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珊珊头发乱成一团,参加婚礼特地穿的裙子,下摆也撕了,身上还沾满了血迹,她的脸上有灰迹还有血泽,看起来也是狼狈不堪。
可是素来注意仪表的董珊珊此时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搀扶着秦风,让他坐的舒服一点,一边道:“只要你好好的,随便你……”
两人虽然是同事,但平时都太忙,此时两人凑在一起,倒有闲情逸致开始斗嘴掐架了,不过好在秦风保持住了精神,没有昏迷过去。
有车经过,也被堵在路上,只得下来查看,见到这般惨状也很是吃惊,却都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风就让他们找了绳子,把地上还昏迷的两人绑起来,以防他们醒了逃跑。
接连又过来了几辆车,见到这样的阵仗,也不敢随意的挪动秦风的车,只好把车停在路边,等着警察过来处理。好在警车很快就到了,把司机和光头男抓了起来,并派了四个警察去追击逃走的靳刚。而救护车也在此时到了,刚把秦风抬到车上,他就再也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救护车呜呜的远去,剩下的就交给警方处理了。
虎子带去县城医院看了,他被喂了一点安眠药,洗了胃很快就醒了,陈海就火速把他送了回去。
三春询问秦风,陈海笑眯眯的道:“你小姑的婚礼完了,他还有事要处理,一时过不来。”
三春还有些不信:“那你这个饭店老板就能偷懒了?”
“我就等着收钱了,别的又没我的事,我怕他们灌我酒就跑回来送虎子了。”陈海说着,还伸手去逗虎子。
见到虎子,大春便紧紧地抱在怀中,再也不敢撒手,虎子却不知道自己刚虎口脱险,还咯咯的傻笑。
陈海逗他笑了一会,就提议打麻将,酒席刚结束,有的人还没走,一听都起哄要玩,陈海还非要拉着三春玩。三春笑:“我可怀着孩子呐,你要是拉我打麻将,回头等秦风知道了,还不收拾你。”
“天高皇帝远,他这会忙的焦头烂额,那有空管我啊,来来来,搓两圈。”
三春摇头:“我坐不住,你们玩,我有点累,回去躺一会。”
三春已经七个多月了,身子越来越笨重,经常感到劳累,娟子见状,就扶她回屋去歇着。
刚刚陈海还很积极的组织要打麻将,可此时三春一走,他顿时又偃旗息鼓,让别人打,他把蒋勤拉到了一边道:“嫂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阻止三春别让她回县城去。”
“怎么了,县城出什么事?”蒋勤现在杯弓蛇影,一点事都紧张兮兮的,何况陈海这样反常的行为,就紧张的追问。
陈海也是愁眉不展:“秦风受伤了,现在在医院急救呐?”
蒋勤大惊:“秦风的伤重吗,伤在哪里了。”
“他被丁奎割破了腿上的大动脉,失血过多,这会在急救呐,应该……”陈海忽然停住了,因为他眼角忽然看见三春推开了娟子,大步走了过来,陈海不由颤声道:“三春。”
三春走到他面前道:“陈海,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能看不穿吗?你告诉我,秦风到底怎样了?”
陈海苦笑道:“三春,你别担心,秦风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本来是想隐瞒三春,把她绊在村里的,现在却被她偷听到了,再也隐瞒不住,但他还想要垂死挣扎。
三春却不再和他废话,径直走到他的车边,打开车门就要上车,一边道:“陈海,你现在送我去县城,否则我们这朋友就没得做了。”
陈海懊恼的直挠头,却拗不过三春,只得走了过去,蒋勤和娟子担心三春,也连忙跟着上车。一路上,三春不住地催促陈海开快点,到了县城人民医院,径直去了急救室。
秦风还没有出来,他腿上的伤口虽然不长,但伤到了动脉。血管损伤,要止血抗休克,预防感染,清理创伤,还要进行血管重建手术,用时很长时间。
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一定是很危险了,三春再也忍不住趴在急诊室的门上,失声痛哭,直哭的泪流满面,声竭力嘶,谁也拉不住。
秦风现在大小也算浦西县的名人了,何况这样的大案,秦风还为了抓歹徒受伤,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王长凤得到了消息,也火速赶到了医院,见三春哭的悲痛欲绝,她也不知道秦风到底怎么样,也惊恐地跟着哭,她的嗓门比三春可高了不知多少分贝。三春本来已经没劲哭了,声音紧紧低沉,这时王长凤一哭,她又伤心起来,跟着大哭。
董珊珊气结,上前厉声道:“阿姨,秦风在里面做手术,请你们保持安静,不要打扰了医生做手术。还有三春可怀着七个月的身子,怎么说也是你的孙子,你这么勾着她哭,对秦风,对三春和孩子都不好,就别哭了。”
董珊珊那是惯于发号施令的,这样疾言厉色的数落一通,王长凤也清醒过来,擦着脸上的泪,痴痴呆呆的道:“对,对,不能哭了,三春,你也别哭了,再伤着孩子,让秦风担心。秦风从小就是个坚强的孩子,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王长凤傻了似的喃喃自语,三春也止住了哭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候,医生前前后后也不知拿进去了多少个血袋。
三春依靠在蒋勤怀中,看着医生们进进出出的,紧张的抓紧了蒋勤,蒋勤的手都被她捏的发白,可是也没有挣脱,任她抓着,还不住小声的安慰。
第120章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手术终于结束了,医生出来,三春他们都围了过去,医生虽然满脸疲倦,却还是很耐心的道:“没事了,伤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血管也成功重建,多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董珊珊和陈海忙着给秦风办理住院手续,五福和娟子留下照顾,因为救虎子,秦风才受的伤。大春很是过意不去,让刘勇也过来帮忙,还硬塞了五千块钱给三春,三春不要都不行。
蒋勤年纪大了,为了靳华的婚礼已经操劳了数天,现在又在医院呆了半天,很是疲倦,就和大春一起先回去了。
娟子留了下来,她担心三春的身体,让三春回去休息,可是三春却固执地待在病房里,死死地守在秦风的病床前。
夜深了,秦风才缓缓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三春歪倒在自己的床头,已然睡着了,但脸上却还挂着泪珠。
秦风伸手轻轻地给她擦拭,三春却惊觉的很,马上就醒了过来,抓住秦风的手,哭的泪水涟涟。秦风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微笑道:“我没事,别哭了。”秦风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有些疲倦无力,别的倒没什么。
三春却忍不住哽咽:“你还说,伤着动脉,要是稍微处理不当,止不住血就会有生命危险。”
“放心,我刚把你娶到手,哪里会舍得去死,我……”
不等他说完,三春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胡说。”
秦风趁机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里亲了一下,刚好董珊珊听见动静醒了,见状就讥讽道:“都这副熊样了,还有心情唧唧歪歪的。”
秦风干脆抱住了三春的肩膀笑道:“要不怎么虐狗呐?”
“熊样”
“虐狗”
三春现在也摸索出了两人的相处方式,见他们又互掐了起来,便默然不语。董珊珊虽然生气,但见秦风已经清醒,还有心思和自己掐架,看来是没有什么事了,就要起驾。
秦风连忙道:“你把三春送回去。”
三春却急道:“我要在这守着你。”
秦风收回手臂,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没事,咱们家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宝宝,你不担心自己,也要为宝宝着想,赶紧回去吧。有五福留下照顾我就好了,你明天再来看我就行,乖。”
三春只得叫醒了娟子一起走,秦风还不放心的嘱咐:“董珊珊,你开车慢点啊,我老婆孩子要是有个闪失,我削你啊。”
董珊珊回头伸长了舌头,扮了个鬼脸就走了,秦风住院,他的车董珊珊就开了回去。虽然对秦风的话嗤之以鼻,但董珊珊这次开车的速度真的很慢,倒让三春白担心了一场。
回去晚了,娟子帮三春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娟子起来做好了饭,照顾三春吃完,就带着饭赶到了医院。
却见王长凤提着饭盒在走廊的拐角处站着,眼睛看着秦风病房的房门,却不敢进去,三春只得走过去道:“秦风就住在这一间,你怎么不进去啊。”
看到三春,王长凤就焦急的抓住她的手臂道:“秦风他……他怎么样了?”
三春和她并不熟识,想要抽回手臂,又觉得太明显,只得任她抓着:“医生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伤口都处理好了,只是失血过多,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王长凤闻言松开了手,颔首道:“那就好,那就好,喏,这是我熬的鸡汤,你拿进去吧,一定要让秦风喝。”
“你不进去吗?”
王长凤苦笑:“我就不进去了,秦风他不愿意见我,你好好照顾他。”说完,王长凤就转身走了,走过拐角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回头看来,见三春和娟子还在原地,就挥手让她们赶紧进去,这才转身走了,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三春和娟子提着两个饭盒走进了病房,娟子做的饭菜让五福和刘勇吃,把王长凤带来的鸡汤盛了一碗给秦风喝。那鸡汤熬了很长时间,放了补血的红枣还有枸杞,味道很好,秦风一边喝着一边微笑道:“我们家三春越来越能干了,熬的鸡汤真好喝。”
三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鸡汤不是我做的,是你妈拿过来的,她说……你不想见她,留下饭盒就走了。昨天你在手术室的时候,她也来了,哭的什么似的。”
毕竟是母子连心,虽然平时王长凤会算计秦风,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但当秦风面临死亡,真的要彻底失去这个儿子的时候,王长凤才猛然警觉,秦风也是自己的孩子,是她的骨肉。秦风也明白,如果没有这场凶险,王长凤也许永远都不会醒悟。他不由苦笑,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这场灾难,他默默地喝着鸡汤,三春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秦风喝汤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传来。
五福身强力壮的,腿脚也勤快,就跑腿照顾秦风。但秦风和刘勇都担心耽误了生意,毕竟快新年的时候,自行车店的生意最好。而且五福现在生意做大了,过完年还想要扩建,开始卖摩托车,便都劝他回去,刘勇和老四留下照顾病人,五福就回去了。
秦奕伟得到消息,也从省城赶过来看望他,只是他年底工作繁忙,不能耽搁当天就走了,程愫留了下来照顾公司的事物,倒是免了秦风的后顾之忧。
三春和娟子送秦奕伟出去,回来经过二楼的时候,却在走廊里看见了蒋母,三春高兴的叫道:“娟子,是外婆……”
可是三春还没有说完,娟子忽然拉住她,躲在了墙角。三春不解的刚要询问,却看见孙奇也出现在走廊里,她顿时就明白过来,也没有声张,两人就站在墙角处,向外望去。
蒋母去拉孙奇却被他用力甩开,蒋母的声音有些温怒:“孙奇,她可是你妈,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生病就不管吗?”
“她又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让她去找我大哥去。”
蒋母气结:“你妈辛辛苦苦的攒钱给你们盖了新房,娶了媳妇,现在病了,你们兄弟两个就互相推,谁也不想管,你们也不怕坏良心。”孙奇失笑:“姥姥,我妈她也没管你啊,她都不怕坏良心,我怕什么。”说完,扬长而去。
蒋母气的目瞪口呆,却无法反驳,她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奇离开,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旁边的病房。
三春她们距离的并不远,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等蒋母进了病房。三春就想要跟过去看看,娟子却站着不动,三春就用力拉了她一把,两人悄悄走过去,站在病房外面向内看。
透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可以看见,蒋红脸色憔悴地坐在中间的病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对面的墙壁。看见蒋母进去,黯淡的眼神骤然亮了:“妈,孙奇怎么说?”
“他会怎么说,你心里没数。”
虽然蒋母没有明说,但她的态度已经是回答了,但蒋红还不肯死心,紧紧地抓住蒋母的手道:“不会的,小奇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她拼命的摇头否认,可是眼泪却已经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蒋红哭成了泪人,蒋母见也问不出什么,便转首去问蹲在墙角的孙成:“她这到底是啥病啊,要多少钱才能治?”
孙成顿在墙边,痛楚的抱着头道:“医生说是胆管恶性肿瘤,好在没有扩散,但是要尽快手术,不然就会癌变,可是手术的话要好几万呐,我……我哪里去弄这么多钱。”
“能不能找邻居们先借点。”
孙成冷笑:“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她和我爹妈,还有我家兄弟姐妹都合和不好,就别说邻居了。”想起蒋红那泼辣不讲理的性格,蒋母也是头疼,蒋红嫁过去多年,很少回家看望自己,和自己的姐姐蒋勤,还有哥哥蒋海都不怎么来往。
蒋红的公公婆婆受不了她,甘愿搬去村里的老房子住,都不想和她住在一起,她对自己的亲人都那么刻薄,就别说是邻居,恐怕是没人愿意借钱给他们。
蒋红抓紧了蒋母的手哭道:“妈,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可要是不赶快动手术,就会扩散癌变,到时候我就死定了啊。妈,你救救我,去找我姐还有我哥,想想办法,妈……”
蒋母被她抓的手疼,便用力甩开:“你现在知道俺是你妈了,你嫁过去二十多年,回家看过俺几次。你哥哥姐姐呐,你更是连一次都没去看过,你婆家的亲人,你也都得罪完了,你自己把路越走越窄怪得了谁。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平时自私自利的,现在指望谁来帮你。”
蒋红还想去抓她:“妈,你去找我姐,她家现在有钱,怎么说我也是她亲妹妹,求求她救救我。”
蒋母气结:“你姐夫前几年肺癌险些没命,你去看过一眼吗,你拿过一分钱吗?凭什么现在要人家帮忙。靳安治病花了十几万,借的钱还不知道有没有还清呐,你就别惦记了。”