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瑜自然还没有让人改造,而且他也不想让人按照上辈子的瑜瑾殿改造, 毕竟这里除了是苏怀瑾的“噩梦”之外, 也是薛长瑜的“噩梦”。
他曾在这里, 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弥漫了整个宫殿, 活活吞噬了他的爱人……
薛长瑜一想到这里,眼神不由有些发深,不过很快抑制了自己的回想,笑了笑, 说:“瑾儿, 喜欢么?”
苏怀瑾淡淡的说:“宫殿甚是宏伟奢华, 怕没有人不喜欢的了。”
薛长瑜笑着说:“只是宏伟奢华说没有用的,全天下的人都喜欢,只有我家瑾儿不喜欢,也是没有用的。”
苏怀瑾听着薛长瑜的情话儿,笑了笑,不过语气还是淡淡的说:“让皇上费心了。”
薛长瑜拉着她坐下来,伸手搂住苏怀瑾的肩膀,让人靠在自己怀里,说:“瑾儿,这里是我大薛历代皇后住的地方,你放心,等我登基之时,就是你成为国母之日。”
苏怀瑾诧异的看向薛长瑜,薛长瑜还真的让自己做皇后?
难道是因为这辈子自己怀孕了?
可是这么想也不对,毕竟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贸然的下结论?
再者说了,苏怀瑾已经确定,是个女孩,因为系统从来不会骗人。
苏怀瑾想了想,说:“皇上,这样恐怕不妥。”
薛长瑜有些诧异,说:“怎么的,瑾儿?”
苏怀瑾说:“立后的事情,皇上也不必着急,朝中还未稳定,有很多事情需要皇上亲自去料理,不必要把心思浪费在这方面。”
薛长瑜蹙眉说:“怎么是浪费?”
苏怀瑾笑了笑,说:“再者说了……怀瑾也并不想做这个皇后。”
薛长瑜诧异极了,就像当时薛琼楼听说之后的反应一样,这天下的女子,竟然有人不想要做皇后的?
苏怀瑾见他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就淡淡的说:“皇上,苏家已经出了一个丞相,一个兵马大元帅,如果再出一个皇后,恐怕苏家和怀瑾的日子,以后都不会好过。”
薛长瑜一听,蹙起眉来,他怎么能想不到这点?
他自然想到了。
而且上辈子也真正发生了,苏正是丞相,苏怀缜是兵马大元帅,苏怀瑾则是皇贵妃。
上辈子苏怀瑾只是皇贵妃,还没有成为国母,苏家已经如日中天,苏正可谓是第二个大薛的皇帝。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薛长瑜察觉到了什么,想要卸掉苏正的一部分职务,让他的实力不至于滔天,因此苏正感觉到了威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叛国。
薛长瑜这辈子也不想让苏正拥有那么大的权利,只要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苏正也就没有叛国的资本。
但是无论苏正如何,薛长瑜都不想委屈苏怀瑾,皇后这个位置,薛长瑜觉着,苏怀瑾当之莫属。
薛长瑜陷入了沉思,苏怀瑾则是笑了笑,说:“皇上,再者说了,爬得越高,摔得是时候,就会越疼,怀瑾向来是个怕疼的人,因此皇后这个位置,皇上还是留着罢。”
薛长瑜沉吟了一下,说:“可是瑾儿,我这一辈子,只会有瑾儿一个人,若瑾儿不做皇后,这个位置只会一直空着。”
苏怀瑾侧头看了一眼薛长瑜,心里“梆梆”一跳,薛长瑜又开始说情话了。
薛长瑜见苏怀瑾看着自己,就笑着搂住她的肩膀,低声说:“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辈子,只会有瑾儿一个人,无论如何,只有你一个人……”
苏怀瑾靠在他怀中,听着薛长瑜温柔低沉的嗓音,微微蹙了蹙眉,想要开启心窍来看看薛长瑜的心思,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
一个一国之君,只有一个女子,说出来怕是一个顽笑。
只是苏怀瑾的心窍还没打开,魏虎突然从外面冲进来,相当慌张的样子,一边请安,一边匆忙的说:“皇上,娘娘,大事不好了!”
薛长瑜冷声说:“怎么回事?”
魏虎说:“咸平公主,出事儿了!御医正在抢救医治!”
咸平公主?
苏怀瑾连忙站起来,说:“具体怎么回事儿?”
咸平公主一直与苏怀瑾的关系很好,有的时候会去丞相府看一看苏怀瑾,苏怀瑾成婚的时候,咸平公主还偷偷溜出来看望苏怀瑾。
因着大皇子薛玉珒和薛长瑜关系的恶化,所以咸平公主身为大皇子的嫡妹,已经不能经常和苏怀瑾来往,但是咸平公主对苏怀瑾并没有什么芥蒂,心思非常单纯。
如今魏虎却说咸平公主出事儿了,苏怀瑾心里甚是担心。
原来薛长瑜从行宫回来之后,立刻在朝议上公布了皇上退位的消息,还有大皇子不幸身亡的消息,这样一来,昔日里的皇后娘娘,也就是太上皇的结发之妻,肯定要被从皇后的宝座上拉下来。
瑜瑾宫其实就是皇后住的地方,薛长瑜令人让皇后搬出去,临时改了匾额,改造成了瑜瑾宫。
皇后一方面死了儿子,另外一方面丢了头衔,太上皇自顾不暇,皇后一下失去了两个靠山,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和愤怒之中。
其实在上阳之行以前,皇后就听大皇子薛玉珒提起过这次行动,薛玉珒还让皇后在宫中等着好消息,奈何她等来的却是失去靠山的噩耗。
皇后也不傻,自然知道他的儿子不是意外身亡,因此发了疯一样大喊大叫。
但是皇上都变成了太上皇,就算她大喊大叫,要告发什么人,也无济于事,根本没人理她。
狗急跳墙的皇后,觉得薛长瑜上位之后,一定会来羞辱难为自己,当即气的不行,觉得自己怎么也是名门之后,不能任由薛长瑜的羞辱。
于是皇后当即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咸平公主的宫殿,想要拉着咸平公主和自一起自杀。
苏怀瑾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吓得不轻,说:“自杀?”
众人当即停不住了,赶紧往外赶去,朝着咸平公主的宫殿而去。
一面走,魏虎一面说着:“是啊,自杀!王氏进了公主的宫殿,说是有话和公主讲,公主身边的宫女根本不疑有他,全都被遣散在外面,哪知道……”
宫女都在外面候着,也不知道大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了好一会儿,突听一声轻呼,宫女们也不敢进去,随即是“啪嚓!!”这样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碎了的声音。
宫女们一阵狐疑,就在想着要不要冲进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就听到了前皇后王氏的惨叫声。
魏虎说:“宫女们冲进去一看,王氏手里握着刀子,咸平公主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而王氏行刺了咸平公主之后,因为害怕,并没有自杀!”
那声惨叫,就是前皇后王氏自己叫的,她本想拉着咸平公主一起死,免得受辱,结果扎了咸平公主一刀,看着鲜血崩流的模样,害怕的失神,根本不敢捅自己,吓得惨叫起来,宫女这才发现异样。
薛长瑜一听,怒不可遏,说:“御医到了么?”
魏虎点头说:“到了!到了!正在抢救医治,卑将这才来通知皇上与娘娘。”
两个人快速赶到了咸平公主的宫殿,里面的人已经很多了,六皇子薛琼楼也在,正在外面转磨。
他毕竟是男子,不能进去看情况,只听到里面乱七八糟,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咸平公主平日里活泼善良,也没什么心机,不会算计人,众多兄弟一直把咸平当做自己的胞妹看待,毕竟这样的咸平,谁都讨厌不起来。
薛琼楼听说咸平遇刺的事情,赶紧就赶过来了。
他看到薛长瑜和苏怀瑾过来,连忙上前说:“皇上,娘娘!”
薛长瑜摆摆手,说:“情况怎么样?”
薛琼楼一头是汗,着急的说:“不知道怎么样啊!我不能进去,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御医全来了,还有吕先生也在里面,这半天儿了,不给个信儿,急死我了!”
苏怀瑾当即说:“我去看看。”
薛琼楼连忙拦住,说:“这……里面都是血,恐怕冲撞了娘娘。”
毕竟苏怀瑾怀着身孕,若是诞下男孩,那可是新皇的大皇子,按照大薛的规定,皇长子就是往后的储君太子!
苏怀瑾要是有个好歹,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苏怀瑾执意说:“无妨,我去看看。”
薛长瑜了解苏怀瑾的秉性,若是决定什么事儿,根本没人能说动,就点了点头,关切的说:“注意自己身子。”
苏怀瑾也点了点头,让侍女开门,就进了内殿。
苏怀瑾前脚进去,后面就有人飞快地赶来,一路狂奔,呼吸也十分急促,看起来很匆忙。
薛长瑜回头一看,竟然是两厂厂公方迁!
方迁一直以来都很镇定翩然,似乎没什么事情能让他着急,也没什么事情能让他惊慌,如今方迁却出了一头的汗,脸色也很着急,冲过来,说:“公主……公主怎么样了?”
薛琼楼把守在这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方迁一听,惊慌、着急、后怕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最后竟然慢慢镇定了下来,对薛长瑜拜礼说:“奴才拜见皇上,奴才鲁莽,冲撞了皇上。”
薛长瑜摆了摆手,说:“你也是担心公主的安慰,起来罢。”
薛长瑜坐在外面外殿的椅子上,方迁立在一边,那面儿薛琼楼在内殿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伸着脖子看,只是看不见里面的样子,所有人都很着急。
苏怀瑾进去了好一阵子,但是一直没有出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就在众人着急的时候,苏怀瑾突然从内里走了出来,她的衣裳上染了一些血迹,薛长瑜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一把拉住苏怀瑾的手,紧张的说:“瑾儿,受伤了?伤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苏怀瑾见他如此慌张,拉着自己的手都要攥疼了,连忙说:“怀瑾无事,这是公主的血。”
薛长瑜松了口气,但是又提起一口气,忙说:“咸平如何了?”
【第141章】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苏怀瑾,期待着苏怀瑾的回话。
苏怀瑾说:“皇上无须担心,咸平公主已经脱离危险了。”
她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狠狠松了一口起,薛琼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方迁则是一颤,差点一个踉跄,手肘一撑,靠在身后的桌子边,这才支撑住自己,狠狠松了一口气。
苏怀瑾又说:“怀瑾再进去看看,皇上您还是先回寝宫罢,这里血气太足,恐怕冲撞了皇上。”
薛长瑜叹气说:“瑾儿都不怕,我怕什么?你进去罢,若是咸平醒了,安慰她一会子,只是别累着自己。”
薛长瑜其实有些担心,咸平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醒来之后,肯定会记着王氏要杀她的事情。
王氏不是普通人,是咸平公主的亲生母亲,一个亲生母亲要捅死自己的女儿,自己最后却吓得怕死,不知道咸平公主会怎么伤心。
苏怀瑾点了点头,很快又进了内殿,去看咸平公主了。
薛长瑜又走回来,坐回大椅上,方迁站在一边,松了口气,这才恢复了平日里镇定的表象。
方迁赶忙倒了一杯茶,递给薛长瑜,说:“皇上,请用茶。”
薛长瑜没说话,从方迁手里将茶接过来,想了想,突然低声说:“方迁,你是个聪明人,但是朕……也是个聪明人。”
方迁眼睛一转,不知薛长瑜指的是什么,但是他灵牙利齿,很会说话,就说:“奴才不过是一个蠢物,秉性蠢钝,不能开化,如何敢与皇上攀比?”
薛长瑜请笑了一声,说:“是么?都是你自谦了。”
方迁恭敬的说:“是皇上抬爱了。”
薛长瑜干脆说:“朕就直说了罢,朕知道……你并非阉人。”
他这话,仿佛一颗火/药,直接投下来,炸的方迁一愣,猛地抬头看向薛长瑜。
他一贯很恭敬,不会直视皇上的眼睛,如今却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薛长瑜的眼睛,为的是确认薛长瑜说的话,是真的知道,还是顽笑。
方迁吃惊的目光正好被薛长瑜捕捉到,笑了笑。
方迁迟疑了一下,说:“皇上……皇上说笑了,奴才不是阉人,还能是什么?”
薛长瑜呷了一口茶,声音很小,说:“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决定了,是做一个冒充阉人的乱党,被诛杀凌迟,还是要做一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他这么一说,方迁顿时明白了,拱手说:“皇上若有吩咐,只管支会奴才,奴才不说肝脑涂地这样的大话,但决计会尽心尽力,无所保留……”
薛长瑜淡淡一笑,说:“方迁,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朕喜欢这样的聪明人。”
方迁低眉顺眼的说:“多谢皇上夸赞。”
薛长瑜说:“但是也别答应的太早,太爽快,朕需要你做的事儿,并不简单。”
方迁只是说:“请皇上吩咐,若是简单的事情,恐怕也不会劳动皇上亲自大驾了。”
薛长瑜点头说:“也是……”
他说着,看向方迁,声音仍然很小,说:“朕会给你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阐明你并非阉人的事情,你放心,不止不会有罪,反而会飞黄腾达,朕会提拔你,要你……做空丞相。”
方迁猛地眯了一下眼睛,看向薛长瑜,声音压得更低,说:“做空……丞相。”
薛长瑜没说话,点了点头。
方迁想了想,其实他也明白,苏家一个丞相,一个兵马大元帅,势力滔天,若是这么发展下去,恐怕早晚要出事儿。
丞相的指责在于统帅百官,无论地方还是中央的大事,全都会归总于丞相来处理,国家支出、税收粮饷、行军打仗、地方建设,无一不是丞相经手,因此丞相这个职务,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肥差,不只是有油水,而且位高权重。
兵马大元帅就不必说了,统帅天下兵马,但凡是大薛的兵马,无论是粮饷还是布防,全都要在他的心里,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