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啦,终于等到了。”
另一个属于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柔美中略带了丝沙哑,给她增添了几许妩媚的风情,而随后出现的身影也证明声音的主人的确是个很有风情的大美人。
她穿着大红的和服,露出雪白的脖颈和肩膀,和服的袖子和下摆都洒着金色的蝴蝶和花朵纹样,下摆一直拖到地上。
“来都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嘛。”她微微放低手里的烟杆,吐出一口迷蒙的烟雾,笑着说,“很久不见了,明月。”
第25章 次元的魔女
——“很久不见了, 明月。”
这种熟稔的语气暗示着两人早已见过, 并且相互之间还有往来。明月略怔了怔,并未放开握着刀柄的手,只挑起一边眉毛投以询问的眼神。
“哎呀真抱歉,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样的大美人哪。”她微笑道, “不然的话,一定会印象深刻哟?”
在很短的时间内, 明月将那不远处的三人观察了一遍,没发现她们身上带有利刃。但她们身上的确有种古怪的感觉, 仿佛缭绕着什么神奇的力量。尤其是被称为“主人”的女子, 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里蕴藏着异常深沉的东西。
不过森林中突然出现这样的建筑, 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不同寻常了吧。
身着红色曳地和服、手拿细长烟杆的美人加深了唇边的弧度。她身材纤细, 却远比常人高挑, 于是在那份风情中又增添了种力量感。
明月的目光在对方胸前微微一停, 然后略有几分悲伤地移开。
可恶,她输得好彻底。
“那么, 当成是初见也可以。”女主人的声音随意而慵懒,“你寄放在这里的东西,也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而且, ”对方的笑容忽然更加神秘起来,“你现在所烦恼的事情……或许也能得到解决。”
明月脸上的微笑不由一凝。她凝望着此间的女主人。然后,她慢慢放开了三日月的刀柄。
“嘛, 虽然这么问很俗, 而且显得我很小白, 但考虑到现实情况,我还是不得不问一句……”明月走到花园的门口,看了一眼侧方顶上金色的弯月装饰,微微眯起眼睛,“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我现在的事情的?”
“侑子。我的名字是‘壹原侑子’,也有人称我为‘次元的魔女’。”对方突然歪头一笑,流露出点恶趣味来,“不过,这当然是假名哦!”
明月挑起眉毛。
“啊啦,被人知道真名可是很危险的事~”暗红色眼眸的魔女理直气壮地说,“因为被人知道真名的话,就等于被掌握了一部分灵魂喔。”
“哈?被知道名字就可以?好歹加个生辰八字吧、怎么样?这个设定太敷衍了吧我说。要知道张三王五杰克安娜,这些名字一抓一大把啊。”明月吐槽道,“而且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真名,听上去我很吃亏啊。”
“嘛嘛~吃不吃亏呢?”侑子微微一笑,“撒,快点,先进来再说吧。”
明月又看了一眼魔女身后的建筑;那样现代化的风格简直就像上辈子的事了。不,应该是更久以前吧,在所有已经被她遗忘了的世界之前。
她跨入了建筑的范围。
仿佛有一阵水波般的波动。刹那间,连头顶的天空都变了;方才森林里是沉沉欲雨的灰色云层,而此刻抬头却能看到高远的蓝天。甚至于庭院的两边都变成了现代化大都市的写字楼。当明月回头看庭院外的时候,她看到的不再是森林,而是水泥的街道。
“哇哦。”她吹了声口哨,“我这是不知不觉又穿越了吗?”
“因为围墙是结界嘛。”
侑子说着,转过身;她身边的两个洋装少女嘻嘻哈哈着推开那扇拱形门,等待着她的通过。
“进来吧,明月……”次元魔女微微侧过头,露出上扬的唇角,“还有被你悬挂在腰间的‘灵’。”
——啊呀,似乎被发现了呢。
三日月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听上去有点惊奇,不过他依旧是那样含笑的嗓音,有种不紧不慢的优雅。
“是啊被发现了。”
明月倒不怎么吃惊。潜意识里,她觉得侑子能够发现三日月的存在是很正常的事。她安抚地拍拍自家刀的刀柄,说:“放心放心,我会保护你,不会让别人把你抢去做压寨夫人的。”
三日月:“……”
侑子轻声笑出来。两个洋装少女也欢快地重复着:“压寨夫人~压寨夫人~”
“或者你更喜欢‘压寨夫君’这样的称号?”明月问。
“……哈哈,一定要说的话两个都不太合适我呢。”
镶嵌着彩色玻璃的拱形门在她身后关上,洋装少女们蹦跳着跟在侑子身边,将地板踏得“咚咚”响。明月注意到这里有些房间是西式装潢,有些则是和式装潢;不同的风格搭在一起有些乱七八糟,但又有种奇异的和谐。
明月跟着侑子来到会客厅。房间里有一张小圆桌,旁边摆放着三把椅子。房间一侧面向庭院,另一侧的拉门则是关上的。明月听到拉门后有人的呼吸和衣服的窸窣声。
“四月一日~快来倒茶!”侑子对着拉门那边扬声说,“要三杯哦!”
“三杯?”
“啊啦,那位住在刀里面的先生不出来一起喝个茶吗?”侑子颇有些期待地看着明月,“这样强大而气息纯净的‘灵’,已经很少见了呢。而且……”
次元的魔女将手里的烟杆凑近唇边,吞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
“……这里的话,不会有力量上的限制。”她说,“就当是难得的放松吧。”
侑子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似乎拥有看穿一切的力量。明月不由这么觉得。
“三日月,你要出来透个气吗?”她戳了戳刀柄,“对了,话说你能喝茶吗?”
“可以,没问题。”
突然出现的青年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很满意似地左右环顾了一下,又对这里的主人点点头,说:“侑子小姐。”
三日月的外貌一如初见时的精致美丽,身上的衣饰也依旧繁复华丽,没有丝毫褪色。
等三人都坐下之后,拉门外有人的脚步声响起。
“侑子小姐,茶拿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他戴着眼镜,容貌清秀、身材清瘦,穿着日本的学生制服,脸上也有着和他的年纪相符合的学生气。
“请……哎!”
他在看到明月和三日月的时候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茶盘也跟着抖了抖,让他手忙脚乱了一下。
“两位客人都很漂亮吧?”侑子托着脸,凉凉地嘲笑少年,“四月一日都看呆了~”
“什……才没有!不要乱说啊侑子小姐!”四月一日红着脸瞪了一眼侑子,又转身道歉,“真对不起。”
“没事没事。”明月摆摆手。
她有点走神;这个少年让她想到自己的弟弟。四月一日有着十五六岁的天真气息,然而她的弟弟四岁就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发誓要为了和平而努力。
她什么都没说,注视着她的侑子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也是命运哦。”次元的魔女放下烟杆,小小地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是被命运写好的‘必然’。”
随着纸门的拉上,房间里只剩他们三人。另一侧的庭院里阳光灿烂,走廊上还有悬挂的晴天娃娃随风摆动。
“是吗……”
明月收回看向庭院的目光。
“我讨厌‘必然’这样的说法。”她说,“承认‘必然’的话,就像在说所有的努力或者没有意义,或者无足轻重。”
三日月在她身边捧着茶杯惬意地喝着,只抬头笑眯眯地看她一眼,像在说:明月大人说得对。
侑子轻轻笑着。
“也或许,我们的观点看似不同,所描述的却是同样的事情。”她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而后话锋轻巧地一转,“嘛,不过现在可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并轻轻打开。盒盖“啪嗒”一下弹起,露出里面黑色的衬布。
空无一物的盒子。
但次元的魔女说:“物归原主。”
“怎么看都是一个空盒子么。”明月懒洋洋地说,“真的不是侑子把东西悄悄拿走了吗?啊,正常人都会这么怀疑的样子。”
说是这样说,显然双方都没当真。三日月侧过头,看见明月微微垂着眼睛,掩住了她眼中某些思绪,但那样淡淡笑着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流露出一丝和次元魔女很相似的气质。
那种似近似远的感觉。
三日月凝视着自己现任的持有者,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叹气。
明月伸出手。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盒子的瞬间,原本空无一物的盒子里突然出现一个淡金色的光球。光球表面似乎有雾气一样的东西不断变换、流转,隐约还有什么画面一闪而逝。它从盒子底部升起来,就像朝阳从海平面跃出一样,飞快地跳上明月的指尖,然后心满意足地沉了进去。
光球消失了。
“完成了!”侑子高高兴兴地宣布。
“没了?”明月眨眨眼,像吃了一口酸柠檬一样皱起脸,“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她收回手,翻来覆去地观察,又仔细感受着体内的查克拉流动,确认什么异常都没有。
“那个光球是什么?”她问。
“不能说~”
“……那个光球有什么用?”
“不能说~~”
“……我当初把东西寄放在侑子你这里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不能说哟~”
“呼——”明月扶额,“那么,有什么是能说的吗?”
侑子觉得很有趣地笑了起来。她重新拿起烟杆,轻轻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她暗红色的眼眸,酝酿出神秘的氛围。
“等到某个时间,你自然会知道的……小明月。”她的声音因为抽烟而带上一丝沙哑,“该说的,该给你的,我已经做到了;而你应该付出的代价……放心,我早已经说到了。”
“代价?”
“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侑子又吐出一口烟雾,轻描淡写地说,“这里是实现愿望的店哦。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付出代价;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只能与你所得到的相当。”
实现愿望的店吗?
“总觉得我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话了。”明月叹了口气,有点困扰地按了按太阳穴,“等价交换吗?我知道了。”
“因为是将寄放的东西物归原主,所以代价也很微小。”魔女微笑着,意有所指道,“不过,如果是别的、涉及到生死的愿望,那么代价就十分高昂了。”
“那就直说了吧。”明月单刀直入,“我弟弟患上了绝症,我希望能完全治好他。”
外面的阳光还是那么灿烂。满脸笑容的晴天娃娃晃啊晃。
“弟弟?重要之人的‘健康’吗……”侑子在迷离的烟雾中露出思索之色。
魔女喜欢吞云吐雾,但用的烟草似乎与众不同;不仅没有香烟呛鼻的味道,反而有股隐隐的青草香气。并不会让人有不适的感觉。
“那么,你所需要付出的、与之相等的代价是你的‘健康’。因为是不治之症,那么换句话说,就是——”
“你的生命。”
哐当——
三日月手里的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这位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充满贵族气息的青年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几乎没有这种失态的模样。
明月侧眼看过去,对他安抚性质地笑了笑。
“没关系。”她说,回头直视着魔女的眼睛,“我答应了。”
第26章 明月的打算
侑子注视着她。她的脸上似乎总有笑容, 或深或浅, 缭绕着挥之不去的神秘;而后她微微垂下暗红色的眼眸,神色似笑非笑,或许也有一丝阅遍世事的无奈。
“确定了吗?”她问, “这和‘不治之症’不同——有着无法察觉的潜伏期, 在此期间病人依然行动无虞;失去‘健康’的话,人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衰弱下去……直到死亡。”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不断流逝, 这样的恐惧也没有问题吗?”
原本是健康的——耳聪目明、身姿敏捷;然后突兀地病倒——每一分钟都比上一分钟更加虚弱,最后连走路都无法独立完成, 终于以孱弱至极的姿态死去。
“是啊, 是挺可怕的。”明月很是坦然, 感慨了一句, 但唇角却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不过很巧, ”她耸耸肩, 漫不经心地说,“我这个人一直活在远甚于此的‘恐惧’之中。结果到了现在, 我最不害怕的……”
她用手掌在自己颈间轻轻一划。
“……就是‘恐惧’这种东西啊。”
明月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又隐隐透出一股刀锋般的凛然。
“啊,就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突然, 她表情一变,从刚刚的“深沉”、“凛然”变为嬉皮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