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馨头也没回,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叫声姑父?”
陆怀征对姑父这个词有恐惧,早年刚来霍廷家时,陆馨让陆怀征改口叫姑父,他叫不出来,因为他总是想起之前的那个男人, 陆馨不知道他的心思,是霍廷后来细心发现的,就跟他说,实在不行就叫名字吧,他不介意。也就这么多年叫下来了。
因为叫霍叔叔,霍总,这些听来都奇奇怪怪。霍廷也从没拿他当小孩,相比较姑侄关系,两人相处的更像哥们。
陆怀征低头笑笑,“您不回头看看我媳妇儿?”
陆馨急死了快,本来刚跟霍廷大吵了一架,她躲在厨房偷偷哭会儿,还要被侄子嘲笑,眼睛肿成这样,她怎么跟那姑娘打招呼。
知道陆馨这会儿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陆怀征也不逗她了,牵着于好回房了。
陆怀征把箱子推到门口,于好环顾了一圈这充满男生气息的房间,说乱不乱,因为太久没人住,堆的东西都挺杂,门口的书架底下丢了两个篮球,气都瘪了,其余几层都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涉猎内容之光令于好咋舌:起头一排,军事、历史、科学、还有许多外文原著……类似《简·爱》这种书,也不是翻译本。
“这些书,你都看过?”
陆怀征目光在书架上梭巡,“大部分吧。”
于好也很爱看书,只不过她更倾向于故事性强类似《简·爱》这种文学名著,科普性读物她读不太进去,而陆怀征书架上的科普性读物太多了,基本上全都是,科普性读物。
“那这些书我可以翻阅么?”
为了老公,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随便翻。”说完,陆怀征又补充,“这以后就是咱俩的家了,你想要拿什么,用什么,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在部队的房子下来之前,如果你觉得住在这里不方面,咱们可以另外再买房子。”
“那你之前的公寓呢?”
“离你上班的地方有点远,而且,那房子太小了,总共才五十坪,以后生了孩子没法住。”
“不是你当初……怎么买这么小的房子?”
“上军校时候随便买的,单身公寓。”陆怀征进去把衣柜打开,把半边衣柜给她清理出来,手上拎着几件黑色的外套丢到床上,转头对她说:“你先收拾东西?我去下书房,放不下就把我的东西先拿出来,改天我去买个大的。”
于好震惊又羡慕。
啧啧,瞧瞧,优秀的人永远比你努力,她老公大学就能自己买房子了,她工作这么些年存款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还曾经一度为了买包陷入了财政赤字。
“你真厉害。”
“可不,当年省吃俭用,好不容省下两万块钱,加上爷爷给的几百万一咬牙一跺脚我就买了。”
“……”
陆怀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逗她了,“你要累就休息会儿,等会我回来帮你收拾。”
于好忽然勾着他的脖子,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陆怀征反手扣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反客为主,狠狠偷了个香,“高兴么?”
“高兴。”于好亲着他,含糊地说,“跟你在一起我就高兴,只要想着一下班就能见到你,我就高兴,赵师姐说我乐不思蜀,我说真有点乐不思蜀了,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跟着你。”
“这么依赖我?”
“嗯。”
陆怀征扣着她后脑勺,唇渐渐游移到她耳边,往自己怀里压了压,在她颊边轻轻蹭了蹭,湿热的呼吸渐渐急促:“你这样搞得我也乐不思蜀了。”
“什么?”于好不解。
下一秒,陆怀征单手控着她的腰,给人抱上了书桌,随后扬手一推,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挤到一角去了,中间空出位置,于好反应过来,心惊胆颤去推他,人已经逼上来了,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说,佯装猴急去亲她脖子,说:“半小时,我速战速决。”
于好气急,小手没什么力度地在他身上推推搡搡,跟挠痒似的,陆怀征纹丝不动,整个人身姿笔挺地紧紧贴着书桌,好整以暇地垂睨着她,吊儿郎当地警告道:“你越推我,我越兴奋。”
眼睛都红了,不行不行,真要变身了。
那眼跟狼似的深沉锐利,盯着她,于好不敢动了,不敢推他,小心翼翼地抬着眼皮偷看他,横竖是躲不过了吧,于是只得红着脸小声地提出诉求:“吃完饭行吗?先吃饭。”
莫名有一种偷情的刺激感。
陆怀征原本只是想逗逗她,何况这会儿门都没关,他哪会真动她。可这会儿,也被她这小眼神弄得心猿意马起来,特别客气地揉着于好的头,非常不要脸且愉悦地接受了这个荒唐的建议,摇着他身后的狼尾巴,笑得不行:“好主意。”
陆怀征压根就没怎么吃饭,匆匆扒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然后人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用目光督促于好吃快点。于好不搭理他,埋着头兀自吃,慢悠悠地细嚼慢咽。
陆怀征起初很耐心,后来发现于好故意拖时间,有点不高兴了,在桌下拿脚提了提于好的脚尖。于好收回脚,仍是一言不发,慢悠悠地喝着汤,眼神四处瞟,就是不看他。
陆怀征笑着低头顶了下唇角,故意的,是么?
餐桌气氛有些诡异,陆馨不搭理霍廷,于好不搭理陆怀征。于好连下两碗鸡汤后,陆馨把整锅鸡汤从厨房里端出来,“你喜欢喝就多喝点,慢慢吃,不着急。”
“好。”于好乖乖把喝完的空碗递过去,“谢谢姑姑。”
刚说完,被一旁跟霍廷说话的陆怀征打断,男人靠在椅子上,敲了敲桌板,出声提醒她:“晚饭少吃点,不好消化。”
陆馨一听,这不得了,问于好:“他是不是经常这么管着你?”
于好捧着饭碗,忙不迭点头,可怜巴巴的。
“是不是还监督你跑步来着?”
陆馨简直太了解陆怀征了,于好心下荡然,差点泪崩,亲人呐!终于找到一个正常人了!
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说起这些,陆馨滔滔不绝,深有感触,被霍廷管了这么些年,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呀,那简直跟泄了洪的堤坝似的,见到于好,那就是在异国他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呀!
“爷俩就这德行,自我感觉良好,霸道又蛮横,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尽了烧杀抢劫之事!”
俩男人互视一眼,一听就知道陆馨在指桑骂槐,借题发挥。
陆怀征笑了下,“您骂老公就骂老公,别捎上我,我可没干你说的那些事。”
陆馨瞪他:“人喝碗鸡汤你都要管,你说你不是周扒皮是什么?!”
“人身攻击了啊。”陆怀征抱着胳膊懒洋洋提醒。
陆馨瞪着他不说话,霍廷终于出声,筷子一撂,“不是,陆馨,你给我解释解释,烧杀抢劫?你这词也太过分了吧?”
陆馨冷着脸,“你要杀我孩子。”
这平地一惊雷,算是把陆怀征跟于好给惊着了。
陆怀征下意识去看霍廷,后者也冷着脸,“就你这身体状况要什么孩子,你没看自己去年的体检报告?都快赶上新华大字典了!生孩子合适么你?”
陆馨对孩子这件事其实不太执着,因为陆馨是多囊体质,不容易受孕,结了两次婚,也一直都没有动静,前夫又是个醉鬼,因为她生不出孩子这件事屡次打骂她,后来她忍受不了,带着陆怀征离婚。
她没打算再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陆怀征身上,直到她遇上霍廷。
遇上霍廷那年她二十九岁,霍廷三十一岁,她本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却也还是会为了一个男人心动,可那时的感情对她来说有点像是一个长年行走在沙发的人忽然遇见了一片绿洲。
他对她的着迷,让陆馨有些不知所措,二十九岁,离异,带这个八岁大的小孩,霍廷能喜欢上她,陆馨始终不相信,在这段感情中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及了地雷,她的美梦破碎。
却不想,这个男人,一步步,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是真的爱她,不在乎她那些破碎不堪、面目全非的过去,不在乎她是否完美。
她以为,嫁给霍廷,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她没有其他念想了,有霍廷,有个跟亲儿子样的陆怀征,包括霍廷对陆怀征的种种,她都看在眼里。
查出怀孕的那天,陆馨大闹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有种被老天爷的馅饼给砸中了,她没想到,人生在幸福之外还能更幸福,丁管家说是霍廷跟她有颗善良的心,与人为善得来的福报。
当然,霍廷这种男人是不会理解的,他想来不信鬼神,不然为什么还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种俗语。上帝那么忙又怎么可能每个人都照顾的过来,他觉得这不过就是一种科学概率,他真觉得孩子不是必要的结果。陆馨身体不好,包括高龄产妇所有要面临的危害,私人医生都一一告知过他。
霍廷连夜找了一部产妇的纪录片看,其中有一位就是高龄产妇,大出血,那位产妇意志很坚强全身血液换了七次,最后还是撑下来了。但陆馨身体素质太差,他不认为她能承受住。
可陆馨觉得这个孩子得来不易,既然选择这个时候来,那就是老天爷的礼物,就算是拼上性命她也要试一试,而且她觉得自己能坚持下来。
霍廷一听拼命就急眼了,这是有了孩子全然不管他了。
丁管家说女人在得知自己怀孕时,那股子母性,是咱们男人没办法理解的。
霍廷当时也气急了,就说了几句重话,陆馨一直气到现在并且坚持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饭吃到一半不欢而散。
陆怀征带着于好回房间,这么一闹,也没什么心情要弄她了,把她抱到床上,自己去阳台上抽烟了,阳台是露天的,白玉兰干围着,望出去全是一株株在黑夜中,威严耸立的国槐树。
他单手抄兜,另只手夹着烟,拄在栏杆上,身材颀长,背影挺拔。
身后有软软地东西贴上来,精窄的腰被人抱住。
陆怀征后脊背发麻,那麻感瞬间传至头顶,陆怀征借着烟劲儿轻轻倒吸了口气,低头捏着她藕段般的玉手来回看,细腻柔弱似乎一碰就断。
“你真的太瘦了。”他隐忍感慨。
于好抱着他的腰又紧了紧,“我只是骨架小,没什么肉,其实真的不瘦,也有九十二斤。”
他哼气,“还没我一个负重袋重。”
于好脑袋贴着他的后背,“那你以后别背负重袋了,背着我就行了。”
他笑笑,抽了口烟,就听于好在身后小声地问:“还做么?”
声如蚊呐,听得他气血贲张,连烟雾都吐得缱绻绵长。眼神往后瞥了眼,气定神闲地慢慢转回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小树林,故意谑她:“这会儿想到了?刚才躲什么?我要不提醒,你是不是准备把那鸡汤喝完再上来?”
于好把他强行掰过来,对着自己,然后窝着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姿势:“刚刚你姑姑姑父都在,你那么看着我,我要是匆匆吃完就上楼……人家会想多的好吧。”
陆怀征把烟掐了,摁灭在烟灰缸里,人随意靠在栏杆上,低头戳着她的鼻子笑着逗她,“就是想多了又怎么了?咱俩合法夫妻,又不是偷情。别说我们,就他俩那年纪,不也一样,不然哪来的孩子。”
于好打他,气恼:“你怎么什么话都说,连你姑姑姑父都不放过。”
陆怀征搂着她仰头哈哈大笑,“别说,我以前还真经常听见他俩办事儿的。”
于好又狠拍了他一下,“你还说!?”
陆怀征笑着笑着,低头去亲她,唇齿碰上瞬间,于好轻轻一颤,陆怀征吻得很轻,越这种轻轻地触摸,越能让她敏感地发颤,简直要命。
陆怀征太了解她了,转身把她压在栏杆上,双手撑在栏杆上,把人圈在里面,低头一下一下去亲她,于好受不了这种挑逗似的亲吻,全身跟过了电似的,站都站不稳,双腿发软,呼吸急促伏在他胸前,双手轻轻抵着,小声地叫着他名字:“陆怀征……”
陆怀征跟玩似的,低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要笑不笑的表情,这里亲一口,那里啄一下,间或撑着身子,深情地仔细端详着她,那眼神像看什么宝贝似的。
听见于好呼吸急促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他一边亲着她,漫不经心地应她,“在。”
于好脑中意乱情迷,心潮翻涌,如同住了几百只小鹿,差点喘不上气,却见他仍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两人对视三秒后,猝不及防,他猛一低头,含住她的唇递进去一个深吻。
游刃有余地完全就是一经验老道的调情高手。
于好大脑轰然炸开,理智被淹没,双手已经不听使唤地勾上他的脖子,陆怀征含着她的唇笑了,哑声说:“亲一下就起反应,你怎么这么敏感?”
“你你,你闭嘴!”
“我我,我不闭嘴!”另一道压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于好哭笑不得,这男人简直了,还学她说话。
……
深夜,陆怀征穿好衣服从房里出来,霍廷西装革履立在大门口抽烟。
陆怀征换了鞋出去,立在他身边,“姑姑不生气了?”
霍廷抽着烟,幽幽叹了口气,“还气着呢。”
这事儿对陆怀征来说,他没有立场劝,两人都占理。他私心更偏姑姑一点,能有一个孩子,他知道这是姑姑一直以来的心愿。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用任何理由包括爱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他没办法劝姑姑放弃这个孩子,更没有办法劝霍廷放弃姑姑。
霍廷难得笑了下,“是不是觉得我挺自私?为了不失去你姑姑,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
陆怀征说:“我只能说,如果我是你,于好是姑姑这样的情况,我也会这么做,这不算自私。”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车库走。
霍廷把钥匙丢给陆怀征,自己上了副驾,陆怀征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俩男人心照不宣,轻手轻脚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