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瑜说:“崔熠?什么事儿?”
方迁说:“臣也不知具体什么事儿,不过看崔校尉脸色,应该是什么要紧事儿。”
薛长瑜赶紧加快了脚步,就看到崔熠站在寝宫门口,他一身铠甲,蹙着眉,若有所思的模样。
崔熠本就是个老实人,面色和善,蹙着眉的时候难得有些肃杀的模样。
薛长瑜和苏怀瑾走过去,崔熠赶紧拱手行礼,说:“拜将卑贱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薛长瑜说:“不必多礼了,到底什么事儿,急着见朕?”
崔熠拱手说:“皇上,卑将以为……刑国使团队伍里,那个捧剑的从者,名唤北落的,似乎有些问题。”
苏怀瑾听这句话,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方迁说的,说北落是个难得一见的练家子,功夫很好。
这是第二次……
薛长瑜说:“什么问题?”
崔熠说:“回皇上的话,卑将在入伍之前,曾是个工匠,一直云游在外……”
崔熠说的没错,他是个铁匠,打造兵器的,靠着卖兵器糊口,当时崔熠生活很艰难,为了营生,一直游走在各个国家。
因此崔熠见得世面也很多,他曾经听说刑国有一批死士。
薛长瑜蹙眉说:“死士?”
崔熠点头说:“是,皇上,死士……卑将虽未见过那批死士,但是给那批死士打造过兵刃,那名唤北落的侍从,手里捧着的兵刃,就是出自卑将之手,名唤……北落师门。”
☆、第72章 会盟
【第170章】
太后准备去上阳行宫养病,很快就要启程。
本想让皇上陪同, 不过薛长瑜最近没空, 刑国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而且看起来刑国也不想好好解决, 所以薛长瑜不能离开京城。
太后只好带着自己的外家侄女儿朱婉香,一起去行宫修养几天。
这日早晨,太后的队伍就要启程了。
薛长瑜和苏怀瑾过来送行, 太后根本不多看苏怀瑾一眼,只是拉着薛长瑜的手, 说:“皇儿啊, 真的不和哀家去行宫么?”
薛长瑜说:“母后,朕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的确是公务在身, 刑国那面的事情还没解决, 朕是离不开京城的。”
太后说:“你养了那么多大臣,都是干什么用的, 苏家,苏家不是很能个儿么?把刑国的事儿留给苏家, 不就行了?”
薛长瑜无奈的说:“母后, 这是皇上的分内事儿, 为何要留给臣子们?成何体统?”
太后摆手说:“行行行, 哀家说不过皇上, 幸好啊, 还有婉儿这个贴心的照顾哀家, 否则哀家早晚就要给气死了!”
她说着,拍了拍朱婉香的手,又笑着说:“婉儿啊,你看你多好,漂亮,贤惠,还懂得体贴人儿,若是哀家的儿媳,哀家可是有福喽!”
苏怀瑾站在一边听着,没有说话,仿佛没听到一样。
其实太后就是想要说给她听得,不过苏怀瑾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简直把太后气了个好歹。
其实……
苏怀瑾真的不是故意没听到的,昨儿个晚上小皇子闹了一夜,把小公主惹哭了,两个孩子哭够了,后半夜似乎饿了,又开始哭。
苏怀瑾和薛长瑜手忙脚乱的哄儿子和闺女,一整夜几乎没合眼。
太后今儿个一早又要早早离开,苏怀瑾不想来送行,就怕人说道儿,因此还是爬起来了。
但是此时苏怀瑾的魂儿早就飞了,飞到龙榻上睡回笼觉去了。
苏怀瑾头一点一点的,好似听到了一样,十分陈恳,其实是瞌睡虫飞过来了。
薛长瑜还以为苏怀瑾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如此“受教”,结果侧头一看,差点笑出来,原来是在打盹儿……
太后说了几句,只好蹬车准备离去,朱婉香同太后一起上了车,放下车帘子,很快车队粼粼,就往皇宫外面开去。
薛长瑜这才回头,搂住苏怀瑾,苏怀瑾被一碰,登时要倒,靠在了薛长瑜的肩膀上。
薛长瑜不由失笑,说:“瑾儿,回去睡罢,好好补个眠。”
太后离开了皇宫,可以说苏怀瑾和薛长瑜都松了一口气,狠狠松了一口气,免得太后一天三小闹,三天一大闹,这谁受得了?起码能安生一两个月。
因着苏怀瑾和刑国相邦柳开霁也有些渊源的缘故,所以薛长瑜也打算招安一把,看看能不能把这个肉中刺一样的人才招过来。
说实话,薛长瑜本不想招安的,因为薛长瑜上辈子就认识柳开霁,虽然柳开霁很厉害,但是旧恨已经埋下了,如今又听说柳开霁和苏怀瑾小时候就认识,还受了苏怀瑾的恩惠,当年小小可爱的苏怀瑾,还天天儿去看望柳开霁,一想到这里,薛长瑜的心头就涌上来一股醋意,也算是新仇了。
新仇加旧恨,怎么想薛长瑜也不想招安柳开霁。
但身为一个皇帝,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些私人感情放一放……
薛长瑜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还是让方迁去驿馆走一趟,把柳开霁叫过来。
方迁很快就回来了,不过身边没有人,就他自己一个人。
薛长瑜有些奇怪,说:“柳开霁呢?”
方迁垂着头,说:“回皇上的话,刑国丞相说……如果皇上您想要劝降,那就不用劳心费心了,如果是想要谈判刑国的事情,他会随时进宫来面见皇上。”
“嘭!!!”
薛长瑜一掌拍在桌案上,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一下将旁边的灯台给踢翻在地,说:“柳开霁竟然这么说?!”
方迁点了点头,说:“的确如是说。”
薛长瑜感觉自己已经被气了个好歹,胸口发胀,他已经低三下四准备找柳开霁劝降了,结果那不识好歹的家伙,竟然一口拒绝。
不,甚至没给薛长瑜开口的机会!
薛长瑜打发了方迁,很快就回了寝宫,寝宫里没人,苏怀瑾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薛长瑜坐在椅子上,想要喝杯茶,结果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打飐儿,并不是害怕的,是气的。
就这功夫,苏怀瑾从外面走进来,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薛长瑜招手说:“瑾儿,快来。”
苏怀瑾走过去,说:“皇上,怎么了?”
薛长瑜拉住苏怀瑾,将人一把搂在怀里,让苏怀瑾坐在自己腿上,绿衣和侍女们赶紧嘻嘻笑着回避,大家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怀瑾十分无奈,但是薛长瑜搂的紧,仿佛撒娇一样,在苏怀瑾的鬓发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快让我抱抱,我都要给柳开霁气死了。”
苏怀瑾笑了笑,说:“哦?不知道柳开霁如何气/皇/上了?”
薛长瑜觉得,瑾儿这口气,分明是看热闹的口气……
薛长瑜就把方迁的回话与苏怀瑾说了一遍,苏怀瑾倒是一点儿也不吃惊,说:“是了,若不如此,怀瑾会怀疑这柳开霁是假的。”
薛长瑜说:“这心头刺又扎了我一次,你说该怎么办,瑾儿。”
苏怀瑾想了想,说:“那要看皇上是不是想要这个人才了?若是不想要,随便打发了也就是,若是想要,怎么也要拿出一些诚意来。”
薛长瑜蹙眉说:“诚意?”
苏怀瑾一笑,说:“看来皇上还是想要这个人才的。”
薛长瑜无奈的一笑,说:“那瑾儿说说看,什么诚意?”
苏怀瑾笑着说:“皇上,不如给柳开霁摆个宴席,亲自请他到宫里来,柳开霁这个人,虽然不注重人情世故,但是您都开口请他了,于情于理,他身为邢国相邦,一定会来赴宴,不如到时候再说服柳开霁。”
薛长瑜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薛长瑜准备宴席,亲自邀请柳开霁,柳开霁果然不能拒绝。
宴席在皇宫举行,柳开霁一身刑国官服,恭敬的过来赴宴。
他的身后还是跟着那几个侍从,打头的侍从今日虽然没有捧着宝剑,但的确是那个叫做北落的死士无疑了。
柳开霁走进宴厅,还没有落座,就听到一声轻笑,回头一看,大薛的皇后娘娘苏怀瑾竟然站在那里。
柳开霁赶忙行礼,苏怀瑾笑着说:“今日的宴席,刑国丞相才是主人,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柳开霁仍然十分恭敬,说:“皇后娘娘言重了。”
苏怀瑾说:“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也就开门见山了,想必丞相是个聪明人,也明白皇上为何下这样大的功夫,准备宴席。”
柳开霁脸上晃过一丝恍然,随即低下头来,说:“外臣……不知。”
苏怀瑾也没强求,只是说:“看来改日,本宫还要和丞相叙叙旧才是。”
柳开霁没有再说话,苏怀瑾就笑着说:“丞相请坐罢。”
薛长瑜很快也到了,众臣起身行礼,薛长瑜就牵着苏怀瑾的手,坐在了最上面,其他人这才也落了座。
众人刚刚落座,薛长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从外面涌进来,祁老九和苏怀缜竟然一起走了进来。
苏怀瑾有些诧异,自己的兄长苏怀缜前两日已经离开了京城,准备回边戍守,毕竟这些日子刑国不安生,要早做打算才对。
没成想苏怀缜竟然没有宣召,直接回了京城。
祁老九和苏怀缜走进来,跪下行礼,随即来到上手,有什么事情要与薛长瑜低声禀报。
群臣看到苏怀缜已经很是诧异了,还要低声禀报,看起来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又怕被张扬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这般神神秘秘的。
祁老九一脸着急,低声说:“皇上,大事不好了!”
薛长瑜说:“何事慌张?”
祁老九将一封书信呈给薛长瑜,然后低声说:“皇上……太后前往上阳行宫的队伍,被刺客劫了。”
“什么?”
薛长瑜登时吃惊不已,这怎么可能不吃惊,太后去上阳的队伍被劫了,肯定是在国内被劫的,就算如今薛国和刑国的关系紧张,那刑国是怎么越过边疆这么远,来劫持太后的?
苏怀缜点头说:“皇上,此事千真万确,而且明确是刑国人干的。”
祁老九说:“那个朱婉香!根本不是太后的外家侄女儿,她就是内奸!原来是个刑国人,还给皇上留了一封书信,说要用我大薛的太后,交换刑国的太子!”
薛长瑜听到这里,已经暴怒非常,一把展开书信,上面的内容和祁老九苏怀缜说的差不多。
朱婉香并不是什么太后的侄女儿,她不过是乔装改扮而已,因为太后的侄女儿无父无母,这么多年来太后也没见过她,所以假的朱婉香才这么容易得手。
再加上她深知太后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因此一直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儿,这样一来,太后根本不疑有他,乖乖的被朱婉香劫持了,等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第171章】
“岂有此理!”
薛长瑜气的把那封书信“嘭!!”一下拍在案子上,随即怒喝道:“来人!把刑国丞相,给朕押起来!”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刚刚还要设宴席款待柳开霁,结果转瞬就要把柳开霁押起来。
柳开霁坐在席上,一直没有动,就在群臣轰动的时候,柳开霁也没有动,只是双手放在膝盖上,后背挺拔的端坐着,仿佛一切都置身度外,没有什么能震惊他的……
侍卫立刻从殿外冲进来,“哗啦!”一片,直接开进来,冲向柳开霁。
柳开霁仍然没动,都没有抬起眼皮看一眼。
苏怀瑾脑子里一闪,立刻说:“等一等!”
薛长瑜看向苏怀瑾,不知道苏怀瑾在想什么,但是苏怀瑾已经发话了,薛长瑜还是忍着暴怒,抬起手来,示意侍卫们不要行动。
柳开霁仍然坐在席上,都没有抬头。
苏怀瑾则是站起来,说:“刑国丞相,您是否早就知道有此一劫。”
柳开霁没有说话,似乎没听见一样,保持着脊背挺拔的姿势坐着。
苏怀瑾则是一笑,说:“本宫就说,刑国使团的队伍,有些太寒酸了,虽然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刑国丞相,但是连个大行人都没有,这使团,未免有些太诡异了。”
她说道这里,顿了顿,随即又说:“而且这使团之中,还有一批死士,一个丞相,带着一批死士,不知是什么用意,如今……本宫倒是知道了,原来这支刑国使团之中,并没有什么丞相,而是一支完完全全的死士队伍。”
她说到这里,柳开霁终于动了一下,慢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苏怀瑾。
苏怀瑾冷笑了一声,又说:“不,方才本宫说错话了,刑国丞相并非什么死士,不过是被主人家,放弃的棋子罢了。”
柳开霁听到这里,不由一震,眼神中浮现出一刹那的茫然,随即又垂下头去,一个字儿也没说。
苏怀瑾摆了摆手,侍卫们立刻押住柳开霁。
柳开霁身后的死士北落突然动了一下,但是很快被柳开霁制止,他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很快被侍卫押送出殿,在一片大臣的哗然声中,消失在宴厅之外。
朱婉香撺掇太后去上阳行宫养病,结果太后被劫失踪,怕是此时已经到了刑国人手里。
如今刑国人有了和他们交换的筹码,薛长瑜手中虽有一个刑国太子,又有一个刑国丞相,看起来是稳赢的状态,明明占了上风,但是实际上,柳开霁竟然是被放弃的棋子。
从头开始,柳开霁就没想和谈,因为刑国皇帝派他而来,不过是拖延时间用的,想要牵扯薛国。
如今太后被劫持,柳开霁的作用已经发挥完全,也是被遗弃的时候了。
因此现在刑国和薛国的状态是对等的,一个太子,一个太后,若说起来,死了一个太子,还能立其他储君,当时如果死了太后,薛长瑜就是不孝,肯定会动摇薛长瑜的根基,起码很多大臣会立刻用这个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