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征挠眉,刚要说话。
随思甜又说:“很快五分钟。”
最终,于好看他点了点头。
……
于好晚上没吃,躺在床上睡了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肚子稍微缓和了些,准备下楼去趟超市。
赵黛琳刚巧拎了俩塑料袋东西进来放在桌上,看她一眼,说:“刚你没下去吃饭,陆队特意让厨房给你留的,怕你醒来饿,刚刚才走,我要不去给你叫回来,让他看着你吃?”
于好蹲在地上穿鞋,“不用。我不饿,我出去一趟。”
赵黛琳咦了声,“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吧,你去找陆队吗?不用他说他晚点再过来。”
“鬼才去找他。”于好套上外套,“我出去买点东西。他过来你就说我睡了。”
赵黛琳嗅觉敏锐,立马把人拉住:“怎么了?刚还好好的呢?”
于好别开脸,“没事,就是觉得你上回说的对。女孩子不能太主动。”
“你有这觉悟就行。”赵黛琳笑,她拉了张椅子坐下,“不过,据我观察,陆怀征这男人,你得抓紧,我真觉得他各方面都不错,成熟稳重,又不闷,人也风趣,你没看底下那些兵崇拜他崇拜的——啧啧。”
于好没听下去,转身出门。
……
陆怀征吃了闭门羹,踮着脚下楼的时候就被几个新兵缠住了,新兵蛋子们团团围着他,蹿着脑袋连连发问:“陆队陆队,你们突击队今年还招人么?!”
刚问完,孙凯从楼上跑下来,陆怀征一把把人拦住,让他一齐接受新兵蛋子们的审问。
“年前刚结束一批,怎么你没报名?”陆怀征看着面前这个子小小的男兵说。
温阳是去年刚进的兵,综合素质各方面都不错,比较内敛,入伍时间短,年前素质考核没过关,丢了机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陆怀征了然,挺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甚少泼这种满腔热血新兵的冷水,笑着说:“没事,明年就合格了。”
温阳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得板正,双手紧紧贴着裤缝,大吼一声:“是!”
几人站在宿舍楼底下聊得热火朝天,全然没注意把上下楼的通道给堵了,孙凯玩心起,决定逗逗温阳,问他:“哎,明年要是合格了,你想去陆队那里还是来我这里啊?”
这话就跟小时候亲戚一直问的,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呀?
谁都知道突击队三支队伍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就陆怀征跟孙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但也总传这俩人明面儿上好着呢,私底下也暗暗较着劲儿,争这队里一哥及大队长的位置。
有时候话传到栗鸿文耳朵里,比他俩还气,把散播谣言的人拎到办公室狠狠批斗一顿,他俩就一人靠着一根门框抽烟,丝毫没当回事。
别人或许不理解,但这一路过命的交情真不是别人几句话能摧毁的,执行任务的时候,陆怀征一个眼神,孙凯就能领会,这种默契是这么多年无数次出生入死摸爬滚打培养出来的。
他俩当之无愧是空降兵里的数一数二。
有次一队出任务,孙凯就拿这话跟陆怀征开玩笑,“你可得全须全尾地回来,不然以后没人跟我争一哥的位置了。”
陆怀征当时就笑着扣上帽子,什么也没说,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平日里怎么开玩笑都不打紧。
两人私底下说话其实都有点没皮没脸的,黄段子也不少,但一穿上那身迷彩服扣上那顶帽子,忽然就认真起来,连眼神都变得正气凛然。
最让孙凯感慨的是,陆怀征算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人,每次出任务话都不多,但事儿办得干净利索贼漂亮。结果那次出任务,孙凯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惆怅,还有点不舍。
孙凯搡他肩,“兄弟,你别吓我啊,没见过你这样。”
陆怀征原是仰头看天,听见这话,低头整了整手套,声音挺沉闷:“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点遗憾。”
孙凯:“什么遗憾?”
陆怀征笑笑没再说话,戴好手套背着身冲孙凯挥了挥手,直接走了。
孙凯后来想,陆怀征这人要是谈起恋爱来,不知道什么样子,在战场上那么铁骨铮铮一汉子,刀枪不入无坚不摧,不知道心是不是软的。
话说回来,论训练,孙凯其实比陆怀征更严厉,陆怀征有时候嘴上还跟你扯扯皮,孙凯是全程黑着脸,罚得没陆怀征狠,但气势绝对不输。
士兵们喜欢陆怀征的确实比孙凯多。
温阳有点为难地看着陆怀征又看看孙凯,差点要急哭了。
就听楼梯上传来一句很轻的,“劳驾,让一下。”
一干人等齐刷刷抬头,看见一姑娘站在比他们高两三级的台阶上,扎着干净的马尾,神清骨秀,漂亮不可方物。
众人愣了一瞬,赶忙给人让开一条道,孙凯率先招呼,“小于医生,要出去?”
于好从楼梯上下来,嗯了声。
走出两步,于好又绕回来,越过一旁靠着墙的陆怀征,问孙凯:“孙队长,你知道附近有超市么?”
孙凯先是一愣,反应贼快,指了指陆怀征,“陆队知道,大晚上的让陆队陪你去吧,一个姑娘不安全。”
于好说:“不用,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这地址可不好找。”孙凯说,“这附近哪有超市,得走到镇上,你一个人走去,我怕你回不来,让陆队开车送你去吧。”
“那算了,我明天再去。”
于好转身跑上楼。
身后,孙凯顶了顶陆怀征的胸口,“哎,你又得罪她了?”
陆怀征目光牢牢盯着那逃也似的背影,声音也冷:“我下车后就没跟她说过话。”
孙凯恍然大悟,明白了,拍拍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你知道什么是女人不?”
陆怀征眉峰微蹙,横斜眼看他。
孙凯改搂着他的肩,他比陆怀征矮些,搂起来有些费力,诚挚地给他说着自己的亲身体验:“女人这种生物呢,就是,你跟她说话,她烦你;你不跟她说话,她生气;别的女人不跟你说话,她嫌你没魅力;别的女人跟你说话,她又要吃醋。明明喜欢吃牛排,非要说随便;天天嚷着要减肥,跑两下就喊累。还有一种情况,她不理你,应该是大姨妈来了,女人来大姨妈那几天,贼他妈烦人,水不能碰,东西不能抬,说句重话就要分手,她们身体在流血,就想让你心在滴血。温柔贤淑都是别人家的,霸道专职才是自家的。”
一群新兵蛋子听孙凯说得头头是道的,感觉跟听段子似的,乐得不行。
陆怀征挑眉:“心得挺多啊,等你结婚的时候我把你这些金句编成册子给新娘子发过去。”
孙凯变了脸,“靠,还是人不?”
陆怀征推开他,转身上楼,经过于好宿舍的时候,赵黛琳刚好掩上门出来,冲他招招手。
他走过去。
“于好睡了?”他穿着迷彩服,双手插兜,靠在宿舍楼外的走廊上。
话音刚落。
“啪——”
原本还亮着灯的宿舍,忽然就黑了,走廊灯明晃晃地亮着,陆怀征望着黑扑扑的窗棱愣神。
赵黛琳回头看了眼说,“窝床上玩手机,晚饭都没吃。”
陆怀征懒洋洋地靠着,手还抄在裤兜里,目光漫不经心地侧向别处说:“你把她叫起来,她不是要上超市买东西吗,我带她去顺便带她出去吃点东西,明天要正式开始训练了,我没那么多时间陪她。”
这话说得。
赵黛琳双手环上胸前,高抬着头,以一种耐人寻味地表情打量他几秒钟后,决定帮帮里头那小丫头,“哎,我说陆队。”
陆怀征闻声收回目光,转头看赵黛琳。
赵黛琳说:“你是不是想追我们家于好?”
他低头笑了,肩膀几不可见地轻微抖了下,“你觉得呢?”
赵黛琳是什么人,她活了三十几年,又学了这么多年心理学,情商确实在一般人之上,有些人心术正不正她看一眼就知道,比如前些年隔壁院里一直在追于好的一个男同志,戴着副酒瓶底厚的眼镜,脸皮比学识厚,那双眯缝眼里净透着猥琐。
陆怀征这人好就好在,他不藏着掖着,眼神清澈,透着光,心思深,可不是什么猥琐的坏心思,他的坏全坦坦荡荡写在脸上,反而直白戳人。
赵黛琳一跟他对视,就明白,靠谱,同道中人,也不跟他绕弯了:“于好这姑娘不比一般姑娘,她很单纯,你别看她冷冷的,是真的单纯。你既然想追她,那就拿出点态度来啊,老这么不痛不痒地把人吊着,算怎么回事,我要是于好,我也不搭理你。”
“我知道。”陆怀征双手抄在裤兜里,垂下眼去,低着头闷闷说:“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敢,我怕我有个三长两短,她忘不掉我怎么办。”
“那就断了,别搭理她。”
“我做不到,做不到不理她。”陆怀征叹了口气,直起身,对赵黛琳说:“让我再想几天,其实换成谁我都敢,唯独她我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陆陆其实很可怜的。
看到后面你们大概会很心疼他。
其实随子这姑娘很萌的。。。。
第26章 第三卷 巍巍大任,芬芳万载(05)
四月, 告别冬日的寒冷, 夜晚的风回了暖意, 带着几分矜持拂在人脸上, 却让人清醒。
陆怀征说完这话,两人似乎陷入一阵很长的沉默,直到天边云月融合,渐渐暗沉, 走廊的光亮更晃眼,赵黛琳也转身仰面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两只手搭在横杆上懒洋洋地挂着,侧头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说:“行。”
随后, 收回视线, 语速极快地补了句,“那你得答应我。”
他敛眉看过去,侧着身把手搭上栏杆:“什么?”
赵黛琳说:“在你没想清楚之前, 不许找她, 不许跟她说话, 也别给她希望, 于好没你那么理性,她一旦栽进去,我真怕她想不明白。”
陆怀征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抿了抿,一声不吭, 侧脸轮廓模糊不清。
“我听孙队说,你这人狠起来六亲不认,真这么狠,就拿出你的魄力来,真如你那么想,对她狠,才是为她好?你这么半吊子这么吊着,最后受伤的只会是她,你知道么?”
陆怀征还是不言语,春风不解其意,仍无知无惧地拂着他俊瘦的脸庞。
寂沉的夜,树风为他而立。
赵黛琳却没再看他,侧着头压低声音,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来这之前,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跟你结婚。”
这平地一惊雷,彻底把他打醒,人才有了些反应。
陆怀征原是低着头,那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耷拉着,闻声倏然睁开眼,那双常年不怎么走心的眼里此刻情绪未名,一脸怔忪如遭雷劈地立着,连原先有些松松搭在栏杆上的手都被他收回来,竟紧张地无处可放,最终又是搭回栏杆上。
风月无边,人心幽幽。
陆怀征记得自己那次在空中跟人对峙时,隔着无线电跟领导汇报完所有工作,并且勘察完地形将敌机引至空域发出了最后的英文驱逐警告后,如果对方再不离开,他便准备引机直接将他撞落。
而那一刻的心是格外平静,还跟身边的新兵开玩笑说,多看几眼这祖国的大好河山,以后就没机会了。还没谈女朋友吧,没事,我也没谈过呢。
连汗都没泌出一滴。
此时,赵黛琳这一句话,却直接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如同在茫茫大海上风雨漂泊数年的小船只,如今忽然看见了一座海市蜃楼般的岛屿,梦境真实,却触手不及,慌得不行。
赵黛琳说:“于好今年二十八,可她的情商或许比一般小孩都不及,小孩儿都知道讨好大人,她不会,说话也直接,韩教授说跟她小时候的遭遇有关,这是于好的隐私我不方便告诉你,如果以后有机会,让她自己告诉你吧,就因为这样,她的性格养成里有一定的缺陷,只要你稍微对她好一些,她很容易陷进去,如果你真的给不了她想要的,那我希望,在你做决定之前,不要打扰她。”
赵黛琳说完就离开了,其实她心里有点虚,她接触过不少这个年纪的男人,都是为了面包打拼的年纪,一双双眼睛里都挺灰败的,没什么光泽,还透着对这浮世的疲倦,然而工作也就那样,混混噩噩整日不知在忙些什么,却埋怨家庭给他的压力太大。
到底是行走在生死边缘的男人,气场强大连她这个老忽悠在他面前都直不起腰板来。
可她着实不忍心于好这姑娘就这么被人勾进去。
陆怀征叫住她:“于好要去超市买什么,我出去买,你转交给她,明天就别让她出去了。”
赵黛琳转头,幽幽三字,“卫生巾。”
母胎solo的大老爷们对这三个字有点陌生,陆怀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想起邵峰,“军医那有没有?”
赵黛琳翻了个白眼,“你以后是不是买个避孕套都要找邵峰?”
陆怀征尴尬地别了下脸,手在鼻尖上摸了下,从栏杆上直起来,“我出去买。”
陆怀征跟老唐借了车,老唐不放心要派人跟,陆怀征头都没回,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等他车开到镇上,超市老板娘都准备打烊了,一见人穿着军装倒也笑眯眯给通融了,放下拉链的柱子,转身走进去,问他买什么。
陆怀征先说,“给我包烟。”
老板娘哎了声,弯着腰手往柜子底下伸进去,问:“牌子?”
陆怀征随口说了他最常抽,老板娘抽出来递给他,“还有别的吗?”
“卫生巾。”他表情如常。
老板娘笑起来,从柜台里出来,小店儿挤,地上堆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她拿脚踢开了些,带陆怀征进到货架最里头的位置,扬手指了指,问他:“你女朋友都用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