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挑眉:“这野猪差点咬死我,我还不能吃它几口肉。”
陈海一把将手中的柴火扔在了地上,冷笑道:“你搞错了吧,野猪差点咬死的是我,您老人家早跑的没影了。”
王兵讪讪道:“我……我那不是害怕吗?”
“遇到野猪的时候,我说过别跑,野猪的视力不好,只要你别剧烈的动作,不对着它的鼻子,慢慢退到隐匿的地方就能脱险,可是你撒丫子就跑了。我怕你有危险,追过去救你,你倒好趁机转身跑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哪。
要不是三春及时的叫人过来帮忙,恐怕我已经被野猪咬死了,不知道你哪还有脸过来找我,还想吃肉,做梦吧你,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走,以后也别来烦我,要不可别怪我拳头不认人。”他说着,还握紧双手晃了晃。
被陈海一顿数落,王兵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对着陈娜叫喊道:“姐,你看陈海,我们一起从小长大的,和我斤斤计较的,我又不是故意的,他……”
陈海回来以后对于野猪肉的来历,避重就轻,只说是路过村子打了野猪,所以村民分给他们一点,陈娜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惊险的一幕,闻言吃惊的看着陈海,哪里会去注意王兵。
陈海刚才一时愤慨,此时才发现说漏嘴了,便笑呵呵的扑救:“姐,俺说着玩的,没有的事。”
可是陈海刚刚愤怒的样子绝不似假的,而且王兵蛮横不讲理,若是陈海胡说,他才不会认呐。陈娜慌忙放下勺子,过来把陈海拉起来,上下左右的看,一边还焦急的道:“那你伤着哪没有啊?”
陈海伸出手,满不在乎的道:“喏,就划了几下,屁事没有。”他的手心里被擦破了几道口子,虽然流了很多血,但伤口不深,当时虽然凶险,但时过境迁,陈海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
但陈娜也心疼的捧住了他的手,仔细的看,陈海见她眼眶发红,便呵呵笑道:“姐,真没事,你要是心疼我,赶紧把肉煮熟了,让我多吃一点,就补回来了。”
陈娜又气又心疼,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一下,就赶紧回去做饭了,王兵被两人彻底的无视了。他也不好意思再逗留,就转身走了,转头看见三春,还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
小时候,王兵和陈海还有赵军玩的好,后来陈海渐渐疏远了王兵,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三春说了自己坏话的缘故。如今陈海干脆不理睬他了,他不怪自己贪生怕死不够朋友,却依然怪三春离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在陈海的家里,王兵不敢造次,就冷哼了一声走了,三春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径直进了灶房。
陈海姐弟两个看见三春却很是高兴:“你来的正好,一会肉就做好了,你有口福了。”
三春说自己刚吃完饭,姐弟两个也不依,做好了饭,还是给三春盛了一碗。两家的关系亲近,陈爱民也喜欢三春,饭桌上不住地给她夹肉,还数落陈海:“你是三春的叔呐,在学校里要好好照顾三春,可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自小一块长大的,背地里三春从来不问陈海叫叔,陈海强调了几次,但他没个叔叔的样,三春怎么也不肯叫。如今在父亲面前,陈海顿时就使坏起来,装模作样的叹道:“她都不问我喊叔,谁知道我是她叔,我没名没分,无缘无故的也不能就上去和人干架吧,那别人会乱说闲话的。”
陈爱民是老一辈的人,对于辈分很看重,闻言便道:“三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喊了叔,这小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帮你。”
被陈爱民盯着,三春只得小声的叫了一下,陈海忍着笑道:“声音太小,没听清楚。”
三春咬牙,只得放大了声音又叫了一次,这次声音很大,陈海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浑身颤抖,擞了一下,搓着自己的胳膊道:“别,别,别,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受不了……”
三春失笑:“这可是你说的啊。”见陈海嫌弃的想吐的样子,陈爱民和陈娜不禁也笑了,。
第60章
吃完了饭, 三春就问陈海一会怎么去学校,下雪了, 道路本来就难走, 又下了一天一夜,雪更厚。他们去学校还要拿粮食, 背着粮食走这么远的路,的确很难。
陈爱民家比三春家还穷,他们家人口少,地也少,陈海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家务活都是陈娜做的, 因此日子过的艰难。为了照顾家里, 陈娜根本没有上学,但是只供陈海一个人, 也很艰难, 陈海每次都是拿粮食去换饭票, 也从来没舍得买菜票。
如果拿不成粮食, 要拿钱去换饭票的话,陈海有些舍不得,陈爱民也有些为难。商量到最后,靳安去借了靳武的自行车,送他们去上学。本来蒋勤说雪大,不让拿粮食,让三春去学校花钱买饭票。
靳安怕伤了陈海的自尊心, 便也给三春带了粮食,用自行车推着去送他们,路上陈海非要和他轮换着推车,靳安拗不过他,也只得答应。
但他们穿的都是自家做的老棉布靴,在雪地里走的时间久了,雪水浸湿了鞋底,那脚被冻的生疼,靳安便让三春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
这年,毛线时兴了起来,靳华生意不是很忙的时候,就用毛线给自家的孩子们都织了条围巾。三春在县里上学,靳华怕她冷,还给她织了一套毛衣裤。
陈海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本来不胖的他都变得圆滚滚的,跟企鹅似的,难看还笨拙。三春却穿着好看还保暖的毛衣裤,明明穿的很厚,却也没显得很胖。她的脖子上还围着长长的围脖,雪白的毛线,毛茸茸的围绕在她的脖子上,将她衬得更加的好看。
陈海不由多看了两眼,见她围巾滑落下了来,还给她围了回去,三春回头对他甜甜的笑了笑,让陈海觉得寒冷的温度似乎都温暖了些。
走了三个多小时才赶到学校,到了学校门口,三春和陈海目送靳安推着自行车的身形,渐渐消失在长街上,才转身进了学校,先去了换了粮票,才各自回了自己的宿舍楼。
县城里只有这一所高校,初中部和高中部是背靠背,教学楼是挨着的,但校园却是分开的,校门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相差很远。
学校建造的时候,因为场地问题,把旁边的一个树林也圈了进来。这个林子栽种的年代久了,里面的树木高大,树冠遮天蔽日的,在七八月份,教室和宿舍楼里热的坐不住,便有同学到树林里凉快,有勤奋的就拿着书在树林里学习。
三春她们寝室的林静最大的喜好就是到小树林里看书,林静家境不好,有时候一天吃两顿饭,有时候只吃一顿,在寝室里也整天不说话,好似隐形人一样。
苏悦却是相反,整天没心没肺的傻乐,三春和她的关系比较好。林静拒人于千里之外,三春示好了几次,她都不理睬,三春也只能敬而远之了,即使经常到树林去纳凉读书,也是单独一个人去。
这天下午放学以后,住在县城里的同学都回家了,但宿舍里的人都在,房间里很是燥热,三春便想到树林去凉快,苏悦却懒的动弹,躺在床上睡觉,三春就一个人拿着书本去了小树林。
三春学习好,初一的时候还轻轻松松的在班级排前三名,但到了初二,就有些吃力了。她的文科好,但初二多了代数,几何,还有物理化学,学业骤然重了,三春学起来也有些吃力,便带着课本来到树林。
林子边缘有很多同学纳凉玩耍,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玩军旗,吵吵闹闹的,三春便习惯性的来到了树林的深处,依靠在树干上看书。
三春看的认真,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远处有人争执的声音响起,三春起先也没在意,依然认真的看书,可是远处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三春听出是王兵和赵艳丽的声音,他们虽然是同乡,但他们之间有隔阂,并不亲近。而且经过去年冬天,王兵临战脱逃以后,三春对他是深恶痛绝,很少和他来往,而赵艳丽就更别说了。
听出是他们的声音,三春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合上课本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见一个女同学披头散发的跑了过来,王兵和赵艳丽在后面追赶。
三春还没看出跑在前面的同学是谁,她却跑到了三春的身边,拉住三春的手臂叫道:“靳三春,救我,快救救我……”
她一口就叫出了三春的名字,可三春并不认识她,手臂都被她抓疼了,便伸手去拽她,一边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谁啊,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兵和赵艳丽已经到了面前,冲过来便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王兵拿脚踹她,赵艳丽还不住的用手掌拍她,那女同学也不敢反抗,只是用书本护住头和脸,嘤嘤的哭泣,
三春都险些被她们波及,此时她也听出哭泣的声音是林静,不由喝道:“你们干什么呐?”
见到三春,王兵和赵艳丽的目光都闪烁了一下,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三春怒视着他们道:“你们两个也好意思联手欺负一个女生,你们可比她大好几岁呐。”
“哎,三春咱们可是一个乡的,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是她自己走路不长眼撞我,你还来怪我。”赵艳丽撇嘴说着,也不知她是摸了口红,还是怎的,一张嘴红艳艳的,鲜红欲滴。
三春却是没空注意她,只想尽快把事情了解好走人,便说道:“就算她撞了你,你们两个也不能一起打人家吧,多大点事。”
赵艳丽却还不依不饶骂骂咧咧的,林静小声的开口说道:“我……我没有撞她,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林子里看书,真不是有心的……”
赵艳丽闻言顿时大怒:“你……你还敢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让你乱说。”她说着就要上前来拽林静。
林静吓的躲在了三春的身后,三春伸出双臂护着她,赵艳丽虽然骄横,但在小学的时候吃过三春的亏,不敢硬来,便回头看着王兵娇滴滴的说道:“王兵,你就站在那里看着啊。”
王兵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三春,不管你的事,你一边去。”
林静怕三春走了,把她一个人扔下不管,紧紧抓住她后背的衣服。三春也不能硬推开她,只得开口说道:“林静和我是一个寝室的,不管她有没有撞着你,都是小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不要再追究了,若是你们还不满意,那让林静给你们道个歉,总行了吧。”
赵艳丽和王兵互相看了一眼,还有些犹豫,三春此时也狐疑起来。就算是王兵和赵艳丽再跋扈,也不至于为了撞人这点小事不依不饶的,自己都让林静给他们道歉了,他们还不肯放手。而林静刚才说没有撞他们,那引起这场纠纷的可能是另有其事了。
见两人的神色隐晦,三春也不再磨蹭,拉起林静就要走,赵艳丽却一步上前拦住了她们,恶狠狠的对着林静道:“你要是敢乱说,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到没有。”
林静躲在三春的身后,吓的浑身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赵艳丽便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臂,王兵也上前帮忙。几人正在拉扯,秦风的声音忽然响起:“住手,你们干什么呐?”
秦风学习好,很得老师和校长的欢心,学校里有什么活动,都交给秦风去办。秦风头脑冷静,处事能力也强,每次老师交代的事也处理的有条不紊。因此不管是在老师还是在同学们的心里,口碑都很好,在学生们中间威望很高。
王兵和赵艳丽也不敢和他硬抗,看见他便慌忙退后了几步,秦风走上前,凉凉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那点破事,谁不知道,还用得着遮遮掩掩。林静是三春的室友,性格内向,一向都少言寡语的,不会乱说的,你们也别没事找事。”
王兵和赵艳丽低垂着头不说话,秦风便示意林静先走,等她的身影消失,秦风才接道:“表姐没上学,在家织地毯挣钱供你上学,舅舅也对你抱着很大的希望。你不好好学习,还拿着表姐的血汗钱在这浪费,你……”
秦风还没有说完,王兵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还指着三春威胁道:“三春,你别出去乱说,要是你敢回到咱们乡里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你……”
王兵骂骂咧咧的,话还没有说完,秦风忽然攥住了他伸出的手腕,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并顺势把他的手腕扭到了背后,怒喝道:“你自己干的好事,还敢怪别人。”
王兵疼的杀猪般惨叫,可是手臂被拧在背后,微微一动便钻心的疼,他也挣脱不开。赵艳丽也被吓的不敢上前拦住,她没想到平时文质彬彬的秦风,会动手打人,顿时呆立在当场。
三春也有些意外,痴痴呆呆的看着秦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秦风却没有注意到两人,只是恼怒地盯着王兵道:“以后你给我离三春远点,要是再敢欺负同学,干这些没脸没皮的事,不等别人说,我就会去告诉舅舅,让他看看自己的好儿子是什么德行。”说完,才怒气冲冲的放开了手。
王兵揉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瞪了秦风一眼,气呼呼的转身走了,赵艳丽心虚的看了三春和秦风一眼,也慌忙追着王兵走了。
此时三春终于醒悟过来,挑眉道:“哦,原来林静看到他们两个钻小树林,所以他们就动手打人,值当吗?”
三春见过靳平和孙远约会,她以为钻小树林就是两个人坐着说话,一点小事也值得动手打人,三春百思不得其解。
秦风也没有要为她解惑的意思,狠命的咳嗽了几声道:“别管他们的破事了,你不是过来读书的吗,怎么样,都学会了吗?”
三春顿时把王兵他们忘到了脑后,嘿嘿笑道:“你来的正好,我有几道题,怎么也解答不出来,你赶紧教教我。”她说着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书本,把自己不会的那几道题指给秦风看。
秦风找了一块大石头,和三春并肩坐下,耐心的给她讲解。三春文科好,秦风是理科好,数理化学的很好,讲解也言简意赅,三春很快就理解了,认真的在本子上解答。
两人一个仔细的教,一个认真的学,浑然忘我,还是三春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秦风才回过神来,合上课本道:“我们先去吃饭吧。”
三春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肚子实在是饿了,便也答应着起身和秦风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树林外围的牌场大多都散了,只有几个玩军旗的还杀的正酣。他们舍不得花钱买军旗,就用纸张折成卡,后面写上司令,军长还有工兵等字,棋盘也是用年画的背面自己画的,但这样几人也玩的忘乎所以。
秦风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分出了胜负,失败的一方垂头丧气的走了,胜利的一方在欢呼。别的同学收拾棋盘都走了,胜利的两个人还在勾肩搭背的嚎叫,鬼哭狼嚎的,让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