孙子。肖书记不便出面, 让我帮他跑一趟,把孩子接回来。”
  五七干校是全国各地各部门根据最高领袖指示兴办的农场,是集中容纳党政机关干部、科研文教部门的知识分子, 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思想教育的地方。
  方圆轻叹:“那我帮你收拾东西吧。时间这么紧, 能订到车票吗?”想到亲人全都不在, 留下一个孩子, 她不禁心生怜悯。
  “肖书记明天一早让人把票给我送过来,我刚才也去和厂里请过假了。”陈南方看了方圆一眼,踌躇道,“孩子可能要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
  方圆微怔,傻傻的看着陈南方。
  陈南方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知道方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这时候再把一个孩子接到家里,肯定会给她增添负担,但是自从知道是他认识人的孩子以后,他有不得不接的理由。
  他梦里的那一世,中年创业,之所以能发展得这么顺利,得益于一个人的帮助,他就是这位下放首长的儿子童放。
  他现在刚下放到D省林场劳动改造,陈南方是几年以后遇到他的,两人在困难的环境中结识,彼此投契,童放在林场劳动改造期间,陈南方对他照顾颇多,那场运动过后,他回到了工作岗位,因为家里长辈关系和自身的能力,一再受到提拔,官居高位。
  知道陈南方兴办企业,在他能力范围内,给了陈南方极大的照顾,陈南方一直感激于心。
  当年听童放提过,他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后来去世了,每当他说到这个话题,都会悲伤痛苦不可自抑。
  现在有机会帮他,陈南方责无旁贷,肖书记和他谈及此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回来的路上,想到会给方圆带来的麻烦,他就有一些自责。
  “孩子多大了?他的妈妈呢?”听陈南方提到孩子会和他们一起生活,方圆说不上不高兴,难免会多了一丝负担。她现在身子日渐笨重,马上要生产了,再加上月子及哺乳期,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信心照顾好,再来一个小孩子,顿时有些压力。
  “孩子才三岁,他的妈妈……吃了一些苦,受不了生活的剧变,已经去世了。”童放的妻子家庭背景复杂,在这场运动中,她首当其冲,其实童放也是因为她的问题受到了牵连,她是投河自尽的,只是这话,陈南方突然不想对方圆提起,他觉得这些太残酷了,不想方圆知道这些事。
  “三岁?!”方圆惊讶,她还以为孩子已经有七八岁了,“那他怎么一个人在海市生活?”
  她替这个孩子担心。
  “家里的一个保姆在照顾他,不过房子被没收了,保姆也是农村的,两个人现在没有地方住,所以我明天就要出发,免得孩子跟着保姆一直流落街头。”
  “我替你收拾行李。”方圆转身要去开衣柜的门。
  陈南方把她抱住,从背后轻轻的问她:“你不怪我?”
  方圆笑了,“辛苦的人是你,我一天比一天笨拙,我们几个都要你来照顾,我怎么会来怪你。而且谁听了这事,都会起恻隐之心的,何况又是肖书记拜托你的。”
  “老婆,你真好!”陈南方亲了亲她的脖颈道。
  陈南方简单的带上一件换洗的衣服和面饼干粮,第二天一早拿到车票以后就出发了。
  余阳县距离海市并不远,从余阳中转站坐火车到海市,只要四个多小时,他到海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按照手上的地址,他来到了一幢三十年代的公寓楼前。
  门口有警卫站岗,陈南方朝他敬了一个军礼,拿出了自己的退伍证和介绍信,问他童首长家是不是在楼里。警卫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说这里已经没有童首长,只有走资派童安国,不过他们一家已经被赶出干部楼,现在不在这里了。
  陈南方见此,只能出来,在附近找了一间招待所住下,再四处去找一下童放的儿子。
  相比余阳县的省会南华市,海市要大得多,这个老都市,现在到处都挂着条幅,全是最高领袖的语录,曾经最时髦的城市,现在也都是蓝灰绿的海洋,群众的身上很少有其他的色彩。
  陈南方在童老的老公寓周边转了两天,向周围的住户打听小童的消息,但是大家都表示没见过老保姆和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又把海市的福利院跑了一遍,没有发现小童的踪迹,他只有动身去老保姆的家乡,邻省的乡下去找人。
  当他去到王家村的时候,正值农忙时分,一垄垄的稻田里蹲满了插秧的生产队员。
  陈南方向人打听了老保姆的住所,等他找到地方的时候,发现还是来晚了一步。
  老保姆哭着和陈南方提起,她和小童被赶出了公寓楼,在海市街上露宿了几天,一直没有等到童老的人来接孩子,她只能把小童带回老家,她儿子知道小童的祖父母和父亲都被打成Y派,说不能养着这个黑五类的子女,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小童出门,她拦不住儿子,不知道他把孩子送哪去了。
  陈南方忍着怒气问,她的儿子回来了没有。
  老保姆摇头说儿子也还没有回来。
  陈南方只能留在这里等他的儿子回来,找他要人了。
  期间老保姆一直哭着向陈南方道歉,说童首长和童大姐都是好人,童放夫妻待她也很好,她在童家的几年,一直受到他们的照顾,儿子能在生产大队当上会计,也是有童老的关系,她没有把小童照顾好,愧对他们。
  陈南方一言不发,孩子如果好好的,一切都还好说,如果小童出了什么事,这家人首先逃不了干系。知道童老一家对他们多加照顾,竟然不愿意多收留一个三岁孩子几天时间,真是忘恩负义的货色。
  傍晚的时候,老保姆的儿子才进到家门,他一回来就嚷着口渴要喝水,妻子朝他走来,扯了扯他的袖子,指了厅堂里坐着的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告诉他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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